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承认了!”这回是那头先挂断了电话,话筒里只剩下“嘟嘟嘟”一阵忙音,顾清琉整个人如遭雷击,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身为独子,他虽然性格叛逆,从小到大顶撞他父亲的次数早已数不清,但对方再生气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做做样子,态度很快就软化,像这个世上大多数疼爱孩子的父亲一样,没有原则,无底线退让,顾清琉因此从未真正害怕过父亲。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他还是独子,向来争气,从未给顾家丢脸,他素来恣意妄行,离经叛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都掌控不了,顾泽辉尽管颇有微词,但从不否认顾清琉是他的骄傲,有这么个优秀的继承人足以让他在任何一位同辈商友或是竞争对手面前扬眉吐气。
要知道继承人是家族荣誉的延续,家族未来命运的掌控者,有一个好的继承人在未来的家族斗争中就相当于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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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琉是有恃无恐,在得天独厚的条件之下他还比任何人都努力,不是害怕家权旁落而是为了继承家业后不让顾家在自己手中埋没,因为他知道家族的一切最终都会是他的,对于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他是顾泽辉唯一的选择。
然而就在前一刻,一个电话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认知,他不再是独一无二,不再是顾泽辉唯一的选择,那些原本还未属于他的东西也许他要同另一个人共享,甚至是拱手相让,而此刻正掌握在他手里的东西也有可能会因为顾泽辉的一句话而让他一无所有。
刚才的那个电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彻底打醒,顾家的一切都还未属于他,而他现在所拥有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那个人给予的,他不高兴可以不给,甚至可以收回,所以从今往后他只能顺从,不能忤逆。但在他顾清琉的字典里没有“顺从”二字,好在只是大部分而不是全部,好在他事先留了一手,多给自己备了一条后路,原以为永远都用不上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转机。
既然顾家的一切需要另一个人施舍,那他也不稀罕,但是顾氏传媒倾注了他前半生大部分心血,能有今天的成绩与他脱不了关系,岂能说让就能让?顾氏传媒在他接手之前尽管是盈利状态,但业绩每况愈下到现今稳居国内娱乐大佬的地位,将同行远远地甩在身后,前后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公司由内而外早已在他的改革之下焕然一新,改头换面,与顾泽辉所管理时的公司大相径庭,对方不过是仗着手中所持有的股份比他多而拥有公司控制权而已,他什么都可以让,唯独顾氏传媒不能让!
短暂的混乱与心慌之后,顾清琉经过一番思考,快速冷静了下来,他主动给顾泽辉打去了电话,而且打了两次那头才接,像是故意要挫一挫他的锐气,这次顾清琉却是极有耐心,不焦不躁,与先前判若两人:“爸,就刚才的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怎么,这会儿知道跟我商量了?方才不是连话都不愿跟我多说?”
“事关顾氏传媒我不得不说,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为公司付出了多少,让我把公司交给别人来管我实在办不到。”
“我没说让你把公司交给你弟弟,只是让你教他怎么管理。”其实顾泽辉完全可以自己带小儿子,想把他安排在顾清琉身边不过是想让他哥俩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身为父亲他到底是希望自己的两儿子能够和平相处,共同对外而不是等到他死后手足相残,为了争夺家产而拼个你死我活。他了解顾清琉的性格,要对付这个同父异母没有什么阅历的弟弟是轻而易举的事,倘若没有他挡在面前的话。
“好,你若非要让他来也行,前提是等我忙完手头的事。”
“你手头最重要的事无非是那部电影,能不能过审还是个未知数。”
“无论如何我都要放手一搏,只希望爸你能够说话算数,承诺我的东西要兑现。”
“你指的是那10%的顾氏传媒股权?”
“当然。”
“这个你可以放心,只要你能搞定王富让电影万无一失我自然不会不信守承诺。”10%的股份而已,就算送给他这个大儿子,加上他手中现有的顾氏传媒股份也只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而已,顾氏传媒仍然掌控在他的手中,看顾清琉如此在意顾氏传媒他反而觉得安心,这下他不愁牵制不住他这个野马般的儿子了,有个小的也是好的,起码让他这个哥哥多了几分忌惮,不再处处逆着他这个亲爹。
“那行,等我的好消息。”比起先前的弩拔弓张,顾清琉此时的口气称得上是愉悦。
顾泽辉不免有些起疑:“你当真同意让梓汐进顾氏传媒?”
“当然,不过要等到电影上映以后。”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反正横竖公司也掌控在他手中,他不怕这混小子能在短时间内翻出什么花来。
电影的后期制作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苏浅却觉得顾清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几日更是一直沉着脸,眉头紧锁,像只暴躁不安的野兽在家中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某天睡到半夜,苏浅察觉身旁之人起身走了出去,他便跟着起来,循着他的动静找去,发现顾清琉大晚上的穿着件单薄的睡衣靠在栏杆上抽烟。这可是隆冬,屋内开着暖气感觉不到寒冷,但阳台上的寒风可是刺骨的冰凉,顾清琉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浅赶忙回屋替他拿了件厚实的大衣,走过去披到他身上:“怎么了?睡不着吗?”
“没事,你回去睡吧,别管我。”顾清琉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眼前的人会戒烟,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屋去吧,外头太冷,站久了会生病的。”苏浅劝到。
顾清琉站着不动,感觉身后之人一直都在,便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苏浅替他了衣服自己身上却连件外套都没有,不觉失笑:“还说我,你不看看你自己,出来都不知道披件衣服?”
苏浅打了个寒颤,顾清琉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拉起大衣将他裹住,苏浅侧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身上虽冷,心里却是暖的:“怎么了啊?是不是电影出了什么问题?不是都快送审了吗?”
顾清琉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可惜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苏浅叹了口气,有些沮丧,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顾清琉的身形似乎微微一顿,像是想说什么。
苏浅似有所觉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对方却瞬间移开了视线,将他从衣服里放了出来:“很晚了,回去睡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回走,苏浅也跟了上去,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像自从他说了那句话以后。他的确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啊。然而事实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这回他不仅帮得上忙,而且也只有他帮得上。
眼看年关将至,电影的后期制作如期完成,原定的档期是打算作为春节贺岁片上映,样品送审后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应,要知道内容审查有些电影只需要几天便可通过,有些则是几年都没有消息,想到这打擦边球的题材,整个剧组在这紧要关头不禁都在心里捏了把汗,一干人齐刷刷地把希望放到了顾清琉身上。
“王富那头还是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来吗?”顾清琉在办公室里拨通了情报组的电话,这已经是同一天内他打的第十次电话,尽管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要打过去,一催再催,不愿放弃最后希望。
“没有,老板。”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顾清琉颓然地放下了手机,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不能再等了,如今抓不到王富的把柄就只能满足他的要求。
接到顾清琉电话的时候苏浅在家刚准备好晚饭,正打算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下班了吗?”
“嗯。”顾清琉淡淡地回了一声,声音有些迟疑,“……在家?”
“当然啊,中午就回来了,嘻嘻,给你做了好吃的,快点回来!”苏浅上午结束了外地的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片刻都不想多待。
那头突然沉默了,苏浅不禁有些疑惑:“怎么啦?是不是有应酬?要在外面吃吗?没关系啊,别吃太饱,晚上可以当宵夜吃。”
“……嗯。”过了许久那头才回到。
“你嗓子不舒服吗?”怎么听着声音有点艰涩,苏浅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有事?不是应酬?”
“是,不过你跟我一起去。”
“啊?”苏浅怔了怔,一时有些错愕。
“不愿意?”
“没有,”苏浅赶忙回到,“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一会儿我让人去接你。”
“好。”
听着对方毫无防备,乖巧的声音,顾清琉捏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近乎咬碎一口白牙,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王富想要苏浅,那场演唱会竟让他对苏浅上了心,从此对他念念不忘,倘若知道有今天,那张演唱会的门票他打死都不会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