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非理了理衣襟,想想不对劲,这万一让人看到他成亲当天跟张扬帆见面,那肯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于是过了一会儿之后,罗非叫了两声以示回应。这声音,按原主的意思就是:你等等!我马上就出去!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出去,但是他不出去,有人能出去啊!
片刻后,罗毅一脸迷惑地抓着头出去了。
张扬帆一向自命清高,此时却仗着天色早,做贼似的躲在拐角,一点正人君子的样子都没有。先生要是知道必定要骂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然而此地没有先生。于是张扬帆哆哆嗦嗦地一直等着,隔一会儿就往栅栏里瞅瞅——他本来没对罗非能出来见他报多大希望,所以乍一听到罗非有回应,心里实在是有些高兴。
因为罗家离山下不远,怕山上有狼下来,所以栅栏的密度高。现在天色还不算亮,张扬帆瞅清里面也不太容易。好在他终于等到有脚步声过来。
罗毅听了罗非的,过来之后也没发火,只是不那么待见地说:“张扬帆,你回吧,我二哥说了,以后不想见你。你伤了他的心,他不想出来了。”
张扬帆看到是罗毅,顿时急了:“四宝,你、你去跟你二哥说,我就跟他说几句话,让他出来见见我,啊?”
罗毅在心里把张扬帆骂得狗血临头,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为难的样子:“不行啊。今儿个是我二哥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再让他伤心了。他说了,这辈子为你跳一次河就够了,早对你死心了。”
罗非端着一簸箕草灰接近,听到这里不禁给这坑二哥专业户小弟比了个大拇指,心想总特么算靠谱一回!
而张扬帆这一听罗毅的话,顿觉心里搅着似的,越发觉得想见见罗非了,不停跟罗毅商量:“四宝,你就当帮扬帆哥一回,待日后扬帆哥中了举,必定不忘了你!”
中你奶奶个腿儿啊就你这人品!不要脸!罗毅说:“不行!我也得回屋了。你也回吧,我哥说了,他只当这辈子没认识过你。”
说完,罗毅也不等张扬帆再说什么,跑着就回去了。而这边,猫个腰悄声接近的罗非则突然起身,隔着栅栏找准机会把一簸箕的草灰都扬到了张扬帆身上!扬完他也撒丫子跑了!
“谁?!谁干的!咳咳咳!呕……”张扬帆猛地住嘴,怕被人发现他行为不轨,脸憋得又红又黑。
罗毅这头一进院,见他二哥从后菜园那边回来,立时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偷笑的罗非:“二哥,你干啥让我跟张扬帆说那些啊?还有,你去干啥了?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呢?!”
“狗才想他呢!”罗非一巴掌糊弟弟后脑勺上,“我去撒他一头草灰,让他触霉头!还有,让你说那些是让他心里对我还有点念想。这样一来他跟那个江白莲就不可能过消停日子知道吗?就是要让他俩狗咬狗一嘴毛。他那个人……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半只脚踏在娱乐圈里,挑拨离间的事情见得多了,怎么做才能引起两人的矛盾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江白莲是谁?”
“就江白宁。哎反正你放心,二哥绝对没想那个姓张的,谁想他谁天打雷劈!”
“这还差不多。赶紧着吧,水都给你准备好了!”罗毅说,“席哥特地把他那的浴盆拿来了呢,说你肯定喜欢。”
“真假的?”又有热水澡可以洗,罗非瞬间来了精神,“你动作可够快的呀。”
“哪是我?水也是席哥弄的。你没起他就来送盆来了,你出去上茅房那会儿他就在娘那屋弄水呢。”罗毅感觉这二哥也太不像话了。
“他人呢?”
“屋里呢吧。不过你不能见他,我先进去看看啊!”罗毅跑进屋,一会儿出来:“走了。娘说他还得忙着家里事呢,说是就把浴盆送来给你用。席哥还给你泡了柚子皮。”罗毅都快羡慕死了,热水澡就够不容易了,还是有柚子香气的水!这洗完了得多舒服啊?
罗非进去一看,果然浴盆里冒着热乎气儿,还带着淡淡的柚子香气。他缓慢地解衣服坐进去,泡在里面想了好一会儿。
总觉得……席宴清对他是真的有点儿,太好了呢?又给他银子,又给他弄洗澡水,还怕他招坏人惦记抹黑他的脸。而且还往他家送了那么多的聘礼。其实不送那么多也完全可行,说白了,他现在名声都不太好了,就算照着一般的给,罗家也不会说什么。可偏偏给买了那么多,特别是猪肉,买了六条,好像很怕他吃不好似的。如果不是想着他,那钱留着自己买吃的多好?
可是为啥呢?难不成席宴清喜欢他?但是喜欢也不能是突然的吧,穿过来以前都没什么征兆啊。
对了!他护过他的头!车掉下悬崖的时候!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也许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罗非洗着洗着就心不在焉,水都快凉了都没察觉。
好在他不急,外头有人急。
“二宝,你好了没?”这要是个丫头,李月花就进来给洗了,可是儿子,虽然是母亲但也不方便。
“好了好了!”罗非匆匆把头发擦了擦,随意先换了身干净衣裳。喜服怕弄脏,他也没敢立马穿上。
头发长就这点不好,干得特别慢,罗非等他干透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就这还是在灶坑旁边烘着的结果呢。
李月花见罗非洗差不多了,带了个人进来。这人罗非只在记忆中见过,也是华平村的一位小哥,今年有三十多岁了。这人不是本村人,而是从外村嫁过来的。不过这些年在华平村过得也不错,有儿有女的不说,跟夫君二人感情也很好。原主都叫他璃叔,因为这人叫岳璃。
“让你璃叔给你梳梳头发,好好坐着。”李月花说,“麻烦你了小岳兄弟。”
“嫂子客气了。”岳璃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看着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如沐春风,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特别温柔,“二宝可真会长,璃叔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孩子。”
“璃叔您也太会夸人了吧?”罗非笑咪咪的,“我也没见过您这么一看就过得特别幸福的人。”
“过得不幸福哪敢过来给你梳头啊?”岳璃接过梳子,“叔叔给你叔头,有事也不要打断知道吗?”
“知道了。”罗非坐好。
“你这头发还真是又黑又亮的。”岳璃轻轻地将木梳穿过罗非的发间,“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四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五梳梳到尾,比翼又□□;六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年年皆富贵……好了,我出去等你,你把喜服换上,一会儿璃叔再给你点簪。”
这个罗非知道,就是把头发梳好之后插个簪子。不用像女生那样把头发绾起来,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里。
罗非快速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还别说,这身体条件真是得天独厚,这么干燥的气候皮肤还能保持水嫩,也是难得了。
不一会儿罗茹跟岳璃一起进来了,罗茹手里拿了一些化妆用的东西:“二哥,来,画画眉,涂点胭脂吧!”
罗非吓得赶紧把罗茹的手挡开:“别别别!这个我可不喜欢,你留着吧!”
岳璃也笑说:“我也觉着这样就好。不过眉间是不是可以点一颗红痣?看着喜庆,不然也太素了。”
罗非什么都不想点,但是拗不过一屋子人劝,最后就在眉心点了一个小小的点。可就是这么一个小红点,点着时没觉着怎么,点完之后整个人的气色就更加鲜活起来了。原来洗完澡之后的罗非看着就是特别清灵动人,现在却多了一点魅色,真真的一眼就要把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别说张扬帆和席宴清,现在就是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二哥啊二哥,你这是要让我等姑娘家家没活路啊!”罗茹围着罗非转了两圈了,“真好看!太好看了!”
“必须的,那接下来我是不是能吃点东西了?!”早起就没吃,还洗了个澡,这会儿都要饿哭了,肚子里一会儿就咕噜一声,叫得这叫一个委屈。
“你只能啃苹果。”罗毅给罗非拿了个苹果。
到底不是吃苹果的季节,这苹果也不是那么特别新鲜,但聊胜于无了。
罗非坐在炕上吃苹果,顺便跟赶来帮忙的韩旭聊天。
“你一会儿盖盖头么?”韩旭问。
“应该是盖吧。”小哥出嫁是不硬性要求盖盖头的,当然盖了也没毛病。罗非不是很想盖,但他总觉得被人看着别扭,索性把自己蒙起来,别人看不见他,他也不用看别人,就这么一路去席宴清那儿也挺好。
这还亏得原身有小女儿情节,早早地把这东西跟喜服一起做好了,不然他还没得盖了。
韩旭“噗嗤”一声乐出来:“是要把你最美的一面只给你的席哥哥看吗?”
罗非被他说得一哆嗦,感觉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但是好像真的,这要是盖着盖头,除了他家人和韩旭还有岳璃,可不就只有席宴清看到了吗?!
罗非并不知道,就在前一夜,席宴清还想过他穿嫁衣的模样,还脑补他盖盖头了。他盖着这东西,算是正好合了席宴清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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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欲这种东西每个男人都有,自然也不会少了席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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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为了节约成本以及不耽误农忙,在乡下成亲多数还是安排在夏季。那时地里活也不多,家里的园子里又有不少新鲜蔬菜了,只要买些鱼和肉就行,哪像这会儿,蔬菜少了,想要桌面上好看点就要多弄些肉才可以。
席宴清买了不少的肉,但是他请的人不算特别多,基本都是关系一直不错的那些个,而后他迎亲的时间也是在上午。或许大多数人会觉得他是为了照顾那些要下地干活的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早一点把罗非接到自己身边罢了。
鞭炮已经挂到大门口了,席宴清见院子里准备的差不多,客人也来了不少了,便骑上挂着红绸的黑色骏马,带着一队乐队赶往罗家。
许是距离太近,凑热闹的人也不嫌麻烦,跟着席宴清一起出去了,反正来回也不用担心走不动。
罗非这会儿刚把一个苹果啃完,但他还是觉得饿,而且是更饿。因为不方便中途上茅房就不给吃东西,这也太坑了。他这会儿简直是盼着席宴清来。家里人那是真不给吃啊!罗非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于是他听到外头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时差点起身冲出去。那张粉白的脸上哪有半点出嫁的伤感表情?完全就是见到红烧肉才会有的激动!
肉啊!席宴清那儿肯定有好多好吃的!
罗非眼里冒着绿光,轻轻舔了舔唇。他这一脸狼样直接把李月花刚要流出来的眼泪都给怼没了。
“你!你这熊孩子!”李月花哭笑不得地戳了戳罗非胸口,“快把盖头盖好!”她都已经听到小儿子喊了好几声新郎官来了!
“好了好了。”罗非拍拍李月花的手,“娘你最好别哭啊!我也不哭,咱们都高兴点儿。反正我以后每天都还可以回来看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李月花还是抹了把泪,“走吧。”
外头的鞭炮声响起来了,席宴清翻身-下马走到门口。他朝着站那就跟一座小山似的罗天鞠了一躬:“罗伯伯,我来接罗非走,可以请他出来吗?”
罗天点点头,让了让身,后面就有一道火红的身影踩着晨光被罗吉和罗毅扶了出来。
席宴清看到那一片红盖头,心里一阵阵发软。他走上前两步,接过罗非的手:“等久了吗?”
罗非悄声说:“能不能快点走,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席宴清憋住笑:“能。”他不动声色地往罗非手里塞进一块小米糕:“一会儿上马再吃。”
罗非一听是吃的,兴奋坏了,脚步都跟着变轻快起来。要不是因为听到李月花哭,他都忘了他也得应应景。他跟着哼叽两声,然后就随席宴清上了马。一会儿去席家拜堂,他爹娘还是会跟着去的。
一上马,罗非就被席宴清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身体本能地僵了一下,但考虑到是外面,所以他没推开席宴清,只是咬着牙,转头低声对席宴清说:“喂!搂我干嘛?!”
席宴清低沉带笑的嗓音贴着罗非的耳边响起:“我搂我的新婚妻子,有毛病吗?”
“当然有!”罗非的耳朵奇异地热起来,“要不是我爹揍我逼我跟你成亲,我才不嫁你。”
“啧,明知道逃不过还非得挨顿揍才服软,你出门不带智商?”
“我靠姓席的有种你晚上别上床!”敢说他不带智商?!
“哦……”席宴清本来就骑着马走在前头,这时突然“驾!”一声,让马儿奔跑起来。他的原身上过战场,驭马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罗非吓一跳,忙搂着什么找依靠。春风却在此时开了个玩笑,咻~一下把他的盖头给吹走了。于是白嫩的脸颊,被风扬起的黑色长发,鲜红的嫁衣,一股恼地跃进了众人眼里。同时跟着跃进众人眼里的还有紧紧搂住罗非的席宴清。
两人一个潇洒倜傥,一个俊美艳丽,一个小心地护着怀中人,一个紧紧依靠着对方。一对新人就如同壁上画,仿佛在最美的那一瞬间定格了。
换完衣服出来放风的张扬帆看着这一幕,只觉心里从未有过的嫉妒。他的脚底就像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动半步。
当初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才会放弃了这样的人而去选择江白宁呢?他是瞎了吗……
心里满是惆怅。但是这种惆怅还饿着肚子的罗非是感受不到了。罗非仗着跑在前头,用胳膊肘戳戳席宴清:“哎,还有吃的没?我没吃饱。”
席宴清的唇轻轻擦过罗非的耳朵:“有,我偷偷在新房里给你放了。一会儿我在外头敬酒,你就在屋里吃,不过千万别让人发现。”
“嗯。”细细痒痒的感觉隐隐约约从耳边传来,这下罗非连脸都红了。他垂着头,摸着耳尖,突然想起来貌似出门前他还在猜席宴清是不是喜欢他。而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