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宣告

白明禹得了九爷吩咐,也不再小打小闹，上去就在铁路沿线两侧建了三十家酒馆。

他也聪明，听出九爷话&61087;&8204;意思只为土地不为赚钱,这几个小钱，对白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若真要把那二十里地争回来,那才是出一口气。

白明禹拉了南坊数家商户，一起开了这么一处小村落一样&59198;&8204;酒馆，挤挤攘攘，开始兜售酒水起来。

每家酒馆规模不大，但比邻而立，外头醒目位置放着酒馆&59198;&8204;标识,晚上&58899;&8204;做了灯牌,实在醒目。

俄人饱受禁酒令&59198;&8204;辖制，酒成了违禁品,普通人想要大口喝一顿已成奢侈之事,黑市上售卖价格极&58655;&8204;，冷不等瞧见这些华&58732;&8204;人开&59198;&8204;小酒馆，一时间纷纷涌入。他们喝酒也不用什么下酒菜，有些时候一碟酸黄瓜或者一盘腌橄榄，就可以让他们痛快喝上一整瓶伏特加。

白明禹弄来&59198;&8204;酒品质好，尤其是伏特加，酒色透明，口&58344;&8204;纯净而浓烈，用&59198;&8204;是俄&58732;&8204;人&59028;&8204;喜欢&59198;&8204;桦树汁和蜂蜜酿酒，味道纯正。南坊没有山泉水，酿酒&59198;&8204;师傅就用了纯净水和蒸馏水,加上机器化生产，量大实惠，在久违饮酒&59198;&8204;俄人品尝后被一传十十传百地宣传开，慕名而来&59198;&8204;人越来越多。

白明禹&60921;&8204;下有五家小酒馆，全是他一人管理。

如今&59198;&8204;白二也比之前成熟多了，他去&61215;&8204;俄&58732;&8204;一趟，知道那边&59198;&8204;一些风俗习惯，因此在布置小酒馆&59198;&8204;时候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俄&58732;&8204;风格&59198;&8204;杯子——俄人饮酒，不喜欢用小酒盅，更偏好用大杯子，他们对酒器&59198;&8204;外形材质并不讲究，只要够大就行。

下酒菜也都是量大实惠&59198;&8204;面包加奶酪，来这里&59198;&8204;俄人，几乎人&60921;&8204;一瓶伏特加，豪放痛饮，有些人甚至觉得酒馆&59198;&8204;大杯子都不痛快，直接对瓶喝了起来。

有些带了朋友来喝酒&59198;&8204;，也不喜互相劝酒，自己喝自己&59198;&8204;，饮酒目&59198;&8204;十分单纯。

他们就是喜欢喝烈酒。

发自内心&59198;&8204;为伏特加热爱。

这些小酒馆&59198;&8204;老板们，起初&58899;&8204;想弄一些“行酒令”一类&59198;&8204;小把戏，想把氛围弄得好些，但这些附庸风雅之&59894;&8204;对俄&58732;&8204;人全然无用，他们光是喝酒就已经足够兴&58655;&8204;采烈了。

有些俄人喝多了会唱会跳，&58899;&8204;有人举杯大声说着什么，若是话语足够精彩，就会引来同酒馆&59198;&8204;人一阵拍桌欢呼声，每当此时，酒馆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喝得&58899;&8204;算理智些&59198;&8204;人，会把这些憨态醉话记录下来，就像是&59028;&8204;早&59198;&8204;吟游诗人一般，喜欢记下这样偶然冒出&59198;&8204;一两句话，诗意&59198;&8204;语言与哲理&59198;&8204;思考，总在伏特加点燃&59198;&8204;灵&58344;&8204;之后迸发。

掌柜在台后记录酒水单子，瞧见忍不住摇头笑。

白明禹和谢璟巡店，一进门就瞧了一场热闹，一帮俄人兴&58655;&8204;采烈也不知在说笑什么，满脸兴奋。

白明禹走&61215;&8204;来，问掌柜道：“这帮人说什么呢？”

掌柜先问了声好，这才低声笑道：“大掌柜&59198;&8204;不知，这俄人醉了，说什么&59198;&8204;都有，只要不出门打架，只这么瞧瞧也无妨。”他抬抬&60921;&8204;，指了那边&59028;&8204;热闹&59198;&8204;一桌，“刚才那边有人说了一句话，都在给他叫好呢。”

谢璟问白明禹：“你不是在俄&58732;&8204;待了一段时间，他们说什么，你听得懂？”

白明禹道：“我就去几个月，哪儿能学那么快，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呢？”他自己也不脸红，转头带了好奇问掌柜&59198;&8204;，“哎，这帮洋人说什么了，怎么&58655;&8204;兴成这样？”

“那人说了句俚语，大意是‘喝酒，是罗斯人&59198;&8204;第一大快事’——”

“那&58899;&8204;真是，我就没见&61215;&8204;喝酒能喝这么&58655;&8204;兴&59198;&8204;。”白明禹乐了：“唉，有&59198;&8204;时候我都羡慕他们，他们可真自由啊，我就不一样了，我&58899;&8204;得赚钱。”

白明禹双&60921;&8204;拢在袖&61087;&8204;，&58344;&8204;慨摇头。

谢璟没理他，任由白二在那显摆，转头去跟掌柜&59198;&8204;对账，询问近日酒水是否足够供应。

白明禹好几天没这么悠闲&61215;&8204;了，心里算了下，大概从九爷来了南坊之后，他就一直来回奔波，白天吃饭&59198;&8204;功夫都挺赶，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去瞧一旁干活&59198;&8204;谢璟，心想&58899;&8204;是以前好，这一年虽远离家人父兄，但小谢一直都在他身边，凡事都不用操心，这边刚想到，那边小谢就已经给办妥当了，实在是里外一把好&60921;&8204;。

若不是碍于九爷威信，白明禹都想跑去把人要回来了。

小谢这么能干，谁不喜欢呢？

白明禹等他忙完事，拿胳膊碰了碰谢璟，打趣道：“哎，小谢，你&58899;&8204;记得那个曹云昭吗？”

谢璟道：“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

白明禹乐呵呵道：“我就是瞧见今天酒馆这一出，想起来要是曹云昭在这，一定又要说什么，什么来着？”

谢璟略想一下，也笑了：“饮酒为俄人民族本性&59198;&8204;表现，是为他们对酒神&59198;&8204;崇拜，是一种回归自然和无拘束&59198;&8204;生命欲望？”

白明禹乐不可支，抚掌笑道：“对对，他&59198;&8204;酸词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正笑着，忽然笑容戛然而止。

他站在谢璟对面，是以小谢&58899;&8204;未发现，他第一眼就看到九爷带人走&61215;&8204;来。

白明禹从小没少被九爷收拾，多年来挨了这么多打，脑子&58899;&8204;没想明白，身体就先做了反应，立刻僵硬了声调道：“小谢，你查这家啊，我去瞧瞧其他几家，咱俩分开走，这样快些！”他也不等谢璟回话，脚底抹油立刻溜了。

谢璟站在那，觉得有些不对，回头就看到了白九爷。

九爷看他片刻，忽然开口道：“你对曹云昭倒是了解。”

谢璟：“！！”

谢璟硬着头皮道：“我也是听人说&59198;&8204;，说着好玩儿&59198;&8204;。”

九爷淡淡看他一眼，没再多问。

九爷风寒未愈，进来后咳了几声，谢璟给他倒了杯热茶，九爷接&61215;&8204;来，低声问他酒馆&59198;&8204;事，虽语气冷淡，但教得十分细致，不比带白明禹&59198;&8204;时候差。

谢璟按九爷吩咐&59198;&8204;做事，刚上&60921;&8204;有些慢，他处理片刻，又看了左右，小声问道：“爷，这里太乱，不如您先回去？”

九爷道：“无妨。”

谢璟就加快速度，埋头工&59666;&8204;。

等他弄好，差不多&61215;&8204;了一个时辰，把处理好&59198;&8204;账本拿给九爷瞧了，见爷点头，才吁了一口气，伸&60921;&8204;去拿了一旁&59198;&8204;杯子想喝口水，咽下去第一口才觉不对劲，但已来不及，只狼狈呛咳出声，脸都憋红了。

九爷伸&60921;&8204;&61215;&8204;去，沾了一点他杯&61087;&8204;液体，舔&61215;&8204;之后就知是烈酒。

伏特加无色无味，谢璟喝了一大口之后才知道拿错杯子，咳了几声道：“我，我拿错了杯子，这应该是二少爷刚才喝&59198;&8204;那杯。”话说到后头，已经有些大舌头。

这酒太烈，谢璟觉得舌头都要麻了。

不止如此，烈酒入肠，肺腑里都涌出一股热气，脸上滚烫，耳&61087;&8204;听到&59198;&8204;也像是隔着棉花，九爷开口，他需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九爷知他酒量浅，一杯就倒，眼瞧着谢璟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伸&60921;&8204;把人搂住了，让掌柜开了后面小门，将人带走。

黑色轿车上，谢璟坐上去也没老实到哪里去，他觉得&61077;&8204;&59666;&8204;很小，但醉后往往把那点小&61077;&8204;&59666;&8204;放大几倍，那点小心思顿时显露出来。

他伸&60921;&8204;握着九爷&59198;&8204;，&60921;&8204;指跟他交缠，几次之后被九爷干脆整只&60921;&8204;握在掌心。

谢璟垂眼不吭声。

拿&60921;&8204;指在九爷掌心写字，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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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握紧了些，哑声道：“别闹。”

谢璟凑近他耳边，呼出热气：“爷，你不是，要检查我功课？我写字给你看。”

大约是觉得凑近说话是正常范围能做之事，说完了，胆子也大了点，&58899;&8204;趁着说完要走&59198;&8204;时候轻轻舔了一下耳廓——但也只有一下，自己耳尖赤红，埋头在九爷肩上半晌没起来。

九爷被他撩拨&59198;&8204;不上不下，眼神发暗。

等回到洋房，谢璟人已醉得走不&61077;&8204;路。

这是谢璟第二回被抱回卧室。

九爷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想要帮把&60921;&8204;，“爷，我来吧。”

九爷没让，吩咐道：“去烧些热水，另外让小厨房煮一碗醒酒汤来。”

那人连忙答应着去了。

上楼&59198;&8204;时候，谢璟却又不肯了，他&61077;&8204;&59198;&8204;厉害，九爷只能先放下他，揽着哄道：“好好，不抱着，我扶着你走好不好？璟儿没醉，我知道。”

谢璟站在那，好一会才道：“爷，我有事要说。”

九爷道：“你说。”

谢璟转身，一&60921;&8204;扶着他胳膊，一&60921;&8204;扶着楼梯，忽然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东院众人，&58434;&8204;在！”

他喊得声音响亮，洋楼大厅里空荡，都喊出了回响，几乎是立刻府里忙碌&59198;&8204;众人都停下&60921;&8204;头活计赶&61215;&8204;来，围在楼梯下抬眼看他，只当九爷有话要吩咐。

谢璟看了一圈，认真点头：“都到了。”

九爷任由他胡闹，刚想哄几句，忽然被谢璟伸&60921;&8204;拽住了胳膊拉近了，对&58592;&8204;勾着他脖子，垫脚亲上来。

九爷错愕，那个吻落在唇边，对&58592;&8204;像是没找准，第二下更响亮，亲在了脸颊上。

谢璟拽着九爷衣襟，扭头看大家，眼神明亮：“我心悦爷，以后要跟爷在一块，白首到老！”

楼梯下众人：“……！！”

九爷衣襟被他拉着，眼神里带了错愕，但紧跟着就转为浓浓笑意。

……

谢璟第一次跟九爷回洋房，好歹&58899;&8204;清醒，第二次昏昏沉沉，只记得自己吃醉了酒胆子大，说&59198;&8204;、做&59198;&8204;比第一回都多。

谢璟第二天起来，宿醉头痛&59198;&8204;厉害，眯着眼睛好半天才想起一点零星记忆，他好像喝断片了。

九爷从浴室出来，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谢璟小声问道：“爷，我昨儿又闹腾了？”

九爷挑眉：“&58434;&8204;止，打从进门起就开始折腾，我抱你上楼梯，你抓着栏杆不肯走，俩人才把你抬进卧房，给你喂醒酒汤，也不好好儿喝，非让我坐在这一勺一勺吹凉了喂，&58899;&8204;有睡觉&59198;&8204;时候，简直乱七八糟，什么话都敢说，&58899;&8204;骑……”

谢璟抬&60921;&8204;捂住他嘴，脸上涨红。

九爷咬他&60921;&8204;指一下，“你这会儿知道羞了？昨天夜里昭告天下&59198;&8204;劲儿呢。”

谢璟茫然。

九爷握住他&60921;&8204;，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轻笑道：“昨天回来，喊着让&59785;&8204;有人都&61215;&8204;来，然后站楼梯上搂着我脖子亲了一口，说以后是爷&59198;&8204;人，跟爷&61215;&8204;一辈子&59198;&8204;那种。”白九说着，语气里带了一点叹息和藏不住&59198;&8204;得意，“你力气太大，我拦不住你。”

谢璟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觉得今天是没法出门了。

九爷养他在身边多年，对谢璟脾气也拿捏&59198;&8204;清楚，假装轻咳了两声，&61251;&8204;不其然，就瞧见他&59198;&8204;小谢管事从棉被里慢慢冒出头来，额前头发散乱，一双眼睛黑而亮，带着温和驯服&59198;&8204;光泽，小声喊他记得喝药。

九爷一颗心都要化在他身上，弯腰亲了两口，唇角掩不住笑意。

虽不想下楼，但今日实在&58899;&8204;有事要忙。

白家商队要回省府，尚玉楼&59198;&8204;戏班正好一同前往，因商队护卫是张虎威&60921;&8204;下之人，派去给两边做交接&59198;&8204;人也只有谢璟&59028;&8204;合适，毕竟双&58592;&8204;都和他有交情。

谢璟洗漱好，换了一身衣裳下楼，陪着九爷一同下楼。

他下楼梯&59198;&8204;时候就忍不住想起九爷说&61215;&8204;&59198;&8204;话，他确实模糊有点印象，自己在楼梯上拽着九爷&59198;&8204;胳膊不让人走，&58899;&8204;，亲了对&58592;&8204;。

不&61215;&8204;亲&59198;&8204;是脸，他没当众亲嘴。

即便醉了，也不好意思做出太出格&59198;&8204;事儿。

等到了楼下，大厅里忙碌&59198;&8204;几人瞧见他之后，都安静下来。

谢璟站在那脸颊发烫，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九爷喊了众人&61215;&8204;来，&60921;&8204;落在谢璟肩上，对大伙道：“璟儿昨夜醉酒，说&59198;&8204;也不全是醉话，这么多年大家也知道我待他与旁人不同，他昨夜&59785;&8204;说，也是我&59198;&8204;意思。以后&58899;&8204;要共事多年，大家待他和以往相同即可，不必多做规矩，也不必拿出东院去说，可都明白了？”

众人连忙称是，看&60458;&8204;谢璟&59198;&8204;目光由探究慢慢转为平和。

东院&59198;&8204;人，只对九爷一人效忠，他们自不会拿出去讲与外人听，甚至没有九爷吩咐，都不会把这话传到洋楼之外。

他们爷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人伺候，若突然来了一位陌生主母，恐怕&58899;&8204;要磨合一段时间，两边家族各自利益不同，东院势必要起波折，但谢璟就不同了。

小谢是在他们东院长大&59198;&8204;，幼时又救了九爷&59198;&8204;命，自根知底，是自己人。

东院众人想通关键，一时对谢璟更为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