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条凛和安藤直叶此时正走在学校棒球场旁的小路上。这条小路是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必经之路,在上下学的时间段这里总是人满为患,不过这个时候已经离放学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倒是没什么人。路旁的棒球场上棒球部的成员们仍然在进行训练,他们跑步时的呼喊声大概就是高中生青春的最直观写照了吧。
快要走到小路尽头时,凛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紧跟在她身后的直叶促不及防之下撞到了凛的后背,结果害得两人都差点摔倒在地。
“呼~~,好险好险……怎么了凛酱?”好不容易取回了平衡的直叶先是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身体又不舒服了?”
“……”凛没有回话,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一样东西吸引了。
『……什么味道?』
她突然闻到了一种奇妙的气味——犹如烧焦的汽车轮胎的味道,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总之是十分让人不快的气味。
气味很淡,淡到不仔细闻就几乎闻不到,但它又很有存在感,让人不得不去注意它。
凛循着气味转过头望去——那里不出意外是体育馆的方向,然后,她还看见了——一名少女。
少女有着高挑的身材,与凛同样穿着学校的制服,领巾是紫色的。她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在后脑用红色的细绳扎成了马尾辫,少女的左手握着用黑色的布包着的长条状物体,从长度和形状来看大概是竹剑之类的东西,正在向这边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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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感觉这个少女很危险。
那是一种毫无根据,但却异常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当你看到一个熊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吹得很胀的气球,就会觉得那气球会爆掉那般……当凛看到少女的一刹那,第一反应竟然是以为自己会被她杀掉。
凛发自本能地恐惧起来。她慢慢地往后退顺便抓住了直叶的左手,打算趁少女还没注意到她们的时候拉着直叶赶快离开这里……
“啊咧?……这不是如月前辈吗!”直叶在这时也看见了少女,她兴奋地举起右臂挥舞起来,张口就要喊。『这个笨蛋!』,凛见状慌忙伸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但可惜为时已晚,“呀哈喽——!如月前唔——!唔——……哈!……凛酱你干嘛捂住我的嘴啊!?”
“……”凛瞪了她一眼,在心里郁闷地想:『这个笨蛋!』
这个时候,远处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少女应该是听到了直叶的喊叫,稍微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径直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凛惊慌地看着如月,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何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地走过来,却会给她这么大的压力,让她一瞬间忘记了逃跑,只是本能地缩到了直叶的身后。
“呀!如月前辈!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呢!”一旁的直叶并没有注意到凛的异状,而是十分兴奋地向如月问好。
“……你好。”如月微微笑了一下,很普通地回应了道,然后,她有点好奇地瞄了瞄躲在直叶身后的凛。
直叶察觉到如月在看凛,便愉快地为她介绍:“啊,这位是我的同班同学,叫六条凛。然后——”她转过身看向凛:“凛酱,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如月瞳前辈。”
“你好。”如月礼貌地向凛打了一声招呼。
“你……你好……”凛低着头小声地回应道——她不敢抬头与如月对视。
『……那个奇怪的气味变重了……果然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吗……而且……好像……还有血的味道……奇怪……为什么安藤好像闻不到这个气味?』,想到这里,凛微微抬起头,小心地在避开如月视线的情况下打量着她。
『……衣服都是黑的也看不出有没有血……嗯……』就在这时,凛突然注意到了如月胸前的紫色领巾,『……紫色?我记得三年级的领巾……应该是蓝色的才对……』
紫藤中学女生制服的领巾颜色各个年级都不同,一年级的是绿色的领巾,二年级是红色,三年级蓝色,凛和直叶现在就戴着红色的领巾……从来没有过紫色的领巾。
『为什么是紫色的……』凛怀着好奇仔细地打量着这条领巾——细看之下这条领巾并不是单纯的紫色,某些地方的颜色沈浅不一,还有的地方看得到蓝色,大概是原本是蓝色的领巾不小心沾染上某种液体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
凛回想起了不久前上的美术课,那节课上老师并没有让学生画画,而是教了一些关于绘画的知识。其中有讲到三原色——只用红色、黄色、蓝色三种颜色就能调配出除白色以外的所有颜色。凛听了之后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亲手实验了一下,结果发现确实如此。
『黄色和蓝色是绿色,黄色和红色是橙色……那个……原先是蓝色的布要染成紫色的话……那就是……红色……。红色的液体……果然是……血吗……』
凛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啊,说起来……”就在凛胡思乱想的时候,直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正好奇地盯着凛看的如月问道:“之前见到的时候就想问了……如月前辈,我记得剑道部现在不是正在合宿中吗?为什么你会来学校?”
直叶因为是学生会的成员,所以能很容易地得知各个社团的活动。
“啊啊……那是……”如月的目光有些躲闪,她悄悄地把左手握着的,用黑布包着的物体藏到了身后,有些为难地轻声说道,“稍微……有些不得不做的事……”
“唉?”
“……没什么。”
“哦……,那合宿呢?”
“啊……那个的话我请假……不……”如月说到这里顿了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已经退出剑道部了。”
“……………………………………………………………………唉?”
直叶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等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唉——————!!!?前辈你……退、退、退、退部……那个,请,请问……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嗯……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大概会变得很忙,忙到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所以就干脆退部了。”即使是在说着稍微有些沉重的话题,如月也仍然用着淡然的语气说道。
“怎……怎么这样……”直叶一脸不能接受的表情,“真的……不退部不行吗?”
“……对不起。”
“……是吗……”直叶黯然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她又猛地摇了摇头,说道:“前辈你没有道歉的必要,我才是……明明只是个局外人还说这种任性的话……对不起!”直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啊啊……”如月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办。不过,没过多久,直叶就突然挺直了身子,脸上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作为赔礼……如月前辈,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我知道一家很棒的店哦!那家店不只咖啡很好喝,还有堪称绝品的草莓蛋糕……”
““……””
凛一瞬间连害怕都忘记了,顶着一双死鱼眼无语地看着直叶。而如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眨了眨眼。
“啊,凛酱也来吧!我们三个人一起……——”
“锵——锵锵锵锵咚咚咚咚咚咚咚——!”就在直叶再一次打算忽悠凛去喝咖啡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阵刺耳的死亡重金属……这大概是来电的铃声吧。
“呜呜……谁啊?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直叶不满地抱怨道,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台翠绿色外壳的手机。
“喂喂……咦,姐姐?为什么你……嗯。……嗯嗯。………………呃!你说什么!?和也哥他又……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通话到此结束,直叶粗暴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然后双手合十,对着两人说道:“抱歉抱歉!我家的白痴哥哥又干傻事了,我得赶快去找他才行!所以……哈哈……”她尴尬地笑了笑。
“总之……我先走了!”话一说完,直叶就火急火燎地跑出了校门。
““……””
如月与凛默默地注视着她消失在道路尽头。
过了好一会儿,凛才回过神来,她握了握右手,努力地使颤抖停息下来。
“那个……那我也……”凛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再……再见……”
“啊……嗯,再见。”如月像是刚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地说道。
“呼——。”凛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然后迈着僵硬的步子向前走……就在这时……
“啊!那个——!”
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如月的喊声。
“呜……!”凛被吓得发出了微弱的悲鸣,然后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以比之前的直叶要快得多的速度朝校门口冲刺。
“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