阿济格、尼堪狼狈不堪地往北逃窜,将到浦城时,远远见到博洛的“征南大将军”旗号,这才心下稍安。回头看看死里逃生的尼堪和五百骑士兵,个个丢盔卸甲,脸色灰败,真是狼狈地不能再狼狈了。
想一想自己出征时,豫亲王对自己是何等看重,如今一万多辅兵,五千战兵基本全军覆没,只活下来身后这五百人,不由得又羞又愧。
待来到博洛大帐,阿济格跪倒在地,伏地大哭“贝子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贝子爷重重惩罚奴才呜呜呜。”
尼堪爵位不如博洛高,但身份在这里摆着,又比博洛长了三岁,只是拱了拱手道“见过大将军”
“三哥,快请坐,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套”博洛见到尼堪,连忙下位拉着尼堪的手,很亲热地说道。
博洛也是努尔哈赤的孙子,不过,他是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的第三子。
阿巴泰是庶妃所生,母亲一生不受重视,连带着阿巴泰也不受重视。虽然他战功赫赫,但一直没有封爵,直到黄台吉即皇帝位,才被封为贝勒。
阿巴泰不受重视是因为出身不好,而尼堪老爹褚英出身太好,太正宗,反而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也是基于以上原因,博洛现在是贝子,征南大将军,而尼堪也只是辅国将军爵位,还不得独自掌军,只能听命于别人。
尽管如此,博洛也不敢在礼数上轻了尼堪,人家老爹是大妃所生,自己老爹却是庶妃所生,所以人家尼堪血脉正宗,是正二八百的长房孙。他要敢轻贱尼堪,皇父摄政王多尔衮也不会轻饶了自己,最低也得给一顿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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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尼堪让到座上,博洛重新回到帅位坐下,眼望着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阿济格,脸色一沉,寒声道“男人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做什么没的堕了我大清勇士的威风是你老子娘死了还是咋的”
“爷,奴才无能,上了李成栋大当,除了奴才拼死带回来的五百士兵外,全都。”阿济格哽咽着道。
“全死了”博洛一听,惊得从帅位上站起来。
“是,奴才无能。”
“我杀了你个狗奴才”博洛一听,火冒三丈,顺手从腰间抽出宝剑,朝阿济格刺去。
“贝子爷,请息怒。”尼堪连忙从旁边站起,按住博洛拿剑的手,劝道“贝子爷,事出有因,非战之故,李成栋太狡滑了。再说,阿济格是豫亲王的爱将,你要杀了他,王爷面上须不好看。”
博洛一听,感觉有理,忙压了压心头火,将宝剑插回鞘中“说,到底怎么回事五千精锐,只一夜的功夫,就被你给葬送了”
“爷,是这么回事。”
阿济格前前后后将情况禀报一番。
博洛听完,气得脸色焦黄,胸脯一起一伏的,真想拿剑宰了他,但想到尼堪的忠告,忙熄了杀心。不过,毕竟气愤难忍,这口气出不来,非得憋死不可。
博洛拿起案上的马鞭,劈头盖脸照阿济格打去“娘的,狗奴才正白旗是豫亲王的心血,你就这么给毁了你有几个脑袋”
“啪”地一声脆响,阿济格脖子上起了一道血楞子。
阿济格一动不动,直直跪着。
“粮道被劫,前有三万明军,后有小股明军窥视侧后,又有崇阳溪拦路,你也是打老了仗的,这么凶险的境地你看不出来为什么不迅速东移离开那里”
“啪”又是一鞭子。
阿济格另一边的脖子也起了一道血楞子。
“爷,不是奴才无能,的确是李成栋太过奸滑,他的战法跟过去咱们碰到的明军将领大不一样,他不跟咱们硬碰硬,总是想尽办法占据天时地利之优,最大限度地限制咱们的优势。奴才自知罪大,被爷杀了也决无一丝怨言,其实在战场上奴才就已经生了死意。之所以不敢死,奴才一是怕将士无主,我军更乱,那样的话一个人也带不出来;二是奴才想将李成栋的战法详细禀报给爷,提请爷注意,以免再上李成栋的恶当。如今两个心愿已经达成,请爷赐奴才一死”
阿济格挨了两鞭子,见博洛稍稍出了点气,这才敢给自己辩白。
“呸哄谁呢爷眼里可不揉沙子分明是贪生怕死,还说的这良好听。你死了有我三哥带队,也能带出几百人来,李成栋战法不战法的,爷没看在眼里,你以为爷会跟你一样这么笨”博洛毫不客气地撕掉阿济格的虚假面具。
“来人”博洛喊了一句。
两名亲兵闻声进帐。
“先将这个狗奴才看起来,给他治伤,好酒好饭招待着,明日押送回南直隶,请豫亲王亲自处置。”
“喳”
亲兵答应一声,过来一左一右在阿济格腋下一搀,将阿济格搀了出去。
“三哥,明日请你一并回南直隶,当面向豫亲王说明。我这就给豫亲王写信,一定为你开脱一二。”阿济格打发走阿济格,笑着对尼堪说道。
“大将军,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兄弟美言几句啊。”尼堪很领情地说道。
“三哥何必客气你不是领兵主将,责任不在你,就算我不给你开脱,豫亲王也不会将火发到你头上的。”博洛道。
“唉,谁知道呢。”尼堪叹了口气。
两人都明白,这么大的一场惨败,必须有人出来背锅。尼堪之所以叹气,因为他知道,豫亲王不可能,博洛也不可能,有可能的,只能是阿济格和自己。虽然自己听命于阿济格,但阿济格是豫亲王爱将,而自己又是个不得宠的,到底这锅最后让谁背上,还真说不准呢。
尼堪担忧自己的命运,而博洛则想得更远,他却在为豫亲王多铎担上了心事。
原因很简单,大清朝如今虽然是他同母哥哥多尔衮在掌权,但反对势力也不小,大家都在等着他两兄弟犯错。
五千人被歼,正白旗被打残,这是多铎指挥无方,用人不当,一个识人不明的帽子肯定会扣到他头上。
而且,最重要的,正白旗可是他兄弟俩手中的王牌之一,如今这张王牌被撕去多半,朝中反对势力肯定会趁势反击。
自己作为亲多铎一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铎失势,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看来,跟永历朝打仗,还真得小心再小心,万不可再有闪失了。”
博洛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