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车马已经备好了。”
虽然已经是王妃了,但是春杏还是称呼她为小姐,孟梳眉也觉得小姐比王妃听着顺耳。
宫里的娘娘们赏赐了不少东西,可孟梳眉对那些古玩字画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可是每一件都是在宫里登记过的,只能用,不能变卖,否则便是对娘娘和皇上的不敬。
比起这些,孟梳眉对药材更感兴趣。
她打算去天下第一楼看看能不能买到少见的药材,既然知道了景岐诚就是那个男人,她就一定要给他解毒。
虽说他们只是表面夫妻,可万一要是景岐诚死了,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庆国礼法森严,只要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上到穿什么衣服,下到出门坐几匹马的马车,家里有几个仆人都是有定数的。
要是孟梳眉以王妃的身份独自出行,可以坐六匹马的马车。
景岐诚的话,则是八匹马。
怪不得京城中的路都修的如此宽阔,原来是为了这些达官贵族们出门的时候能够摆足架子。
孟梳眉不想太招摇,她让春杏简单的准备一下即可。
她正在想着自己到了天下第一楼要买些什么药材的时候,忽然马车停住了。
奇怪,这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啊。
“春杏,出了什么事了?”
春杏赶忙回话,说是前面有不少人聚在一起看热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去看看在来回我。”
没一会的功夫春杏回来了,说是有个少年在卖身。
卖身?
孟梳眉示意春杏扶自己下来看看。
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跪在地上,他的旁边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少年看起来有些瘦弱,头上的布巾插着一个草标。
他的头发散乱,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你是何人。”
春杏问道,可是少年却并不言语。
“你难道是个聋子吗?”
少年缓缓的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气。
“你若是拿得出银子买我便直接拿银子,若是不然,我也不想浪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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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有点生气,卖身还这么硬气,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虽然孟梳眉脸上带着轻纱可她到底是王妃,和这些百姓聚在一起看热闹总是不好的,万一被轻薄了怎么是好,她们出来的时候又没有带太多侍卫。
少年要三两银子才肯卖身,三两,对于庆国的一户普通人家已经是一年的吃用了,所以看的人虽多,但是没人能够拿得出银子。
孟梳眉倒是觉得这个少年倒是很有傲气,就算在困顿之中也没丢了自己的尊严。
“此人是你的什么人。”
她指着旁边的尸体说。
见少年不答,孟梳眉丢下一锭一两的银子。
“若是你回答我,我便买下你,如何?”
少年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怔了一下。
她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春杏见他看着孟梳眉半天都没有移开眼睛赶紧挡在他面前,自己家的小姐岂是他想看就看的。
少年低下头说:“我是从滨州人士,此人是我的一个朋友。”
滨州?离京城好像很远。
滨州大旱,饿死了不少人,他和朋友约好了想要到京城找奎武将军,先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至少能够糊口。
可是没想到到了京城以后才知道,原来要是没有银子和门路,别说是普通的士兵了,就算只是个打更的更夫也轮不到他们。
他的朋友更是染上了急病,因为没钱抓药死在了城外的破庙里,死的时候还饿着肚子。
这三两银子便是他打算为自己的朋友买一口最好的棺材下葬。
“三两,你这人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一口薄皮棺材不过才五十个钱,只有水曲柳的棺材才要这么贵。
少年很坚持,既然自己的朋友在活着的时候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至少在死了以后,他要为自己的朋友做点什么。
春杏觉得这人实在是执拗,便对孟梳眉说还是不要在管此人的闲事了。
可孟梳眉却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他。
“这些银子你拿去买一口棺材,剩下的,就归你自己了。”
少年捡起地上的银子,给孟梳眉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带着春杏打算离开,可是没想到少年又追了上来。
“银子都给你了,你还想做什么。”
春杏心想这人也太不识抬举了。
少年却说:“既然你给了我银子,那你以后便是我的主人了,我葬了朋友以后应该去哪里寻你。”
“不用了,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我也不缺你一个小厮。”
少年似乎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已经放弃了。
“小姐,京城中多得是这种人,你何必要管这些闲事呢?”
听闻河南一带大旱,不少饥民都朝着京城的方向逃难,卖儿卖女的事情也多得是,就算被她有心也管不过来啊。
孟梳眉只是觉得这个少年有情有义,三两银子对他来说个天文数字,可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朱掌柜,敢问这些药材你们天下第一楼可能找到。”
孟梳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味药材的名字。
朱掌柜一看面露难色。
这些药材不仅名贵,而且都是极难采摘,想要找到需要机缘。
不过他还是应下了。
景岐诚吩咐过,不管孟梳眉要什么,朱掌柜应下即可。
“若是有消息的话,我会派人到王府去通知您的。”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孟梳眉在天下第一楼里又挑了点东西,喝了杯茶,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少年站在自己的马车边像是在等她。
少年的手上沾满了泥土,指缝里还有些血迹。
看样子他已经埋了自己的朋友。
春杏打算去把他撵走,可孟梳眉却说随他去吧。
就这样,这个少年跟在她的马车后面,从天下第一楼一直跟到了琛王府,直到被府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孟梳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这个少年一眼,只当他并不存在。
少年直挺挺地跪在王府石阶前,侍卫们拿不定主子主意,便也不敢随意驱赶他。
正午的日头毒辣,照的石砖滚烫,侍卫们汗流浃背。
可少年仿佛无所察觉,他的双颊晒得通红,嘴唇干裂,鲜血从裂缝中滴答滴答地落入石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