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还觉得自己挺理智的。毕竟人到中年了,再者这古代跟现代三观不同,没法说分分合合。要是真追到手了,得后半辈子都一起了。
一时的心动,还不值他拿余生的理智去赌一把。
但是眼下这不同了,说句后世流行的话—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贾珍嘴角噙着一抹笑,垂眸看看昏倒在自己怀里的包勉。瞧着人不受控制的紧张,连睫毛都跟小扇子似的一颤一颤起来,贾珍身子微微一侧,左手拦腰把人抱起,面上努力摆出一副惶急模样来,对着左右的老百姓直喊着:“快让让,包大人都怒极攻心,被那妖僧气昏过去了!”
—虽然他撩着人,但还是没忘记正经事!
闻讯而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听着陡然飙高了的音调,顺着声源看了眼贾珍,再看看人怀里的包勉。瞧着包勉那原本肃穆的面上此刻带着肉眼可见的红,当即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让贾珍带人入内。
淳朴的老百姓倒是不知此前发生何事,眼见他们如此爱戴的青天大老爷因为唯一徒弟的事情生气,个个面上带着怒色,不由骂着:
“我看这一僧一道神色浑然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之心,还带着分杀气!”
“我看着僧道没准还是那王家的托!你们还记得吗,当初王子腾带着人抢孩子,还是贾大人把王子腾打败了,抢回来的。”
“这事怎么不记得,贾大人浪子回头第一战啊!”
“说起来,那闺女也真是可怜。还记得我三姑她大侄子的媳妇说,当时孩子都哭的嗓子都冒烟的。”
“对啊!跟你们说啊,我大姑的儿子的内兄的哥们是顺天府的捕快,据说当时这孩子都烧傻了。是包大人请了太医,这贾家还有钱,好药不断,这才救回一条命。而且这包大人不还是经常带人出门,就是想让人看起来孩子气一些,别那么呆呆傻傻的。”
“怪可怜的,现在看那丫头才五岁,还六岁的样子,那贾家分家,一晃眼都三年前了!”
“这小姐可是养在包大人膝下的,包大人什么人品啊,他难道分辨不出来好歹不成?”
“就是,还说妖孽克家人的。没见贾家人都好好的,而且包大人也高升了。”
“…………”
一路“行”来,听着旁边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原本装昏的包勉有些受不了,而且这从府衙门前到大堂,这短短不到百米的路程。这条他曾经走了无数遍的路,如今走起来,就感觉格外的漫长。
他感觉自己可以清楚感觉到贾珍的步伐似乎格外的缓慢,似乎……
包勉越想,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晕乎乎的,画面似乎停留在他轻薄的那一幕上。若是女子,他恐怕早就得被人大骂登徒浪子。当然,贾珍“改邪归正”后断袖了,根据他听闻的消息来看,能清楚明白自己断袖,大都是那种……
光想想也是有些羞的。
但他为官多年,查抄过不少暗寮。这种事情不知不觉还是懂的。
所以,他……他负责还是会负的,但就是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毕竟当今刚明确指出过贾珍不许老不羞耻的。
而且眼下的重点还不是贾珍,是他的徒弟贾芝。
一想到这事,包勉眼唰得一下睁开,直勾勾的看着贾珍,看着对方漆黑的双眸倒映着他的身影。那种平日里他为人最为讨厌的退缩一团的颓然样子!
“对……对不起。”包勉定了定心神,手紧紧一捏,像是抓住了勇气一般,飞快道了一句,“先放我下来,其他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听到这话,反倒是贾珍有些发愣,脑中有些空白了。等听到传过来的惊堂木响声,才猛地回过神来,贾珍俯视着包勉,看着人依然带着毅然决然之气,惊得差一点松手把人摔了。这包勉说话声音虽然轻,但是着重强调的“交代”怎么透着一股拼命豁出去的架势呢?
他最多就是想调、戏一下,没啥坏心眼啊!
“没……没……你没事了?那就……你先站好了。”贾珍小心翼翼身形弯了弯,把包勉放下,扶着人的手,“站稳了,看公堂。”
边说,贾珍忙手指指公堂。眼下都已经开审了,堂前都拦了栅栏,哪怕包勉是前顺天府尹都不好进去。
“谢谢。”当脚踩着地面的那一瞬间,包勉转眸飞快扫了眼贾珍,道谢过一声,便立马转眸死死盯着公堂上“明镜高悬”四大大字!也不知怎么回事,他那一瞬间,竟然还从心里腾出一种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双皇抢走他的徒弟,不还给他。
明明东北危机都过去了,还养宫里,不还给他!
眼眸不由垂了垂,敛住自己此刻脑海所有的思绪,包勉让自己情绪看起来正常一些,问左右百姓这审案的发展。
老百姓闻言,热心回答:“包大人,贾大人。这开审还没多久,这贾小姐真不愧是您徒弟,将流程记得清清楚楚。刚才禀告了自己的身家背景,还一个人将状告的缘由说得清清楚楚,然后杜大人就问这僧道来历。这僧道言行举止疯疯癫癫的,还大言不惭,是出家人,跪天跪地不跪官。这不,杜大人就敲惊堂木。”
“嗯,多谢。”包勉颔首道谢,视线目不转睛的看向公堂之上的贾芝。但当看见公堂之上站立的僧道,脑海不由回想贾珍袒露的托梦之事,眼眸中带着一分担忧看了看贾珍。
贾珍虽然一见僧道,便隐隐有感觉,这两人乃红楼中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算出场高的男配。但他眼下完全不担忧,他当贾珍完完全全是底气十足,至于这僧道,还真会花式作死,一下子挑两皇。
这种勇气,梁静茹都给不了。
反而,他此刻还挺骄傲的。瞅瞅,这贾芝小丫头,还真对得起他师父的教导。
此时,公堂之上的贾芝仰着头,看着神色带着倨傲的僧道,很生气。在她心里,公堂是最为神圣的地方了!
“出家人就可以逃脱律法制裁吗?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你们的脸怎么比皇子还大呢?”贾芝板着脸,力求让自己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道:“而且,和尚道士都是归户部户籍司管理的。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不知道出家。出家不是你想出就能出的,我大祖父就是道士,我姑姑可跟我说得清楚了,出家之人要经过考核,考核成功后还要有寺庙挂单。这样才会有谱牒。《西游记》看过吗,唐僧一开口都是从东土大唐而来,每道一个地方都需更换通关文牒的。所以,没有人能够逃脱律法规矩的。”
听到这话,上皇直接拍手,夸赞道:“朕教得真好。”
当今也美滋滋。不过没上皇那么任性情绪外泄,但也嘴角带着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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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不能喧哗。”贾芝听到背后的声音,转头过一脸无奈:“还有太爷爷,是我师父教我的。”
上皇:“你师父是朕教的,你就是朕教的,懂吗?普天之下都是朕的!”
当今默默离他爹两步远。他父皇越老越不知羞,当着包卿跟前,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就这么忽悠。
瞧着其乐融融的三人,癞头和尚敲了敲木鱼,面上虽然依旧带着分慈和之色,但是随着心中所想—这不当着众人的面前露一手,恐怕他们日后行事就会愈发的困难。眼下若是帝王不信,可老百姓相信了,也一养,毕竟皇帝也要考虑“民意”一词,不自禁的带上了些煞气。
伴随着木鱼声,癞头和尚缓缓开口,“南无阿弥陀佛,世人……”
“妖孽!”眼见癞头和尚开始做法,跛足道人直接双手一指人群中的贾珍,朗声:“竟敢夺舍他人身体,迷惑帝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吓得有些懵。
上皇扫了眼当今,视线飞快睥睨了一眼笃定之色僧道,而后望了眼不远处那神色淡然的贾珍。
当今也看了眼贾珍,瞧着人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上前几步弯腰抱起贾芝,竖起食指在嘴巴前比划了一下,边走边退边说:“嘘。芝儿乖,我们看戏。这其实是你蔷哥的新剧,不怕,等会不管发生什么,有父皇在,不怕啊,看戏。”
说完,当今抱着贾芝站在上皇跟前,隐隐带着保护之意。
上皇没好气的抬手推开当今,磨牙:“不是看戏吗?别挡着朕视线!”他这儿子莫不是傻人有傻福,不对是扮猪吃老虎,绝对不承认自己眼“瞎”。这干脆利索的站队,有没有点帝王身份了?
当今:“…………”
默默的看着全场反应最快的两人的反应,作为坐在公案上的顺天府伊杜大人再瞅瞅张开双臂护着百姓的包勉,忽然感觉自己个压力有些大。
这特么叫什么事情啊!
看样子,都笃定了会打起来,是吧?
把他置于何地啊?!
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杜大人冷声:“堂下僧道,你们再敢胡乱攀扯,各打三十大板!”
被点名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都懒得理会杜大人,自顾张口念动咒语,启动风月宝鉴。
他们所图谋的不就是杀死贾珍这个妖孽?!现如今若是能够当场让这个妖孽显露出真形来,到时候不光老百姓,便是皇帝也是会对他们信赖有加,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借着帝王龙气来修行了。
“拿命来!今日我们师兄弟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妖孽!”
贾珍眼神扫了一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打喊杀吓蒙逼了的围观百姓,眼眸紧紧蹙起,抬手撑在栅栏上,翻身跳越到了公堂之内。
站定之后,贾珍声音透着股冰冷,视线恍若看着死人一般,扫过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怒骂:“拿什么命!你他妈有脸说神仙还眼瞎?这周围那么都老百姓,你们看不见?口口声声说我妖孽,说我贾家妖孽,你们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纨绔打架都晓得清场,万一打起来伤及无辜,你们拿什么来赔?”
“有本事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