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镇予怔怔的看着俞梨,久久都无法回神,俞梨却在说完‘离婚’两个字后,顿觉一阵舒畅。
“没错,就是离婚,只有陌生人才不能干涉别人家里的事,既然他把我放在陌生人的位置,那我干脆跟他当陌生人好了,”俞梨本来只是说气话,但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服了,“没错,就是这样,我等回到2020就跟他离婚。”
“……你先等一下。”霍镇予忙叫住她。
俞梨蹙眉:“干嘛?”
“真、真的要离婚?”霍镇予咽了下口水。
俞梨咬住下唇,想了一下后还是点头:“嗯,要离婚。”
霍镇予:“……”
他定定的和她对视,许久之后默默捂住了心脏:“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说完扭头就跑。
俞梨忙叫他:“你不喝奶茶啦?!”
“下次吧!”霍镇予高声回了一句,然后一溜烟的消失了,俞梨在楼下站了片刻,最后一个人先去教室了。
霍镇予直接跑回了家,冲进门后鞋都顾不上换,直接一路冲进了霍沉的卧室。霍沉早已经醒了,正坐在窗台上敲代码,旁边放着的是包装完整还没来得及喝的奶茶。
霍镇予冲进房间后,下意识把奶茶拿走了,戳开直接喝了一大口,等霍沉反应过来时,一杯奶茶已经被他喝掉了大半。
“还给我。”霍沉语气不好的把奶茶抢走了。
霍镇予深吸一口气,看到他护食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小鱼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只顾着这杯破奶茶?!”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的奶茶,为什么还要抢走喝?”霍沉黑着脸反问,说完之后才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你说什么?什么离婚?”
霍镇予冷笑:“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小鱼,俞梨,她要跟你离婚!”
霍沉拿着半杯奶茶,整个都愣住了。霍镇予直接从他手中把奶茶拿走继续喝,他却还保持拿杯子的姿势。
等霍镇予一杯奶茶见了底,正掀开杯盖吃小料时,他才脸色一变:“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你不是总说我现在经历的都是你已经经历过的吗?她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会不知道?”霍镇予喝了人家的奶茶,还不忘嘲讽人家。
霍沉眉头微皱:“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我也说过,不可能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记得,我是个正常人,没有超忆症。”
“……这是重点吗?”霍镇予无语,“现在的重点是小鱼要跟你离婚,离婚知道吗?红本换绿本,以后你就跟她没关系了。”
“我们不可能离婚。”霍沉冷着脸反驳。
霍镇予斜了他一眼:“这事儿你说得不算,得小鱼说的算。”
霍沉:“……”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看着霍镇予缓缓开口:“帮我把她叫出来,我需要单独跟她聊聊。”
霍镇予抿了抿唇,半晌恶意的开口:“求我啊。”
“求你。”霍沉直接了当。
霍镇予噎了一下:“这么容易?”
“不然呢?”霍沉反问。
霍镇予想了想:“我以为你会说什么你就是我、你不好过我也不会好过这类威胁的话,结果你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直接求了?”
“别说这么多废话,赶紧帮我把她叫出来。”霍沉现在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霍镇予轻嗤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霍沉约的地点让他很不满意――
“a市这么大,家里公园大马路什么地方不能单独聊聊,你为什么一定要选酒店,是不是居心不良?”霍镇予炸毛。
霍沉面无表情:“妈在家休息,不能打扰她,公园大马路都是公共场合,她如果不肯听我说话坚持要走,我也不能强行把她留下。”
“……酒店就能把人强行留下了?我怎么觉得你更居心不良了?”霍镇予一脸警惕,突然不想帮他了。
霍沉自打听说俞梨要跟他离婚后就心情不好,见霍镇予这会儿一直磨磨唧唧的,就更加低沉了:“我跟她在结婚之前早就同居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你能想象到的全都做过了,你觉得我还需要居心不良?”
“禽兽!”霍镇予大怒。
霍沉咬牙:“别废话,房我已经开好了,赶紧给我把她约出来。”
“畜生!”霍镇予继续骂。
霍沉气笑了:“行,我禽兽我畜生,你是正人君子,那你可记住了,以后千万别跟小鱼同居,最好是结婚之前连手都别牵。”
“你放屁!”霍镇予直接拍桌子,接着意识到这个动作和他反驳的话不太匹配,于是又不动声色的停下了。
霍沉懒得理他,直接把酒店地址房间号发到了他手机上,然后直接去酒店等着了。霍镇予看着手机上一串数字,心情非常不爽,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板着脸给俞梨发了消息。
俞梨看到他消息的时候正好下课,看到他说自己在酒店等她,一时间有些疑惑,于是回消息问他为什么在酒店。霍镇予秒回,说是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俞梨没有多想,直接背着包去找他了。
霍镇予定的酒店是当初霍沉刚来找她时住的那家,俞梨直接步行到了地方,对照手机上的房间号找到房间后,乖巧的站在门口敲了敲:“镇予,我来了。”
门里静了片刻,接着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就因为惯性开出一条小缝。俞梨顿了顿,推开门就进去了。
房间里窗帘拉得很紧,也没有开灯,整个屋里黑得像晚上一般,刚从明亮地方过来的俞梨关上门后,适应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屋里的摆设,以及安静坐在床上的‘霍镇予’。
她迟疑的看着对方熟悉的轮廓,半晌试探的朝他走去:“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接连三个问题,‘霍镇予’还没回答,她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霍镇予’抬起头,无声的看向她,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的俞梨对上他的眼睛后,表情突然绷起:“你是霍沉。”
“……嗯。”霍沉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俞梨一脸不高兴的扭头就走,却被霍沉直接抱住了腰,然后拖进了怀里。俞梨板着脸挣扎,力道对于霍沉来说却像小猫抓痒,她挣得再厉害,他的手臂都始终梏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小鱼别动,乖一点。”霍沉低声叹息。
俞梨都要气死了:“你松开我。”
“你答应我别走,我就松开。”霍沉跟她提条件。
俞梨咬着唇,黑暗中眼眶都红了,她静了半晌,最后还是固执的重复刚才的话:“你松开我。”
虽然声音依然平静,但霍沉还是敏锐的听出了颤音,于是他下意识一松,俞梨直接从他怀里逃开了。
俞梨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转身就走,在快走到门口时,身后的霍沉哑声开口:“小鱼,别这样对我,我很疼。”
俞梨猛地僵住,握着门把的手再无力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一道热源靠近,接着她被人从背后抱住。她咬着下唇,静静的站在原地,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用鼻尖小心翼翼的蹭自己的脖颈、用脸颊依恋的贴着她的毛衣,明明他才是更高大强壮的那个,却表现得更为弱小脆弱。
“别不理我。”他低声恳求。
“……我只是不理你,你就知道疼了,那有没有想过我当时的感受?”面对他的示弱,俞梨想表现得酷一点、理性一点,最好是能用语言清楚的说明他的每一条错处,然后潇洒厉害。
然而事实是,她一开口,就带了点哽咽的意味,一点都酷不起来。
“我知道,我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我只有一个请求,”霍沉轻轻的嗅她头发上的香味,像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大狗,“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解释一下好不好,哪怕你不认同我的解释。”
“我不要听。”俞梨固执的拒绝。
霍沉静了一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为什么?”
“因为不管你说的对不对,只要你解释了,我就会忍不住原谅你,”俞梨克制着情绪,声音却带了点哭腔,“可我现在还在生气,我不想原谅你。”
霍沉顿时心疼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那就不要原谅我,怎么报复都行,就算真的要跟我离婚,我也认了。”
听到他主动提‘离婚’两个字,俞梨就知道是某人已经通风报信了,她轻哼一声,不高兴的问:“所以不是你利用霍镇予把我叫过来,而是霍镇予怕我跟你离婚,所以才配合你把我骗过来的?”
“嗯。”霍沉爽快卖队友。
俞梨愤愤:“你们两个这个时候倒是一个阵营了。”
“没办法,谁让小公主要离开我呢。”霍沉轻笑。
“你还笑?”
霍沉瞬间不敢笑了。
俞梨转身推开他,霍沉配合的往后退了一步,在黑暗中默默和她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霍沉朝她伸手:“我们坐下说好不好?”
俞梨垂眸看向他悬在空中的手,沉默片刻后擦着他的手走过,直接到椅子上坐下了。霍沉无奈的收回手,平静的转身到床边坐下,坐好后才意识到和俞梨距离有点远,于是直接连人带椅子搬了起来。
俞梨突然悬空,惊呼一声后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脖子。霍沉因为她的小本能扬起唇角,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椅子放到了床边,他坐下时两个人刚好膝盖对着膝盖。
俞梨还在不满他突然动手,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碰在一起的腿,霍沉就搬椅子的事道歉之后,她就乖乖坐着了。
座位调好了,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俞梨低着头等待霍沉的解释,等了半天都没见他说一句话,反倒是她每次忍不住看他时,都能跟他的视线碰上。
几次之后,她忍无可忍的开口:“你如果再不解释,我就真的走了。”
“别急,我说。”霍沉安抚的握住她的手。
俞梨顿了一下,抿着唇把手抽了回去,霍沉也没有强求,斟酌半晌后缓缓开口:“七年前,我不顾26岁的自己劝阻,坚持要妈妈做手术。”
俞梨神情微动。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霍沉轻笑一声,神色淡淡的,“这七年我虽然不至于无时无刻都在愧疚,却也是在想起妈妈时,心情都沉重得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是因为愧疚。”
“霍沉……”
“愧疚太折磨人了,像一根针戳在肉里,表面看不到伤口,但你说话呼吸都是疼的,”霍沉垂下眼眸,“这七年,只要想到妈后来的那几个月,我都是这种感觉,然后不断的问自己,如果没做手术,她是不是至少可以轻松点,不用忍受身体的残缺,不用隔几天就去化疗一次,不用在走之前还要……”
“如果不做手术,那癌细胞会扩散得更快,她也会更痛苦,所以手术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你当初没做错,不该愧疚的。”俞梨忍不住打断他。
霍沉苦涩一笑:“可她也确实是手术之后恶化去世的。”
“那是因为当时缺乏经验没照顾好,这次我们用心点,肯定没问题的。”俞梨忙道。
“但愿如此。”霍沉逼自己尽量往好的方向想。
俞梨抿了抿唇,和他对视片刻后小声问:“你不想我掺和进来,是因为怕妈将来有事的话,我也会跟着愧疚?”
“不止是你,就连霍镇予,我也不想他掺和进来,”霍沉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的开口,“但他太轴了,我跟他说不通。”
愧疚的折磨,他忍了七年,有多痛苦他比谁都清楚,自然不想俞梨跟他一样,所以当初在听到霍镇予主动把她牵扯进来做选择时,他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俞梨眼神微动:“那也是他妈妈……”
“嗯,我知道。”
“我们这次肯定会没问题的,”俞梨信心满满,“妈妈目前一直恢复得很好,也按时去医院,相信只要我们不松懈,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好的。”
“嗯。”霍沉轻笑。
俞梨吸了一下鼻子,和他对视片刻后握住了他的手。霍沉看着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俞梨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笑,当即把手抽了回来。
“干嘛?”霍沉不满的把手握了回去。
俞梨蹙眉:“我还在生气呢。”
“刚才是谁说的,只要我解释了,就会忍不住原谅我,为什么我都解释完了,你却还在生气?”霍沉语气比之前轻松许多。
俞梨哼哼一声,盯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看了半天,才低声回答:“我知道你怕我受伤害。”
霍沉顿了一下,表情稍微端正了些。
“你总是这样,带我跟带孩子一样,怕我磕了碰了,怕我受伤受欺负,一直试图构建一个乌托邦给我。”俞梨说起这些时,语气透着淡淡的失落。
霍沉深深的看着她:“……这样不好吗?”
“不好,”俞梨抬头和他对视,“因为你也是人,总有崩溃的时候,我也想做你的大树,想跟你共同承担不好的事,霍沉,我比你想的要坚强,你不能总拿我当孩子。”
霍沉定定的和她对视,许久之后轻笑:“好吧,我承认,对你是照顾过度了,但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孩子。”
“谁说的,你明明就拿我当三岁小孩……不对,当个婴儿养了,连我妈都觉得我被你养的像个小废物。”俞梨瞪眼。
“真没把你当小孩,谁会对小孩……”霍沉说到一半,突然倾身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俞梨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蛋刷的红了,羞恼的把他推开:“霍沉!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霍沉眼底笑意更浓,“你也知道,一般涉及到那种事,我向来都很正经。”
“我、我懒得跟你说。”
俞梨板着脸起身就要走,霍沉一把把人拉进了怀里,然后把脸埋进她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俞梨的脖子痒痒的,让她总忍不住别开脸,结果更给了他可乘之机。
霍沉留下一溜轻轻的吻后,想了想认真道:“会注意把你当坚强的大人,遇到困难要记得依赖你,不高兴的时候要跟你说,不能总一个人忍着,而是找你共同分担。”
“不要只是嘴上说说,要记得说到做到。”这人说话时都一直缠着她,俞梨不胜其烦,干脆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了,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话。
霍沉乖乖点头:“嗯,会做到。”
“那要是做不到呢?”俞梨又问。
霍沉想了一下:“那你就跟我离婚。”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不算容易,看来是真把她刚才的话听进去了,俞梨的唇角偷偷浮起一点弧度,接着认真开口:“如果你做不到,我真会跟你离婚的。”
“嗯,如果你坚持的话。”霍沉软软回应。
俞梨顿了一下,狐疑:“你确定会答应?”别她到时候要离,他死活不肯离了。
“我说话不算话,我该死,被离婚也是活该,我不挽留。”霍沉态度相当诚恳。
然而俞梨一个字也不信,她审视的看了他半天后,一脸认真的说:“那我离婚后要找新男朋友。”
“你敢,”霍沉瞬间原形毕露,龇着凶牙威胁,“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这就是你说的被离婚也是活该?”俞梨不可思议。
霍沉顿了顿,想起自己是来道歉的,于是又迅速认怂:“离婚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你要是再找别的男人,我真就不想活了。”
“离了婚又不准我找其他人,这婚我不是白离了吗?”俞梨瞪眼。
“不白离不白离,我可以给你当情夫,”霍沉哄道,“我的钱都给你,房子也给你,我就负责你的衣食住行,再顺便床上伺候着,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倒是挺卑微的,但――
“……这样的话跟我们之前的生活有什么区别?”俞梨无语的问。
霍沉一本正经:“区别可大了,没离婚的时候你要叫我老公,离婚之后你只要叫我宝贝就好了。”
俞梨怔怔的看着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理赖三分。霍沉见好就收,趁她不注意亲了亲她的脸后,就把她的眼睛捂上了:“我开灯,你先闭着眼睛。”
“……嗯。”俞梨听话的闭眼,接着就感觉四周亮了,她等适应后缓缓睁开眼睛,一抬头便对上了霍沉深邃的眼神。
“……看什么?”她别开脸问。虽然已经和好,但她还是忍不住别扭。
霍沉摸摸她的脸:“好久没这样看你了,怪想的,让我再看看。”
“……不给看。”俞梨说着,直接把脸捂上了。
霍沉哭笑不得:“就你这个表现,还想让我把你当成熟的大人?”
“不行吗?”俞梨的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凶巴巴的看着他。
“行的行的,你说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霍沉赶紧哄,“所以能出去了吗?我们拖了太长时间了,如果再不出去,霍镇予恐怕就要破门而入了。”
俞梨顿了一下:“他也来了?”
“嗯,就在隔壁,”霍沉说着冷笑一声,“在你来之前还专门把这屋里所有计生用品都拿走了,简直是拿我当禽兽防着。”
俞梨愣了一下,接着脸颊泛起了红晕,她嗔怪的看了霍沉一眼:“神经病。”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拧开门把后猝不及防跟外面准备偷听的霍镇予对视了。
“……嗨。”霍镇予干笑着打招呼。
“你也神经病。”俞梨横他一眼,板着脸离开了。
被骂的霍镇予莫名其妙,扭头看向霍沉:“她为什么骂我?”
“因为你欠骂。”霍沉淡定回答。
霍镇予闻言立刻就要怼回去,但想到正经事又忍住了:“所以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从来都没吵过架,说什么和好不和好的?”霍沉斜了他一眼,直接去追俞梨了。
霍镇予一脸懵的跟过去,就看到霍沉去牵俞梨的手,结果俞梨躲开了,这个不要脸的也不放弃,一直试图去抓她的手,两三次之后就牵上了。霍镇予深吸一口气,突然后悔帮霍沉了,他当即板着脸从两个人之间穿过,强行打断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无聊。”霍沉斜了他一眼,等他穿过去后再次牵住俞梨。
然而霍镇予又回来了,还强行挤在他们中间,为了防止霍沉绕到俞梨另一边,直接一手一个挽住了他们,三个人的排序就此固定下来。
“走吧。”霍镇予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顿时心满意足了。
霍沉冷笑一声,看在他今天帮忙的份上没有跟他计较,就这么一路往家里走了,三个人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俞梨都无奈了。
“你们两个能不能把脸遮一下,哪怕只有一个人遮着呢?”她哭笑不得的提议。
霍沉扫了霍镇予一眼:“我不要。”
“我也不要。”霍镇予拒绝。
俞梨抿了抿唇,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那就这样吧,如果有人拍了照片,我倒是还好,随便糊弄一下就行,就是你们可能不太好解释。”
“我也还好,反正过几个月就该回2020了,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霍沉干脆的说。
然后两个人同时看向霍镇予。
霍镇予嘴角抽了抽,最后一脸无奈的掏出口罩戴上了。
他戴口罩的时候,俞梨和霍沉身体后仰,在他背后偷偷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忍着笑别开了脸,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三个人聊着天很快走进了小区,离住的那栋楼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到那边有个人在徘徊,他们顿了顿,速度慢了下来。
三个人并排走的目标实在是太大,尽管都安静下来了,李树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停顿一瞬后板起脸,面无表情的朝他们走来。
看到他越走越近,霍镇予抬手打招呼,结果一个‘嗨’字刚说出口,这人就跟他们擦肩而过离开了。霍镇予无语一瞬,直接把手揣回了兜里:“我他妈要是再跟他打招呼,我就是孙子!”
霍沉扫了他一眼,接着看向俞梨:“你们先上楼吧。”
俞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跟李树说,于是乖乖点了点头,霍镇予本来还想问什么,被她直接往楼上拉去。
霍沉目送他们进楼道之后才转身去追李树,追上后不等他开口,直接问他:“来看我妈?”
“……我没有。”李树冷淡的回答。
霍沉勾起唇角:“行了,骗骗他们就算了,别跟我来这套。”
李树顿了一下,抬头与他对视,片刻后轻嗤一声:“也是,你好歹是未来的人,什么不知道啊。”
“我妈刚做完手术,心情可能还没调节好,你再耐心一点吧,”霍沉拍拍他的胳膊,从兜里掏出钱包,然后把唯一的一张卡拿了出来,“这个你拿走,密码我等一下发你手机上。”
“什么意思?”李树皱眉。
霍沉温和的看着他:“给你奶奶交住院费。”
李树愣住。
“拿着吧,知道你缺钱,”霍沉说着,直接把卡塞到他手里,“这里面差不多有个五六万,不多,但也够一周的费用了,剩下的我会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周转一点给你。”
李树手里的卡犹如千斤,重得他抬不起头,然而他想拒绝,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确实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霍沉看他还在走神,便没有再多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李树突然问:“我奶奶会死对吗?”
霍沉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地面:“人都会死的。”
“你别糊弄我,”李树跑到他面前,死死的盯着他,“我奶奶这次是不是会死,是因为救不了死的,还是因为我钱不够死的?”
霍沉眉头微蹙:“知道这些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如果是后者,我会尽快筹钱,绝对不让这种事发生,如果是前者……”李树突然不说话了。
霍沉眼底透着淡淡的无奈:“如果是前者,你是不是就打算放弃治疗,不让她再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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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眼神晦暗,没办法给出答案。
“你做不到的,”霍沉轻叹一声,“哪怕知道她会死,你还是没办法放弃,会救她到最后一秒,然后等她走了之后,再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早点放开她,以至于让她受了这么多天的罪。”
李树静了一瞬:“我不会后悔的,尽了自己全部力量,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后悔。”霍沉看着他。
李树嗤了一声:“你错了,那个跟你说话的人不是我,我奶奶还没死,好好的在icu躺着,你说的未来于我而言都是没发生的事,只要是没发生的事,都充满未知和变动,不到发生的那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改变,我现在要做的是尽人事,而不是听天命。”
霍沉定定的和他对视,突然感觉自己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般,很多一直纠结的事突然就想通了:“也是,是我狭隘了。”
“行了,你的卡我就拿走了,以后等我发达了,会把钱还你的,”李树扫了眼小区的方向,“你赶紧回去吧,你妈还等着你呢,好好照顾她。”
“她是我妈,我当然会好好照顾。”霍沉斜了他一眼。
李树一脸遗憾:“我可真喜欢你,要不是你妈不让,我现在都成你爹了,要不你叫声爸爸,满足一下我当爹的愿望?”
“……我劝你在我还有耐心之前,赶紧滚。”霍沉面无表情。
李树乐了,在他出手揍人之前赶紧溜了。
霍沉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这才伸了伸懒腰转身往家走,李树的话给了他一些启发,他突然不再畏惧经历过的一切,在没到听天命的地步之前,先好好尽人事,也许姜玉的命运会在不经意间被改写。
他想通这一点后,步伐越来越轻快,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刚一进屋,就听到洗手间里有人嘀嘀咕咕,他顿了一下推开门,就看到他们三个都缩在里面,正在一脸严肃的说着什么。
霍沉扬眉:“什么时候多了个在厕所开会的爱好?”
“没有开会,是在看妈妈的头发。”俞梨把他拉进去,于是厕所开会的人变成了四个。
“头发怎么了?”霍沉问完,就看到洗手池里几大绺头发,像是拔下来的一样,他顿了一下淡定的说,“化疗就是这样,容易脱发,等以后好了就会重新长出来,要是不想影响心情,最好是先剃光。”
“不行,太丑了!”姜玉一脸悲愤。
“不剃的话就会秃得一块一块的,梗难看。”霍沉好心提醒,立刻得到一记眼刀。
霍镇予也横了他一眼,这才安慰姜玉:“我给你买个帽子吧。”
“再买个假发。”俞梨也忙说。
霍沉依然淡定:“先剃光再说。”
“我不剃!难看!”姜玉说完,捂着心口就回屋了。
她一走,炮火就对准了霍沉。
“干嘛对妈这么坏,不能安慰一下吗?!”霍镇予不满。
俞梨也小声的表示不认同:“你话说得太硬了,该哄哄妈妈的。”
霍沉不觉得自己说话有问题,但被他们盯着看了半天后,只能无奈认错,进屋哄老妈去了。
“妈最爱美,乍一让她剪光头,她肯定接受不了,可不剪的话,天天掉这么多头发,她心情肯定更不好,这样不利于她养病,”霍镇予皱眉,“我得想想办法,让她尽可能的接受。”
“是得好好想想办法。”俞梨也跟着忧愁。
卧室里,姜玉突然惊讶:“真的?镇予会陪我剃光头?”
“是的,”霍沉淡定回答,“他是为了向你证明,他作为你儿子剃光头都这么好看,你当妈妈的也不会差。”
“……怎么可能好看。”姜玉抿唇。
霍沉想了想,掏出手机搜了一堆光头美女照片:“你看她们,不好看吗?”
姜玉伸着脑袋看了一眼,发现确实又酷又飒,是她这辈子都没试过的风格。
“以后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不如这次试试新风格?”霍沉一句话点出了她的心思。
姜玉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翌日上午,她就在霍沉的陪伴下进了理发店,进去之后突然好奇:“你十九岁的时候为了我剪了光头,那26岁的你剪了吗?”
霍沉看出她的想法,一时有些无语:“……没有必要吧,我跟霍镇予长得一样,他一个人剪不就行了?”
“可我现在就想看看。”姜玉一脸哀求的看着他。
……他之前一直以为26岁的自己剃光头是自愿的,现在一看,根本是被她逼着剃的。
他面无表情的自拍一张,打算给俞梨发过去,让她好好记住自己有头发的样子,结果还没来得及发,俞梨就先发了一张自拍过来。
霍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