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六章 神域四圣

听到凄厉叫声冲进石室内的紫阳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匍匐在地上，如肉块般挪动的血人，是慕容邢？怎么可能！那可是帝煞，大乘期高阶的修者，天下罕逢敌手的凫峦帝王。

可是，他此刻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半小时前还被认为死定了殿下，从五指间慢慢长出数条暗绿色的藤蔓，这些藤蔓一见到慕容邢的尸体便即发出欢快的叫声，疾射而去将它团团缠绕。然后，只是眨眼的瞬间，地上再没有了肉块，也没有了尸体，只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藤蔓们打着饱嗝，无声无息地回到沈清体内，而沈清的目光也终于对上了他。

紫阳候心惊胆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头：“紫阳叩见新皇！愿对陛下发誓效忠，永不背叛——陛下饶命！！”

紫阳候话音未落，却见那恐怖的暗绿色藤蔓朝他飞射而来，他吓得连声尖叫，仰面跌倒在地。

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破他的肉体，钻入五脏六腑，紫阳候暗叫一声我命休矣，闭目待死，但十数息过去了，预期的撕心裂肺之痛却并没有传来。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便见沈清冷漠地看着他，如看着蝼蚁一般，缓慢开口：“发誓就不必了，我已在你体内下了禁制，只需你脑中稍有违抗之意，必然心脉碎裂而亡。如今，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紫阳候连滚带爬地扑在他面前跪好，颤声道：“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下赴汤蹈火，也必为您办妥。”

“对外宣称慕容邢闭关修行，然后以他的名义，召回华无应。另外，你去查查华无应有何软肋，半月内必须回报，否则，你也不必回来了。”

“有！有！”紫阳候连声道，“陛……慕容邢也曾让臣下查过华无应，所以我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哦？”沈清一面抚摸着自己掌心处探出叶片的藤蔓，一面问道，“慕容邢也曾查过他？”

“是是！”紫阳候心中大乐，面上却未表现出来，磕头道，“华无应那小子仗着自己战功卓著，总是反对慕容邢屠杀凡人修炼同契归元，慕容邢早看他不顺眼了。我……我受了支使派人查了许久，才发现华无应极其重视一个女子。”

紫阳候抬头看了看沈清毫无表情的脸，见他没什么不耐烦之色，才续道：“原来，三年前华无应受伤失踪，同时也失去了记忆，被晋南灵虚门一个叫金鳞的女修所救，两人朝夕相处……嘿嘿！华无应后来领命攻打晋海，还不忘让他手下七影将那女子带出来，生怕她受到伤害。如今更是日夜留在身边，不让她有片刻离开。”

三年前吗？沈清幽暗深沉的眼中闪过一道阴寒之意，嘴角微勾：“看来当真是连天道运势都站在了我这一边。”

“记住！”他缓缓道，“你对外就说我离奇失踪，不要让慕容邢已死的消息泄漏一星半点。否则，我会让你死的比慕容邢还凄惨百倍！”

巍峨壮阔的大殿之上，充满了冷冽的杀意。

夏翎努力地睁开眼，只看到身旁两个男子执剑站立的身影，大殿四周围着数百人，每一个手上都拿着武器，杀意弥漫，而那两个男子却对身旁的杀气腾腾毫不在乎，只冷厉凝视着大殿上方一团如烈日般刺目的光球。

夏翎只觉得浑身冰冷，眼皮更是千钧重，模糊的双目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她颓丧地闭上眼，耳中嗡嗡作响，心中却思索着，这是怎么了？是梦吗？还是自己的魂魄又进入了某个破碎虚空？

“你们该知道，她被创造出来是为了什么。”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是机械合成音一般，“她诞生于你们两人手中，以神龙木为骨，白觞为心，玄池流晶为血液，再赋予最纯正的繁露青阳之息。她本无心，不知痛也不知爱，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们便于统治人界各域，消灭潜在危机而创造的一个诱饵。”

“数万年过去了，她一直运作地很好。没有心就不会痛，没有七情六欲也无所谓爱恨痴缠，可是东l你却因一时好奇为她强加了思想与魂魄，还收她为徒。如果这样倒也罢了，诱饵再珍贵也不过是诱饵，可是作为神域四圣，你们竟对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诱饵产生了感情，还为此违背造物主准则，给与她连通各个破碎虚空的能力，企图她逃离轮回。你们可知，单只逆乱轮回这一条罪名，我就可将你们打入人界，永世不得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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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罪名已定，为何还不将我们丢下人界去？”男子漫不经心的话语响起，让夏翎陡然一惊，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韩煜？她有心想睁眼看一看，却苦于全身僵硬冰冷，连动都动不得一下。

那苍老的声音顿了顿，才道：“只要你们肯交出她，让她去拨正轮回，我可以破例饶恕你们的罪行，让你们继续执掌四圣。”

另一声音缓缓响起：“你若肯放她逃离九幽轮回之苦，我便留在这里为你执掌四圣，否则免谈。”这……这是阿修的声音？天哪，她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众人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让夏翎耳中的嗡嗡声更重。

苍老的声音又是一阵沉默，这时那极像韩煜的声音轻笑道：“老家伙，别算了，算来算去也不可能让你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么，让我们替她承受九幽轮回之苦——这是造物主的权利；要么，放过她，永远放过她，我们……留在这里。”

“造物主的权利不能拒绝，四圣需要人掌管，逆乱的轮回必须拨正，无辜的人不能丢去承受九幽逆乱之苦……”苍老的声音不断自言自语，好似陷入了死循环，让夏翎听得极度无语，到后来甚至昏昏欲睡。

终于，那苍老的声音突然一顿，扬声道：“东l、北h，你们当真宁肯代替她轮回尘世，承受七情六欲之苦，也不愿执掌神域四圣？”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夏翎正奇怪着这诡异的地方诡异的对话，突然感觉眼皮一阵刺痛，似乎是有什么强光照射到自己脸上，随即那苍老机械的声音又道：“零六，你要知道这世间每一个物体每一个人被创造出来都是有其使命和价值的。你的使命是保证人界的和平与安定。如今，由于你的关系，底层破碎虚空出现混乱交错现象，更使得人界战乱频生，几个域界魔气滋长，远古时期受惩罚被封印的古魔都有苏醒的征兆。这是你的罪孽，如今虽有造物主愿意帮你偿还，但九幽轮回有三世，他们两人各为你背负一世，剩下的一世仍需由你自己偿还，这样的判决，你可接受？”

“天帝——！”

“老家伙，你——！”

在两人开口前，苍老的声音以极快的语速决策道：“你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来人，将这三人都丢入轮回道中……我会暂时困住东l北h，你们速度快一些。”

夏翎明显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而那声音酷似韩煜与曲临渊的两人却好似被封住了行动，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随后她听到那苍老的声音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自语：“造物主的权利没有违背，有东l北h相助逆乱的轮回很快就能拨正，一世后至少有一人回归执掌四圣，零六无须销毁此后可列神位，一切损失降至最低，很好。”

夏翎被那碎碎念弄得满头雾水，又觉好笑，正想着这光圈怎么跟个高级智能计算机一样，突然身体被人猛然一甩，失重坠落感顿时袭遍全身。

她“啊——”地惊叫一声，猛地坐起身，看着眼前飞沙走石，阴风阵阵的景象，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做噩梦了？”韩煜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干净的衣袖毫不在意地擦着她额头细密的汗珠，“梦到什么了？”

夏翎一脸古怪地侧头看着韩煜，梦中的景象在脑海中清晰闪现，这实在不像是个梦，倒像是又一次的灵魂出窍，因为所听所感实在太真实了。

韩煜微笑道：“梦到我了？”

夏翎抿了抿唇，斟酌道：“韩煜，你听说过神域四圣，天帝，还有东l北h吗？”

韩煜赤红幽深的瞳眸有一阵的收缩，但快得犹如闪电，让夏翎无法肯定那是否错觉。他缓缓答道：“上一回你就问到过神域与赤猷的身份，当时我来不及与你细说，赤猷口中所说的神域，并非是无边海四大神兽所居住的场所，而是修者达到化神期后飞升去往的世界。神域是统治人界各域，并维持其平衡与独立的所在。每一把太古神器中都附有神魂，如你手中的夕阙，慕容邢手中的太阿，它们大抵都是神域的降临者。而赤猷又有些特殊，他应该是神域的背叛者，亿万年前受到惩罚而被分离了元神，封印在人界受苦。”

韩煜说到夕阙，夏翎就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储物戒中摸出青绿色长剑，递还给他。

韩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低垂了不敢抬起的脑袋，也不去接，只道：“你欠我的好似不只一把夕阙剑吧。不过，我当日在龙域中就已说过——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更何况……”

韩煜拿起剑看了看，眼中闪过兴味的光芒：“风神夕阙不知何时已经接受了你的血液，认可你为它的持有者，只需待你突破元婴期就可将它收入神识中。”

说着他将剑递回给夏翎，沉声道：“明日我就要返回青岳宗了，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勾三搭四，拈花惹草，嗯？”

夏翎原本正充满了震惊和欣喜地研究着手中早已有了感情的夕阙剑，闻言顿时嘴角抽搐，额头青筋暴跳：“我勾三搭四，拈花惹草，干你什么事了？不对，我什么时候勾三搭四，拈花惹草了？！韩煜我还没问你呢，我明明与风佑同屋睡着的，怎么醒来又到了这个鬼地方？我说我好好的怎么又做噩梦了呢！”

韩煜一脸宠溺，甚至是享受地由着她骂，待她骂地爽快了，才柔声道：“柳笙回报，凫峦帝国的大军已于数日前突然撤退。华无应来了又回，我总觉得有些不简单，或许凫峦国内有了什么变故，也或许……与你那师兄有什么关系。我不得不回去亲自安排一下。”

“师兄……”夏翎心中一紧，想起那融于自己体内的黑色古玉，手指揪了揪衣襟，迟疑道，“韩煜，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可是，师兄被种魔那日，他送给我的……”

“夏姑娘！夏姑娘！”路遥嘹亮的声音陡然打断了她的叙述，“夏姑娘，我们少爷有急事找您！”

阿修吗？夏翎从地上直蹦而起，想也未想就冲入阴寒的煞气中。

韩煜微眯了眼坐在原地，扶在岩石上的手指一点点握紧，随后眨眼之间，那半人高的岩石化为粉末，飘散于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