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日亭中,小小少年,身体依在狗身上,拿着笔,画着画,自言自语说着幼稚的话。
那狗也乖巧,就那么躺在地上,任由人靠着,尾巴悠闲地摇晃着,时不时舔一下少年的脸,引起一阵阵咯咯的笑声。
岁月静好,就像普通农家的孩子一样,温馨而甜美。
大王齐襄,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只狗,长得……实在让人有些忍俊不禁,明明一身白,却均匀地布满了黑色的斑点。
还真是稀奇,哪有狗长这样的。
然后才看向依靠在狗身上的孩子,分辨了好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认出来,这不是他最小的皇子?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这时,旁边的内侍正准备去将人带走,这观日亭是大王最喜欢的地方,平日里哪能让人呆在这里,冲撞了大王谁也担待不起。
齐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皇子宁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赶紧站了起来,十分的局促不安。
他虽然生活在皇宫中,但因为母妃没什么权势,自己也跟个小透明一样,平日里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他父王而已。
王室情薄,父慈子孝本就是奢望。
“父……父王。”皇子宁说话都结巴,就这么一个称呼而已,居然特别的陌生。
比起皇子宁的唯唯诺诺,身边的大麦町见到人来,就显得有些兴奋了,尾巴摇得飞快,还想跑上去亲近人。
皇子宁使劲牵着绳子,小脸有些紧张,但依旧开口道,“父王,大麦町不咬人,别看个头大,但特别温柔,还通灵性。”
齐襄对正准备上前的侍卫挥了挥手,或者今日处理国事太累,或者刚才小儿子作画的画面太温馨,难得的齐襄今日多了些宽容,不由得问道,“这狗是你养的?”
皇子宁惊讶地抬头,他父王居然和他说话了,赶紧答道,“是廷尉府的陈小布借给我养一天。”
齐襄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观日亭中的东西,“这些又是什么?”
皇子宁局促着身子,“这个是甘公府上的甘十三借给我用来画画的画板,这个是商公府上的商之洲借给我的花盆,里面养着花仙子。”
说完有些伤心,“他们宝贝得很,也就借给我一天。”
齐襄眉头都皱了起来。
所有的东西都是借来的?
他的儿子,竟然全都靠借?
看着皇子宁将狗护在身后,应该是特别喜欢的,皱着眉问道,“这些小玩意,没人给你置办?”
好大的胆子。
都说君王一怒,鬼神震惊,皇子宁或许因为年龄小感觉不出来,但周围的内侍身板都哆嗦了一下。
今日皇子宁的一句回答,可能会让很多人掉脑袋。
皇子宁答道,“根本就买不到。”
想到这,眼睛都红了,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齐襄愣了一下,干脆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皇子宁正伤心,手上牵绳的力道难免小了些,结果大麦町脑袋就往齐襄身上擂,摇着尾巴舔手。
齐襄:“……”
一群内侍:“……”
皇子宁:“……”
这狗当真有灵性不成?居然这么亲近人。
对齐襄来说,这世上的人敬他惧他,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敢如此,他也不敢对任何人如此亲近。
感觉还真奇怪,竟然忍不住rua了一下大麦町的脑袋。
这一rua就不得了了,根本停不下来,也太好rua了。
边rua边问道,“说说怎么回事?”
落日亭中都是皇子宁委屈的声音。
“这狗狗是廷尉府的柏哥儿送的,柏哥儿可好了,我们学舍的同窗生辰,只要邀请了他,柏哥儿见我们喜欢,都会送一只异兽作为礼物。”
“我天天翻黄历等我的生辰,可是母妃却不让给柏哥儿发贴,不发请帖,别人还能赶着送不成?”
齐襄问道:“为何别人能发请帖,你母妃却不让?”
皇子宁:“……”
这让他怎么说?
要是让太子蛟知道他在背后告状,他和他母妃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这时,一个内侍上前几步,在齐襄身边说了两句。
齐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平淡地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皇室和后宫都得看太子的脸色了。”
嘶!
一群人低着头,目不斜视,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听。
齐襄rua着狗,“你回去让你母妃发请帖便是。”
皇子宁都哭了,“可是我的生辰是昨天啊。”
时间都过了,这时候发个请帖,是准备让柏哥儿明年来参加他的生辰宴?那也太早了点。
齐襄:“……”
多少有些尴尬。
忘记小儿子的生辰,也显得实在有些情薄,虽然知道现在的事情不可能传入他人之耳,但终归感觉亏欠了点什么。
想了想,“父王许你一个要求如何?”
皇子宁小脑袋都抬了起来,“真的?那我可以和陈小布他们一起去城外种向日葵么?他们说向日葵向着太阳而生,特别好看。”
“不对,父王能许我去上陈小布,甘辛,还有商家兄弟他们都在上的兴趣班么?现在我们学舍大部分同窗都去了,现在每次和他们说话,我都快插不上嘴了……”
什么兴趣班?
这时旁边的内侍解释了两句。
别看陈柏山君的身份,闹得上京沸沸扬扬,但对齐襄来说,最多也就听了个乐趣,听完就忘记了。
这内侍一提,他倒是有了些印象。
皇子政府上的那个门客开办的那个奇怪的学舍?
当时听闻时,他还皱了一下眉,10两黄金的束脩,当真是荒唐至极。
没想到……
不仅学生趋之若鹜,连他的儿子都将他的许诺用在这上面了。
犹豫了一下,毕竟皇子不能擅自出城,但他刚才许完诺……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说了一个字,“允。”
皇子宁这下可高兴坏了,他本来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和陈小布他们一起去兴趣班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没有狗狗。
夕阳西下,晚霞绝美。
今日的大王在其他人眼中有些不同。
和小皇子rua狗,rua到了太阳下山。
齐襄心里也有些古怪,平常人家的父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似乎感觉还不错。
他是大乾国的君王,一心要做好大乾的君主,有些东西的确忽略了。
看着皇子宁,乖巧地喂着狗,脸上都是小孩子单纯的喜欢和笑容,不是那些阿谀奉承,也不是那些因恐惧而乔装出来的虚假表情,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心里颇为触动。
等送走皇子宁后,齐襄突然说了一句,“一日之后的生辰,给公子柏送一张请帖。”
也好让皇室和后宫的人看清楚,一个太子,还用不着他们如此畏手畏脚,只要一心为着大乾好,便不需要那么多的顾忌。
……
一日后,一件轰动整个上京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大王的生辰,给陈子褏送请帖了。
一时之间,猜测不断,那可是辱及了太子的陈子褏啊,前途尽毁,无人敢结交的陈子褏。
大王让人送了这么一张请帖,到底是何意?
连一直攻坚陈廷尉的奏章都突然间少了下来。
而太子府则彻底安静了下来,无论外面谈论得多厉害,他们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陈柏收到请帖的时候,也莫名其妙,完全想不通。
他这样的小人物,居然还能收到大王的请帖?
当然陈廷尉和荣华夫人肯定是高兴的,虽然也想不通其中道理。
大王的寿宴邀请的都是三公九卿,还有一些重臣。
陈柏虽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但宴会上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连大王的面都没见上。
别人看陈柏的目光就古怪了。
他现在的处境十分特殊,谁也不敢上前攀谈,当然辱骂也不敢。
陈柏也有自知自明,熬时间呗,等时间一到他就走人,他才懒得留在这里给人当猴看。
礼仪做足,不出差错就行。
整个宴会如何,他也不清楚,反正他自个儿吃东西喝酒,然后等宴会结束,等陈廷尉和荣华夫人出来后,就回家了。
就感觉像是蹭了一次酒喝。
而宴会结束后,皇宫中却有些不一样。
齐襄看着手上的礼单,“外域异兽一只,庆大王万寿无疆,廷尉府陈子褏礼上。”
齐襄一会看看手上的礼单,一会看看脚边趴在地上咬他鞋子,长着两只驴耳朵,全身漆黑的狗子。
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陈子褏,还真是谁给他发请帖,他就送谁一只异兽?”
周围的内侍也表情莫名,这个陈子褏在搞什么?
不过这异兽还真是……有些可爱,肥嘟嘟的,还长驴子耳朵。
但就这么送到皇宫里,有些不妥吧?难道还真让大王养只狗不成。
威武伟岸的大王,天天牵着一只蠢萌蠢萌的狗子,那画面……
忍不住让人哆嗦了一下。
这时,齐襄问了一句,“那陈子褏可说了什么?”
“公子柏说这异兽名斗牛,性懒,好养。”
齐襄嘴巴都抽了一下,还真想让他养不成?
虽然不知道怎的,内心居然有点……
但他也知道不合适。
这时,内侍说道,“大王,我这就让人送走。”
齐襄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弯腰将狗子提了起来。
肉嘟嘟的,摸着不赖,这驴耳朵,咋这么搞笑。
关键是亲近人,不像其他动物,要么惊恐想逃,要么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恐惧。
一上手,齐襄就知道这是一个通人性的,不是那些没有感情的。
看看这脸,皱巴巴的,看看这眼睛,跟牛眼睛一样大。
“大王”旁边的内侍唤了一声,这狗子怎么处理啊。
齐襄犹豫了一下,“送去皇子宁那里,他不是一直想养一只么?这下算顺了他的心了,让他替本王养着。”
他是一个有狗子的大王。
内侍:“……”
替……替大王养着?而不是赐给皇子宁?
这话他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这时齐襄看了他一眼,内侍赶紧低头,顺溜地去办事了。
而皇子宁那里,皇子宁的母妃得知大王居然在观日亭和皇子宁见过一面,还呆了不少时间,心中欣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你以后莫要再带什么异兽往大王身边凑了。”
要凑自己凑就是,带着狗子冲撞了大王如何是好。
皇子宁没好气地心道,要想带也没机会了,大麦町都送还给陈小布了。
可惜了他还烤了好多肉干,都是按柏哥儿流出来的那些养狗知识的要求,没放任何佐料,慢慢烘烤干的。
结果他们这话刚说完,内侍就到了。
“大王口谕,皇子宁生性纯良,赤子之心实属难得,特安排皇子宁替大王饲养异兽一只,每日夕阳西斜之时,可借落日亭给皇子宁逗留异兽……”
皇妃看着皇子宁牵着的肥嘟嘟的异兽,等内侍走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王让皇子宁帮着养狗?
要不是那内侍是大王身边的贴身内侍,她都不会信。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以前大王连皇子宁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不知道怎的眼睛有些发酸,都说进了宫就享这荣华富贵,但谁知道其中艰辛,一个儿子从出生到现在,连和父亲说话的次数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皇子宁也惊讶到不行,跟做梦一样地看着一个劲儿咬他鞋子的异兽。
这狗狗……这狗狗怎么可以长这样,也太萌了,妈呀,这一抖一抖的驴子耳朵,这肉嘟嘟的黑皮肤。
第二日,等皇子宁牵着斗牛进入学舍的时候,就精彩了。
“我是我父王的狗狗,父王让我帮着养,父王还答应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种向日葵,去上兴趣班……”
小小的年龄,脸上笑得皱成了一团。
两个愿望,都得偿所愿,可想而知有多高兴。
“肯定是柏哥儿在大王生辰宴上送的。”
“连大王都给柏哥儿发请帖……”
原本还没有说服家里的一些学生,现在更理直气壮了,已经准备回去怼他们家父母了。
“它叫斗牛,特喜欢咬脚后跟的鞋子,这可咋整?”
“皇子宁,下午下学,我们一起去城外种向日葵。”
一群学生又欢欢喜喜的聊了起来。
等下了学,这些学生坐着马车往城外走,走到自己负责的路段,手里拿着挖地的工具,翘起屁屁开整,时不时再看看自己记的笔记。
将上京城的人都看懵了。
这些都是朝廷大员家的子辈吧,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上去像是沿着路在种什么东西。
有胆子大的不免问上了一句,结果这些小公子笑眯眯地回答道,“我们在种太阳,等秋天的时候,这一路上都是太阳。”
种太阳?
上京的人都笑惨了,这说的是什么瞎话?
不过这么多小公子一起在城外沿路种什么太阳,还是挺惊人的,消息传得飞快。
还专门有人跑来看热闹。
变成了上京趣闻之一,当然也没人当真。
一人种五百颗瓜子,对这些孩子来说也是几天的事情。
只是每天回去之后,免不得被不理解的家长责问一声,“世上哪有向着太阳而生的花?”
“还有你们一天上课捧着个花盆像什么话?还当真以为种得出来花仙子?”
也不知道在哪听了奇怪的话本。
一群学生也鼓足了劲儿,他们在那个石头的画面里面可是亲眼看到过的,他们非得种出来给家里长辈看看不可。
闹得沸沸扬扬。
而陈柏,也算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但也没闲着,他不是下次准备给学生们放电影么,配音得他一个人弄出来,是个不小的工程。
还好,用变声器,大老爷们也能配出萝莉音,应有尽有。
配音的同时,还得……在线指导齐政素描。
自从上一次,齐政画的花盆被一群学生讥笑过后,这家伙居然上心了。
说实话,陈柏都没看出来皇子政除了性格古怪外,居然还这么较真。
反正齐政现在每天都要求开视频,总有正当理由。
“山君”的身份为了不暴露,只有每五日上课的时间才会出现,也只能在线指导了。
齐政上网课,态度……还不错。
进步也算不错,至少画出来的盆能看出来是个盆了。
齐政拿着他刚画的花盆给陈柏看。
陈柏恩了一声,“还行。”
结果,齐政黑着脸:“敷衍。”
明明都没有看。
陈柏:“……”
这些纨绔子弟真难伺候,他开视频都开半天了,说实话,以前耍得再好的朋友,也没有视频这么久的。
不过齐政说完也没再继续,而是拿出他的花盆,“我这水仙种得如何?全部发芽了。”
陈柏:“……”
齐政难道是以前没朋友憋坏了。
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能通过手机说话,不用负责的“网友”,所以才……
有些盛情难却啊。
要是不理他,对方得多伤心。
齐政这人,除了脾气差了点,对不同的人态度差别太明显了一点,其实人还算不错。
要不玩的时候带上他?
陈柏抬头,“皇子政,一起玩排位么?”
齐政:“……”
什么玩意?
陈柏本来准备在线教齐政安装游戏的,结果这家伙太蠢了,居然弄了半天也没有安装上。
那就对不起了,“我和朋友玩去了,你……继续画你的花盆吧。”
齐政眼框一垂,“你一个妖怪还有朋友?该不会是……陈子褏吧?”
陈柏都愣了一下,“当然。”
他自己和自己不是朋友还是仇人不成。
结果,齐政先挂了视频。
陈柏:“……”
妈蛋,让人陪聊的时候还正正经经地喊一声妖怪,不要人的时候,直接挂他视频。
一点网络礼仪都没有。
陈柏心里谴责了一会,然后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电影配音。
等弄完后,正准备找好友唐慎开黑打个排位,突然外面有人来了。
“大公子,二皇子府上的人有请。”是廷尉府的管家。
陈柏都愣住了,齐政找自己?
不对啊,他现在的身份是公子柏,齐政那冰块脸从来不屑看一眼这个身份的。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出去一看,果然是齐政府上的管家,马车都准备好了,看这架势,他要是不去,都能强架着去。
陈柏走后,陈廷尉和荣华夫人也是一脸疑惑。
“柏哥儿什么时候跟皇子政走一块去了?”
“上次也是皇子政帮柏哥儿说情,说起来我们还欠他一个人情。”
别说他们搞不清楚,陈柏现在也搞不懂。
等到了齐政府邸,就更莫名其妙了。
陈柏见到齐政的时候,齐政正在院子里面搭着个画架画花盆,他人到了,但齐政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被凉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到不行。
陈柏故意咳嗽了两声,结果还被旁边的管家瞪了一下,“莫要打扰殿下。”
得,他不信齐政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绝壁是个没人性的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能这么分裂,绝对是个变态。
站着呗,别人皇子没让你坐你还能自己找个位置坐下不成?
齐政画着画,嘴角却向上扬了一下。
陈柏都不知道站了多久,齐政这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来了。”
陈柏身体一震,就差叫爸爸了,终于记起他来了。
“不知殿下找我来有何事?”这也是他最疑惑的。
齐政说道,“听说陈廷尉和荣华夫人很为你的前途担心。”
啥?陈柏有点懵。
他一个前途尽毁之人,父母担心也是意料之中,但和你齐政有几毛钱关系?
“我这有一份差事,交与你如何?”
陈柏心道,不如何,齐政这么难相处,他能往坑里面跳?
在说,齐政一个天煞孤星突然主动给他陈子褏找差事?天都要下红雨。
陈柏直接道,“多谢殿下好意,这上京城暂时容不下我陈子褏,就不给殿下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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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政恩了一声,“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
“我封地新立,正需要一个通直郎,说起来这通直郎也算朝廷的地方官员了,由各封地自行推荐,哪怕是其他九卿家子弟,初入朝廷,也是从这样的官职做起。”
通直郎是一个文官,职责大概是将地方情况汇报给上方,也如齐政所言,九卿子弟初入仕途大多都是从这样的官职做起,中规中矩,但以陈柏现在的情况,想要得这样一个官职基本是不可能的。
只是,陈柏被齐政这一棍子打懵了,什么情况?
他没有用山君的身份拜托齐政给自己谋一个前途啊,再说他刚刚明明拒绝得那么直接,齐政怎么听不懂人话?
齐政继续道,“我的封地现在什么也没有,也不需要你跑前跑后汇报什么情况,也不用你天天来点卯,你要做的就是……随传随到就行,我要你一刻钟内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得迟到一丁点的时间。”
“丑话说在前面,就这么简单的一点,要是做不到别怪我不客气,更别提什么前途不前途……”
陈柏:“不是,我……”
结果齐政又埋头画他的花盆了,旁边的管家瞪向陈柏,“莫要打扰了殿下。”
陈柏:“……”
当官还能强上的?
再说他好歹是九卿之一廷尉府的大公子,你皇子政就不怕人猜忌?
再说他名声狗屎一样,你皇子政沾上了不嫌臭?
不对啊,皇子政这走的是一步什么棋,完全看懵了。
陈柏懵得很,齐政还不理他。
他就像一个木桩一样站那里,无人搭理无人理睬。
齐政就是让他来干这个的?
关键还不许他开口,他想反对争辩一下都不行?
齐政也不光是画花盆,他还得干其他的,只说了句,“跟着。”
陈柏:“……”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和一个不容反驳的人,根本说不通。
来这里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他终于看到了齐政种在他府邸里面的那些土豆。
开辟的土地还算大,地里的土豆已经绿油油的了,看样子长得不错。
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应该有不错的收获。
陈柏就是跟着齐政巡视了一番这些土豆后才被要求离开的,当时……天也快黑了。
结果一回到廷尉府,还被陈廷尉叫了去了,这还是陈廷尉第一次主动召见他。
“怎么回事?为何二皇子府送了他封地通直郎的官服和印信来,上面的受印文书还落的你的名字。”
通直郎是地方官,只需要向朝廷报备就行。
陈柏心道,问他?他现在都是迷糊的。
答道,“这不妥吧?被人知道了还不得认为我们廷尉府偏向了二皇子,要不去给皇子政说说,这官我们不要?”
陈廷尉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让人去退了,没退掉,这要是再去退,那就是彻底闹翻了。”
这个皇子政做出来的事情怎么这么逼迫人,一点余地都不留……
陈柏张了张嘴,大眼瞪小眼。
齐政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敢明目张胆地拉拢九卿之一的廷尉府?他是嫌命长了不成。
想不通。
陈廷尉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也只得放陈柏离开。
这事还得想过妥善办法解决才行,硬退肯定是不妥的。
陈柏一回到自己院子,就点开了视频通话,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如此安排公子柏?”
齐政面无表情,“有何不可?我看你对你的这个信徒殷勤得很,你又帮了我不少忙,我就当还你的人情。”
陈柏眉头一皱,真是这个原因?
还人情还能还到信徒身上?这是个什么鬼操作。
齐政这个逻辑它不通啊。
旁敲侧击,最终也没问出来任何东西。
倒是齐政又将他画的花盆拿出来让陈柏品鉴了。
陈柏:“……”
他自己亲眼看着齐政画的,还有啥好品鉴的。
第二天,上京文院的课程结束后,陈柏的电影配音也已经弄完,悠闲得很,准备玩一把游戏。
结果齐政发来语音要求视频。
点开视频后,陈柏说了一句,“什么事?我正准备和朋友玩游戏。”
齐政恩了一声,“没事。”
然后就挂了视频。
陈柏心道,没事就好,他都好久没能打个排位了,这个赛季马上就要结束了。
结果第一把才打到一半,管家就来了,“皇子政府上来人通传,说是让他们府上的通直郎去一趟。”
陈柏:“……”
通直郎不就他。
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时间?
没办法不去,谁让人家是皇子,阶级害死人。
等到了二皇子府,齐政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为何这么晚才到?”
这……
他排位打一半,不好坑队友,所以打完了才出发,但也没耽搁几分钟,他路上赶得急。
齐政这么生气,难道是找自己有什么要事?
不由得问道,“不知道殿下这么晚找我来何事?”
齐政横着眉,“无事,我召唤我封地属官还需要理由?”
陈柏:“……”
≈≈≈≈
所以故意消遣他?
“倒是你,上次我是如何交代的,让你随叫随到,让你一刻内到就不能耽搁半刻,你可做到?”
陈柏:“……”
他终于明白齐政为什么突然给他个属官当了,就是为了消遣他。
纨绔子弟变态的爱好。
关键是他还不能反抗。
齐政沉着脸,“罚你面壁一个时辰,以儆效尤,下次若再犯绝不轻饶。”
陈柏:“……”
嘤嘤嘤。
齐政这个死变·态,爱好也太丧心病狂了。
……
接下来几天,陈柏每次准备和朋友玩游戏,总能收到齐政的召唤,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耽搁,差点跑断腿。
每次齐政看到陈柏汗流浃背的赶来,嘴角都会上扬一下。
真的,正事从来没让他做,就让他来回赶趟了。
他都有些恍惚,他就这么成了大乾的官?虽然只是齐政府上的属官,但也是个官不是,还在朝廷报备过的,虽然他一点官威都没感觉到,手下也没有半个人,难缠的顶头上司倒是有一个。
陈柏今天赶往齐政府上的时候,上京城的街道人满为患。
稍微一听,才知道是大赵国太子和使臣正在进城,大王正安排着人迎接。
陈柏免不了多留意了一下。
迎接的人是太子蛟,不过……
那后面一排,雄赳赳气昂昂站着的几个牵着狗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就站在迎接队伍的正前方。
一只二哈,一只柯基,一只古牧,一只大麦町,还有一只斗牛……
妈呀,好辣眼睛。
这事儿还是大王安排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齐全地站在这里。
外国使臣前来,得体现我大乾的威仪,实力,和礼仪。
别说,几只狗狗站在那里,比什么吸引力都强。
大赵的使臣来了几辆马车。
最前面的就是大赵国太子素丹的车驾。
陈柏看了一眼,那太子素丹也刚好掀开车窗看那几只狗。
陈柏不由得一愣,因为这太子素丹长得文质彬彬的,像是一个奶油小生,陈柏原本以为这个时代的人都像他们大乾的人一样,哪怕读书人都带着一股子精悍。
原来不是,果然身边即世界的认知要不得。
车马停下,太子素丹走了下来,后面跟着十来个门客,眼睛都忍不住往那几只狗身上看,“大乾竟然有如此灵动异兽,世所罕见。”
大乾这边,太子蛟一愣,这些狗都出自陈子褏之手,他能有什么好感,这大赵人一来居然夸这些狗。
原本大赵的人先行开了口,也算礼仪周到的夸了一句,按理太子蛟应该立刻接上,礼尚往来的互敬一句。
结果太子蛟心里不喜,自然慢了一步。
惹得赵太子素丹后面的门客眉头都皱了一下,大乾仗着兵力强劲,也太无礼了一点,连他们太子的话都不接。
太子蛟的确犹豫了,别人夸他不喜欢的狗,他能一下就顺着接一句以前都是别人奉承他,哪有他奉承别人的时候。
不过这国礼他肯定也不敢怠慢,正准备说话。
结果赵太子素丹身后一脾气急躁的门客居然抢先开了口,“怎不见大乾队列中有多少弘学名士?我们家太子心向弘学,本是准备来大乾见识一番的。”
周围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
谁不知道他们大乾文教不兴,迎接的队伍中的确都是些武勋。
哪能这么直接地说什么专门来见识他们大乾的弘学名士,这不是扇人耳光吗?
话中藏剑,锋利得能刺破人的脸,虽然是疑问句,但谁听不出来其中的讽刺啊。
以往各国文士没少这么讽刺过他们大乾,但在他们大乾上京,当着当朝储君的面这么冷嘲热讽,还真是头一次。
太子蛟原本要说出来的话都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明明才刚碰面。
本来这种接洽,两边都要做到礼仪得当,又不能失了威风。
还是太子蛟后面一老者,正议大夫周仕惘见太子蛟脸色不对,逾越地说了一句,“赵国使臣哪里的话,我大乾弘学名士早已经等候多时,太子素丹若想拜访,随时安排就是。”
他们大乾弘学名士虽少,但又不是没有,就怕你们没那时间一个一个去拜访。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人家太子素丹还真挨个挨个去拜访了,拜访之后大乾的弘学大家就都突然闭门不出了。
这时,赵太子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这样便好。”
倒是让大乾这边的人一愣,什么意思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敷衍的一句话,人家当真了。
有了话题,双方这才官面的闲谈了起来。
只是话里话外怎么听都夹枪带棒的。
陈柏心道,这大赵和大乾关系复杂啊,也不知道这赵太子突然来大乾所谓何事。
赵太子似乎对那些狗颇为感兴趣,只是每次才一提起就被太子蛟带偏。
“赵国使臣一路劳顿,先随我等去使馆休息如何?”
素丹:“……”
有些依依不舍。
牵着狗的几个孩子虽然不可能和赵太子直接对话,但还是让素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我们还有神鸟孔雀。”
“我们还有一山的兔兔。”
陈柏看着离开的人群,赶紧撒腿就跑,时间来不及了,要是晚了,齐政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他。
结果,到了齐政府上,齐政直接道,“后天你不用跟在我身边。”
陈柏心道,后天他还真得跟在齐政身边,因为后天他要用山君的身份去授课。
“那没事我先回去了?”陈柏问道。
齐政看了看天色,“站这吧。”
陈柏:“……”
都没啥事,让他回去打个游戏能死?天天让人罚站,齐政这爱好实在特别的变态。
免不了晚上要用山君的身份和他吐吐酸水,讲讲道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和齐政讲道理吐酸水,齐政越变本加厉的惩罚陈子褏。
第二日,陈柏照常去上京文院上课。
原本以为也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结果中午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赵太子素丹,挨个挨个去他们大乾国弘学名士府上拜访了,说是昨日太子蛟当场答应的。
结果拜访的弘学名士府邸,一个个开始闭门了,拜访一个闭门一个。
听说传出话来,太子素丹在上京一日,他们就再无颜打开府门踏出一步。
实在太过轰动。
听说赵太子现在正在向上京文院而来。
陈柏也是听得惊奇到不行,这个赵太子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大乾弘学名士无颜出门。
学舍的人都在往外面涌去,似乎要去看看赵太子似乎真的来了。
不过也不用跑了,因为赵太子真的带着一群门客进入了上京文院。
“早就听闻,大乾的上京文院是大乾文士汇聚之地,我国太子素丹慕名已久,特来拜访各位弘学名士。”
声音传开,是素丹后面一门客的声音。
鸦雀无声。
这赵太子不是拜访一个就闭府关门一个吗?
他难道还想让上京文院也关门不成?
陈柏皱了一下眉,赵国使臣弄出这么大动静,让大乾如?
??难堪,真的仅仅是无意为之?还是他们借此想达成什么目的。
陈柏看向齐政,齐政曾经在大赵国做了八年质子,应该对太子素丹有所了解。
不由得厚着脸皮问了一句,“这赵太子素丹如何?”
齐政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意外地接口回答了一句,“惊世之才,无人能出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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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上京文院的那些先生也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压抑。
“那些闭府的府邸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旁有一站立的人,额头还有汗水,答道,“都传来一句话,圣贤降生,无人可以匹敌,无论他提出比试什么,皆不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