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居靖严推开会议室的门,发现苏澄正坐在桌旁,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一份文件,藏在平光眼镜背后的眼底漫上疑惑。
注意到他的到来,苏澄抬起眼睛,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居总早。"
居靖严仓促地点点头,走到桌旁,"我不是说了给你放带薪假吗?你不用过来的。"
苏澄闻言,略带羞涩地抿了抿嘴,一双漂亮纤长的眼下泛着遮不住的青色,透露着隐隐疲倦,"虽说是这样,可最近要接待这么大的客户,我总觉得不放心。"
"这边有莫莉就可以忙得过来了。"居靖严将资料夹放在桌上,脸上泛起不满,"你看看你的脸色,就别硬撑着了。"
苏澄安静微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居总放心。"
居靖严看着她,眼神闪烁着,还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先后进来了几个同事。
他这才放弃,走到会议桌前,"现在开始开会。"
散会之后,苏澄又匆匆离开,去找刘总商谈事宜,回到医院的时候已是下午。
傅慧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下轻叹一声,将她拉到隔壁病房,将一个保温桶打开来。
饭香四溢,苏澄只觉食指大动。
傅慧坐在一旁,轻叹一声,"怎么会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呢?"
苏澄咬着筷子,颇为羞涩地一笑,"一时忙忘了。"
傅慧心疼地看着女儿,伸手摸着她的脸颊,"脸色这么差,你该好好休息了。"
苏澄垂眸,抿了抿唇,"等到这单走上正轨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说完,她看着傅慧,笑弯了眼睛,"醒宝这次住院,欠了狄总不少的人情,我怎么可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呢?"
深夜,醒宝在床上安心睡着,苏澄窝在距离病床很远的沙发一角,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手边一杯浓度极高的摩卡,正氤氲着热气。
屏幕的荧光反射在她漆黑的眼瞳里,纤细十指轻轻在键盘上翻舞着,写着明天会议上要用的资料。
时钟已经指向了后半夜,苏澄发出最后一封邮件,将电脑关机,躺在沙发上,和衣休息一会儿,等清晨醒宝醒了,跟儿子亲昵片刻,又急匆匆去上班。
她开车停在十字路口,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终于,有一天早上,她从沙发上起身,突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病房,鼻腔之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苏澄用力闭了闭眼睛,张开双眼,感到视野慢慢清晰起来。
"你终于醒了?"
她顺着声音看去,莫莉正守在床边看着她。
苏澄深吸一口气,"现在几点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简直沙哑得不像样子。
"几点?"莫莉埋怨地看她一眼,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将她扶起来,"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苏澄一口气将杯中茶水喝掉,听了莫莉的话,惊讶地瞪大眼睛。
"哼,没错,就是两天!"莫莉从她手中接过茶杯,"居总可是下了死命令,规定你要好好休假,不要再出现在公司里。"
经过长时间的昏睡,苏澄的身体很虚,之前又做了手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这么拼。
她垂下眼眸,轻声:"我不会让自己跨掉的。"
莫莉白她一眼,"姐姐,别以为你自己是女超人,醒宝可全指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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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倒?"
在一间饭店里,秦励铮跟刘总相对而坐。
刘总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里的红酒杯,"是啊,苏澄这个小姑娘,真的够拼的,白天工作,晚上还要在医院照顾孩子,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秦励铮唔了一声,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地拿起筷子。
"你好像对她的事情很上心嘛。"刘总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也不用不承认,我是过来人,你对她什么心思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励铮眉间微微蹙起,"刘总,您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哈哈"刘总失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谁让我跟你一见如故呢!别人的事,我还不乐意八呢!不过,你还是要听我一句劝,有些人,有些感情,稍纵即逝。你抓不住,也就真的从指缝间溜走了。"
秦励铮面无表情,将目光落在窗外来来往往的街景上,漆黑的眼底变得更加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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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苏澄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突然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坐在她的身旁。
过了许久,她皱了皱眉,睁开稍显沉重的眼皮,转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竟是许久未见的肖程。
她脸上表情出离惊讶,急忙撑着身体要坐起来,"怎么是你"
肖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回到病床上,深邃的眼眸住满温和,"听说你病了,当然要过看看。别起来了,你现在最需要休息,躺着就好。"
苏澄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肖程,许久未见,他的气质变得成熟了太多,眼神之间闪烁着疏离,仿佛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执意起来,肖程把她扶起,垫了一个柔软的鹅绒垫子垫在她背后。
苏澄柳眉轻蹙,"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闻言,肖程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虽然我不在你身边,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知道你的近况啊。"
相反,对于她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那你的近况呢?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苏澄欲言又止,抬眼看着他,眼波之中闪着探究。
自从肖美玉去世后,秦家基本上剩下了个空壳。肖程离开了,秦奕坤住在疗养中心,秦励铮也从未回去过,想起那幢豪宅,还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对于肖程,苏澄还是心下同情。他一向豁达,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埋怨过谁,对秦励铮也一直都是兄长般的敬爱。只是现在
物是人非。
不得不得,肖美玉的自以为是,毁了他。她根本就不知道,儿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们?"肖程薄唇微挑,"你和谁?秦励铮?"
他的直言,让苏澄怔了下。
她皱了皱眉,抿下唇,说:"肖程,也许我不该说,我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可是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始终不错,这一次"
"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不要说了。"肖程一直在微笑,望着她说:"苏澄,我不想讨厌你,所以,什么都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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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澄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也许是不想把气氛弄僵,他缓缓道:"你能想象到,我苦苦哀求他,不要报警抓我母亲时,他的决绝吗?我也不想恨他,可是,是他逼我那么做的尤其是,当我接到母亲自缢的消息那一瞬,我知道我成了孤儿。"
他在说这些话时,还是在微笑。
可苏澄脸上却是动容,"肖程"
"好了,不说这些了。"肖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至于现在,你也都看到了,我变得更帅了。"看着苏澄,半开玩笑地将话题岔开,"起码,比起某人可是很健康哦。"
见他这样,苏澄心下明然,微微一笑,"那还真是尴尬了,这么久没见,就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
肖程笑了笑,又说:"在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我去看过醒宝了。"
听到儿子的名字,苏澄的表情微微一怔。看来对于她的生活,他比她想象得还要了解,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医生说醒宝病情控制得很好,我现在也让朋友到处去找合适的配型。"肖程抬眼,温柔地凝视着她,将手放在她冰冷的手背上。
这动作虽然亲密,但却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苏澄一阵感动,抬眼看着肖程,微微动容,"谢谢你,一直都帮我这么多。"
闻言,肖程微带惊讶地抬了抬眉毛,"跟我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苏澄看看时间,说:"我想去看看醒宝。"
"走吧,我扶你过去。"
苏澄身子确实太虚,没拒绝他的帮助,由他搀着她来到醒宝的病房。
醒宝坐在病床上,看到苏澄过来,眼前一亮,朝着她张开双臂,"妈妈‐‐"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们的方向,眼神噙笑。
看到儿子天真的脸庞,苏澄心间陡然一软,苍白脸庞上浮起一丝笑靥。
她坐在床边,醒宝自然地扑进她的怀里,拽着她的衣领,一派纯真,"妈妈,你怎么穿着跟我一样的衣服呀?"
苏澄抬眸,轻轻蹭了蹭醒宝挺翘的鼻尖,只是说:"妈妈的工作忙完了,从现在开始,妈妈可以一直陪着醒宝啦~"
"真的吗?"他惊讶一笑,抬起小手捂住嘴巴。
"真的。"苏澄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开心吗?"
"开心!"醒宝的声音柔嫩,突然瞥眸看向了肖程的方向,开心道:"这里好无聊呢,刚才肖程叔叔也说,他也会经常来陪醒宝的!真是太好了!"
苏澄眼底微泛讶异,看向了肖程的方向。
他的目光隐晦,冲着苏澄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