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的水上,飘着粉色的花瓣。
随着一声“哗啦”水声,一双细长的白腿跨出浴桶,女子撩撩头发,热气使她脸上飘着红云,被水雾泡过的眉眼,清澈又明媚。
她在镜子前坐下,手指头捻桂花香膏,细细地搓揉自己圆润的肩头,末了,她只着轻薄的中衣,倚靠在窗边小榻上,一只手拿着一把小蒲扇,摇呀摇。
系统:“……”
看兰以云太过寻常,系统终于忍不住,主动:“奇怪,这个世界没发生意外事件,按最优解算法说,是怎么也不会接触男主的。”
说到这里,它有点心虚:“今天你被叫去男主面前调香,我真的没有让你努力的意思,都是意外。”
以云好似觉得系统大惊小怪,神色慵懒:“没事啊,反正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到,调个香而已嘛,还能咋地。”
系统:“……其实在你走后时戟掀了珠帘,发现没人,有点恼火。”
以云手上转着扇子:“不带怕的,是王府的侍从看时戟睡着,主动让我走的,又不是我主动走的,我没对他不敬。”
系统:“我不是那个意思。”
以云问:“啊?那你是什么意思?”
系统着急:“唉你怎么不懂呢?我的意思是莫名其妙的,你遭时戟惦记了!”
以云手腕一顿,用扇子掩着嘴角:“啊?居然是这个意思吗?我与他都没见过面,怎么就遭人家惦记呢?怎么回事呢?”
系统比她更纳闷:“对啊,怎么回事呢?”
如果说小角色出现意外,有了自己的意识,脱离剧情还能理解,毕竟穿越局有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但,身为穿越局精挑细选的男主,不应该出现这种意外。
以云:“可能因为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吧。”
系统说:“可能真的是因为你这无处安放的……呸,肯定是你暗自拿香勾引男主,说什么不想努力要当咸鱼都是骗我的!枉我还信了,还我单纯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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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云嗤嗤地笑起来,清澈的眼中十分无辜:“我不是,我没有,但我就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吧,比如我的魅力。”
系统:“吐了。”
以云:“哦对了,虽然没看到时戟的全貌,但我直觉,他玩俄罗斯方块的能力一定不逊。”
系统:“……”
这一刻,系统突然想起,它再回不去当初玩普通的俄罗斯方块的日子,那是它逝去的青春。
它气气,屏蔽以云,不理她了。
不过,系统的提醒,让以云心里也有点数,她放下扇子,在初夏的夜风中垂下眼眸,仿若陷入沉思。
另一头景王府,夜烛下,时戟目光尤为冰冷。
陆立轩有些惊讶:“王爷的意思是,有两个桃香姑娘,一个拿来应付我们王府,另一个却藏着不见人?”
时戟说:“不会有错。”
他的直觉很准,既能让他迅速判断战场上的局势,用奇计夺胜,让他在朝堂无往不利,党羽无数,自然,也能让他轻易识破两个桃香的拙劣骗局。
陆立轩知道时戟洞察力的敏锐,只是,他不太相信:“假桃香拿不出手,为什么反而把真桃香藏起来?它千香阁哪里来的这胆子,如此戏弄王府?”
陆立轩说:“王爷,属下这就率人去千香阁,把这件事弄清楚。”
“慢着。”时戟出声阻止他,他手指放在颌下,缓缓向后靠,光照下墙上黝黑的影子,也跟着后靠。
若说他不存在别的心思也就罢了,千香阁这般罪行,上下死几次都不能赔罪,他不会再留心,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沉吟:“把人叫来,拆穿后,让真桃香自己过来。”
陆立轩应:“是。”
于是第二日,桃香又一次被王府传唤领赏,而且这回,周慧也跟着。
这事兰以云是不知道的,周慧只当调香会当日,王爷着实喜欢,要让她们再次去领赏,自然高兴得不行。
为防兰以云心里不平衡,这回,她选择瞒住兰以云。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们不是去领赏的,而是被王府当做鱼饵子。
兰以云在后阁,就浇浇花,调调香料。
上回试出来的香液,效果很是不错,若是女子出门仓促,来不及给衣服熏上香味,又或者女子不喜欢一成不变的香味,那香液,绝对是绝佳的选择。
今日,她又试出一味香。
仅用琼香、油桂佐料,滤出来的香液是赤金色,洒一点在袖子口,走起路来,油桂回味满袖馨香,似初见心上人的羞赧。
兰以云放下香液,灵光乍现,扯过一张纸,她挽着袖子,几个蝇头小楷出现在宣纸上:但见君子。
正落下“子”字最后一横时,外头又有小婢唤她:“兰香姑娘!”
她起身伸个懒腰,推窗问:“又有什么事儿?”
小婢说:“东家和桃香今天去景王府领赏,刚刚差人回来,说是要兰香姑娘也去王府领赏。”
“她们去王府了?”兰以云皱皱眉。
小婢回:“是,一大早去的,那时候还很高兴呢。”
“那她们叫回来传话的那个人,着急不?有没有说清什么事?”兰以云问。
小婢:“不清楚,那人神色如常。”
兰以云明白周慧不告诉她的顾虑,并且她不介意,只是现下折回来叫她,她估摸着,这两人在王府遇到调香的事,只不过,估计不是难事,不然回来的人,就不会这么冷静。
说起来,景王府也是多事,赏赐直接送到千香阁就是,怎么三番两次还要见桃香?
心里是这么想的,她没说出口,想到要给周慧母女解围,就对小婢说:“等一会儿,我换身衣裳。”
兰以云独自在后阁,女眷出入之处,她穿得十分随意,有时候沉浸在香料中,仅仅披着个外衫,就捣鼓着香料,往往会让周春桃嘀嘀咕咕。
不过在家是一回事,对外又得端庄点,尤其是去王府这种地方。
她让小婢给自己梳圆髻,上头戴着朱钗二三,又换身半臂藕色小衫,里头是白色对襟襦裙,不需多余装饰,娇俏天然。
她正要站起来,小婢说:“姑娘等等,还有耳环。”
耳环是两颗带着淡粉色的小珍珠,就像传闻中鱼人的泪珠,圆圆的,亲吻在她柔软的耳垂上。
简单捯饬完,她登上前去王府的轿子。
小婢与她同坐一辆轿子,有些紧张,看兰以云气定神闲,尤为羡慕:“兰香姑娘,你真冷静呀。”
兰以云笑着打趣:“怎么了,那王府是会吃人的妖怪不成?”
小婢说:“听说景王爷喜怒无常……”
兰以云笑她:“景王爷是大忙人,咱要见,也是见陆管事,哪见得到景王爷呢?”
只是到王府后,小婢被领去其他地方,没有跟着兰以云,兰以云是单独跟着王府的婢女走的。
王府内的楼宇十分华美,一路上,即使兰以云心性成熟,也没忍住多看几眼。
便是这几眼,让她瞧出不寻常来,在那婢女的带路下,四周越来越幽静,下人越来越少,但并不显残败,反而越往里走,楼阁越为精致。
她尤其留意到,奇巧无比的殿顶上镶嵌着一圈夜明珠,奢侈极致,怎么也不像会见外客的地方,更不像会让周慧这等商贾歇脚之地。
她脚步顿了顿。
带她的婢女停下来,弯着腰问:“姑娘怎么了?”
兰以云踟蹰:“姐姐,这路好像不太对吧?”
婢女柔声解释:“回姑娘,我是王府的家生子,不会认不清路的,姑娘尽管放心跟我走,周夫人与桃香姑娘在前面等着姑娘呢。”
兰以云懊恼地咬咬舌尖,她怎么能质疑人家认不得路呢?而且,王府的婢女没理由骗她。
或许是她想多了。
于是,一路无话,直走到一处偏静的阁楼,阁楼临水,坐北朝南,河面午时的凉风穿透阁楼,是避暑的好去处。
婢女侧身,说:“姑娘请进吧。”
兰以云对她点点头,拿出一小块碎银塞在她手里以示感谢。
她提着裙子,低头踩着石阶,台阶一共有九层,她迈上最后一层后,朝四周看了看,别说周慧母女,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无奈,只能走进面前的楼阁。
而楼阁不远处的殿宇上,是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进楼阁后的动作。
此时,一个玄色华裳的男人立于其上,从她入视线的第一眼,再没移开目光,她耳上的珍珠在日光照射中细微闪烁,叫他眼前一亮。
时戟缓缓眯起眼睛,他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个遍。
原来,这就是“桃香”。
纤细又白皙,这是真“桃香”给时戟带来的感觉,她犹豫皱眉时,如姝兰静美,她走路时,腰肢袅娜,好似不堪一握,只要掐住,必会留下一道青紫。
而这样的她宛如鸟儿,自个儿撞进笼中,叫人想用手捧住,养一只掌心雀。
这一切,兰以云自是不知的。
她在观察楼阁内。
楼阁四面透风,只立着柱子,中央摆一张圆几,其余空荡荡的,一眼望去,能瞧见整片宽阔的蓝天,湖水澄澈,一只优美的白鹤在浅滩正涉水捕鱼,它不远处的一块湖石上,站着一头雄壮的鹰,一瞬不瞬地盯着它。
她满心奇怪,再看去,圆几上竟放着一整套调香制香工具,齐齐整整,一件没少。
兰以云手指头动了动。
不能随意动王府里的东西,她告诉自己,可是她的目光黏在那柄杵上,许久都没挪开。
这杵是机关杵,很贵,千香阁只有一柄,而且还是半坏的,据说用它能磨出极细腻的香粉。
她小步走近圆几,手指抚过机关杵,随后,她察觉放在一旁的罐子里还有香料。
掀开其中一个盖子,只轻轻嗅了一下,兰以云大惊,这居然是龙涎香的原料。
王府果然权势滔天,连皇香都能弄到手。
她连忙放下盖子,正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不轻不重,“踏踏踏”的声音,打破诡异的安静。
兰以云起身敛袖站好,她极快地抬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只因她认得来人的身姿,与那日隔着帘子所看,并无差别。
来不及多想,她福了福身:“民女参见王爷。”
没等到平身的话,她视线里出现一双玄色的靴子,那衣裳下摆绣着金色腾云花纹,着实尊贵。
兰以云后知后觉,她居然真的与景王爷碰上了。
那么,周慧母女到底是出什么事?她心里开始没办法轻松,尤其景王爷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的脸上、脖颈、腰上。
好似雄鹰在逡巡自己的领地。
突然的,景王爷开口了,声音一如往常:“抬起头来。”
兰以云到底生出几分紧张,她谨慎地抬头,从男人宽阔的胸膛到他俊朗的面庞,她看到,他剑眉斜长,眼尾微挑,棕色眼眸如鹰眼锐利,仿若在打量猎物。
当她触及他的眼神,心中猛地一跳,被烫到似的,她视线往下一躲,定在景王爷两瓣嘴唇上。
且看他薄唇往上一提,轻启:“你叫什么名字。”
到这时候,兰以云终于察觉出不寻常,她不敢信,但事实就是,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阁,而且还是在王府。
不应该呀。
她藏起心里的波动,规规矩矩说:“回王爷,民女兰香。”
时戟微微倾身,两人的距离忽的拉进,他直盯着她的眼睛:“真名。”
兰以云眼瞳缩了缩,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在发现景王爷眼底的不悦时,她福身,说:“回王爷,民女兰以云。”
“以云?”时戟直起身,似是随口一说,“好名字。”
兰以云低头:“王爷谬赞。”
时戟迈开步伐,他走到圆几一旁,大马金刀坐下,说:“这桌子是为你准备的。”
经过那乍然靠近,兰以云真正证实猜想,景王爷居然对她有意……这事太过突然,只是,她再怎么觉得荒唐,也只能压下慌张,问:
“冒昧问王爷,慧姨和桃香在哪里?”
时戟盯着她,目光让兰以云下意识攥紧手掌,只听他说:“她们把真兰香藏起,却弄来假桃香糊弄王府,你说呢?”
兰以云大惊,抬眼看他:“王爷,这是误会。”
时戟轻笑,他声音微冷:“有苦衷?那又关本王何事。”
兰以云闭嘴。
时戟:“这香,你调,还是不调?”
她是个聪明人,往前走几步,提起裙角,坐到调香的主位上,一旁景王爷的目光很压迫,她仅是拿起盖子,便觉背脊快要冒冷汗。
骤然,时戟又问:“什么味道。”
兰以云出门时试的香沾到手腕上,暂时还没散去,她咬着嘴唇,低声说:“方才,民女在家中试香……”
话没说完,她的手腕被一只灼热的大掌捏住,她心里猛地一跳,景王爷居然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往他身边一扯。
手腕在他唇畔,男人翕动鼻翼,低垂眼睛,露出眉尖到鼻梁刚毅俊逸的线条,滚烫的呼吸烧得她手指发颤。
兰以云下意识挣一下,可她的力气哪比得过这个男人,而且,他察觉她的挣扎,竟还扣得更紧!
这般霸道毫不讲理,倒让兰以云冷静下来,硬挣对她一个弱女子无用,那只能靠别的办法,便说:“王爷知道,这味香唤什么吗?”
时戟摩挲指下肌肤的细腻,已然心猿意马,乍一听兰以云这么说,只发出单字疑问:
“哦?”
他饶有兴致地抬眼,恰好兰以云仰着头,殊不知,她这般将纤细的脖颈露出来,优美的线条紧绷着,白皙如玉,只会让人心中躁动不已,想要烙下痕迹。
时戟舌尖抵住牙根,深棕眸底蕴着沉甸的欲/意,他声音喑哑,问:“你新调制的?唤什么?”
兰以云一字一顿:“但、见、君、子。”
尤其强调君子二字,果然奏效,景王爷动作稍缓,兰以云趁机赶忙说:“王爷龙章凤姿,民女怎么敢沾染,只怕王爷错爱,望王爷如君子发乎情止乎礼……”
她话没说完,时戟忽的笑了,他眼眸里有什么蠢蠢欲动,反问:“你骂本王不是君子?”
兰以云:“不,唔……”
时戟手掌捏住她的脸颊,止住她的话,他欺近她,声音阴冷:
“骂得好,本王还真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