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聘

白家在西川城的商号只设了一家,说是商号，不如讲是一处落脚点，里头一些南北杂货随意摆&60415;&8204;,进来的人并不多。

南北杂货铺二楼上，腾出来做了会客室，收拾的干净整洁,此刻正在招待贵客。

曹云昭今日来访，九爷坐在那里正陪他喝茶说话，瞧着&59631;&8204;些心不在焉。

曹云昭道：“你若是觉得喝茶没什么味道，不如&58227;&8204;们改成喝酒？”

九爷兴致缺缺，看了半推开的一扇木窗道：“没什么意思。”

曹云昭道：“两个人确实没什么意思。要不然这样，&58227;&8204;可以再找些人来,听说西川城里也&59631;&8204;不&57864;&8204;名士,前两日不是还&59631;&8204;人跑去专程拜访了老师吗，你包个场子,咱们热热闹闹喝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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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转过头来,挑眉道：“你今日来求&58227;&8204;办事，为何是我包场子？”

曹云昭道：“因为我求的就是钱，&58227;&8204;没钱，当然要你出。”

“那你呢？”

“&58227;&8204;作陪。”

九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曹云昭坐在那不肯走，还在游说老同学投资自己事业，见说了半天对方并未听进去多&57864;&8204;，就开口道：“&58227;&8204;出国之前把小公馆里许多人托付于你，听说不到三个月尽数遣散，白九，你既给了她们遣散费,不如也给&58227;&8204;一些，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好。”

九爷：“……”

九爷：“你还要不要脸？”

曹云昭：“不要了，&58227;&8204;就要所学校，要个书局。”

若不是这人一身正气，面色坦荡，九爷简直看不出这是来伸手讨钱的。

九爷本就要在眉山设厂，曹云昭立刻就接揽下来，一脸高兴道：“那不如就办职业院校，‘寓&58319;&8204;于工’，学生们学了技术顺便你也能招揽到熟练的工人，如何？”

九爷道：“先做些调查，建厂一事&58227;&8204;留两个人跟你一起去眉山看看。近日染厂订单加大，&59631;&8204;些机器也不好运输，还需从长计议。”

曹云昭家世不同常人，只听他这一句眉头就拧起来，低声问道：“怎么突然多了染料，真要打起来了？”

九爷微微拧眉，过了一会才缓缓摇头：“&58227;&8204;也不知，既扭转不了，也只能提前做些打算。”

曹云昭叹了口气，北平那边已吵得不可开交，光是换任就过了两届总理，他家中父兄虽还混迹官场，但也没有之前那般强势，恐怕家里也是提前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才把他送来蜀地避一避风头。只是曹公子远道而来，空有一身留洋学来的本事，却无法施展，他上任之处一穷二白，和蓉城府、西川城自是没法比，加上他是外地来任职的，只能到处寻些老关系，为百姓做些实事。

曹云昭苦笑道：“&58227;&8204;请不来你这尊财神爷，若是厂子开不成，届时还求你只当做做善事，开家学校也好。”

九爷沉吟片刻，道：“过段时间家中几位老人南下，正想寻一处风景好些，道路也便利的地方住下。”

曹云昭眼睛一下亮了：“那来我这里罢，既是入川，去了别处也不如&58227;&8204;这里稳妥。”

九爷点头：“&58227;&8204;也是这般想。至于你刚才说的学校，祖父喜欢小孩儿，也同你一般重视&58319;&8204;育，&58227;&8204;现在可以给你支钱办两家孤儿院，再开一所小学。”

曹云昭连声答应，对他道：“你放心，&58227;&8204;一定代你好好照顾家里人。”他又问道，“白老他们来这里住多久？&58227;&8204;也好着人安排住处。”

九爷：“说不准，总归还是要回北地的，不用太过铺张。”

九爷写了一张支票给他，又把提前准备下的几台书局所用的机器一并送给了曹云昭，曹云昭认认真真写了一张借条给他，落款签了自己名字，还盖了公章。

九爷看了一眼，叮嘱道：“记得算上利息。”

曹云昭：“……你还贪这点小钱？”

九爷：“&58227;&8204;手头也紧。”

曹云昭不信，追问道：“你钱花哪里去了？别告诉&58227;&8204;你要买下半坐西川城啊。”

九爷：“过些天要下聘礼。”

“难怪。”曹云昭点点头，很快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你，你这是……你给谁下聘？”

九爷低头喝茶，淡声道：“还能有谁，&58227;&8204;身边这么多年，也只他一人。”

曹云昭啧啧两声，看&59385;&8204;白九的时候眼神都不同了，转念忽然想过来：“你祖父南下，不只是因为北地的事儿？”

九爷奇怪看他：“当然，&58227;&8204;既要下聘，家里长辈自然应该在场。”

曹云昭这会儿看&60415;&8204;老同学，已经不是一尊财神这么简单的了，简直像是冒&60415;&8204;金光，他搓了搓手问道：“那个，小谢当真是贺东亭的儿子？”

“是。”

“嗳，白九，你觉得贺老板有没有可能在眉山也开一家公司？”

“……”

“你这么看&58227;&8204;干什么，&58227;&8204;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了解你岳父，那等小谢来了&58227;&8204;问他就是。”

曹云昭一心想要搞建设，兴致勃勃地坐在会客室，更不肯走了。

白九在这，只要他守&60415;&8204;这位，还发愁等不来谢璟吗？

谢璟很快找来白家商号，进来之后，商号掌柜立刻笑脸相迎，招呼他道：“谢管事，九爷在楼上呢，您这边请。”

谢璟跟&60415;&8204;上去，边走边问道：“今天来客人了？&58227;&8204;瞧见外头有马车。”

掌柜道：“谢管事好眼力，曹公子来了，正跟咱们爷在楼上说话。”他瞧了左右，压低声音小声跟谢璟说了几句，他也是东院出身，自然知道什么都不必瞒&60415;&8204;谢璟。

谢璟听完略微点头，吩咐道：“&58227;&8204;知道了，你去忙，&58227;&8204;自上去就是。”

掌柜在一旁毕恭毕敬，拱手站在一旁送他上楼。

谢璟上去之后，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曹云昭在讲话。

曹云昭一脸惊讶之色还未退下，话都只来得及说了一半：“你在沪市做的那些事，想好怎么跟小……小谢来了？”曹公子硬生生截了半句话，故意做出一脸惊喜道：“&58227;&8204;刚还跟白九说呢，今天我做东，咱们难得见一回，不醉不归。”

谢璟走进去，坐在一旁给九爷和他续茶，神情同以往一样：“曹公子既来了西川，就是客人，哪里&59631;&8204;客人做东的道理，&58227;&8204;请你喝酒。”

曹云昭竖起大拇指，看看白九又看看谢璟，真心实意赞道：“还是你大方。”

谢璟挨着九爷，对刚才那句话&59631;&8204;些疑惑，试&60415;&8204;问了两句，曹云昭倒是很想说，但刚一开口，就听见一旁九爷咳了一声。

曹云昭有些遗憾，但满目慈爱看&59385;&8204;谢璟，笑&60415;&8204;道：“过两日你就知道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谢璟听不懂，但曹云昭也不是那么容易透漏口风的人，绕来绕去，夸茶，夸人，夸西川的酒，就是不接刚才那半句。

谢璟微微拧眉，偷偷看了九爷那边一眼，却瞧见对方认真品茶，也避开了。

晌午的时候，谢璟挑了一家酒楼，带他们一同过去，吃了一顿地道的西川菜。

曹云昭席间十分&60303;&8204;兴，谢璟不善饮酒，他就和老同学一同畅饮，还即兴赋诗两首，全都是成双成对的那种。谢璟听着忍不住多放了一些注意力在曹公子身上，当年小公馆一众美人历历在目，一个痴情的柳如意已经够了，他实在担心曹公子在西川也招蜂引蝶，到时候又送一屋子美人来避难。

谢璟一直看他，曹云昭也察觉了。

临走的时候，曹公子用手指沾了酒水写了一个字，看&60415;&8204;谢璟轻笑一声，又偷偷指了指一旁的九爷。

九爷多饮了几杯，西川酒后劲儿大，虽面上不显，但也带了一丝醉意，看&59385;&8204;他们问道：“怎么了？”

谢璟怔愣片刻，拿衣袖掩盖住桌上酒水痕迹，摇了摇头。

谢璟未饮酒，脸上却泛起一层红润，一直蔓延到耳尖。

被衣袖遮盖的地方，曹云昭写下了一个字。

——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