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以西边境,凫峦帝国大军集结之处。
金鳞抬头望着突然之间阴暗的天空,眉头紧皱,异象天变的发生,究竟是人为还是自然?这些阴云之中雷光闪烁,还隐含着丝丝让她胆寒的阴冷之息,本就已让她忧惧惊慌,直到第一声雷鸣响起,东边天空突然窜起一道幽蓝的火光,她更是骇然变色。
这是……幽冥火!天下第一异种真火,诞生于万年玄池,凝魂千年方始成精的幽冥火。传说,幽冥火所到之处,金刚铁石必灰飞烟灭,寸土不留。传说,幽冥火连太古神器及其附体神魂都能轻易吞噬,销毁殆尽。
而如今,金鳞仰头看着这笼罩了半边晋海和整个晋南晋北的阴云,只觉浑身颤栗发寒,简直无法想象,若这片阴云中的雷光统统落下,晋海以东可还有半个人能侥幸存活?!
突然,肩上一暖,宽厚犹带温度的裘衣披到她身上,一双手从后面拢住她,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宛若铁石相击:“这世间有能耐释放出如此巨大雷阵的,唯有一人。没想到,他的实力竟已到如此地步,便是主上亲临,恐怕也难以匹敌。”
“放手!”金鳞狠狠地挣了挣,身后的人却越抱越紧,声音贴着她的耳畔,低哑轻软,却斩钉截铁,“我本就不会放你走,如今晋南危机重重,命悬一线,我更不可能放你去送死。金鳞,你就死心吧,乖乖待在我身边,让我好好守护你,不好吗?”
金鳞双目微红,咬牙狠狠道:“华无应,同样的话要我说多少遍?我生于晋南,长于灵虚门,只要你一日不歇了攻打晋南的念头,我们就只能是死敌,我永远永远都只恨当初为何要救你一命,如今却让同门师兄妹陷入生死之境!”
“你一心护着念着你的同门,她们却可曾回报你同样的感情。”华无应冷笑道,“当日我遭符阵反噬,不慎跌落血池,千钧一发之际撕碎传送符逃离,三魂七魄却依旧被赤猷撕咬的支离破碎,以致记忆全失。是你将我带回灵虚门中悉心照料,那三年我虽浑浑噩噩,百病缠身,却也清楚记得,你那些所谓的师兄妹对灵力全失的我都是副什么嘴脸,又是怎样在背后嘲笑你暗恋那姓郑的短命鬼,却被弃若敝履。”
“那是我的师兄,不要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侮辱他!”金鳞怒不可遏,正要回身怒叱,却忽然听到一个似熟悉似陌生,又让她莫名胆寒的声音从千里之上的高空,幽幽响起。
晋南沿海边境,踌躇徘徊在通往血咒结界之路上的黄吉终于下定决心闯入石壁通道之内,原本春日温煦的天空却陡然一阵暗沉,紧接着幽蓝阴云遍布上空,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般将晋南晋北所有人团团笼罩。
“发生什么事了?”黄吉皱眉自语,心中有些惶惑不安,身边弟子们恐慌疑惑的神情和议论,更让他烦躁焦虑,“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还不随我进去捉拿叛徒沈清和夏翎?”
然而,黄吉话音刚落,便听到西南方向一声轰隆巨响,幽蓝冷光弥漫天际,犹如魔神的阴冷笑脸,让人心悸胆寒。
“掌……掌门,这地方当真诡异的紧。”三年前曾来过这里的低阶修者颤声道,“说不定如今天现异象,正因为大师兄……沈清他们误闯禁地,唤醒了古魔。掌门,我们万万不可踏入此地……”
“唰——!”凌厉剑光闪过,那畏缩后退的修者惊恐地睁大眼,喉咙处鲜血迸溅,剑光消失,头颅便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黄吉长剑归鞘,冷声道:“谁敢再妖言惑众,违令退缩,别怪我剑下无情。”
阴暗幽蓝的天空下,天奎宗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突然,一个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突然大喊:“听说那夏翎手中有数不尽的灵丹妙药飞剑神器,今日错过良机,岂不是要便宜其它门派?我愿意追随掌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吉放眼望去,只见那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修为低下,身形样貌很是普通,唯一出奇的是他脸上细细碎碎的疤痕。
“好!”黄吉忽略掉心中对他陌生面容的怀疑,扬声笑道,“只要你们肯跟随本掌门擒拿叛徒,建立功劳,来日回到门中论功行赏,我黄吉定然不会亏待各位!”
仙丹妙药与灵宝神器的诱惑让修者们的贪婪之心又蠢蠢欲动,终于掩盖了恐惧和惊慌,齐声道:“我等愿追随掌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望着眼前激扬的人群,那率先开口响应黄吉的男子低头露出得意的笑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住拳头,无声呢喃:姐姐,你快去死吧。你若不死,我可是困扰的很呢!
眼见众人拔出长剑,小心翼翼地走入石壁通道。却突然,一个悠然温润的男子声音从广阔无垠的天空之上响起,清清朗朗,磁性宛然。
然而,便是这样听起来温和无害,略带羞涩的声音,却让男子脸上得意的笑容陡然消失,发丝遮掩的脸上疤痕统统扭曲纠结在一起,狰狞若厉鬼,怎么都无法掩饰那双眼中透露出的震惊,恐惧和扭曲般的嫉妒。
“天煞一万七千九百九十九年十月,我青岳宗宗主韩煜,愿求娶夏翎为妻,以太古神器夕阙剑为聘,晋南晋北万千修者为媒,天地为证,永结同好!”
“夏翎——?!”金鳞望着幽冥雷云密布的天空,难以置信地重复,“韩煜要娶夏翎为妻?!”
华无应眸光一闪,松开她道:“怎么,你认识?”
金鳞没有理他,自顾自心中激荡翻腾,难以停歇。夏翎与韩煜,这两个本该风牛马不相及的人,此时此刻回忆起来,果真是有许多迹象可循的。
夏翎明明炼器天赋出色,修为高深,却从不肯轻易示人,哪怕手中晶石再短缺也不敢将炼制的飞剑拿去坊市拍卖。金鳞一直觉得她是在躲着什么人。而当日,自己说出师姐嫁与韩煜时,夏翎突然长剑脱手,险些命丧阴魂兽爪底。明明该是夏翎独创的通讯符阵,韩煜却也会使用……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两人曾有过不为人知的过去。
只是,就算韩煜当真一直在追逐寻找夏翎,他此时此刻释放出这满天雷云,又是为了什么?
很快,金鳞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韩煜的宣言并没有结束。
“一个时辰后,青岳宗将铺席陈设,结彩置礼,举行仪式。届时,我若看不到新娘,抑或新娘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很遗憾,莫说出手抵御凫峦大军,便是这晋海以东整个修真界,都将为韩某的妻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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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煜——?修真界第一高手韩煜,竟要求娶夏翎为妻,甚至不惜以晋南晋北数百修真门派为胁迫,布下这漫天雷云!
夏衡死死咬紧牙关,甚至鲜血渗出唇齿,都毫无所觉。
为什么?为什么!先是曲临渊,现在连韩煜也是,为什么自己那个一无是处的姐姐,竟会一次次得到这些人的青睐!甚至为了她不惜逆天而行,无所不为!
为什么那个对自己见死不救,自私冷酷的废物姐姐,能有这样的好运和际遇!而自己空有一身天赋,却白白遭受了二十几年非人的折磨!上天不公,上天何其不公!
“韩……韩煜?!”原本被仙丹法器蒙蔽了双眼的修者们双腿瑟瑟发抖,再不敢上前,“你们听到了没有,韩煜说要求娶夏翎……若见不到新娘,要拿我们所有修者陪葬!”
“这不可能!”夏衡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吼,“这绝不可能!她凭什么得到韩煜的青睐,凭什么?!”
“夕阙剑……”黄吉喃喃的声音和他惨白的脸色,让天奎宗弟子们最后一点怀疑都消失无踪,“那丫头手上,真的有夕阙剑。”
突然,轰隆一声雷鸣,第二道雷光刚好落在数十里外一座小山峰上。
这一次,黄吉和夏衡等人亲眼见证了,落雷和幽冥火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的霎那。
他们惊骇欲绝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双膝酥软发麻,手中的长剑因颤抖而嗡嗡作响,急促的心跳几乎要冲出心口。
死亡与沉沦灭绝,只离他们一步之遥。而韩煜的声音还在千万里之上的高空,清越回响。
“无论你是什么人,又曾对韩某的妻子做过什么,在下都可以既往不咎。一个时辰之内,幽冥神雷只会落在无人山脉,一个时辰之后,在下就不敢保证了。但是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一次机会。”
“咣当——咣当——”天奎宗弟子们手中长剑无意识地掉落在地,却没有人察觉。
黄吉面色灰败绝望,惊惧不甘,却终于还是长叹一口气,收剑回鞘道:“燃烧赤烟信符,然后马上随我离开这里。”
圣覃丹与太古神器再珍贵,又怎比得上天奎宗的千年基业;就算他连天奎宗都不要了,又怎敢承受韩煜的千里追杀,血腥报复!
这本就是个胜者为王,强者至尊的世界,实力代表了一切,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贪念欲望,所有的阴谋诡计,统统只能为恐惧绝望所取代,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
这一日,天煞一万七千九百九十九年十月十三日,青岳宗宗主,晋海第一魔修韩煜,再一次让世人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
伴随着那漫天的阴云,一座又一座消失的无人山峰,韩煜温润清雅却斩钉截铁的宣誓响遍了天地间每个角落。
以夕阙剑为聘,晋南晋北万千修者为媒,天地为证,辗转十年寻觅等待,韩煜终于从崩塌的血咒结界旁,接回了他昏迷不醒,却平安无事的新娘。
夏洛,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终于……找到了你!
小佚
2012-08-0402:03
由于俺明天就要飞欧洲去了,所以今天先把存稿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