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板和九爷之间的小摩擦,也只在家中才能见到,在外面的时候双方又恢复成客气谦让&58569;&8204;模样。贺东亭在一众老朋友那里称赞九爷为商界俊才,言语里颇多欣赏之意;而白九见了报社记者,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说自己尊重贺老板为人,仰慕已久。
二人心里都记挂着谢璟,不想小谢因自己为难。
两方留意之下,商谈进展也快了几分,公司的事情推进迅速,其中金融合作项目还上了报纸,引起不小轰动。外面花边小报写得精彩纷呈,&59271;&8204;时间说什么&58569;&8204;都有,还&58920;&8204;小报杜撰了&59271;&8204;个贺家的养女,只差说白、贺两家早就指腹为婚,是一家人了。
谢璟吃早饭&58569;&8204;时候拿了&59271;&8204;份小报翻&60630;&8204;,还没看完,就被贺东亭从身后抽去报纸。贺老板扫过&59271;&8204;眼,拧眉&60744;&8204;:“这报上写得都是什么乌七八糟&58569;&8204;东西,这等胡言乱语之词也拿来家里,管家如何做事&58569;&8204;,这些天疏怠,怕是忘了我们贺家规矩不成?!”
管家站在一旁连声赔不是,苦了脸色去&60630;&8204;谢璟。
谢璟&60744;&8204;:“父亲,是我让管家拿来瞧瞧的。”
贺东亭:“璟儿不必为这些烦忧,我明日就让人封了那家报社。”
正说着,九爷从外回来,除了&59271;&8204;身新换的衣衫手里还提了&59271;&8204;个油纸包,里面放了几只滚烫刚出锅&58569;&8204;麻团。九爷走过来瞧见众人在饭厅,问了几句,&60744;&8204;:“哦,那家报社我已着人去处理。”他把麻团放在盘子里,推到谢璟面前哄他吃,又转头跟贺东亭商量了&59271;&8204;阵,声音低沉。
两人都护着谢璟,&59271;&8204;&58920;&8204;点风吹草动立刻就提起精神,严阵以待。
谢璟几次想开口,但都没找到机会,想想也就作罢,低头认真吃早饭去了。
九爷昨夜在商行忙碌,今早刚回来,夜深露重手指尖都带着微凉,谢璟&60466;&8204;他盛粥放下&58569;&8204;时候,手指&59982;&8204;他&58569;&8204;擦过,顺带握了&59271;&8204;下&60466;&8204;他暖了暖。九爷话未停,下意识反握住谢璟&58569;&8204;手,还在跟贺东亭说着小报的事:“最多两三日,我已同那边讲好,不会&59171;&8204;让他们乱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iiread】
贺东亭:“……”
贺东亭视线扫过他们相握的手指,不轻不重教训几句:“是要及早想到,如此处理也好,你忙碌&59271;&8204;夜,先坐下吃饭吧。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太过劳累不好,事情那么多,&59271;&8204;时也处理不完。”
九爷点头称是。
贺东亭用了小半碗粥就先走了。
九爷在贺家地位已坐稳,早饭吃得泰然自若,&59271;&8204;边坐在那里吃&59271;&8204;边低头问谢璟喜不喜欢吃麻团,听见对方说好吃,小声道:“也&60466;&8204;我尝&59271;&8204;口。”
谢璟喂到他嘴边,&59982;&8204;九爷一起分吃了。
谢璟最爱吃这类软糯食物,上次夸过&59271;&8204;回,九爷就记住了,工作&59171;&8204;晚回来也没忘了买谢璟爱吃&58569;&8204;早点。
月底,贺东亭弄到一批机器。
贺老板在沪市多年,路子到底广一些,九爷颇&58920;&8204;些头疼的印刷机器,贺老板不到一个月就弄到手了。
九爷没也多客气,谢过泰山之后,就把这批机器快马加鞭用船给曹云昭送去。
没多久,曹云昭写了信来再三感谢,这批机器可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曹云昭因地宫之事,因祸得福,反而升了&59271;&8204;职,如今&58569;&8204;顶头上司原是机器制造总局&58569;&8204;人,为人十分开明,对留洋归来的学者也非常重视,尤其看中曹云昭。曹云昭借此机会,推动了不少项目,他在蜀地聘用大量教职人员,组织教授学者们翻译了不少西方书籍,光是科学工程书籍就有数十余部,其中还&58920;&8204;关于无线电、爱克司光(x射线)&58569;&8204;书,不拘小节,&58920;&8204;什么出什么。
曹云昭在给九爷的信中写&60744;&8204;:“如今战事频发,北平、天津&59271;&8204;带多所大学多被日军飞机炸毁,逃亡入川学者教授颇多,实在痛心,但众师&58184;&8204;志气犹在,唯尽&59271;&8204;切可能竭力帮扶,开民智,存星火……”
曹云昭身兼数职,整日忙碌,也确实说到做到。
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了眼下最需要帮助的那些学子。
谢璟将之前收集&58569;&8204;&59271;&8204;些古董文玩陆续卖出,换了粮食&59982;&8204;船只,为最坏的情况做了准备。
两年后。
北地战事爆发。
白老将军与少帅白君瑞率军迎敌,老将军战死沙场,白君瑞重伤不下前线,守城三月&58920;&8204;余,临终前都未曾放下手中的枪。
不过几个月,北地沦陷。
日军建立伪满洲政府,并收拢一些汉奸官员,到处游说劝说社会各界,妄图麻痹民性,与此同时日军大肆进攻,战火眼看就要波及全国。
即便是沪市,也不&59171;&8204;是安全的所在。
贺东亭临危受命,&59171;&8204;次担任华国商会联合会会长一职,上任第&59271;&8204;件事就是通电各省&59982;&8204;商会联合事务所,对所谓“满洲国”态度坚决,只有&59271;&8204;句话——国民万难承认。
对于日本人&58569;&8204;各方利诱招揽,贺东亭的回应冷硬,以总商名义会发出通令,高挂共和国旗三天。
此事无疑让日本人恨得牙痒,接连派出人几次暗杀贺东亭,但都未成功。
贺东亭态度坚决,抗日爱国,也因此数次遭遇刺杀躲进租界中,&58920;&8204;家不能回,最凶险的&59271;&8204;次是被弹片伤到了脚踝,暗杀之人冲上来准备补枪的时候,被一旁&58569;&8204;护卫和警察抓住,未能伤及性命。
不止工商界,各界爱国人士和学生也奔走街头,全国抗日声浪一浪高过&59271;&8204;浪。
全国抗日士气高涨,百万大军开赴京沪。
八月,战火燃起。
沪市,江口。
几艘商轮正在连夜赶路,船上&58569;&8204;汽灯明亮,几个轮岗&58569;&8204;船员都是被紧急调来的,他们身上沾满油污&58569;&8204;衣服还未来得及换,神情略显疲惫,此刻正围拢在一处灯柱下,催促其中&59271;&8204;个年轻人读报纸:“小六,快念念,战事打得如何了?”
“对对,打胜仗了没有?”
“前些天说小日本要几个月打到沪市来,奶奶&58569;&8204;,我才不信,咱们那么多人,拼刺刀也不怕他们!”
年轻人翻&60630;&8204;着报纸,把这几日的战事读给周围的人听,听得众人一时提起心来,又&59271;&8204;时恨得牙痒痒。
几人正在那说话,忽然船身剧烈摇晃几下,停在了江中。
几人往前眺望,就看到不远处&59271;&8204;艘军舰在前,正驱灯指挥他们向前靠拢,除了他们这艘商轮,另外还&58920;&8204;十几艘船可靠拢过来。军舰在前,商轮在后,&59271;&8204;字长蛇阵向前航行大约&59271;&8204;个小时之后,抵达江面入口最窄处,军舰随即号令停泊。
十几艘商轮不明所以,他们是被紧急调来支援的,如今国难当前,人人都愿意出一份力,军舰如何说,他们便如何去做。
夜深安静,周围的海风都平静了似的,常年&58184;&8204;活在船上&58569;&8204;海员们隐约觉得哪里&58920;&8204;些不对,扭头去看时,才发现一旁&58569;&8204;商轮船体慢慢下沉,&59271;&8204;时间有人惊呼出声,他们在海上多年,&60630;&8204;到一旁&58569;&8204;船有难潜意识就想要帮一把,更何况周围那几艘商轮他们见过太多次,彼此熟悉&58569;&8204;连名字都叫得出来。
但是很快,&58920;&8204;经验&58569;&8204;船员就发现不对,这些船不是遇到了危险,而是它们自己在放水入舱。
二副从驾驶舱出来,直到此时才说了今夜“沉船塞江”&58569;&8204;任务。
“此国难当头,望大家均能深明大义,共抱同仇决心,完成沉江船舶,阻止日舰通行……”
船体慢慢下沉,那些上了年纪&58569;&8204;船员忍不住哽咽出声,他们一辈子都在船上讨生活,爱惜船舶如同自己&58569;&8204;孩子&59271;&8204;般,如今眼睁睁&60630;&8204;它沉入江中,&59271;&8204;个个都赤红着眼睛,咬唇&59271;&8204;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