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与柳}并排站在一起,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几个青岳宗的元老,见了韩煜,他们齐齐躬身行礼。最后由柳笙开口道:“如主人所料,凫峦帝国的军队于前日开始扫荡晋海沿岸,几个小门派已然宣布归顺,领军的正是修仙界第一战将——华无应。”
韩煜微微点头:“过几日我会回去。沈清呢?”
柳笙皱了皱眉,低下头道:“沈清逃离了暗室,属下派人尾随,直到他被华无应手下的黑刹七影带走,才失了踪迹。”
“黑刹七影?”韩煜的手指轻轻将夏翎散乱的鬓发理顺,一面淡淡道,“果然是这样吗?这倒真是件稀奇的事。”
夏翎忍不住道:“什么事稀奇?韩煜,师兄他逃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你与曲临渊卿卿我我的时候吧。”韩煜温润浅笑道,“沈清或许是慕容邢的子嗣。”
“什——什么?!”夏翎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说师兄是谁的子嗣?!”
韩煜挑眉道:“你在破碎虚空也曾见过慕容邢一面,不觉得两人轮廓有些相似吗?我当日在临溪镇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慕容邢。”
夏翎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晌才回过神,脑中隐隐约约残留了一些印象,自己当日见到慕容邢时确实是感觉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如今想来,慕容邢那张脸虽然妖媚阴柔,也比师兄漂亮了许多,但眉眼之间依稀还是有些相似的。
慕容邢,赤猷,魔种与师兄……夏翎心头一紧,猛地直起身,却不小心重重撞在韩煜下巴上。
韩煜抚着越加热辣辣疼痛的下颚,无辜地看着她,看到她不自觉地尴尬脸红,才幽幽自语道:“沈清是慕容邢的子嗣,连如此离奇巧合的事都能发生,可以想见神域中那老家伙是多么不想让你过安稳日子。呵呵……我倒是期待着,人界大陆能被此人折腾到什么地步!”
“殿下,要奴婢伺候你沐浴更衣吗?”一进入屋内,沈清耳中就传来女子柔美婉转的声音,酥酥软软的语调带着几分妩媚,简直让人心痒难耐。
沈清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挥手让她出去,岂知一转身就见那女子本已暴露的衣衫此刻早已脱得□□,雪白的藕臂挂上他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陛下让奴婢来伺候殿下,自然是将奴婢赏赐给殿下了,殿下想要对奴婢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沈清眼中露出厌恶之色,正要将之甩开,神识却自发捕捉到女子吐出的如兰香气中所夹杂的阴柔灵气。
慕容邢手下伺候的女修多为阴煞极重之日出身的三灵根女子,修为天赋虽算不得顶阶,但从一开始修炼的功法均属水土阴性,是以灵息中蕴含的阴柔之气自然也比旁人为多。
沈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面对女子体息中夹杂的胭粉气息厌恶不已,一面却又从灵魂深处渴望着女子体内的阴柔灵气。
“殿下,就让奴家好好伺候你吧。”女子如灵蛇中的双手缓缓解开他衣襟腰带,丁香小舌一一舔过他耳垂锁骨,媚声道,“殿下可以对奴家为所欲为哦!”
沈清眼前一片恍惚,他的脑中闪过各种面容,女孩无神的双目,浴血奋战的景象,嘶吼哭喊着阻止他入魔的声音,可是这些场景这些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统统化为韩煜高高在上,讥讽得意的嘲笑。
韩煜!韩煜!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终有一日,我会从你手中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为了那一日,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沈清猛地拽过身后女子将她一把甩在锦被铺就的大床之上,凶狠地扑上去,一把攫住她娇弱的红唇。霎那间,阴柔灵息源源不断地被他吸入体内。
不够,还不够!还需要更多更多让他强大的力量!
被嫉妒和仇恨烧红了眼的沈清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是那样狰狞可怖,却也是那样绝望冰凉。他撕碎了自己的衣衫,疯狂□□着身下从迎合变为哭喊哀求的女子,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响起——沈清,如今的你只是个怪物,人不人,鬼不鬼,你还有什么资格再嚣想她?
半个月后,慕容邢的寝宫中,负责监视沈清一举一动的紫衣男子低头禀报道:“陛下,这已经是第十个被殿下□□至死的女修了。”
慕容邢对死了几个女修毫无兴趣,只是眯眼问道:“殿下的修为如何?”
紫衣男子抬起头,只见他看上去四十上下年纪,唇薄鼻挺,额头宽阔,举手投足间带着华贵之息,却生生被一双阴鸷的吊梢眼破坏了形象。如果夏翎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很快认出来——此人不正是二十年前被韩煜烧毁了肉身,只得元婴逃脱的紫阳候吗?
“殿下的修为非常奇特。”紫阳候皱眉道,“在下瞧他一直未能突破结丹期,可是浑身上下缠绕的阴煞之气,却……却比之陛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邢幽幽沉吟着,眼中不耐和焦灼之色越来越重,终于缓缓道:“离阴煞之月已越来越近,这是千载难逢杀死韩煜的机会,我绝不能再枯等下去。紫阳,将殿下带到地宫,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无应手下的七影。”
紫阳候闻言眸光陡然一炽,垂在身侧的双手甚至因为激动紧张而微微颤抖。二十年,他等这个复仇的机会等了二十年,韩煜,你瞧着吧!我一定会向你讨回那笔血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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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韩煜一死,他再取代华无应的地位执掌军队,这天下大权还不统统握在自己手中?
“是,陛下。”紫阳候开口应和,随即却又一脸不忿道,“陛下,那华无应再战功卓著也不过是个下臣,怎的连陛下处置个什么人都要过问,未免也太嚣张了。”
慕容邢冷哼了一声,眸中寒意闪烁,却最终没说什么,挥手让他出去。
这些年来,华无应也确实越来越不服管束了。慕容邢手掌在床头的宝珠上一按,小型传送阵顿时显现,他缓缓踏入,脸上的杀戮之意越来越重。
哼!不过是区区一个战将,等杀了韩煜,统一晋海,他便再无利用价值。到时,自己会让他清楚知道,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百年前,慕容邢因修炼同契归元而摄取的冤魂精血终于到达融合极限,肉身的修为却未能突破大乘期高阶,眼看再过数十年就要崩溃爆裂。不得已,他派精锐前往曲家绑架高阶医修,谁知却被突然出现在曲家的韩煜尽数击败,全军覆没。
就在无计可施之时,凫峦帝国命在旦夕的医修们合力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阴狠之计。他们让慕容邢与一阴煞之月出生的女修结合,算准时辰在阳煞之日剖腹取出八个月大的婴孩,此婴孩拥有天底下最纯阴的躯壳,那便是太古经略中记载的彘婴——世间一切肮脏阴邪魔性之息的最好容器。
慕容邢独自在地宫中等了个把时辰,直等到他都不耐烦了,门口的传送阵才白晃晃亮起,片刻后紫阳候领着一身华服的沈清走进屋中。
慕容邢再次见到沈清不是不惊讶的,那个半个月前衣衫褴褛其貌不扬的男子,此刻竟变得如此让人不敢对视。不是说他的容貌有了什么变化,而是全身的气势。
抿成直线的嘴角,幽深如黑潭般的狭长双眸,还有那浑身上下缠绕的煞气,血腥冷厉夹杂着怨恨,乍一眼看见,慕容邢竟好似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己。
“紫阳,你先出去。”慕容邢勉力挥去脑海中浮现的荒谬念头,凝声道,“清儿,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修为。”
紫阳候躬身应是,离去前忍不住瞧了那让人不自觉畏惧的殿下一眼,眼中闪过怜悯和幸灾乐祸之色。恐怕今夜过后,世间将再无沈清或慕容清这个人了。
沈清慢慢走到慕容邢身边,面对着他盘膝而坐,由着他的灵息慢慢钻入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冷滑恶心的毒蛇般慢慢游走于他的血脉之中。
慕容邢睁开眼看着他,眸中闪过阴森的笑意:“清儿,我知道你恨韩煜,只是不知道你的恨究竟有多深。”
沈清微低了头,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犹如万年岩石,纹丝不动,又似毫不在乎。
这样漫不经心的表情,让慕容邢万分恼怒,他丹田猛然一沉,灵息迅速游走于沈清全身,到最后一一汇聚于他的心脏,牢牢缚住他体内的心脉之气,仰头笑道:“为了杀死韩煜,我需要捏碎你的心脏,将你身上封印的冤魂精血统统收归体内。清儿,你就乖乖认命吧!为了杀死你的仇人,这点代价是必须付出的!”
慕容邢本以为自己说出的话,心脏上绑缚的灵息会让沈清恐惧祈求,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清居然笑了,他缓缓抬起头,阴煞之气缠绕的脸显得扭曲可怖,低沉冰冷的声音透着让人浑身发寒的凉意:“慕容邢,我等这天等了半月之久,你再不动手,就该换我不耐烦了。”
慕容邢心中陡然一跳,有一瞬间竟因为这样的笑容而身体僵硬,心胆俱颤。等他回过神,不由勃然大怒,牵引着侵入沈清体内的灵息,狠狠一动。
只听“啊——”一声闷哼,沈清的神情充满痛苦,嘴角溢出鲜血,瘫软下去。五脏六腑之间开始溢出浓郁到让人癫狂的阴邪之气。
“哈哈哈哈……”慕容邢仰天大笑,“我看这天下还有谁能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这表情马上变为恐惧和惊骇。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非但没能吸收沈清体内的冤魂精血,自己本身的修为却反而如大江之水般倾泻而出。
慕容邢眼睁睁看着本该死去的沈清缓缓睁开眼,冰冷无情的脸上嵌着如死神般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他眼睁睁感受着自己多年的修为逐渐流失,亿万凡人冤魂精血啃噬他逐渐脆弱的肉体,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释放出去本为夺取沈清性命的灵息,此刻反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为……什么?”在同契归元反噬的巨大痛苦中,慕容邢还是无法解脱于那剧烈的震惊,“你的心脉明明已被我……”
沈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刃口又钝又破的铁剑,他蹲下身,将剑刃紧紧贴着慕容邢腹部,然后一点一点来回切割,血肉横飞。
一面切割,他一面淡淡道:“练过同契归元的身体,当真是饲养魔种的最佳养料。慕容邢,你死的越痛苦,我所能获得的力量就越强大。天下再无人可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从今往后,这天地间,将成为我一人掌控的血腥炼狱场。”
“啊啊啊——!”肉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终于让权倾天下三百年的帝煞终于忍不住哀嚎哭泣,涕泪横流。可是无论怎样的挣扎和祈求,都无法让他减轻一分一毫痛楚,更无法阻止自己生命的飞快流失。
直到体内贮存三百年的阴煞之气被吸得一干二净,残破的身躯也被切成两半,慕容邢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数十年的痛苦挣扎,两百年的不折手段,三百年的至高无上,到头来却只换来这样的结局。
慕容邢,你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
眼前恍惚出现一张绝世倾城的脸,那个无怨无悔追随他,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如今在哪?似锦,似锦,我错了,我怎么能放弃你选择这冰冷的楼宇,无声的寂寞?
似锦,这三百年,我从未忘记过你,我的心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疼痛。似锦,我错了,你等等我好不好,我这就去找你,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