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竭力把自家尝试作死的儿子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当今耷拉着脑袋,不开心的回去办公。道理他也知晓的,就是忍不住,憋不住。
贾家一下子祸祸了两个朝廷栋梁,是真正爱民如子的两个朝臣。若是一般见风使舵投机倒把钻营只为做官的,他还不至于那么气。
见他亲爹不认同,当今麻溜处理完政务,打算冤有头债有主,去找贾敬聊一聊。
贾敬冷不丁的听闻贾珍断袖,还有些不可思议,“皇上,您说得是贾珍?贾珍瞅上了包大人,就芝儿那师父?”
“没错!”当今抑制住“终于寻到同好”的小激动,矜持的应了一声。
得到了笃定的回答,贾敬手摸了摸拂尘,抬手掐算了一会,而后看向当今,恢复了淡然,“贾蓉没断袖就好。”
当今:“…………”
当今:“…………可包卿连个后都没有!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他呢?”
“贫道不介意蓉儿给人捧灵送终。”贾敬不急不缓着,“更何况,包大人既收贾芝为徒,贾琏不会,贾赦都得按着贾琏去养老孝敬。更不提贾芝她也是心孝的。至于包大人自己是否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他之前都没考虑过,那就不存在是贾珍害其没子孙的逻辑关系。”
当今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贾敬。
贾敬抬手挥了挥拂尘,抑郁叹口气。这红尘之人就是太俗,太俗。
感觉要把这个话题直接捅破了,他才能够得些安生日子。
贾敬心道,而后便开门见山,毫不犹豫着:“贾珍断袖了也好。贾珍虽武力高,哪怕还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武力,但他是个断袖,日后就算闯出一片天来。能够传承的也就蓉儿。蓉儿……”贾敬顿了顿,“蓉儿是个心善的,大概守成有余。故而,皇上您不必担心日后如何。”
听到这话,当今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喷了出来。是,他从前还是对贾珍突如其来的武力有些提防的,但是自打天庭一日游之后,他可是把贾珍看做自家半个侄子的。毕竟,贾珍先前解释的“祖宗托梦,点醒”之事,很有可能是他的太子哥在背后指引着呢。
不谈感情问题,现在太子哥可是皇帝界的老大,他这个人间帝王再怎么蠢,再怎么提防,也不会对贾珍下手。
谁叫那谁代号入座那么快的。不光他父皇对此深信不疑,他也信了。
看看,他在心理想了好几遍,都没任何事情发生。
这就意味着默认啊!
贾敬原本在观察当今神色,岂料下一刻忽然狂风怒号,吹得正堂外的门都啪啪作响,而且雷声大作。
当然,晴空万里忽然暴风雨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当今一个箭步,身形竟然蹿到了他身后。
贾敬:“…………”
当今:“…………”
在心理默念了九十九遍“我错了,不敢了”了之后,当今看着外边渐渐放晴,缓缓嘘口气。也不去管贾敬一脸困惑的脸,当今正襟危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朕今日找你,还是有正事的。前朝余孽成立了御龙阁,御龙阁之下除却擅用美人计外,还有个叫双玉派的组织,专搞邪祟之道,截取佛道话语,断章取义,妖言惑众。包卿他们带人打击了不少,也宣传了又宣传,可还有些走火入魔的信众。你呢,也南下。别的不成,你不还编注过《阴骘文》?到底是科举进士出生,总比那些旁门左道的好。就照着你编写的那个,给信众们讲讲。”贾敬这脸,定比那什么破圣女要强。
说起自己注解过的《阴骘文》,贾敬还是有些自豪的,但当转眸看见当今身上那一身明黄时,身形僵了僵,垂首郑重提醒道:“哪怕有歪门邪教,也不能抬另外一个去打压。”
瞧着人似乎又想起太子伴读时期学到的权术,当今漫不经心挥挥手,也直言道:“朕没想权衡,只觉得你脸瞅着得比圣女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话说明神佛界也是看脸的。”
贾敬:“…………”
“那些高人不愿意出面处理,而且也要争个高低,容易打起来。还是你出面,比较妥当,以爱国忠君为核心传道,懂吗?”当今道:“你将传教这一块领走了,包卿他们才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来追查埋伏最深的美人们。”
前朝余孽的美人,一方面靠自己生,另外一方面便是犯官家眷们,这帮人也天然的仇视朝廷。不仇视也很容易被洗、脑。
贾敬最终还是被劝服了,等了十天,与贾赦一同南下。
在此期间,当今接到了贾珍他们有关“雅片”的加急奏报。虽然觉得没准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自打雅片传入后,基本上都是药用的,还从来没有上、瘾、成毒的记载。且,普通勋贵朝臣也无法天天用。天天雅片吸食,得帝王了。
当今自然不会自己去试验,只派密探连夜南下,潜伏爪哇,暹罗,看看这两个国家皇帝重臣有没有用。
因为是这两国特产嘛。特产,普通老百姓没准用不到,但是权贵肯定是天天用的。比如扬州特产—瘦马,基本人手一个。
不用,那么就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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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等到了回信,见皇帝也算郑重,心理微微松口气。但当看见当今所提及的其他事件,以及蹭皇家快递而来的家信,贾珍不受控制的眉头紧紧簇成川。
“这也太巧了。”
—贾蓉来信,他也随行南下,不过是去广东十三行公干。以鸿胪寺少卿的身份,接待远道而来的西弗朗斯牙国,传说中的海上霸主国家,洽谈海口停靠居住通商等事。哪怕他不过一打酱油的,贾蓉表示自己有些压力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还有些好奇,整整给他写了十八页纸。
略过贾蓉通篇小情绪的废话,以及贾蓉还牢记的番薯一事,贾珍感觉自己脑海挥之不去的既视感—澳门被葡萄牙侵占,便是从获得居住权开始。
而且还有东桑国作伴。
既视感便愈发强烈了。
他感觉自己所处的时代,类似于明朝中后期与清朝初期间。虽然没有大的天灾,但是小的灾祸却是有的。红楼梦开篇便隐晦提及过一句—【偏值近年水旱不收,贼盗蜂起,官兵剿捕,田庄上又难以安身,只得将田地都折变了,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
也不能怪他记得牢,毕竟这是第一章的内容。看书嘛,有时候翻不到底,可前面几页还是翻得很熟的。像贾蓉这混小子,叫嚷了好几遍也要开始学番邦语,对得起自己鸿胪寺少卿的身份。但据说学来学去,永远停留在abandon。
当今来信对此也提及了一句,道贾蓉虽然学得不快,但好歹相比某些守旧的大臣,是乐于接受学习新事物,故而也把人派出去涨一涨见识。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对西弗朗斯牙国一行的期待。
“哎,我又得给皇帝泼盆冷水了。”贾珍揉揉头,感觉自己万分头疼。他之前还想问问苏行一行有关“雅片”之事,也想跟人聊一聊海洋诸国的发展。岂料,还没见到苏行,就先迎来了海洋霸主。
包勉接过书信阅览了一遍,瞧着贾珍这苦脸皱的,听完前因后果,劝了一句:“你且放心,领队的乃是礼部左侍郎张恺,况且还有户部鼎鼎有名的铁公鸡孙吉。这两人结合,一同出使,那合约我朝定不会亏了。若是西弗朗斯牙国真为友好建交而来,那哪怕对方稍微有些坐地起价,都可以容忍的。但若真不安好心狮子口大开,海上也挺多风浪的。”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贾珍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包勉,只见包勉说得是那个云淡风轻,说完之后,也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依旧是一幅淡然模样。
倒抽了一口冷气,贾珍定定的看向包勉,“我……我一时陷入牛角尖了。”
闻言,包勉笑了笑,看向贾珍,眼眸都迷了起来,道:“我发现找个男的为伴,其实也挺好的,不用担心自己有些时候太过狠厉,反倒是让家眷忧愁伤心。这种事情虽然有伤人和,有时候也不得为之。相比战争爆发,血流成河,反正是对方先起心,做初一,那也怪不得我们十五了。”
“我觉得自己也有些先入为主了。”贾珍笑了一声,“被青天大老爷给洗脑了,以为你特君子,四书五经成精的那种。”
“那样的君子为一县之长倒可以,本官现在好歹是江南总督,肩上担的民众百万之巨,而且境内还有盐政,漕运,纺织,良田,国库三分之一的税收在我的境内,真抱守圣人之言,我也没胆上任。”包勉将果盘上的肉夹馍朝贾珍递过去,边道:“像我都有以恶对恶的心思,更别提其他人了。所以,你也别过于忧愁。这担子不在你一人身上,满朝文武,还是有非常非常多能干的。哪怕是贪官污吏,也容不得外人伸手进他们的口袋。”
被这么一宽慰,尤其是看着喂过来的手,贾珍感觉自己瞬间心情舒畅了不少。也不接,反而就着包勉递过来的姿势,咬了一口肉夹馍,贾珍细细嚼完之后,笑着对包勉道:“好吃。”
看着终于恢复了活力的贾珍,包勉耐心的维持自己的姿势,让贾珍吃完小零嘴,心理默默了一声:糟糕,我也有既视感了,感觉自己喂食,特像徒弟喂竹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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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不知包勉的吐槽,感觉自己调、戏过包勉,便见好就收,接着先前的话题道了起来:“我虽然理智了几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太巧了,不得不防一些。你能不能弄到一些有关南海沿子近十年的军务资料,尤其是武器和士兵训练的,各位将士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将士们有没有吸雅片的?”
“……贾珍,你不妨管当今叫一声叔叔吧。他一开心,这些事你才有机会知晓。我……”包勉无奈,想抬手揉揉贾珍脑袋。
这傻乎乎的。
这些东西,他是阁老,也不一定知道。
“我是江南总督,不是兵部尚书。你问的这些事,兵部尚书都没准不能全回答你。唯一能够解答,或者让别人来解答的便只有当今了。”
“我怕时间来不及,而且海岸线还那么长。御龙阁那几个被活捉的不是开口了,静尘离开前交代让什么大师兄管理?这个渣渣到现在都还没露面过。还有那个狗屁圣女,又是个戴面具的。”
贾珍说着,面色带着浓浓的火气。剩下的御龙阁核心成员很舍得弃卒。但凡他们查到一点痕迹,哪怕再小心再保密去秘捕,可被查的人,连反抗都不反抗,自杀得都特干脆,像是中邪了一般,完全没有生死概念。被查出来的窝点也一样,房子烧了,但凡里面的人员,都被杀或者自杀了。
“皇上派敬……”想起贾敬的身份—算他未来的泰山大人,包勉舌尖一转,改口道:“玄真观观主前来,亦也是对付那圣女。先将圣女,以及她的双玉派摧毁了,再顺藤摸瓜。”
“派他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贾珍说着,忽然眼眸一亮,“那静尘不也是信警幻的?我们用警幻来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