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游行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

天色渐晚，灰色阴凉的气息在哪孤独的树叶杂草之间徘徊。一次次摇摆间夹着一丝阴风吹袭。

人们急急忙忙往家中走去，路过朱雀大街却看见一队整整齐齐排列的学生，迎着风雨来前的狂风，一步步向前走去。

大风将他们手中举着的旗帜肆意刮擦。白的布，黑的字，浓墨重彩，四个大字书与旗上“太后还政”。

风更大了些，雨一瞬间全部落下。天空青白，身后那些建筑好像都被研磨成了最可怖的洪水猛兽，嘶吼着带走时间，带走一切，绝望一般去撕扯铅块似的积云。

整个世界都是雨，可是胸口的疼痛却泛滥成灾，叫嚣着去解脱。

人们急急的向家的方向走去，不再如往常一般等着一场好戏，家中未收的衣服、苞谷原比一场戏来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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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学生举着旗帜愈发一步步向皇城走去，已经走过了朱雀大街的一半，他们手中的旗帜飞舞，那领头之人汝鄢夏认识：是孔子学院的学生，名叫宋青。

走在最前方的宋青，举高了手中的旗帜，汹涌袭来的风瞬间将黑字白底的旗卷在其中，宋青首先振臂高呼，领着后方成百上千的学生喊道：

“太后专政，牝鸡司晨，意图改朝换代当女帝

太后还政，归政皇帝！”

听到宋青的话，走在他身后的学子们个个仿佛如有神助，也像宋青那样，举高了手中的旗帜，大喊道：

“太后还政，归政皇帝！”

“太后还政，归政皇帝！”

……

一遍又一遍响亮的喊声在朱雀大街上回荡，汝鄢夏站在一家商铺中正观察这发生的一切。

太阳被云深深地藏起来，天空的颜色一改以前蔚蓝的面目，变成了像是被脏抹布浸过的水似的的颜色。窗外的雨于灰暗的天色中如丝飘落，好像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种灰棉袄。

汝鄢夏看着窗外一群义愤填膺的学生，却又似乎看着的是皇城之外渺茫不可知的远方。远处，似有山的轮廓。

老城的一切，在渐行渐远中，慢慢扩展，最后汇聚——风化——逐渐消失，以浮尘的形式停在这灰白间，之后，一点点沉淀——尘埃落定，发现，沉淀出的，是那同样灰白的，属于历史的过去。

今日他们所做一切，也终会化作尘埃，埋在历史的洪流中。若是他们知道他们今日所做一切皆是被别人计算好的，是否还能顶着这风雨大喊“归政皇帝”的旗号，说到底他们今日做的事情不过是再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甚至连自己，都是在一针一线织就那龙袍之上最后一笔的利爪。

与此同时，宫中。

幔帐重重，连墙壁都放置的是上好的紫檀包金雕花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古籍，偶见名家字画，四周垂帘装饰的都是一丈千金的顶级紫色的缀珠鲛绡，硕大的东海夜明珠做灯饰。

刘子墨优哉游哉躺在床上，床侧坐着一位比女子还要长的青丝盘旋着半落在地上，穿着一身暗紫色绣曼陀罗的锦缎常服，袖子和下摆都是极宽的，仿着魏晋时代的款式，柔软织着华丽暗花的衣料带着暗雅的光。

像一汪极其浓稠紫色的水，裹在他修长而匀称的身体上愈发承托出他肤色的苍白细腻宛如寒玉，而交领之处露出小片看似单薄雪白，却肌理分明的性感胸膛。

刘子墨捻起一缕那男子散在床上的青丝在手中把玩，轻捻细挑。那男子开了口，对刘子墨道：

“你不知道，外面已经闹开了天吗？”

刘子墨翻了个身，从床上半坐起来，伸手擎住那人的下巴。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迷恋：

“闹开了天又如何，你在我身边，我还要这天下何用。云言，你是我的。”

贺云言眯了眯眼睛，伸手将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拂开，将散乱在身侧的挽在身后。刘子墨半支着脑袋看着贺云言，唇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贺云言反手俯身抱住刘子墨，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刘子墨身上，支撑着刘子墨顺势倒在床上。他的吻印在刘子墨的嘴角，如墨的青丝散在二人身侧，带着无尽魅惑的轻语夹杂着情人的呢喃：

“若我要你将这天下送给我呢？”

没有人回答，只有更用力的深吻，将贺云言所有剩余的话堵在唇舌间。

……

太后寝宫——钟乾宫。

早已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陰天的白幕下，直愣愣地伸展，光秃秃的，呆呆的，单调，却很有味道。

像一幅简洁的油画。时间久了，竟让人产生瞬间的错觉——仿佛看到，伸展在空中的枝桠，象刀餐，把世界切成碎片，稀稀落落打在地面上，踩上去似有声响。

回过神，世界依旧。拼合的天衣无缝。往日里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太后娘娘此时此刻独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愈加肆虐的风雨，就在这时：

“娘娘，娘娘，不好了！”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眼睛却没有看一眼那个宫女，仍是看着窗外，眼神晦暗不明。

“是游行的事儿吧，哀家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多说了。”

“将这封信，送到当今丞相容纪家中。”

太后将一封已经装好的信封递过去，泓湫接了过来，眼神有几许复杂，她望向坐于窗前的太后，对方从始至终没有回头一下。

“娘娘……这是？”

“你不必多问，送去便是。”

……

泓湫也离开了内殿，整个殿中又回归了永久的沉默。窗外是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那七色的彩虹，颤抖着下雨来。太后静静的看着窗外，视线久久未向他处游移，像是发着呆一般久久看着屋外经久不息的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