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点从高空落下。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是带着黑色浓烟的瓶子,烟太浓,甚至遮挡住了瓶子上的火焰。
“啪!”
瓶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首先感受到的是奇怪的味道,令人心闷欲吐的刺鼻的味道,然后才发现,炸开的碎片上,带着让人刺痛的火焰,溅射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在人身上就那么凭空燃烧了起来。
“啪啪啪!”
几乎是一瞬间,冒着浓烟的火焰就在城墙下开始燃烧。
原本看到了攻破城池希望的敌军,突然间就从中间乱了。
着了火的人开始惊恐的乱跑,开始在地上打滚,试图将身上的火焰熄灭。
但是……原本只有些莫名刺鼻液·体的地面,被他们这么一滚,反而也燃起来了一团一团的火焰。
名副其实,布满战火和硝烟的战场。
局势也是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逆转。
一群学生脸上都白了,下面也太凄惨了,然后白着脸将手上点燃的瓶子扔了下去,边扔边看向记录战绩的记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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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须得有怜悯心,但他们此时是战场上的士兵,士兵的职责是什么?就是奋勇杀敌。
一个人可以悲悯弱者,同情受害者,但同时也可以对敌人毫不留情,这并不矛盾,或者说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应该具备的,若只是单方面的同情,置己方的战友于何地?当然同理,若只知道残忍杀敌,又少了一些做人的人性,甚至不配为人。
战局的突然改变,城墙下的一片大乱,让城墙上爆发出来了惊天的欢呼声。
刚才敌军攻城的凶猛,的确让人心有余悸,但现在似乎胜利的天枰开始倾斜向他们这边了。
那些满地的火焰,那些熏得人呕吐的浓烟,十分的可怕,但在大乾的军士眼中就不一样了,它们的到来如同上天对大乾的赐福。
远处,召圣太后也看着那浓烟四起的地方,紧握的手心也松开了,“看来用不着我善后。”
只是,如此残忍的手段,恐怕要传出一些不好的名声了。
但那又如何?这一役救了太多的大乾士兵,让他们能留住性命回到家乡,重返故里,至少在大乾,无人会将残忍二字加诸在他身上。
至少在大乾人心中,残忍的表面下,却是无尽的悲悯。
召圣太后看向城墙上陈柏的位置,“是山君又或者陈子褏,其实又有什么总要的,他为大乾所作早已经不能用单一的身份来评论。”
看看现在双方的兵力损失,这将是一场震惊天下的战役,那些能让地面燃烧的瓶瓶罐罐恐怕也会传遍天下。
召圣太后看了看忙碌的将这些神奇的瓶瓶罐罐运上城头的士兵。
大乾多细作,这军中未必就没有诸国的奸细,不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谁也别想偷偷将这些瓶子拿走一个。
城墙外,号角的声音响起,是敌军撤退的号角声。
留下了满地的狼疮,敌人撤退了。
估计他们也知道,冒着浓烟和火焰,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开城门的。
“赢了。”
而且敌人的损失这一次可不算小,光是那些惊恐的火人,跑进他们自己的行伍之中造成的伤亡就不计其数。
因为是从未见过的武器,一时之间,敌军也不可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铠甲,能穿得起金属铠甲的是少数,而其他人,基本是一点就燃。
陈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声势浩大的欢呼声,是胜利的声音。
不过也不是没有意外。
比如甘辛,举着一只手跑了过来了,“柏哥儿,我受伤了。”
陈柏看着甘辛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脸都黑了,因为甘辛手上的伤可不轻,居然还笑得出来。
一只箭矢就那么刺在甘辛的手臂上,血淋淋的。
关键其他学生还一脸的羡慕,那些老兵说,战场上的伤是光荣的象征啊。
甘辛还在那得瑟得不得了,“那箭射在我后面的石头上,又弹了回来,刚好弹到了我的手臂上。”
陈柏:“……”
这倒霉孩子,躲箭垛子里面都能被箭射中,这运气也没谁了。
让人将“光荣”得不得了的甘辛拉去治伤。
结果,陈小布突然也举起了手,“哥,我也受伤了。”
陈柏心一沉,结果就看到陈小布捞起袖子,上面有一摩擦出来的血印。
“我刚才扔燃烧瓶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磨城墙上了,哥,有什么办法让它永远好不起来,留一个疤。”
陈柏脸一黑,“滚蛋。”
就那么一点可有可无的伤痕,还想蹭一个军功,陈柏都替陈小布脸红。
陈柏清点了一番一群学生,这才放心。
人有亲疏之分,陈柏不也例外,在他眼中,这些学生的命的确重要一些,是他答应让这些学生走上前线直面战场的,那么他就得将他们所有人安然无恙的全部带回去。
让这些学生好好休息,别在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了,真以为受了伤就光荣了?听听甘辛治疗时那惨叫声,看他们以后长不长记性。
甘辛的手缠着纱布吊在胸前,可怜巴巴的,明明刚才不痛的啊,结果一抹上烈酒消毒,差点没将他痛死在地上打滚。
不过这娃的确是个不长记性的,眼泪都没干,就提着他裹得跟猪蹄一样的手臂在军中到处逛了,脸上还美滋滋的。
陈柏去了帅营,召圣太后和几位将军正在议事。
几位将军见陈柏到来,眼睛都露出了精光,他们对那些燃烧瓶不感兴趣么?那样的东西用来守城,在他们看来谁也别想破城,实在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但谁也没有开口问,因为刚才召圣太后已经嘱咐过了,此乃大乾绝密,为保秘密不被泄露,任何人不得过问,以后若是有人旁敲侧击的询问,那还得多一个心眼怀疑一下对方的目的和身份。
自从大乾出了竹石墨的事情后,大乾上下的确是心里崩紧了一根弦一样,连竹石墨那样的人都能是他国的细作,那么在大乾,又还有多少细作存在?
简直无法想象。
所以,保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刘让将军说道,“如今对方知道我们有这等利器守城,至少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发起进攻。”
“在他们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的确如此。”
哪怕陈柏都点了点头,有坚固的城墙为屏障,又有大范围杀伤力的燃烧瓶,在这个时代,想要破城的确不易。
只是……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敌人第二波的攻击比想象的来得更快。
学生们传来敌军移动的消息的时候,无论是陈柏还是召圣太后,还是其他几位将军,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为何?明知道是送死,为何还要进攻?”
但看学生们传来的消息,对方的确是准备第二波攻城了。
实在有些想不通。
“他们应该不会蠢到自取灭亡才对。”
“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光凭猜想的确想不到为何会如此。
“先去城墙上看看情况。”召圣太后说道。
陈柏他们上到城墙的时候,大乾的士兵也从刚才的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眼神中无不透露出对方简直就是一群疯子的表情。
说实话,在他们看来,他们有那能让地面都燃烧的利器了啊,对方居然还敢来攻?
很快,陈柏就知道学生们传回来的消息不假,敌军的确再次进攻了。
只是,陈柏看着冲阵的衣衫褴褛的士兵,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无论如何,敌军这次冲阵的人还不少,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准备防御。”
只是这时候,突然一直沉默寡言的左丘冲上了城墙,“不能攻击,不能攻击他们。”
左丘的表情有些疯狂,至少是陈柏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为何?”陈柏有些疑惑。
左丘的脸上说不出的悲伤,“他们……他们不是士兵,他们是流离失所的鲁国百姓。”
陈柏都懵了。
已经灭国的鲁国百姓?看这些人的服饰,的确和敌方几国的都不相同,再看这些人干瘦如柴的样子,定是多日没有进食,已经在饿死的边缘了。
所以对方是想用这些战俘来消耗我方的箭矢和□□。
他们……是要用人命人的身体来硬生生地开辟一条进攻的道路啊。
陈柏的心跟被什么揪住了,这根本没有将人命当成一回事。
左丘的表情很复杂,他也知道让大乾不攻击实在太难为人。
但……那些人是他曾经的同胞啊,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
其他几位将军也叹了一口气。
对方准备以无辜的战俘筑造阶梯,对这些战俘来说实在残忍了一些,但大乾也别无选择,总不能真让对方冲击城门吧。
左丘的眼神很无助,对一个灭国之人来说,看到这一幕实在太残忍了,目光复杂地看向陈柏。
陈柏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刘让将军说道,“他们快要冲过来了,准备吧。”
其实左丘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就算陈子褏当真傻到如同圣人一般愿意帮他也无用,这里陈子褏说了也做不得数的。
陈柏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真的要当着左丘的面,杀死他曾经的同胞吗?
战场上,都能听到滚滚洪流的脚步声了,再不做决定就晚了。
但事关整个大乾,正如左丘所想,就算陈柏有恻隐之心,也是不可能由得他胡闹的,这里有召圣太后,有几位将军,怎么也还轮不到他来做这么大的决定。
但……
陈柏一咬牙,脸上充满了悲伤,“左丘,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一个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我说服召圣太后和几位将军,你……愿意配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