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非常热闹,且不说妖怪们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过来凑了个热闹意图套套近乎和江户大佬奴良组沟通沟通感情。
——奴良组初代目奴良滑瓢的厚脸皮和讨人厌在妖怪世界里算是公认的,不过同样的,他的讲义气其实也是公认的,更何况就个人能力来说他还十分强大。
故而一群妖怪们凑热闹也是凑的不见含糊。
一场狂欢持续了好几天,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后,一众妖怪们该告辞告辞,该干活干活,奴良宅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奴良组本宅气氛一向很好,山吹乙女虽然性格腼腆内向,就能力而言也并不算出色。不过对于奴良宅里那些妖怪们释放出来的善意却也是能接收到的,索性就跟着奴良鲤伴在本宅定居下来。
乔惜留了两天,也懒得再瞧奴良鲤伴有意无意的秀恩爱,转头就一个人回了山谷,继续教授着幼崽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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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学生都带出来了好几波之后,他才突然想起来,似乎很久以前,他还有件没做完的事情来着。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因为寿命太过悠久于是习惯性过一段时间就封印一次记忆的乔惜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就怀着一种“既然没有被特意标记出来那想来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这样的想法,将这件事抛置于脑后,开始思考起下一次出走……不是,是出游的事情了。
现在山谷中的幼崽们其实已经很少了。
不说人类的生命本来就短暂,能看到妖怪的时间更是短之又短,只有在最纯真的年龄里才能看到存在于彼世之物,一般年时间过去,大多数人类幼崽就再则找不到进入山谷中的路。
至于妖怪们,幼崽的出生本就十分难得。这其中更有很大一部分刚出生就被当成其他妖怪变强大的养料而消散于天地之间,乔惜在山谷里这么长时间,也就只见过一只新生的、并且被族群保护的很好并未半路夭折的妖怪幼崽了。
嗯,以上是为了表达,事到如今这个私塾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老师了。
——这么想着,感觉竟然还有点儿小伤感。
乔惜不期然就想起来,那个茶色头发整体不明马马虎虎还教过自己一段时间剑术的家伙。
好半晌,乔惜挠了挠脸颊,没有再多想,便收拾收拾东西决定继续浪迹天涯。
一个人流浪这种事情乔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过每次出门感觉倒是都很不一样——别的不说,最起码每一次遇到的风土人情和上一次就差别挺大的。
这大概就是横亘生命短暂的人类和寿命近乎无尽的神明之间最大的不同了吧。
乔惜的流浪向来是随便挑个方向乱走的,这次也是不例外,只是说是乱走,但身为神明乱走起来和普通人的乱走也是有所区别的。
于是在来到一个十分眼熟且亲切的地方后,乔惜站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座山,好像是自己身为丰月神诞生的那座山来着。
他站在山脚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记忆中的样子做了一下对比,心中不觉就生出了几分新奇以及谜一样的些许纠结。
他背着简单的包裹,宛如任何一个普通的人类一般,一步一步的沿着台阶向着山顶走去。
路程对神明来说并不长,对人类来说却也不短,须臾之间,乔惜回想起兄长不月,回想起神使飒斗,回想起小妖怪萤,回想起自己初诞生时的许多事情……
——嗯,过了这么多年,记忆里的破山都有台阶了……
乔惜走着走着,思维不自觉就跑偏了一下,然后相当突兀的,在跨过红色鸟居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一股并不算特别强大,却连绵不绝的信仰力量向着自己身体里涌来,乔惜霎时间在原地就怔了那么一下。
对于信仰力他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作为一个依靠信仰诞生的神明,尽管如今他在高天原过了明路有了神格,和其他类似的神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对于自己诞生的源头,他也啊至于直接就抛开了。
然而正是因为熟悉,他才觉得茫然。
仔细算算,离开这座山的时间,他自己都有些回忆不起来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丰月神的神社竟然还有人在供奉着吗?
——人类原来竟然是这样长情的生物吗?
乔惜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并且直接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又,事实证明,时过境迁丰月神社不但有人供奉,并且看起来发展的还不错的样子。
神社的占地面积几乎没有扩大多少,不过规模正式了许多,围绕在神社周围的注连绳看着仿佛是更换了没有多久的样子,驱魔大铃在风中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偶尔有人类提着盒子面带虔诚的跪在那里祈愿。
——这一切都在表明着,即便乔惜不在,这座神社依旧发展的很好。
然而看见这幅每个神明看见都会觉得高兴的场景,恍惚里察觉到什么的乔惜一时间心中漫出一股异样的酸涩。
按照常理来说,神明本神不在,人类的祈愿通常不会有什么结果,那么神明被抛弃神社渐渐败落也就成了一件相当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然而他离开那样久的时间,他的神社非但没有败落,反而发展的比他最初诞生的时候更加像模像样。
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的乔惜注视着台阶上参拜祈福的人类,慢慢的,慢慢的抬脚向着神社内部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在人类的视线之中,因而在踏进神社的时候也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然后在跨进院子里的那一瞬间,廊下的青年朝他露出来一个温和的微笑:
“欢迎回来,大人。”
乔惜:“……”
有轻柔的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了过来,庭院里那株樱花树微微摇晃着叶子发出飒飒的声音,乔惜注视着青年的眼睛,缓缓的同样露出来一个微笑:
“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