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鄢夏听府中丫鬟说,京城南边开了家说书茶馆,便约了刘子墨和卫长禄一起去听。“古朴典雅,安逸宁静”这是汝鄢夏置身于“雅趣茶道馆”里的感受。
四壁明式的花格窗,名人的真迹字画,宽畅的休闲空间,可雅集十多位茶友聚会,这就是馆里格调高雅的“品茗阁”。
提笼架鸟,算命卜卦,玩蝈蝈蟋蟀着无所不有。掌柜的左右逢源,各方照顾。见刘子墨三人来后,更是一下子紧贴了上去,有钱的金主,怎么能不好生照顾?!
卫长禄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甩手扔给掌柜的,用颗镶着金的牙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锭银子,原本皱巴巴的肥腻的脸上因为喜悦而咧开嘴角显得更加紧实了,这油光满面的猥琐样子让汝鄢夏恶心了一把。掌柜的招呼店门口几个小二,给刘子墨三人挑了一个上好的位置,茶厅的正中央,正对着说书的戏台子。
台上走上来一个中年男人,瘦骨嶙峋的身子架,似乎只有一层皮肉包着骨。他身体向前倾,背脊微弯,缩着双肩佝偻的身子。那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合上的折扇,黄色儿香樟木的,市面上最廉价,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扇子。他面前有个小木桌子,上面铺着层白布,这就是戏台子,戏台子上有个四寸见方的木疙瘩,那就是抚尺。汝鄢夏第一次见着说书的情景,还有几分好奇劲儿,西看看,北看看,最后回到那戏台子上——说书人开讲了。
“今儿我给大家讲这么一个故事,且说这刘焉出榜招募义兵。榜文行到涿县,引出涿县中一个英雄。那人不甚好读书;性宽和,寡言语,喜怒不形于色;素有大志,专好结交天下豪杰……”
故事还没甚开始多久汝鄢夏便回头看向卫长禄,心中不解说道:
“长禄兄可知这是何故事,刚刚台上那说书人可是忘了说书的名字?”
身后的两人没有一个搭理她的,甚至整个堂内都无人开口,满座寂然,只有台上说书声。
“……玄德遂以己志告之,云长大喜。同到张飞庄上,共议大事。飞曰:“吾庄后有一桃园,花开正盛;明日当于园中祭告天地,我三人结为兄弟,协力同心,然后可图大事。”玄德、云长齐声应曰:“如此甚好。”
次日,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拜刘备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
“哒”惊堂木一拍,惊了满室的哗然,人们大梦初醒,才想起该是鼓掌又是满室的掌声。
汝鄢夏方才回过神来,跟着众人一起鼓起了掌。她抬头看向那说书人,是一张平淡无奇,普通到转瞬即逝的脸,汝鄢夏刚刚看了他,可是那说书人初初下台,不过转瞬间她便忘了。能记住些的,恐怕只有刚刚他的那个故事罢了,从头到尾都没说出名字的故事。这时,刘子墨突然开口道:
“我提议,不如我们三人结拜如何。”
卫长禄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口中应声答道:“好。”
再反观旁边的汝鄢夏,却是内心不断涌现的恐慌,手心里满是冷汗,身上的汗毛立起倒竖,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面上却是随着心里呈现惊惶之相。
“这可是跟当今皇上结拜,百年难遇的好机会,汝鄢家的振兴怕是都靠这了……可我只是个女子要如何结拜成兄弟,怎么办,怎么办……”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汝鄢夏被一路提到了二楼的包厢。菜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他们的到来。桌上摆的有烧花鸭、烧子鹅、烧雏鸡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活脱脱一桌“满汉全席”。可对汝鄢夏来说,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了。
有不知名花的香气传来,挟在朦胧不尽的春风里。像是春蚕的丝,缠缠绕绕,连绵不清……汝鄢夏看着桌上的“盛宴”,神思却被这花香带走了大半。
“这可能是合,欢花的香,落叶乔木,喜光,耐干燥瘠薄,正适合这京城的天气呢,新开的盐铺种上正合适。不过这盐铺开不开也不一定,没了大树哪儿来的阴凉。”
刘子墨注意到汝鄢夏的视线,微微一笑。将一块盐焗鸡夹到了汝鄢夏的碗里,口中道:
“这可是今年新上的盐做的,汝鄢尝尝可还可口。”
汝鄢夏尝了尝,这鸡寡淡而无味,上面还带着水,明显是在水里被涮过了。
“暗示得这么明显吗,还不如直接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算了。”
汝鄢夏回夹了一份盐焗鸡给刘子墨,不过她没有涮过水罢了。这鸡夹了,这事也就算她认了,皇商他汝鄢家当定了,但这保皇派也就算是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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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上势弱,太后掌权,垂帘听政。现如今基本皇上在朝堂上就是个傀儡,一干大臣敬的是太后。这天下或许早就不姓刘了。”
汝鄢夏身处市井,但基本知道的还是听说了的,太后掌权皇帝被控,这在东元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民众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个大概了。
汝鄢夏脸上在微笑,心里在流血。
刘子墨也对汝鄢夏抱以一笑,口中道:
“以后咋们可就荣辱与共了,不仅荣辱,生死与共。汝鄢,你说是吧?”
“是啊,是啊。”
汝鄢夏看着刘子墨谦谦君子的笑脸,却觉得阴恻恻的。
“荣辱?生死?话说的真大啊,不过就是想把汝鄢家拉下水一起垫背罢了,说的这么好听。好歹也是当今皇上,至于吗。”
卫长禄看在一旁,却默不作声,这两人的勾心斗角他看得真切。这一局还是刘子墨赢了,这汝鄢夏的道行还是太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