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摇摇头,"我不希望他知道这些,我所求的,只不过是让他像个正常孩子般长大就可以了。"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拿出手机,是季辰希打来的。
她定了定心神,将电话接起,"喂?"
季辰希的声音有着奇怪的沙哑,听上去十分疲惫:"苏澄,有空吗?我想见你。"
"我马上到。"
季辰希很快就到了,看到他的样子,苏澄吓了一跳,"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澄神情复杂地笑了笑,"我我其实是来向你道歉的。"
瞬间好像猜到了因为什么事,苏澄松了口气,说:"是我怀孕这件事吧?其实,你不需要自责,这是我跟秦励铮之间的事情,就算你没有发现,我也未必打算一直瞒着他。"
"不是这个。"季辰希的眼目低垂着,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是是关于醒宝生父的事。"
那件事?苏澄微感错愕,沉默良久,她还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为了寻找醒宝生父的下落,我去找了当年负责提供供体的护士。"季辰希扶着苏澄坐下,轻声回忆着,"她说当时她一时疏忽,将供体搞错了,才让你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顿了顿,他看着苏澄,有些艰难地说道,"你并没有背叛我,一切都是因为一次疏忽,而我竟然这么不相信你,这么不相信我们的感情。"
苏澄一边听着,一边感到心里的那根弦一点点地被拧紧了。
原本已经被她遗忘的那段痛苦,而今却再次被往事重提,原来这么久以来她困惑的事情,竟然是这样一番结果。
然而时至今日,这些结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要知道这所谓的真相了。
季辰希根本不敢去看苏澄的脸,只是低着头继续诉说,"她起初并不打算提供,直到我说出醒宝生病了,需要通过兄弟姐妹的血来救命的事情,她才崩溃地哭了起来,说她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很愧疚,每天都会担心这个工作失误会被他人撞破。"
苏澄坐在季辰希的身旁,纤细的身形挺得笔直,长长的发丝垂落,将她的容颜遮盖住,令人看不清楚她的脸上,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神情。
季辰希强忍内心痛苦,将事情的真相说完,却忍不住再次哽咽起来,"苏澄,真对不起,当时当时我不该不相信你,让你跟醒宝平白无故蒙冤,或许如果不是我,这一切的不幸都不会发生了"
苏澄眉尖一蹙,转过头来,轻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去纠结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
季辰希愣住,看着她绝美脸庞之上闪烁着淡漠而疏离的神色,陷入了沉默。
苏澄忍住心间感慨,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关于当年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记恨你,我只是会遗忘,我们依旧是朋友。"
季辰希眼底泛起疼痛,"说到底,也是我害了你们母子,就算你选择遗忘,可我心里的负罪感却没法消除!苏澄,我今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早一点来找你们,这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苏澄神色淡淡地摇头,"就算没有醒宝这件事情,你我之间也未必可以长久,季辰希,这就是每个人的命数,它是无法被预料到的。"
"苏澄。"季辰希突然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来,握住苏澄藏在宽大披肩下纤细的手腕,垂眸看着她,眼底一片真诚,"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的罪行,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不再让你们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说罢,他眼睛里含着希冀的光,迫切注视着苏澄的脸,期待她的口中说出我愿意,或者,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个点头。
"季辰希。"苏澄愣了片刻,唇角挑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腕挣脱开,"如果你没有发现当年的事,或者当年根本就是我背叛了你,此时此刻,你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季辰希愣住了,数秒之后,他眼神坚定起来,缓慢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澄淡然地看着他,"你先别急着点头,我们谁都不是圣人,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做到。所以,请你当做你不知道真相,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今天的这些话,你就跟我一起,把它都忘记了吧。"
她的声音极轻,却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季辰希看着她神情淡淡的模样,心思猛地一沉。
良久,他重新开口,"其实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原谅当年的事,绝对不可能接纳我,不论我心里再怎么渴望跟你重新开始,都不能强求。"
顿了顿,他再次说道,"苏澄,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怨了,就算拼尽我的全部力量,也要帮你找到醒宝的生父,帮你把醒宝的病治好,也算是赎我以前犯下的罪吧。"
苏澄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无比真诚地看着他,"我替醒宝谢谢你。"
季辰希看着苏澄,犹豫了很久才说,"能让我看一看醒宝吗?"
苏澄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当然,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啊。"
她有些费力地扶着座椅靠背,刚刚做完手术,她的步伐很慢,纤细的身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季辰希跟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有好几次都想伸出手去扶着她,却到底没有动作。
走到病房门口,小顶去公司了,莫莉陪着醒宝,他手里抓着一只小火车玩具,在空中挥动着,嫩嫩的小嘴巴里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刹那,苏澄眉眼之间都充满了柔软的温情,毫无血色的脸上,似乎也因此而增添了一分神采。
季辰希略微瞥过眼去,看到神情温柔的苏澄,长长的睫毛在洁白细腻的肌肤上投射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唇角微微弯起,脸颊泛起梨涡浅浅,令人心醉。
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宁愿伤害自己,舍弃爱人,都要尽全力挽救醒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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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步走进病房之中,坐在醒宝的旁边,俯下身子,轻声对着他道,"哇,醒宝的火车居然会飞,好厉害。"
醒宝听到声音,小脑袋歪过来,黑亮湿润的眼眸落在季辰希身上,马上想起来他是谁,立即甜甜地叫了一声:"季叔叔!"
季辰希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乖巧漂亮的男孩,眉眼之间有五分像苏澄,生得雪白英气。
如果当初不是那个意外的话,这个孩子就会是他跟苏澄的结晶了
"季叔叔,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他发现醒宝歪着脑袋,小脸上写满疑惑。
他唇角微弯,抬起宽厚的手掌,略带犹豫地揉揉他的小脑袋后,将目光落在了他手里那辆红色小火车上,"可以把这个借给我玩一下吗?"
醒宝弯起嘴角,甜甜地笑了笑,将心爱的玩具交到了他的手里。
季辰希接过玩具,佯装好奇道:"你还没有告诉叔叔,为什么你的火车会飞呢?"
"因为它是变形金刚,必要的时候就会变成机器人拯救世界啦。"
小孩子的语言天真烂漫,搭配上那纯白无邪的笑靥,如同阳光一般,扫去人心底阴霾。
他又陪醒宝玩了一会儿,直到接了个电话才告别。
苏澄送他到门口,两人面对面站着,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季辰希缓缓道:"醒宝这孩子很乖巧聪明,跟你一样。"
之前,说没有心怀芥蒂那是骗人的。但现在,消除了偏见后才发现,原来醒宝是这么的惹人怜爱,就像个小天使一般。
他果然好自私啊。
苏澄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淡淡解嘲道,"那是外公外婆带得好,没我什么功劳的。"
季辰希眼眸轻抬,静静看着她清秀的容颜,苍白的色泽如同泛着幽香的百合花瓣,一时语塞,似是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见她脸色实在是难看,他说:"快进去吧,不用送了。"
苏澄点点头,季辰希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着她,神色尽是认真,"苏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醒宝的父亲!一定!"
苏澄眉眼弯弯,漆黑的眼眸里闪着点点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回到病房,醒宝已经睡了。
莫莉正安静地坐在一旁,将他小小的内衣一件一件地叠好。
苏澄坐来来,笑道:"果然是照顾过小朋友的人,看着就觉得细心。"
莫莉将手里的衣物放至一旁,压低声音问:"季辰希来找你干什么?
将情绪掩饰恰当,苏澄莞尔,:"只是来看看醒宝。"
"还是挺有心的人呢。"
苏澄不语,眼底含着意味不明的情愫,若有所思。
"好了,你现在赶紧给我到床上去休息,好好睡一晚再说。"莫莉神色认真道:"你现在这么虚弱,要是支撑不住病倒了,醒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