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的人马可不少,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王得知各位使臣前来我上京,特派我前来迎接。”齐政上前说道。
鲁国为首的一人看了看齐政,然后拱手道,“原来是二皇子,有劳,在下鲁国左丘。”
陈柏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就是鲁国四公子之一的左丘,看上去像是一风雅的青年人。
鲁国是西周武王的弟弟公子伯禽所建,四周是礼仪文教最盛的时代,这么年轻就能被称为鲁国四公子之一,看来这风雅的青年人不简单。
“诸位一路舟车劳顿,请。”齐政继续道。
左丘都不免叹了一口气,何止舟车劳顿,他们鲁国正和巴国大战,得知他们鲁国带了《鲁公秘录》前去大乾周转兵器,这一路上的拦截追杀怎么可能少得了。
等进了大乾国境才稍微好了些,但为了万无一失,这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
齐政继续道,“不过再去上京前,大王命我先检查一下贵国的《鲁公秘录》以示诚意。”
左丘一愣,检查《鲁公秘录》以示诚意?
心里不免警惕了起来。
齐政没什么表情,继续道,“这位是我大乾弘文阁的昭雪大学士,他负责查验,用不了多少时间。”
陈柏眼观鼻鼻观心,喜怒不表于色,道,“一盏茶的时间即可。”
左丘看了一眼陈柏,这么年轻的弘文阁大学士,倒是不常见。
一盏茶么?
若真是这么短的时间,能记住《鲁公秘录》上一件器具的制作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了,倒也无妨。
虽然他们鲁国的《鲁公秘录》是至宝,但要让大乾周转武器铠甲给他们,本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再说,为了护送《鲁公秘录》和可能获得的武器铠甲,他们这次来的人马可不少。
看了一眼对面迎接的人数,左丘答了一句,“可。”
不过一瞬,就将形式分析得清清楚楚。
要真是对方起了歹意,他们让人将《鲁公秘录》护送回去便是。
别看他们现在在大乾境内,但古时候道路险阻,交通不便,只要钻进深山林子里面,并不是人多就能找到的。
左丘返回了马车上,等出来的时候,手上持一厚厚的书册。
难怪不怕人看,这么厚的书,一盏茶能看到点什么。
一盏茶大概是现代10分钟的样子。
陈柏双手接过递过来的厚厚的书册,然后就返回了马车。
“这……”左丘一愣。
齐政说道,“不过一盏茶而已。”
左丘仔细观察了一下四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使用手段的地方,而且马车中也传来了翻书的声音。
“刷刷刷……”
翻书的声音并不慢,这样估计连最简单的器具的制作都记不住。
马车内,陈柏也不敢怠慢,拿出手机,打开了照相机,设置了静音就开始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陈柏就走了出来。
齐政不免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么快
赵国的使臣也是心一提,这么快?
不过对方好像必须处于绝对的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才能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上次也一样,和他们家太子比试,还得垂帘。
他们家太子记忆的速度似乎要比对方慢一点,但他们家太子哪怕在闹市中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各有所长。
陈柏正准备将书还给左丘。
这时,赵国的使臣中,有一人站了出来,“公子左丘,可否将这《鲁公秘录》也给我家太子看上一看,我赵国也心慕鲁国技艺已久,兴趣颇大,就算贵国和大乾无法达成协议,也可以转道去我赵国,有个备选岂不是更好?”
陈柏嘴角都向上抽了一下,还真是死不要脸,话说得这么漂亮,不就是想看别人的《鲁公秘录》。
赵国使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柏他们这边。
齐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至少现在揭穿不得,鲁国这次护送的人异常的多,要是对方恼羞成怒,虽然不敢对大乾皇子如何,但杀死一个弘文阁大学士还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再说,他们刚才就做了同样的事情,一但揭穿,脸上也不好看。
素丹上前,“也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如何?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给贵国多了一个选择。”
左丘:“……”
大乾未必肯答应周转武器,听上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刚才就觉得这两批人似乎不是一伙的,果然如此,居然是在大乾的赵国使臣。
若是利用得当,这赵国使臣反而会成为助力。
左丘答道:“就以一盏茶的时间为限。”
心思已经在想着,大乾和赵国素有嫌隙,若自己做出左右逢源之态,大乾的大王必定会防备自己将《鲁公秘录》带去赵国,到时反而方便了他行事。
素丹就那么接过《鲁公秘录》,当场翻看,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也不为过。
陈柏都吞了一口口水,这他妈才是真正的猛人,妖孽得非人。
早就知道这世上有些人的确与众不同,今日算是见到了。
趁着这个间隙,齐政小声问了一句,“如何?”
陈柏点点头,“能默出来,不过,那书只有半本,应该是左丘取书时将剩下的半本撕去了。”
齐政:“……”
还真是谨慎小心,明明就一盏茶的时间,谁也不可能猜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什么手脚,居然还留了一手。
一盏茶的确短。
素丹很快就翻到了书末,看着撕得残缺的页缘皱了一下眉,然后将书还给了左丘,“当真是鬼斧神工,不过才小窥一二便已见其中神异。”
左丘赶紧接过书册,让人用盒子装了起来,看向齐政,“既然已验过真伪,可否立即为我等引见贵国大王。”
齐政说道,“当然,各位一路劳顿,还先行跟我回驿馆休息,我这就将消息禀报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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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是顺利,鲁国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各自回马车。
素丹路过陈柏身边的时候,还小声说了一句,“无……无耻。”
陈柏都笑了,有本事说这话不结巴,这人挺有意思,答道,“你刚才也没少看。”
两人相视一眼,这才向上京而去。
齐政去安置鲁国使臣了,陈柏直接回了家。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廷尉府门口就来了一群骂街的。
陈柏迷迷糊糊地睡醒,爬起床问了一声外面的管家,“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
居然还有人敢跑到廷尉府门口骂街?
他现在名声不是好坏掺杂么,应该没有人会这样才对。
管家脸上的表情就古怪了,“也不知道鲁国的人怎么了,一大早就来堵门口,张口就骂,不是说鲁国人传承自西周,最懂周礼,我看着怎么比我们大乾人还粗鲁了些。”
话还没说完,陈柏身体都哆嗦了一下,瞌睡完全醒了。
这时,陈守业也皱着眉,正准备出门看看情况,他廷尉府情况刚刚好转,居然又有人上门闹事,不说出个正当理由来,看他不直接让人用棍子赶人。
陈柏赶紧拦了下来,因为他觉得陈守业要是出去的话,也一样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说道,“昨日大王让我去城外迎接鲁国使臣,随便验了一验鲁国使臣带来的《鲁公秘录》的真伪。”
陈守业点了点头,难道是他这儿子行为放肆,惹恼了鲁国使臣?
但也没那道理一大清早堵在门口骂人,晦气不晦气
陈柏面色尴尬,“我现在正在默写《鲁公秘录》。”
陈守业:“……”
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脸上古怪地道:“……让……让你验的?你该不会就这么……”
难怪人家骂上门了,没拿刀砍进来估计都是顾忌这里是大乾上京。
陈柏:“……”
陈守业:“……”
“门关紧一点,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得了。”陈守业说道,幸亏他没有出去看情况,不然骂到他头上,他都没脸反驳。
陈柏问了一句管家,“赵国驿馆那情况如何?”
“听说已经被鲁国的人从早上骂到现在了,他们两驿馆近。”
陈柏这才舒坦了点。
哎,要自己是鲁国的人,心里也能盛出几碗血,肠子都得给悔青。
陈柏准备近几日都不出门,不然被人套了麻袋拉小巷子殴打的可能性太大了。
其中,弟弟陈小布这两天来了几次,有些不开心,气鼓鼓的。
“哥,那些鲁国人太无礼了,我们好好的在街上摆摊,练习给人拔罐扎针,那些鲁国人应该也是觉得稀奇,还来我们这尝试。”
“结果我们给他们介绍,这可是我们老师山君的独门技艺,哥堂堂昭雪大学士就是山君的开山大弟子。”
“结果那些鲁国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钱不给不说,还将我们的罐砸了几个,气死人了。”
小脸都气鼓鼓的。
陈柏:“……”
下次还是不要这么介绍的好,不然别人何止砸罐啊,摊子都得给你掀了。
陈柏说道,“砸了多少罐,我给你们补上。”
“那些鲁国人我们不管吗?这里可是我们上京,我们正商量着带人去将他们驿馆也给砸了。”
陈柏心道,他这不是心虚嘛。
陈柏在家中“默写”《鲁公秘录》,因为这本书除了文字还有很多图案,他得画出来。
齐政也来了几次,大王命他来看看默写得如何了。
齐政说道,“大王准备设宴召见鲁国使臣,你也在此次宴会出席之列。”
陈柏愣了一下,“这么快大王就准备见他们了?”
还以为会凉他们一时半会,毕竟是鲁国有求于大乾,多凉一会儿也好多些谈判的筹码。
齐政说道,“那左丘的确有些策谋,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这事情放在明面上的确做得不够厚道,大王要是再拖着不见他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再说,他们不是还藏着后半册《鲁公秘录》。”
陈柏:“……”
后半句才是真的吧,不然谁管他鲁国使臣闹腾,这里可是大乾。
自己作为此事的直接参与者,出席这次宴会也在情理之中。
陈柏将已经默好的《鲁公秘录》交给齐政,“此事可是大王授意,在宴会之上,鲁国的人必定会找我麻烦,大王可不能袖手旁观。”
齐政看了一眼陈柏,“此话我定会带到。”
陈柏:“……你说得委婉一点。”
三日之后的大宴鲁国使臣,转眼即到。
宴会的地点在皇宫中的正阳殿。
陈柏是由齐政接着去的。
一进正阳殿,陈柏看得就有点懵。
只见以左丘为首的鲁国使臣,一个个脑门上绑一白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头痛似的。
演戏啊这是?这阵势还真是要让人人都知道他们受了多大委屈。
陈柏再看了看已经早到的赵国使臣一方,素丹那家伙将自己的桌子拖到了殿内的一个角落,就一只大白狗陪着他,缩在那里,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
不行,他也得缩着,今天他可不想耍什么威风。
虽然他知道,就算全程不说话,估计也有人会找麻烦的。
干脆将自己的桌子也往角落拖,逼着人和他换了个位置,就在素丹旁边。
素丹一愣,脸色都变了,“你走开,我们不能呆一起。”
这里是大乾的主场,那些鲁国使臣就算要找麻烦,也是找陈柏的麻烦,他就是个顺带的。
但陈柏要是坐他旁边,那还得了,两个人就是两个场上最明显的靶子,还不得突突突被人打成漏筛。
陈柏心道,没门,都是做了一样的事情,凭啥就他一个人当靶子。
结果两个人才开始推攘,“你别乱扯我衣服,衣服扯破了到时更丢人。”
这时,一个额头绑一白布的鲁国使臣就端着一酒杯过来了。
不是左丘是谁。
陈柏和素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了身体。
左丘端着酒,敬到两人面前,“我左丘年少成名,从来没有敬佩过任何人,本想着这天下才学者就算胜过我左丘者,也未必能出其左右多少,没想到这一出鲁国就……两位之才实在让左丘佩服,太子素丹,昭雪大学士,左丘敬两位一杯。”
陈柏和素丹对视一眼,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句句都是反话吧。
左丘就那么目不斜视地看着。
陈柏:“……”
看来这杯酒不喝还不行了。
端起酒一饮而尽。
素丹也一样,但这左丘应该不是专门上来恭维他们的,没有气得咬牙切齿的,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果然,左丘突然脸色一变,指着额上绑着的白色布带,“两位可知我头上这白布在我鲁国是何意?”
声音猛然提高,“这是我鲁国家有丧事者才会佩戴的丧饰,如果今次我鲁国无法向大乾借到武器铠甲,刚才这一杯酒就是我左丘代替我鲁国无数战死的兵士敬给两位的。”
说完拂袖而去,返回他的位置。
留下一片的鸦雀无声。
陈柏的心也哆嗦了一下。
这个左丘不骂人,但他比骂人还可怕千倍万倍。
果然,素丹脸上的表情都暗沉了下来。
诸国战乱,不止不休,战火烽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经过这么一出,鲁国使臣额上的白色布带就更加刺眼了。
这可是为迎接他们而设的宴,他们却带着丧饰而来,关键人家还挺有理。
这宴怕是要大闹一场了。
陈柏小声对素丹说了一句,“你说他们是不是心里都在想着怎么收拾我们?”
素丹抱着狗,“你看他们的眼睛,眼睛都绿了地瞪着我们,我都怕他们没忍住,扑上来咬人。”
陈柏:“……”
说得一点不差,“这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
关键是左丘这人,还时不时遥遥地敬一杯酒,这不是专门来堵人心嘛。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以左丘的话来说,这可是丧酒。
还好众人落座,有内侍提着嗓子宣道,“大王到。”
“太后到。”
这一殿的尴尬才好了些。
没想到连召圣太后也到了,看来这《鲁公秘录》对大乾来说的确意义重大。
陈柏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乾的王,十分威严的一个中年男人。
还有那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依旧那么严厉得让人不敢多视。
“鲁国使臣能来我大乾,是两国之福,各位使臣不妨领略一番我大乾与鲁国有甚不同。”大王说了一句官面的话,就让准备歌舞。
结果那左丘直接接上了话题,“左丘初来大乾,的确发现了大乾的不同之处,都说邦国之交在于诚在于信,这大乾嘛,倒是另立途径,让我鲁国人涨了不少见识。”
一阵抽气声,还没开始,就已经针锋相对了。
这是在说他们大乾不诚不信。
下方的甘荀睁开了枯树皮子一样的眼皮,“鲁国使臣何出此言?往年我大乾使臣出使鲁国,面见鲁国大王时,一应货品都需先行经过检验,怎的到了我大乾,这规矩就不成了?”
“可不是,许你鲁国检验就不许我大乾这般,这是何道理?”
鲁国的人气得差点站了起来,能一样?明明偷去了他鲁国半本《鲁公秘录》,还强词夺理。
左丘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倒也在理,只是我鲁国收了贵国的货品之后总会给个让双方满意的答案,现在贵国既然已经拿去了我鲁国半本《鲁公秘录》,是不是也该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哪里的话,贵国的《鲁公秘录》不是还在你们自己手中,又哪来被人拿去一半的说法”
武器铠甲,国之重器,怎可能随便给出,再说给了鲁国那就得罪了和鲁国开战的巴国。
“……”
一时间争论不休。
陈柏和素丹两人:“……”
争,继续争,只要不注意到他们就行。
这时大王开口了,“乾鲁两国一向和睦,今日为鲁国使臣设宴,当喜庆才是。”
争论声这才停了下来。
鲁国毕竟还想着周转武器铠甲,也没再开口。
安排的歌舞终于上来了,编钟,笙缶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
不知道多少人松了一口气。
大乾这边这次占了这么大便宜,免了有人要上前敬酒的。
鲁国的人虽然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但也是一杯杯喝下。
都是些天性狡诈之辈,估计现在是生死敌人,这酒都得坐一起喝下去。
陈柏却不怎么开心了,因为鲁国的人不争论了,眼睛又开始绿油油地往他们这边瞪了。
左丘眼睛一动,开口道,“这次我等前来,除了想用《鲁公秘录》换取一些武器铠甲,我国大王还准备了一件重礼献上。”
《鲁公秘录》已经是了不得的重器,都肯拿出来,现在还准备了重礼,看来鲁国和巴国之战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了。
不过也对,《鲁公秘录》再重要,要是都国破家亡了,又有何意义。
鲁国使臣一方,有人持一盒子上前。
左丘将盒子打开,取出一剑,“此剑乃绝世之剑,名鱼肠。”
声音一落,殿中人就满是惊讶,“可是越国铸剑名匠欧冶子所铸的那柄鱼肠?”
“正是。”
陈柏也有些惊讶,竟然是鱼肠剑,无论是《史记·刺客列传》还是《越绝书外传记宝剑》,都有这柄绝世宝剑的记载。
在这个时代来说,这剑当得上一声冠绝当世,锋不可挡了。
左丘话风一转,“不过,左丘听闻大乾剑士勇冠诸国,若想取此剑,还需大乾派一剑士,胜了我鲁国剑士才行。”
说完将手上的剑交给他身后一剑士打扮之人,“这是我鲁国剑士岑缙,此次由他持鱼肠比试,也让各位看一看鱼肠之利。”
众人:“……”
哪有送礼还先比试的。
一把绝世好剑,虽然稀罕,但大乾也未必看得上眼,但对方用这剑士比斗为由,却是不得不接受了,因为……大乾剑士,名满诸国,容不得任何人小觑。
商望舒开口了,“我刑部有一剑士名聂祉,使得一手好剑,与贵国这位剑士年龄相仿,倒是可以公平一比。”
比武助兴本也平常,估计也就陈柏看得特别有意思。
这聂祉看着有些面熟,他学舍有一学生,拔得一手好罐,好像有个哥哥的名字就叫聂祉。
剑士比斗,凶险异常,就比如现在场上两人,你来我往,看着着实惊人。
值得一说的是,这种剑士的比斗,比的不仅仅是持剑之人,还有持剑之人身后的各方势力的见识和判断……
比如现在,鲁国队列中,有一满手厚茧,面目轻瘦的老者突然睁开了一直闭合的眼睛,轻飘飘地传来一句,“上前三步,直取中膛。”
有人轻言道,“是鲁国剑首冉直,听说此人剑术只在剑圣曹秋之下,不可小视。”
“难怪鲁国敢让左丘冒着被巴国一路追杀的风险护送《鲁公秘录》前来我大乾,有这冉直剑首在,就算完不成任务,就算所有的鲁国使臣都被人截杀了,他也有几分把握将《鲁公秘录》带回去。”
而大乾这边,开口的居然是坐在最上方的召圣太后,声音如同她的面容一样冰冷,“侧步上前,袭肩。”
只是说完眉头却是皱了一下。
因为那鲁国剑士岑缙虽然上前三步,却没有听从冉直的指点直击中膛,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以冉直的名声,居然有人不听他的指点。
而是用鱼肠直接斩向了聂祉手中之剑。
聂祉一愣,条件反射的用剑抵挡,若是平常也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势,但此时只听“哐当”一声,手中剑却被斩成了两截。
这鱼肠果然够锋,在场的人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聂祉手上没了剑,却是应对艰难了。
大乾的人皱眉地看向鲁国列队。
陈柏也看明白了,声东击西。
鲁国的人定是事先商议好,给出提示却不听,目的就是斩断对手手中之剑,让对方难以应对。
大乾的人:“……”
早就听说这个鲁国四公子之一的左丘擅长谋计,如今这一看倒是如同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但也不好说什么,场上比斗瞬息万变,谁也没规定别人必须怎么使剑。
剑士的比斗本就凶险,如今聂祉没了剑,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
血流不止。
但聂祉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此时的比试已经不是为了一场输赢,或者为了赢那一把鱼肠,而是大乾剑士之名不可辱。
陈柏皱了一下眉,在这样下去,聂祉估计要损在这里了,聂祉和鲁国的岑缙本来实力相差不大,但现在对方手持鱼肠,而他却手无寸铁。
陈柏皱着眉,要是聂祉损在这里,他学舍那学生还不哭得肝肠寸断,陈柏为什么知道他学生有这么一个哥哥?可不就是那孩子一天将他一个剑术高超的哥哥挂在嘴边。
陈柏低声问了一句旁边一个大乾的官员,“这指点有没有指定固定的人?有没有限定如何指点?”
“只要是我大乾的人出言指点便是,本就不是他们两人的比试,而是鲁国和我大乾的比试,只是聂祉连剑都没有了,又如何指点?至于指点的内容到没有任何限制。”
不少人还看向陈柏,“昭雪大学士为何如此问?”
陈柏心道,当然要问清楚规矩了,给了周围几人一个且看的眼色。
然后就开口了。
“昔日鲁国有一世家,家中有一年轻弟子名叫岑缙,剑道天赋绝伦,小小年纪便在年轻一代独领风骚……”
“只是这岑缙时运不济,武功尽废,昔日天才沦为笑柄……”
众人不由得一愣,无论是鲁国还是大乾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说的是岑缙?
等等,什么时运不济,武功尽废,现在看着这岑缙不是挺厉害的?
鲁国的人更懵,什么情况?
陈柏没有停下来,继续不断地讲着,“昔日恭维他的,唾骂他,昔日讨好他的,看不起他……”
讲得那个身世之曲折,命运之多舛,简直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一殿的人,甚至都没什么心思去看比试了,都在听着陈柏讲故事,这世上之人哪有这么离奇的经历,也是古怪了。
陈柏继续道,“连岑缙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也由家里人带着亲自上门退婚……”
嘶,这还得了,如此羞辱这岑缙以后还如何见人。
这时场上突然传来一句,“胡说八道,我岑缙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
只是声音一落,手上鱼肠啪地一声飞了出去,插在殿上的柱子上,不断摇晃。
“承让。”
鸦雀无声。
岑缙脸都青了,“你……”
这么曲折的故事,又和他有关,耳朵不想听,他也不能塞住耳朵不是,实在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结果一不留神……
陈柏的没有停下来,“只见还算年幼的岑缙,面对这些羞他辱他的人,突然抬高了声音,大声呵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注:名句来自《斗破苍穹》)
本来岑缙还想骂一声陈柏这个死不要脸的,结果张了张嘴,楞是说不出话来。
鲁国那边的人,脸上精彩到不行,说到底输了的原因还是比试的时候不够用心,这是一个剑士不该犯的错误,虽然他们上场也未必忍得住,但怪得了谁。
鲁国的人甚至还小声问岑缙,“你这一身剑术真的是被废之后遇到了一老爷子学的?那老爷子该不会是剑圣曹秋吧?也太离奇了。”
岑缙脸都黑了。
陈柏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羞涩地一笑,“前不久在茶馆喝茶,听一说书先生讲话本,讲的可不就是鲁国剑士岑缙,刚才一时没忍住,就讲了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素丹都瞪了一眼陈柏,信你才有鬼。
连高位的大王和太后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柏,然后又看看岑缙,到底真的假的?
左丘哼了一声,“贵国的话本倒是离奇,都讲到我国剑士身上来了。”
有人一笑,“若说起话本,我大乾前不久还出了一个叫《笑傲江湖》的话本子,有空倒是可以带鲁国使臣去听一听,保证精彩绝伦。”
左丘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说道,“技不如人倒也无需其他借口,鱼肠本就是我国大王准备献给贵国的,既然贵国这么看重,拿去便是。”
众人一愣,什么叫贵国这么看重?
要不是鲁国使诈在前,他们也不用讲这什么话本子乱人心神。
这左丘说话也太气人了。
这时,高位之上,那个老太太突然开口了,“贵国的好意,我大乾就收下了,我看这鱼肠也的确是一把好剑,既然是昭雪大学士替我大乾赢下的,不如就赠与昭雪大学士当个战利品,大王意下如何?”
大王毫不在意的“恩”了一声。
现场:“……”
不是说大乾多在意这把剑吗?
结果眼睛都不眨地就当成战利品赐下了。
明争暗斗,你来我往,果然不比刚才那场比斗的惊险少多少。
聂祉捧着剑递给陈柏的时候,陈柏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绝代名剑是自己的了
妈呀,这得值多少钱。
多锋利陈柏其实不在意,关键是它的历史意义非同凡响。
鱼肠是一把短剑,拿在手上手感的确不错。
将鱼肠剑撇在腰间,倒是有一点剑士的感觉了,这才拱手,“多谢太后,多谢大王赏赐。”
不少人露出羡慕的表情,这可是绝世名剑,陈子褏剑术方面没听说过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得了一好剑,但大家心里也明白,这剑是陈子褏赢过来的,不赐给他赐给旁人不成?
左丘皱了一下眉,怎么非得落在这个昭雪大学士手上,真是气人。
聂祉递过剑说了一声,“谢谢。”
如果不是陈柏今天帮他,他估计要死在现场了。
陈柏一笑,“谢我作甚,我是看在你弟弟和我同一老师门下的份上。”
聂祉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山君门下,还真是……
大乾的人高兴了,举杯换盏,鲁国的人刚才起个头,就有人赶紧上去敬酒,将话题压下去。
都不是省油的灯。
素丹突然对陈柏说道,“你怕是将鲁国的使臣得罪死了,你看……”
陈柏看了过去,妈呀,这一个个眼色怕不是要活剥了他。
赶紧装模做样的举了举杯。
鲁国的人一愣,鼻子一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突然鲁国使臣中有一人大声开口道,“无趣,无趣得紧,都说大乾民风彪悍,酒也是诸国之中最烈的,今日我喝着这酒怎么跟水一样,寡而无味。”
大乾的人:“……”
这不是存心找茬么,他们拿出来招待使臣的酒,自然是好酒。
结果,鲁国那人继续道,“让各位尝尝我鲁国的好酒如何?也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烈酒。”
今日鲁国人必定生事,这是大家都清楚的。
所以大王的意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鲁国人出什么招,他们接着便是。
让他们无论什么招数都跟打在水上一样,软绵绵的无力。
只是等酒坛上的封纸一撕开,酒香飘出,让人不由得有些皱眉。
闻着味道似乎的确要比他们大乾的酒烈。
他们大乾威慑诸国,凭的就是兵壮酒烈,大乾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来自出售给诸国的酒水。
这要是被比下去了,消息一但传出,怕是要影响收益了。
酒能带上殿,肯定是已经检查过的了。
等酒喝下肚,果然烈得厉害。
一时之间竟然鸦雀无声。
大家都是有脸有面的人,也不可能张口非得硬着嘴说别人的酒没他们的烈。
“如何?”左丘开口了,“我鲁国的酒是否赛过了贵国烈酒?”
“……”
安静,这人还非得让他们承认上一句不可。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出,“的确是淡了些,寡而无味,跟清水一样。”
众人:“……”
陈子褏是不是说错了,他现在手上端着的可是鲁国的酒。
陈柏不得不开口,因为负责监督大乾酒水生产的,偏偏是九卿之一的廷尉府。
廷尉府,公检机关,无论是酒水还是武器铠甲质量,都有职责在其中。
陈柏拱手说道,“我最近在老师那里学艺,得了老师不少好酒,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比这鲁国的酒烈了不少。”
左丘眉头一皱,“口说无凭,何不拿出来比试一番?”
陈柏向上面看去。
大王点了点头,“且去,莫要让鲁国使臣久等。”
陈柏不敢怠慢,向外走去。
齐政跟了出来,带上了不少人。
陈柏一愣,看向齐政。
齐政回了一句,“莫要小看只是小小的比试,有关国体大意不得,总得防着有人动歪心思。”
这倒是陈柏没有想到的,这样也好,点了点头。
有这么多人护送倒也无事。
等陈柏回来的时候,手上抗了好大一酒坛子。
酒坛子是这个世界常用的酒坛子,里面的酒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酒,他倒进去的二锅头而已。
这个世界的酒他刚才就喝了不少,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一种果子饮料,没看他一直喝也没半点醉意,度数大概在8到20度了不得了。
这是局限于制酒工艺,工艺不提升,其实酒精浓度就算有差别,区别也不会太大。
陈柏提着酒进殿,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殿上一负责布置餐饮的小侍突然绊了一下陈柏。
陈柏完全没有留意,因为……对方可是大乾人。
一个趔趄,人倒是没有摔下去,但那么大一坛酒啪地砸在了地上。
一时间酒香四溢,浓烈得超乎了所有人想象。
但没有尝到嘴里,鲁国人又怎么可能承认这酒就比他们的好了。
陈柏也是惊讶地看着倒在地上索索发抖的刚才绊他的人。
这大殿这么宽的位置,偏偏要等他进来的时候往他身边走,没看到他抱这么大一坛酒。
“这……”
除了大王说了一句拖下去,一时间竟然无人开口。
这时,左丘说话了,“闻着倒是好酒,就是不知道喝进嘴里滋味如何,实在可惜可惜,不过,也不知道昭雪大学士是被别人绊倒,还是故意让人将你绊倒。”
说完还举起酒杯向陈柏示意了一下。
这实在说不清,绊倒他的可是大乾人。
大乾这边的人也是脸色不好看,比试正焦灼的时候,怎么就出了这一意外。
左丘也的确够意外的,怎会如此巧合?无论是意外还是什么,这个昭雪大学士怕是不好下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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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看到陈柏没事人一样,整理着身上的酒渍,“皇子政正在后面安排人送酒进来,诸位也不用担心没酒喝。”
巧了,这么多人,他当然买的不只一坛酒。
哪有一坛子酒让这么多人分着喝的道理。
齐政带着好几个人抱着酒坛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得了现在的情况。
眉头不由得一皱,他才没在旁边一会,怎的就出事了?
座位上陈守业突然开口了,“这酒闻着颇烈,定是好酒无疑,既然还备有酒,还不快让大王还有鲁国的使臣都尝一尝。”
但大乾这边,原本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子蛟突然阴着脸看向一官员。
那官员死咬着牙,但最终还是开口了,“酒还不少,但我大乾律有明文规定私人不得酿酒吧,如果我记得不错,山君虽然是二皇子府上门客,但也无非是一白身。”
素丹:“……”
一众大乾官员:“……”
这是哪来的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