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独伊许久没遇上这么逗趣的事了,她嘴角的笑意屏都屏不住,轻轻拍着奚青的背,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廖局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传言蒋独伊迷上了一个漂亮的戏子,竟然是真的,那青年生得好标致,眼角微红,瑟瑟发抖,柔弱的很,蒋独伊好那一口?
蒋独伊“安慰”了奚青好一会儿,奚青才放开她,但还抓着她的手,一副受惊吓的可怜模样。
蒋独伊对着一旁看傻眼的廖局长轻声道:“今夜这桩案子就麻烦廖局长多多费心了。”牵着奚青一副要离场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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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门口传来一声断喝,万佛西气势汹汹地走进屋内,直奔蒋独伊而去,“他不能走!”
万佛西是万微的独生子,比蒋独伊小上三岁,年少时与蒋独伊算是青梅竹马过一段日子,两人之间也有过那么一些情愫,只是万佛西性子偏执骄纵,蒋独伊又是唯我独尊的个性,哄他一时是情趣,哄他一世可就没劲了。
“为何?”蒋独伊抬眼看他,发现他长得比幼时更加俊俏,心中可惜,好好的一个漂亮少年,偏偏性子那样执拗,可爱程度大大掉价。
他们这么长时间没见,蒋独伊连个招呼都不跟他打,如此冷冰冰疏离的语气,仿佛他们年少时的耳鬓厮磨都不存在似的,万佛西气得头发都要倒竖,尖锐道:“画社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他也在画社,他也有嫌疑,必须接受盘查!”
据蒋独伊所知,万佛西与万微之间关系奇差无比,不似父子更似仇人,估计万微死了,万佛西都要放鞭炮摆酒席庆祝,如此动怒,看上去更像是拈酸吃醋,蒋独伊最不喜他这样占有欲十足的模样,对着身后的奚青柔声道:“是你杀的人吗?”
“我最怕死人,怎么会是我?”奚青皱眉道,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委屈可怜的神情,叫蒋独伊忍俊不禁地摸了一把他的下巴,对着万佛西道,“问完了。”
“这也算盘查?!”万佛西气得跳脚,脸都要气歪,怒道,“你这样问他,他当然会说不是他!”
“你的意思是……”蒋独伊放开奚青,向前一倾,与万佛西的脸贴近,吐气如兰,“他敢在我面前撒谎?”
因她靠的太近,身上的茉莉花香环绕在他身侧,万佛西的脑子有些晕乎,恍惚间想起二人年少时在马场策马同行,跑至终点,她坐在马上扭过柔软的腰肢与他接吻,何等的罗曼蒂克,他完全忘了他老子的尸首还躺在大堂椅子上,有些着迷地想凑上去。
“啪。”阿正从斜侧一脚将万佛西踢到在地,在蒋独伊不赞同的眼神中将左脚收回长袍内,假装没事发生过。
大小姐想亲近谁,都是大小姐对他的施舍,但是谁想轻薄大小姐,那就是找死。
“法克!”万佛西站起身,准确无误地指向阿正,“你敢踢我!”
这条狗他早就看不顺眼,他与蒋独伊出游时,便跟在蒋独伊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垂涎三尺又不敢靠近,十足的窝囊废像。
阿正沉默不语,脸板成了个冷面罗汉。
“走。”蒋独伊拢拢披肩,带着奚青与阿正大摇大摆地离开,除了万佛西在背后大吼大叫,其余人都不敢置喙。
上了车之后,蒋独伊吩咐阿正坐到后台,派其他人开车,阿正欢天喜地坐进车里,还没坐稳,脸上便挨了蒋独伊的一下耳刮子,不重,但也绝不算上轻,阿正被她打的愣住了。
“年纪也不小,做事还这样不稳重,”蒋独伊冷道,“万佛西背后有洋人撑腰,他如果真要与你计较今天这一脚,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阿正摸了摸脸,眼中没有丝毫被打的不服,柔顺道:“大小姐,是我错了。”
蒋独伊抿唇不说话,显然是动了真火。
刚刚她在堂内,看上去全不在意,来去如风,心中却知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人肯定是奚青杀的,能动用特统局局长的手来杀人,恐怕万微的背后身份也不简单,他背后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实在是未可知。
蒋独伊转头看向坐在她另一侧的奚青,坐姿乖巧,神情可人,毒蛇就是毒蛇,哪怕再安静柔顺,总是要张嘴咬人的,不过这才是毒蛇真正的魅力所在。
“别怕,”蒋独伊沉声道,若有所思地望着奚青的侧脸,“这世道,死个把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奚青双手抓着膝盖,轻轻地“嗯”了一声,看上去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蒋独伊眯了眯眼,抓住奚青的下巴,将他的脸拉下,狠狠亲了他的嘴唇一记,给她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收点好处不过分,转过头又对着阿正被打的侧脸亲了一口,两边都兼顾到了,往靠背上一躺,闭目养神。
奚青与阿正对视一眼,双方情绪都很稳定,彼此也都看不上对方。
淮帮的大门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门口的石狮在昏黄的灯笼映衬下威严神秘,帮会气息扑面而来,奚青这是第一次来淮帮,出乎他的意料,这地方比他想的幽静简单的多。
门口的守卫心理素质极强,才没有在看到奚青时失态,尽量保持了面不改色,大小姐第一次带男人回家,那男人还畏畏缩缩地跟在后头,一点男子气概都无,怎么配得上大小姐?
阿正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知道直说会让蒋独伊又直接驳回,于是长了点心眼,迂回道:“大小姐,不如我送奚老板回小公馆。”
“不必,今晚他留在淮帮。”蒋独伊淡淡地说道,连跟在后头的奚青也吃了一惊,这是真要登堂入室了?
蒋独伊真会将一个玩物带入淮帮?奚青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一半出自真心,一半还是假作。
“待在外头,怕有人找麻烦。”蒋独伊对奚青道,她记得很清楚,万微死之后没多久,她就和奚青在小公馆被人所杀。
可叹那时她还唏嘘万微一生敛财无数,一朝丧命,悉数家产只能留给他那个仇人一般的儿子,没曾想,不过多久,她便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其实还要更惨,她连个儿子都没有,不知她死后,帮里是否像她父亲死时乱作一团,又会是谁站了出来。
“大小姐,我去小公馆保护他。”阿正不死心,宁愿让自己屈辱地保护奚青,也不愿让淮帮这个院子被外人践踏,尤其是这戏子还是大小姐带进来,那其中的意味他不敢多想。
蒋独伊手又痒了起来,很想再抽他一个耳刮子,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三番五次地想去找死,不知道人命可贵,一人只有一条,“滚进去。”
毋庸置疑的口吻让阿正垂下了昂起的头,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挪了进去。
“你也进去。”蒋独伊对着一旁安静装乖的奚青道。
将两人都赶进院子里,蒋独伊对着阿正道:“你回自己的小院子,奚青跟我来。”
阿正伤心欲绝,又无可奈何,只能仍旧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一步三回头地瞧着蒋独伊,蒋独伊站在原地坚决地挥了挥手,阿正别无选择,恨恨地瞪了奚青一眼,奚青与他眼神相撞,无动于衷。
奚青跟在蒋独伊身后,穿过淮帮曲折的长廊,来到蒋独伊的院子,淮帮本就给他很安静的感觉,蒋独伊的院子就更静了,人很少,都像雕塑一般,淮帮门口的那些人还会因为好奇而多看他两眼,蒋独伊院子里的人见到他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好厉害的训人本事,奚青暗叹。
蒋独伊懒懒地靠在床上,对着奚青伸出雪白的手,“点烟。”
奚青愣了一瞬,蒋独伊对他一直是情人的态度,这种类似伺候人的事很少让他干,但他反应过来以后,立即寻了火柴替她点烟。
“脱鞋。”
点了烟之后,蒋独伊伸脚放在奚青的大腿上,又吩咐道。
这次奚青没有犹豫,很利落地替她脱了鞋,雪白的玉足落在他的掌心,如同一朵无暇的茉莉花。
她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怎么也得让他稍稍做些付出,蒋独伊想的很明白,奚青利用她的地方杀人,就是等她来将他带走,恐怕他已摸清楚她的处事风格,只要是她的人,宁可帮错,也不会不帮。
况且奚青这样娇弱的一个戏子也不可能会是使刀高手,不明真相的蒋独伊可能就那样稀里糊涂地当了奚青的保护伞,可现在蒋独伊心里门清。
特统局的局长又如何,现在也还是得仰仗她的庇佑。
蒋独伊一手撑头,一手拿烟,入夜之后声线也格外沙哑,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如同丝线一般飘荡,“奚青,那裁缝铺里的圆脸学徒叫什么?”
奚青心中剧烈地一跳,尽管受过不少训练,但他还是有些紧张起来,低眉顺眼道:“他叫白英,怎么,你觉得他可爱?”话里一股酸意。
“呵,”蒋独伊轻笑一声,修长的手臂动了动,奚青顺着她的意弯下腰,蒋独伊勾住他的脖子,双唇凑到他耳边,如情话般缠绵道:“我问的,是他在特统局的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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