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这个昭雪大学士,和齐政封地那个通直郎是有很大差别的。
通直郎是地方上的官职,基本由地方推荐任命管理,向朝廷报备就可以了。
而昭雪大学士不同,录属弘文阁,是大王眼皮子底下的官员,是有具体职务的官职,虽然也就是编撰些古籍,写写文章什么的,但也不像通直郎,只要齐政不说什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没事。
昭雪大学士,有政绩考核,得天天点卯。
说起来,他现在被朝廷正式任命,也代表着他从上京文院毕业了。
上京文院的毕业方式就是这样,要么读够时间,要么朝廷赐官。
不过上京文院已经闭院,去不去也没什么差别。
陈柏现在正在去齐政的府上,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他的昭雪之刑的“伤”也该好了。
既然已经得了朝廷的正式任命,齐政那里的通直郎肯定就不能担任了,他得去弘文阁了不是。
陈柏有些得瑟,齐政当初为了罚他站,还专门给他安了个通直郎的职务,还不许他辞官。
现在齐政有本事继续啊,哪有朝廷的正式命官还给皇子当属官的,拉帮结派,哼。
齐政看着来说明情况的陈柏,怎么看都有点是来挑衅的。
皱着眉说了一句,“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很多。”
别得意忘形得太早。
陈柏一愣,什么意思?
“大王正好命我去弘文阁修大乾历。”
陈柏有些诡异地看着齐政,这也太惨了点,堂堂一个皇子,不去朝廷处理朝政,居然被安排去修史书。
果然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
实惨。
本来陈柏还准备了些拿捏齐政的话的,现在却不好说出口了,伤口上撒盐也得撒给太子蛟不是。
张了张嘴,要是自己现在说一声恭喜,会不会被按在地上打?
齐政倒是没有其他什么表情,现在朝廷上很多人拦着他参与朝廷政事,但时机一到拦得住吗?
当然这种事情没必要说给陈子褏听。
不过这个陈子褏什么表情?还真以为封了个昭雪大学士就能同情他的遭遇了?
陈柏正从兜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往齐政手里塞。
太惨了太惨了,他都替齐政抹了把眼泪,“请你吃瓜子儿,五香的。”
齐政嘴角一抽,这同情心未免太泛滥了一点?
说来也是,能为不认识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申冤,这样的傻子也是世上少有了。
齐政看着塞了一手的瓜子,“山君给的?对了,最近山君又去哪了?大王给他的封赏都压下来了。”
没有户籍封赏是下不来的。
陈柏一叹,这封赏怕是领不到了,只能一直压着。
齐政继续道,“说起来,你是山君的学生,而我是山君的朋友。”
陈柏:“……”
齐政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自己比他小一个辈分么?
“山君闲散了些,对世俗礼教又多有不通,但你却是个明白人,有些禁忌不能触犯。”齐政说完看向陈柏,“他要是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你要懂得拒绝。”
陈柏眼睛眨巴了半天,然后才反应过来,吞了吞口水的看向齐政,齐政该不会表达的是那啥师生恋是要不得的?
我艹,这个齐政脑子里面一天在想些什么。
一脑子黄料的肮脏直男。
他怎么可能自攻自受!
咳嗽了一声,“瓜子儿还我。”
“还有山君说,他和你也就交易关系,凭啥我就平白低你一辈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齐政沉着声,斥了一句,“拿着你的文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通直郎的退任文书。
陈柏心道,这是打发他离开了啊,离开就离开,没那道理污蔑他自攻自受。
走到门口还嚎了一句,“只要感情真,别说师生了,人妖都可以。”
“还有皇子政,你管得太宽了。”
说完撒腿就跑,因为齐政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齐政垂着眉,他是将那妖怪当成了朋友才说这些,要是出了事,还不得架火上烧死。
陈柏出了二皇子府邸,无论如何,他也算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只需要明天放心地去弘文阁就行。
只是吧,这个齐政居然也要去弘文阁编撰史书,今天自己这么编排他,也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找他麻烦。
……
第二日,陈柏按照规定,早早的去了弘文阁点卯。
弘文阁在陈柏看来就是一个颇大的图书馆,在里面安置了一些桌凳,用于办公。
“倒是一个适合文人呆的地方。”陈柏闻着阵阵书香,看着一排排书籍,嘀咕了一句。
这里十分的安静清幽,能安静下来作学问的人,应该是会喜欢的。
已经有些大学士拿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书了。
果然是闲差。
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打扰。
陈柏去九卿之一的孙奉常那露了一个面,算是正式入职点卯了,然后就被孙奉常让人带来了这,安排了一个位置。
内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平日里弘文阁里无甚紧要的事情,各大学士只需按自己喜好打发时间便是。”
陈柏:“……”
这官他喜欢。
内侍离开后,陈柏也装模做样地拿了本书。
他今儿个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看他享受一番心灵的宁静。
只是屁股才一坐下,刷刷刷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人很多……
陈柏:“……”
说好的阁内无甚要事,只需要享受品茗读书的悠闲嘞?
而且一看来人,陈柏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只见三公在前,九卿分列,诸官同行……
这么大阵势,陈柏吞了口口水,应该和他无关吧,他才来而已,屁股都没有坐热。
再仔细想想,他最近好像也没犯事,应该和他无关。
再说,自己就一小人物,就算将天捅个窟窿,应该也引不来这么大阵仗。
但怎么看着就是朝自己走过来的啊。
陈柏眼睛不停地给队伍中的陈廷尉使眼色,到底啥事啊,给个提示?
结果,陈廷尉愣是当没有看到,目不斜视。
陈柏:“……”
怎么感觉都有点心慌。
上前的是甘荀,“今日是赵太子素丹和弘文阁的最后一次比试。”
陈柏一愣,原来如此。
“所以,昭雪大学士,大王有令,只许胜不许败。”
陈柏原本要松口气,闻言不由得一愣,什么情况?
刚才甘公是喊的昭雪大学士没错吧?
可这弘文阁这么多大学士怎么喊他的名字?
就像一群博士博士后的人群中,突然点了一个专科生的名一样。
陈柏看向陈守业,陈守业这次倒是做了一个放心的动作。
大王每次不都下令让只许胜不许败,但不也全都败了。
没事,大王总不可能将败了的都砍了脑袋,前面还有一群大学士躺着,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可有可无的昭雪大学士当责。
陈柏回过神,赶紧对甘荀说道,“甘公刚才是不是喊错名了?”
甘荀一脸严肃,“没有喊错,现在我大乾弘文阁的大学士,只剩下一位大学士没有和那赵太子比过了,所以只许胜不许败,我大乾边城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了。”
虽然这么说,但怎么看也没多少信心的样子,反正这样的话每个大学士他都说了一遍。
陈柏:“……”
他昨天才封的昭雪大学士,今天才点卯入职。
真的,儿骗,结果现在来这么大阵仗,来给他说什么边城就靠他了。
真想吐槽一番这些老官儿,太不靠谱了。
但根本就没给他机会,因为陈柏看到太子素丹已经带着他的那些门客使臣来了。
素丹脸上的表情也是挺奇怪的,还朝陈柏眨了眨眼。
以前的狗友,现在却要决定一座城池的归属了。
素丹后面的赵国使臣也是表情古怪地看向陈柏,“这位便是新晋昭雪大学士了吧?”
谁人不知道这位昭雪大学士是才封的啊,而且是功绩封赏,不是靠的才学,看来大乾是真的没人了。
这么说来,那边城已经是十拿九稳了,脸上不免带上了欣喜。
甘荀说道,“既然双方已经到场,比试开始吧。”
早比完早结束,虽然这结果可能有些让人无法能接受得了。
结果,素丹突然开口了,“且慢。”
然后看向陈柏,“我们单独加点赌注如何,要是你输了,送我一只异兽。”
说得流利到不行。
自从知道他这次的比试对象是新晋昭雪大学士后,一路上心里都跟喝了甜水一样直冒泡。
陈柏:“……”
这可是在决定一座城池的归属啊,这个太子素丹还真是……
他身后的那些赵国门客和使臣脸上也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形象啊,他们太子来了大乾后,形象都成啥样了,但没办法,谁也管不住。
素丹加了一句,“如果你赢了,你也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你想要什么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后面赵国门客和使臣已经麻木了,就当没听见。
陈柏笑了,一个他国太子的条件?
似乎还不错,说道,“可以,这个条件嘛,我现在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在告诉你。”
没有具体内容的条件,才更值钱。
说得一本正经,让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好像真有机会能赢一样,估计还不知道这个赵太子到底妖孽了何种程度。
不知者无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素丹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各有赌注,这样才公平。
这都是小插曲,不过是附加了些在所有人看来可有可无的内容。
比试正式开始。
素丹背后那门客还故意提高了声音,“今日比试内容可由大乾方出题。”
要多有底气有多底气。
没办法,事实如此。
陈柏原本还有些担心,要真比四书五经,他还真可能赢不了这个能力压大乾所有大学士的赵国太子。
但要是自己出题……
陈柏赶紧抢先道,他怕其他人抢去出题权,“素丹之才,子褏最近也如雷贯耳,若是比一些诗词歌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评判标准,未免有不服气者,不如这样,我们比……明经。”
所谓明经,就是博闻强记,通晓经文之意,比的是记忆力,简单来说就是背诵课文。
看上去最普通最基础,但却也是最难的,文献浩瀚,多如繁星,谁敢说能全部铭记在心。
只是陈柏话一出口,大乾这边就乱了,“不可。”
一副痛心疾首。
“昭雪大学士,这赵太子素丹,和人比明经,从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就能取胜,他……他有过目不忘之能。”
但说完又是叹气,其实比什么不都一样,那么多大学士都败了,现在又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这个赵太子素丹,简直就是个妖孽。
但都开口了,现在改题也来不急了,也没有改题这个道理。
大乾这边一副垂头丧气,还没有比,他们就已经输了。
倒是赵国那边,没什么反应,“好像比其他的就能赢似的。”
气得人吐血。
素丹高兴得脸上都露出了两个酒窝,“记得送我一只漂亮点的异兽,和那只斗牛一样,不对,柯基好……”
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陈柏也诡异地看了一眼对面:“……”
若说比四书五经,他真没有把握,但是比明经……
陈柏说道,“不过我这人有点小毛病,和人比试时不能和人直视,不然什么都忘记了,还请安排一垂帘,让我呆在里面。”
众人:“……”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习惯?
那赵国使臣想了一下,答道,“可,不过垂帘里面需我们检查一番。”
这是担心避开所有人视线后,翻看书籍。
陈柏一笑,“可。”
一场比试,应该说是大乾弘文阁最后一位能上场的大学士的比试开始了。
陈柏走到了垂帘后,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里位置不大,赵国的使臣也检查过了。
“”
出背诵题目的人两国的都有,将背诵的题目置于一箱子中,然后让人抓取,看天命,抓取到哪一题是哪一题。
“第一篇,从《诗经·郑风·缁衣》篇开始,一人一句,谁不能继接判输。”
比试正式开始,这算是简单的一个抛砖引玉。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注:出自《缁衣》原文。)
“……”
《诗经》字句之刁钻难读是出了名的。
一人一句,再无停歇。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分出的胜负,但从一开始就再没有停下来。
背诵的内容也由四书五经,变成了人物传记,地方县志……
慢慢的,无论是大乾还是赵国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化了。
大乾的人惊讶的是,居然真的比上了,他们以为一开始就是结束来着。
赵国的人皱了一下眉,这昭雪大学士不是靠功绩封赏的么?怎么明经也这般厉害?不过他们并不怎么担心。
直到……
两人的声音,一人一句,不停歇地从朝阳初升,到了夕阳西下。
直到这弘文阁外,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直到,大王传来一句,“今日上京不宵禁。”
所有人的耳朵中都只剩下那两人清朗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他们脑子中出现了两个一生都在专研学问,皓首穷经的读书人。
其实,最震惊的并非其他人,而是陈柏。
在他眼中,太子素丹不过是一个性格温和,十分好相处,见到狗狗就挪不开脚步的年轻人。
但现在……那个声音圆润,如阳光入怀,如溪水流淌,没有一丝停顿的不羁年轻人,却如同神人降世,圣贤重生。
难怪上京人都称他为惊世的妖孽,绝世的齐才,当真是举世无双,世间无二。
弘文阁中燃起了火把,谁也没有离开。
今日上京不宵禁,上京街道上的巡逻也加强了好几倍,但无论是巡逻的人,还是打开窗户的百姓,眼睛都看向灯火通明的弘文阁。
不仅这些,皇宫中也是如此。
每隔一刻,大王都会问上一句,“结束了么?”
语气不知道是期盼着结束,还是期盼着继续。
等得到回答后,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什么……
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文人的比试,它的结果决定了一座城池的归属,不见血的战争也是战争,谁都知道这昭雪大学士是最后一个能和赵太子素丹比试的大学士了。
月满西楼,不眠之夜。
火把,灯笼都换了好几次,换灯笼的内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声音大了一点,打断了那一句接一句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除了两人的声音,估计也只有火焰燃烧的吱吱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连呼吸都尽量压低了。
那两个声音不快不慢地持续着。
直到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直到天边都出现了鱼肚白。
皇宫中,内侍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大王,该歇息了。”
但有人终究是不肯这么睡去,也睡不着。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人居然不停歇的颂了一天一夜,没有一人错过半字。
文献浩瀚如海,多得数都数不清,光是数量就让人头昏眼花了,但现在,真的有人将它们全部记在了脑海中。
不可思议,一时无二。
天,亮了。
两人的声音也慢了下来,不是他们背不出来了,而是嘴巴都已经脱力了,张嘴都变成了艰难的声音。
宫中也传来了声音,“这一局,平!”
安静。
两人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
素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个垂帘,“原来这世上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人并非我一人。”
然后就被赵国的使臣扶着离开了。
一天一夜的不停朗诵,正常人都坚持不下来。
弘文阁中这才传来了激动的声音,“平了。”
“居然打平了。”
自从太子素丹来上京的第一天,他们就被压在了地上,碾进了泥里,上京文人没人敢大声说一句话,因为太子素丹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现在,他们打平了。
陈柏从垂帘后走出来,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
他原本以为,他利用手机在这个时代生存,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但现在,赢得实在不怎么光彩,那是一个真正绝世的人。
陈柏苦涩地说了一句,“其实是我输了。”
话一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三公齐呵,“此话休要传入他人之口。”
这哪里是一句话,这是一座城啊,谁也输不起。
陈柏叹了一口气,他无法解释。
等有空就送素丹一只狗吧,这是他们的赌注,也是素丹该得的。
陈柏是被陈廷尉让人送回去的,陈廷尉脸上那可是精彩绝伦。
他一直就担心陈柏的前途,本以为前途已经毁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峰回路转,能不高兴。
要是能为大乾保下一座城池,先前那不清不楚的污名怎么也可以抵去了,将不会成为仕途道路商的阻力,大王只会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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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柏的身体也的确撑不住了,喝了送来的茶,回去之后倒头就睡了。
陈小布激动的来找他哥,都被人拦下来了。
而整个人上京也随着消息传开,沸腾了起来。
但担心还是有的。
“这一局是平了,但下一局又如何?那素丹可不仅仅在明经方面是个绝世奇才啊,他样样精通。”
“是啊,昭雪大学士虽然出其不意地显露了这本事,但其他的……”
沸沸扬扬,又开心又担心,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陈柏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饿得肚子疼。
陈小布带着人送食物来的时候,抱着陈柏的大腿叫得唧唧的,小脑袋直摇,“哥,你太厉害了,现在上京的百姓都在说,你就是那什么沧海遗珠,宝藏什么的。”
陈柏嘴角一抽,边吃东西边听着陈小布这个尖叫鸡吹牛。
“哥,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多出名,是好的名声不是以前差的那个,啧啧啧,名满上京的昭雪大学士。”
陈柏:“……”
最多就算打了个平手而已,不过也对,被压抑得太久了,哪怕是一个平手,也足够让人兴奋的。
陈柏想了想,道,“等会你让人来一趟,我要送点东西给素丹。”
陈小布抓了抓脑袋,哦了一声,什么时候他哥和那个老是抢他狗狗玩的素丹关系这么好了?
“哥,我现在出门可洋气了,别人都喊我昭雪大学士的弟弟。”
陈柏一笑,这娃从小倒是个乐天派。
等吃完饭,陈柏的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突然发现,今天算是他第二上班吧,都没有去点卯,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影响。
找了个廷尉府的仆人,让去一趟弘文阁请一个假。
结果,皇宫的内侍专门来了一趟廷尉府,带了口谕,让他只需要休息就好,其他的不管。
这待遇……
啧啧,还是来这个世界的头一次。
那他就好好休息吧,说实话,现在嘴巴都是软的。
而太子素丹那里,也收到了陈柏让人送去的礼物。
素丹和陈柏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张嘴都疼,估计近段时间是比不了下一场了。
听说有人送来了礼物,一脸的疑惑,“陈子褏送来的?”
“送礼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素丹疑惑了一下,“奇怪,陈子褏怎么突然送我礼物了?”
疑惑的走过去一看,是一个笼子,揭开布……
然后,“啊!”
嘶哑的惊叫声都吓了守卫驿馆的守卫一大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影响两国邦交的大事。
结果跑去一看。
素丹正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滚在了一块。
辣眼睛。
笼子上还有一礼贴,只见贴子上写着,“君实乃星空皓月,子褏不如也,特以异兽萨摩耶相赠。”
微笑天使萨摩耶,一身洁白无瑕,这样的微笑小王子,倒是和素丹相合。
素丹看着自带笑容的异兽,整个心都陷进去了,哪还有空具体分析陈柏礼贴上面写的到底什么意思。
一个人在那叨叨,“怎么养来着,怎么养来着,那群小孩好像说有很多注意的地方来着。”
“啧啧,陈子褏真是个好人。”
一群使臣:“……”
他们家太子好像已经病入膏肓了,刚才还说嘴巴疼,不想说话,现在就自言自语个没完。
不过,这异兽还真是好看,竟然比那圣洁的白狐还要好看,关键是白狐性冷,还伤人,但看看这异兽,也太亲近人了,还对他们太子一个劲讨好。
素丹玩了一会,牵着狗狗就往外面走。
“太子,你该好好休息。”
嘴巴的伤不好,什么时候才能进行下一局比试啊,他们来大乾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才能办完事回赵国。
素丹脚步都没有停,什么比试?什么回赵国?那是什么鬼,他现在要去问问怎么养他的萨摩耶。
要是让这些赵国使臣知道他们家太子现在什么想法,估计要拿刀去找陈柏了。
陈柏都以为他能安静一番,结果,素丹就上门了。
“没事,我不仅来你廷尉府,我刚还去了商公府,甘公府,皇宫我都去了……”素丹说道。
陈柏看了一眼素丹身后牵着狗狗的商雎鸠商之洲,甘辛,皇子宁……
得,人都给他找齐了。
几个孩子正围着素丹的那只萨摩耶,“素丹太子,你的狗狗怎么是个笑脸,也太可爱了。”
素丹脸上酒窝都露出来了,可不仅仅如此,他的萨摩耶的毛毛也太好rua了。
陈柏不想说话,因为他嘴疼,不说话就看着他们逗狗呗。
将人带到自己院子,让人送来一些茶水糕点。
“柏哥儿,你这院子怎么这么荒凉?看着跟个冷宫似的。”
陈柏一看,的确荒凉了一点,这还是因为以前他爬树偷跑出去,陈廷尉一怒之下将他院子的花草都连根拔除了。
想了想,齐政种的那些向日葵有些多,他看能不能要一点回来种。
几个人,只要有狗子在,笑声就停不下来。
陈小布得到消息,也牵着他的大麦町跑来凑热闹。
素丹居然还耐心地听几个孩子有模有样的讲养狗心得,时不时要兴高采烈地讨论几句。
陈柏心道,素丹这嘴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不过萨摩耶的饲养的确有很多注意的地方。
陈柏干脆给他写了下来,还送了他一把钢针梳子,萨摩耶的皮毛十分厚实,不用钢针梳都梳不透。
但一但梳得松弹了,养出来的萨摩耶美丽得不可方物。
素丹离开的时候,那是特别的心满意足。
陈柏现在有了大王的口谕,让他安心修养,其他的都不需要操心。
那他就好好休息吧。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休息居然就是一个多月。
没办法,素丹天天和他的狗叨叨个不停,结果嘴巴楞是拖了一个月才好,期间也不可能比试了。
陈柏当时都有点担心,要是素丹就一直是那个沙哑的声音了,可怎么办,一张小奶狗脸却一副烟嗓,可怕。
陈柏的嘴巴好得倒是挺快,也就休息了几天就差不多没事了。
等待素丹养伤期间,天气越来越炎热,上京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上京城外,出现了一路的小太阳。
真的是小太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道路两旁,全都是盛开的向日葵,又大又好看,还向着太阳而生,寓意也好。
一眼望去,伸展向远方。
现在已经吸引了无数的上京人前去围观。
陈柏的那些学生就更开心了,这可是他们种的,天天拉着他们的家人去观赏。
“我们就说我们在种小太阳,你们非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一群家长:“……”
居然真的有向着太阳盛开的花,而且也太美了吧。
这些学生的课程,陈柏嘴巴好了之后也没有落下。
陈柏都有点不知道,他教出来的学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反正他也不是专业的老师,想到什么教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物,物理,化学,一样教了点。
现在这些学生都知道抓青蛙,做膝跳实验了,找两张纸做成土电话玩得不亦乐乎,还能用淀粉遇碘变蓝的原理,哄得人一惊一咋的……
有时候这些学生突然冒出来两句学术术语,也听得陈柏有些恍惚,都有点分不清这是现代还是古代。
这群学生……在其他人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关键他们还不自知,还觉得是别人没见识,这么寻常的知识都不懂。
陈柏所教的一点一滴,那种突兀感正在慢慢地开始显露。
比如,皇宫中,当今大王的母亲,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太太,哪怕一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也给人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
结果,皇子宁不小心跟人说了一声老太太其实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皇子宁还小,哪知道人心险恶,结果这话就传到太后耳朵里面去了。
太后对有人说她腿脚不方便,本来就是十分忌讳的,找来皇子宁一问,结果这皇子宁非说用什么电子针灸器能治疗风湿,能让人站起来。
别人哪里听得懂。
于是,皇子宁被罚跪了。
陈柏点名的时候,班上就少了一个学生,一问才知道闯祸了。
陈柏皱了一下眉,应该是上次给这些学生演示了一番自动寻穴位的电子针灸器这种常用的风湿治疗工具,结果被这些学生认真听进心里面去了。
陈柏虽然不知道电子针灸器能不能治好太后,但肯定是能缓解的,风湿痛起来极为难忍,但有电子针灸器,就不一样了,通经活血,舒坦得很。
没办法,陈柏得进一次宫,不然他这学生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课也得落下。
一个外臣,要见太后,手续就复杂了,得找齐政帮忙。
齐政最近还真认真的在弘文阁编写大乾历,说实话,陈柏都惊讶了好久。
大王让他编大乾历,应该也是个由头吧,怎么的还当真了?他该不会真的编好了拿去交差吧?
这人是蠢还是实在?要是真拿去大王那,估计大王也得郁闷好久。
陈柏找到齐政的时候,齐政还拿着笔在那写。
“你想进宫见太后,为了皇子宁?”
齐政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陈子褏了,说他是烂好人吧,怼起人来也不见嘴软,上次可没少怼他。
陈柏也有点尴尬,上次怼了齐政后就没见面了,谁知道他现在又有事找齐政帮忙,果然应了那句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齐政继续道,“大王让你在家修养,甚至这弘文阁都不用你来,你该不会真以为是让你什么都不做?大王是让你多在家看看书,好应战太子素丹的下一次比试,要是让大王知道你还到处跑,可未必是好事。”
陈柏:“……”
齐政该不会以为他看看书就能赢太子素丹吧?
上次要不是赵国使臣大意,让自己出题,也不可能是打平这个结果。
素丹那个妖孽,他现在已经知道有多妖了,非凡人能敌。
齐政说完起身,“跟我进宫。”
陈柏一愣,就这?
齐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齐政叹了一口气,皇宫里面那个老太太可不好相处,皇子宁怕是要受一番苦了。
皇子政是以皇孙的名义带着陈柏去见太后的,所以手续就简单了。
上面轮椅上的老太太脸上没有任何感情,看了一眼齐政,然后眼睛就看向了陈柏,估计知道齐政不会是无缘无故带人来。
“你就是那个击响沉冤鼓,过了昭雪刑,救了上京无数人,后又和赵太子素丹斗平了的昭雪大学士?”
陈柏赶紧规规矩矩的答了一句,“是。”
这老太太的确是个不好相处的,下面皇子宁那么小一人,泪巴巴的一直跪那里,老太太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为何不懂大王的一片苦心,想着怎么为我大乾守住城池,反而跑来我这里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陈柏也不废话,这样性格的人拐弯抹角地没用,“为皇子宁而来。”
“哦。”老太太哦了一声,“你这是……申冤申到我这里来了?”
看了一眼皇子宁,“一个被人当着枪使的蠢蛋能有何冤屈?”
陈柏都愣了一下,这老太太明明心里明白得很,却还是罚了皇子宁,倒是颇为有意思了。
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皇子宁惹怒了老太太的原因,要真是如此,被罚的肯定不知皇子宁。
说完,老太太有些皱眉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明明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飞快的一闪而过,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
陈柏眼睛都缩了一下,风湿的疼痛又痒又难受,这老太太居然面色都不改的忍下去了……
陈柏也只说了一句话,“皇子宁并未说谎。”
老太太明显一愣,“何以见得?”
陈柏一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皇子宁,“告诉太后,你的老师是谁。”
皇子宁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揉了揉眼泪,“我的老师是山君,我没有说谎,我们课上教过的,风湿可以治。”
“……”
陈柏也开口道,“我这次来也不全是为了皇子宁,而是为了给我的老师山君正名。”
掷地有声,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他为什么来这一趟,也能躲过大王的追责。
有人不信自己的老师教导的内容,作为弟子的哪还能坐得住。
说完,陈柏拿出了电子针灸器,直接递给了皇子宁,“如何使用课上已经教得十分清楚,治疗风湿的穴位也就那几个。”
作为山君的关门大弟子,能拿出电子针灸器并不足为奇。
皇子宁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接过。
老太太也没有拒绝。
然后整个宫殿都只剩下电子器的声音。
老太太明显有些惊讶,一个小皇子居然都能给人针灸了?
而且她腿上传来的麻麻的感觉,取代了疼痛,舒坦了不少。
陈柏和皇子宁离开的时候,老太太居然还赞了一声,说了一句,“不错。”
陈柏有些皱眉,不是说这老太太十分难相处么?
一个真正难处的人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还赞上一句的。
陈柏走后,殿中剩下老太太和齐政。</
p>
安静。
半响老太太才说了一句,“没想到仅仅是见上一面也得假借他人之手。”
齐政依旧没有说话。
老太太挥了挥手,“下去吧,吕清奇这次会全力助你,以后天高任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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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掌管大乾钱财的三公之一的吕公。
半响,齐政才道,“为何这次没有借机对付太子蛟?”
老太太笑了,“留一个蠢的在那位置不是更好。”
说完又道,“你还是去看看你刚才带来的人吧,他怕是出不了这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