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戏中人

“你跟来做什么。”她的长发在风中散开，白色的长裙随着风雪摆动，“等着看我的笑话？”

“不是……我……”

“人人都说他们天生一对……”她似是无视了我的话，自顾自的喃喃道，“连我也觉得般配极了。”

“那我呢？我又是谁？”她突然转过身来，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我送他的马具不够好看，还是那日的桂花糕没有捂热？”

我多想告诉她：傻姑娘，你捂不热的不是桂花糕，而是他的心。

沉默来的措不及防，突然间，她又淡淡的开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去哪？”我问道。

“天底下那么大，总会有容得下我的地方。”她不在迟疑，翻身踏上一旁的马儿，刚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什么似得，猛然回过头，对着我笑笑，眸中分明含着泪光，却又被冰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我，轻轻的开口：

“别像我一样，活得像个笑话。”

伴随着马蹄声的远去，她的身影渐渐在风雪中远去，直至消失。

耳畔，突然响起那个男人的那句“我的一个道姑朋友”，这句话，本该是从我口中说出的。

也对，世上人的誓言，哪有一句是真话。”

故事到这儿就算是结束了，那说书人并未如往常一般敲了惊堂木，观众也不知这戏到底是完了与否，也无一人出声，满堂皆是静的，台下的人看着太上的人，那说书人却并未看向观众。他将头低的极深?看不清神色?，似乎只有肩膀不断耸动着，似乎是在哭，又或者在笑，没人知道。

这一方堂台，却将台上台下隔成了两个世界。台下人上不来，台上人却不愿下去。

惊堂木迟迟未拍，汝鄢夏先离开了。今日的故事算是听完了，再留下也没有什么必要了。今日这故事她记在心里了，永远。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我是垂眉摆渡翁?却独独偏爱侬??。”

走出门去，刘子墨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正是夕阳西斜，那马车本是最普通不过的，因为这也多了一点照着的光?，镀了层金辉似的。本来普至极的马车，此刻在汝鄢夏眼中也变得与众不同，又或许对她来说，真正与众不同的是车里坐着的那人。那人掀开了车帘，放下了手中的书，对她微微一笑，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嘴角笑容不变，只是更深了几分比这落日还要深，刺眼的很，让她的眼睛被灼的很疼，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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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鄢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大抵是她真的被这一出戏冲昏了头脑，不清醒吧。

……

回到府中，天已经黑了大半。宇文映雪等在府中，碗中是温好的粥，锅上有正在烧着的水，旁有倒茶的妻，后有挂衣的婢……

汝鄢夏摇了摇头，就当今日那故事她从未听过吧。只是被一时冲昏了头脑，故事很美，但自己过的终究是生活啊。汝鄢夏喝了一口粥，刚刚好的温度，不热不凉、入口适宜。这入口的温度要想达到刚刚好，烫一分，凉一分都不行，想做的正好，便需得用十分的精心。

……

几日后，七月初七，关公庙。

汝鄢夏、刘子墨、卫长禄三人。

这关公庙修在桃园里，恰是阳春三月，满树满枝正是桃花正盛时，十里桃林十里桃花，漫山遍野的灼灼芳华。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前几日他们几日商量好了前来桃园结义，今日正是七月初七的好日子他们三人前来结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公不作美，这天不是晴的而是有几许不识趣的云挡住了太阳，但也只是几许，单是遮了一半。那天风雨与春日的阳光交替而至，令人应接不暇，天空被蓝天和乌云一分为二。

三人相与步于庙中，今日刘子墨特地选好了时间，打点了安排，这关公庙中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天子的排场怎么能和普通人相比，走过了庙内的中堂，再往里走就是供奉关公老爷的庙堂。堂内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汝鄢夏往桌上望去，放着的就是循规该准备结拜用的东西:

殿内已经燃着的香炉、三根还未点燃的沉香、三牲祭品，即猪肉、鱼、蛋?以及活鸡一只、一碗红酒和宣誓用的“金兰谱”。这“金兰谱”每人一份，按年龄大小为序，写上各人名字并按上手印。

日过晌午，这仪式算是正式开始了。

那三支香并三本“金兰谱”被放在供奉关公老爷的案几上，他们三人每人各上前去拿上一炷香和一本的金兰谱。

然后就是宰鸡了，那鸡是个仍活蹦乱跳着的一只大公鸡，被绑了手脚，搁在堂外的大树庞。虽然手脚被绑住了，可却也是个不安生的，嘴里一个劲儿的打鸣，不带累的。

卫长禄把那鸡抓过来，底下有准备好的铜碗。他左手抓住两只鸡翅膀，把鸡头弯过来，用拇指按住脖子，把鸡脖子喉咙的毛扒光，右手拿刀，用口喷点白酒在刀刃上，然后对着鸡脖子喉咙的地方一刀割下去，然后，让血流到装盐水的碗里，它会发抖几下，但不可以松手。直到血流干，那鸡便不再动弹了。

卫长禄把那装了鸡血的碗拿过来，汝鄢夏手里还有一个大碗，也是铜制的，里面放着的是红酒。所谓红酒，就是这红糟浸制的酒，故曰：“白莲藕引兴清发，红曲酿催诗醉工。”将鸡血滴上几滴进装着酒的大碗中，还未趁它们溶在一起。便得将他们三人的血也一同滴在那碗中。

汝鄢夏以前也是在那电视剧中看过三人结义的情景的，当时看着演员咬破手指放血放的果断。轮到自己还是疼的，牙齿猛的用力咬破皮肤，血液从血管中不断流出……这视觉刺激，还是挺大的。再一回头，那两人脸上却皆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