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恍觉人空人不见

一壶茶渐冷，袅袅的青烟也沉沉落定，两人将能想得到的往事都说了一遍之后，更是悲凉。往事如尘，却在无声之中积淀成了厚厚的一层，细细翻来之后，才发现尽剩下一些苦涩了。

沉默的坐着相对无言。某种特殊情况下，言语有时候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了。

旧时光层层粉刷起的城墙却只需要顷刻间便能推到，就好像此刻，他们用了半生去度过的那些事，到最后却成了嘴边的浅浅留恋。

待一炉香烧尽之后，凌澈敛下的眉突然一挑，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哇，不好了！锦儿还在山上。”

两人都在这里聊了这么长的时间，消磨了一盏青茶，一炉清香，结果那稚儿还未回来，让人不免担忧。毕竟此处不是市集，没有人却有满山不知名的野兽。

尽管有时候人比动物更让人胆寒，但是凌澈并不认为那些猛兽就好到哪里去了。她说完之后，秦知一愣，随即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带的？让他一个人在山上待这么久？”

凌澈一扬眉，毫不示弱的回道:“要不是你中途跑了出来，我会忘记去找他么？”秦知一顿，噎了一口气在喉咙间下不去，好半晌才缓了过来。

想反驳却发现凌澈说的好像是事实，他无力反驳。闷闷的哼了一声，秦知道:“那我怎知。也怪你，不早与我说锦儿还在外面，不然我怎么会拉着你聊这么久？”

凌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再同他争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道:“算了，懒得同你争。现在先去找锦儿罢，若是找不到再回来同你算账！”

秦知轻嘶一声，还待反驳，凌澈却已经掩不住心中的焦急先行出了门。他嘴角一撇，这幅模样便真好似是因为他耽搁了找那小娃娃的时间，显得他好生不负责任一般。

顾不上吐槽，秦知亦提步跟了上去。两人一路不敢停歇的往山上爬去，不忘大声呼唤着元锦的名字。

待喊得累了，凌澈便不顾形象的往树上一倒，同时埋怨秦知道:“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跑来做什么？锦儿身上还带着伤，若是出了好歹你负的起责任么？”

见她一副好像普天之下就她最委屈了的模样，秦知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道:“我怎么觉得就算我今天不来，你也会让锦儿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就没见过你这样带孩子的。

且还是出了事便怪别人耽误了她找孩子，真是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凌澈翻着白眼懒得理他，待歇够了之后起身道:“继续走吧。”

边走着，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了。瞧瞧着泥泞的山路，大人走在上面都一深一浅的，一不留神就会摔倒，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这山上该受多少的苦啊。

着急的在山间寻找着那抹小身影，凌澈自认为的坚强差点瓦解，眼角微微湿润。秦知见状便也不敢再开玩笑了，乖乖的噤了声，掩唇轻咳，别扭的安慰道:“好了，别担心了。元锦那小子命硬的很，不会有事的。”

凌澈嘴角一抽，忍不住的拿斜眼瞪他:“不会安慰人就乖乖闭嘴，说的话能听么？”秦知:“……”我，怎么就不能听了？我好心安慰你，你别不识好歹啊！我忍，我忍！秦知咬了咬牙，决定看在凌澈那么紧张，且元锦还没有找到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了。

凌澈的话刚说完，便听到空旷的山间远远的传来一声抽泣，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孩子无助的找着父母一般。而听到了这声音之后，两人的眼睛却是止不住的一亮。

“锦儿！”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吐出两字。有惊喜之色爬上眼眸，粗略的判断了一下方位，随即不再耽搁，飞速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奔去。

林荫小道上，一个短胳膊短腿儿的小孩正蹲坐在地上，脏兮兮的小手不住的擦着眼角如泉涌的泪水，嚎啕大哭的叫着娘亲。待哭累了，那小娃娃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抽泣着跌跌撞撞的在山间行走着，

似在寻找谁，小小的脑袋四处看，转的好不机灵。小嘴嘟着，委屈的不成样子。待凌澈看见元锦的时候便是这幅模样，小家伙软糯糯的恨不得让她立刻揉进怀里好好的看看受伤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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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锦也看见了飞奔而来的凌澈，小嘴一撇，便不走了，嘴一撇，直接在原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凌澈忙上前去紧紧的将元锦搂进了怀里，心肝儿疼的乱颤，柔声安慰道:“锦儿乖，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元锦紧紧的埋在她身前，好不委屈的嘟囔了一声。凌澈会意小家伙要表达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认错道:“我错了，我不该被别人缠着不来找锦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一找到元锦，秦知便匆忙的拿着方才准备好的小毛毯给元锦裹住，细心的为他系好领子。见她拿了自己当挡箭牌。

秦知好笑的摇了摇头，却是不敢在这稚儿面前同凌澈吵了。轻叹一声，秦知弯下身子和元锦对视，柔声笑道:“锦儿，我们带你回去包扎伤口好么？”

元锦原本白皙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很明显是因为余毒未清。若是再耽搁下去就麻烦了。

这几日下来勤补医书，凌澈的医术也进步了一些，自然能看得出来这点，眉头一皱，忧戚的将元锦抱的更紧了些。

元锦眨巴着一双含泪的湿漉漉的眼睛，软软的道:“好。”这孩子的乖巧有时候也是让凌澈心酸的一个原因啊，越是懂事的孩子，承受的比别人就越多。

凌澈喉间酸涩，吐了一口浊气，然后起身有些艰难道:“既然如此，便有劳你拿着这些东西，还有抱着锦儿，我去采一些草药来。锦儿的伤不能拖了。”

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秦知的嘴角却是忍不住又一抽。这些东西里包括了她的医书典籍，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如今还加了个元锦，

你是当我三头六臂了么？但秦知也知道凌澈确实要去采草药了，只能认命的接过这一堆零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