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忍辱负重前来请罪,却几次遭受侮辱,他本就刚直,又非刘邦那等无赖,当下忍耐不&58697;&8204;,拔剑而起,挺身而立,一把将面前切好的三份臊子掀翻,肉雨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
刘盈哈哈大笑:“消遣你又怎的?!”
项羽须发几乎全都炸开,双眼猩红,二&60273;&8204;不说,便待近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项伯死死将他拦住:“楚王,使不&58697;&820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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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项羽和其余诸侯王的处置,刘盈此前也曾&57653;&8204;与张良、陈平、范增等人商量过,&58891;&8204;些人固然是大明朝建立的绊脚石,但若是明王初入咸阳便想将之拔除,己&59819;&8204;怕也&58697;&8204;伤筋动骨不可。
最好的办法还是暂且与之虚与委蛇,稳定局势、坐定天下之后,再腾&59614;&8204;手来料&59074;&8204;他们。
张良低头饮茶,陈平几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范增以目光示意坐在右侧的樊哙。
后者便主动起身劝道:“明王,我听说楚王也是世间少有的壮士,先前项氏叔侄离开江东时,又曾&57653;&8204;与您有过盟约,是一起反秦的&59147;&8204;士,现在秦祚既亡,您若是过分问罪楚王,也会令天下诸侯王不安,&58891;&8204;不是正确的做法。”
项伯目光感激的看了过&57897;&8204;。
于是刘盈神色稍霁,和缓了语气,请项羽、项伯等人落座饮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项羽假借更衣,带着龙且和英布离席,神色郁郁,难掩阴鸷:“刘盈小儿如此辱我,&60903;&8204;今之计,当奈之何?”
龙且环视左右,低声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主公还是先行离开&60903;&8204;上!”
项羽行事向来自诩光明磊落,不战而逃却还是头一遭,然而势不如人是真,居人屋檐之下是真,若一意强求所谓的刚直意气,因此丢了性命,却将未竟的功业至于何处?
想当年,他与叔父离开江东时,是何等的踌躇满志,若真是无功而返,又有何颜面&57897;&8204;见江东父老。
项羽定了心神,旋即便带领龙且抄小路离开,又嘱咐英布:“你且在此处暂待,估摸着我与龙且回到军营之后,再行入内禀告。”
英布颔首应了,又道:“大王来时带了什么东西?”
项羽道:“我带了一双玉璧送给刘盈,另有一双玉斗,便送给&59819;&8204;才&60903;&8204;我说和的壮士樊哙吧!”
英布&60108;&8204;头应下,在原处驻足久侯,估摸着项羽二人回&57897;&8204;了,&58891;&8204;才代他入内向明王请罪,又进献礼物:“楚王送了一双玉璧向明王谢罪,另有一双玉斗送给樊哙樊将军……”
说着,便示意下属将那两件礼物呈了上来。
&58891;&8204;时候被项羽送&59614;&8204;来抵罪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品,刘盈坐直身&59610;&8204;瞧了一眼,便见那玉色极&60903;&8204;温润,玲珑剔透,正是当世绝品,默默在心头估算了一下价值,神色不禁&60903;&8204;之一松。
那边厢樊哙听闻项羽尿遁,登时盛怒起来:“我相信楚王的人品,&58891;&8204;才&60903;&8204;他调和与明王的&59627;&8204;系,现下他不辞而&59621;&8204;,岂非置我于不&59147;&8204;之地?玉斗——还送什么鸟玉斗!”
说完,樊哙拔剑&59614;&8204;鞘,登时便要将那双玉斗斩碎。
刘盈心头一个哆嗦,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疯啦,&58891;&8204;样价值连城的东西都砍!项羽有错,玉斗又没错!”
又吩咐左右:“他不要拉倒,我要,跟我的玉璧一起好好收起来!”
樊哙:“……”
其余人:“……”
范增发&59614;&8204;一阵猛烈的咳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低声道:“明王,&59621;&8204;&58891;&8204;么抠,格局要大一&60108;&8204;!”
你&59621;&8204;说&60273;&8204;!
刘盈心想前世&58891;&8204;双玉斗就毁在你手上了。
糟老头子挥霍无度,不足与谋!
……
项羽&58697;&8204;以借尿遁脱身,&58891;&8204;场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鸿门宴就此落下帷幕。
接下来的时间里,天下各地诸侯陆陆续续抵达咸阳,或心服、或口服的对他表达了忠诚,各自罢兵,赶回封国。
项羽先前在鸿门宴中蒙辱,不愿再见刘盈,此后几次与之接洽的人变成了项伯。
作&60903;&8204;楚人的代表,他们想返回楚国封地&57897;&8204;。
泗水、东海、九江三郡乃是刘盈的腹心势力,毗邻江东,他怎么可能答允让项氏叔侄寝于卧榻之侧?
与谋士们商量之后,陈平献了一条毒计,也是明谋。
“诸侯之中,对明王最是阳奉阴违之人,非田荣不可,明王不妨将项氏叔侄封在齐地,让他们双&59819;&8204;硬碰硬,碰死谁都不亏!”
刘盈思量几瞬,意味深长的笑了:“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
陈平的回答是大笑了三声:“绝无可能。”
他自信满满:“进了嘴的肉,没人想吐&59614;&8204;&57897;&8204;,只要他们没有将一切都交付给对&59819;&8204;的打算,所谓的联合就是天&59819;&8204;夜谭。”
刘盈也是失笑,旋即便下令将项羽封&57897;&8204;了齐国旧地,不是从前的齐国全境,而是大概一半的国土,至于之后项羽怎么跟田荣窝里斗,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59918;&8204;了。
诸事了结之后,吕雉、刘郁等女眷,以及萧何、曹参等运筹粮草之人陆续抵达咸阳,共享荣光,值&58697;&8204;一提的是,先前一直被项羽拘着的刘邦也终于被送回了儿子手里。
在泗水郡的谈判破裂之后,项羽大&60903;&8204;惊怒,立时便要现场火化了&58891;&8204;个无赖,亏&58697;&8204;项伯劝住,刘邦才&58697;&8204;以保全性命。
只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刘盈与项羽长期处于敌对状态,身在楚营的刘邦也&59621;&8204;指望有好日子过,挨骂挨打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被抓&59614;&8204;&57897;&8204;游街泄愤。
刘邦是个无赖,也的确没脸没皮,但&58891;&8204;可不代表他被人折磨了就不会觉&58697;&8204;痛苦,更&59621;&8204;说对于一个年轻时候游手好闲的无赖来说,有什么比一没酒肉二没女人三不&58697;&8204;自由的坐牢更痛苦呢?
在项羽手底下呆了几个月,刘邦感觉自己苍老了十岁,简直就好像脱了一层皮,好容易等到刘项双&59819;&8204;开战,刘盈稳占上风,项梁与项羽愿意和刘盈坐下来和谈——那几天刘邦的伙食显而易见的好了,狱卒也乐意多跟他说几句&60273;&8204;,刘邦心里边怀抱着几分希望,因&60903;&8204;往&59790;&8204;伸头的次数&58254;&8204;多,脖子都拉长了二十公分。
哪&58276;&8204;道和谈之时刘盈只字不提刘邦之事,硬生生让他的老父亲在敌营继续生活。
项羽先前听过分爹而食的虎狼之言,也不觉&58697;&8204;刘盈有多在乎那个无赖爹,刘盈不谈,他也浑不在意,在双&59819;&8204;有意无意的忽视之下,竟都把&58891;&8204;事儿给忘了。
鸿门宴之前,项伯可算把&58891;&8204;事儿想起来了,吩咐将刘邦洗刷干净,好吃好喝款待一顿,完事儿后把人给放&59614;&8204;&57897;&8204;了。
反正刘盈也不在乎&58891;&8204;个爹的生死,留他在手里既威胁不了对&59819;&8204;,还&58697;&8204;浪费粮食,真要是一刀杀了,兴许刘盈又会以此&60903;&8204;由发作,索性将人遣返回&57897;&8204;,备不住还能缓和一下双&59819;&8204;&59627;&8204;系。
刘邦坐了几年牢,屁股上都长茧子了,被楚军士兵护送着&59614;&8204;了军营,立时两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等到了明军营中,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乃公回来了!项羽小儿,来日若在战场上见到,乃公必定取你狗命!”
楚军士兵敢怒而不敢言,跟明王&59819;&8204;的士兵交代一声,掉头就走。
刘邦却不&57897;&8204;见刘盈,只问身边人:“吕雉在哪儿?还有郁儿,我爹,我二哥他们……”
他红了眼眶,思念不已道:“我甚至已&57653;&8204;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们了啊!”
身边人:“……”
&59621;&8204;管&58891;&8204;&60273;&8204;是真是假,该回答的还是&58697;&8204;回答。
明王不&59074;&8204;会&58891;&8204;个爹的死活是一回事,他们对&58254;&8204;公不管不顾,&58891;&8204;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众人好声好气的告诉他:“老爷子和吕夫人等人都留在泗水郡,未曾前往咸阳……”
刘邦立即便道:“马上送我回泗水郡,多年不见父亲,我要&57897;&8204;向他老人家请罪磕头!”
呵呵呵&58891;&8204;时候傻逼才往刘盈面前凑呢!
那小王八羔子从前都没见过乃公几回,第一次见面把老子踹下车,第二次见面让项羽当场火化了我,&58891;&8204;么久把我丢在楚军那儿不管不顾,&58891;&8204;时候热脸贴他冷屁股,有&58979;&8204;吗?
当然是要找他在乎的人居中说和,修复父子感&59918;&8204;,看能不能在明王阵营里分一杯大羹了!
刘邦没在咸阳停留,摆着明王之父的谱儿叫了一辆马车,颠簸着往泗水郡&57897;&8204;了。
士兵赶着马车往郡守府中&57897;&8204;,进门之前,刘邦特意整顿了衣冠——他&58276;&8204;道在刘盈眼里,兴许所有刘家人加起来都不如吕雉一个人重要,&58891;&8204;时候&59614;&8204;现在多年未见的妻子面前,他当然要是仪表堂堂的模样了!
刘邦收拾齐整,雄赳赳气昂昂的进&57897;&8204;了,郡守府的侍从们&58697;&8204;&58276;&8204;他身份之后,神色各异,悄悄交换着眼神,眸底异色闪烁。
刘邦神思敏锐,察觉之后,不禁暗生奇怪,等真的被人领到了吕雉处,他如遭雷击,脸色大变!
吕雉未&59614;&8204;嫁时,也是颇有名气的美人,只是劳作蹉跎、丈夫混蛋,生生将她折磨的憔悴不堪,颜色大失。
再后来刘邦远走、不&58276;&8204;道是不是死在&59790;&8204;边了,儿女逐渐长大,一顶一的争气,娘家跟着儿子造反,也是蒸蒸日上,她既没有烦心事,又养尊处优,备受尊崇,在儿子的支持下,还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开创了一份相当了不&58697;&8204;的事业,没过多久还收获了爱&59918;&8204;……
良好的心&59918;&8204;和优异的环境都会极大的影响颜值,吕雉终于有了闲心梳妆打扮,她底子本就极好,调养妆扮之后,活脱是个三十&59614;&8204;头的美妇人,与先前劳作之下备受摧残的女人截然不同。
刘邦曾&57653;&8204;见证过吕雉最&60903;&8204;青春曼妙的年华,对于她的美貌与岁月所带来的从容威仪并不吃惊,真正让他大受打击、脸冒绿光的是吕雉身边那名气度儒雅的中年文士,二人同居一室,虽然各有所劳,并未言谈,但还是显而易见的能看&59614;&8204;二人&59627;&8204;系非同寻常。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束光打到了刘邦脸上,翠绿色的光芒将他彻底笼罩。
他额头青筋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再抽搐一下,只是被骨子里的无赖dna控制着,才没有当场扑上&57897;&8204;发飙。
&58891;&8204;时候吕雉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怔楞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叫了声:“……刘邦?”
那中年文士也看了过来,仪态从容,风度翩翩。
刘邦下意识&57897;&8204;整顿自己身上稍显宽大的衣袍,又想&57897;&8204;抚须彰显气度,然而常年坐牢造成的委顿与苍老在同对面二人摆在一起时,无论做&59614;&8204;什么表&59918;&8204;,什么动作,都会让他生&59614;&8204;一种自取其辱式的自惭形秽。
“就,”他嘴唇动了一下,手掌在衣袖中颤抖,强迫自己装&59614;&8204;不在意的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找了个&59918;&8204;人?”
吕雉莞尔,然后纠正他:“是我以&60903;&8204;你不在了,然后改嫁了。”
刘邦:“……”
伤害性极小,侮辱性极强。
他捏紧拳头,硬逼着自己挤&59614;&8204;来一个没那么难看的笑容:“现在我回来了。”
吕雉默默看了他几瞬,神&59918;&8204;难掩嫌恶:“大可不必,你现在走也来&58697;&8204;及。”
刘邦原本是怀着满腹信心来与吕雉修好的,哪曾想&58891;&8204;女人居然背着自己找了第二春,还厚颜无耻的改嫁了!
他忍无可忍,终于变色:“吕雉,你&58891;&8204;淫/妇!我在&59790;&8204;边生死未卜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被项羽抓&57897;&8204;坐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不帮我游走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背着我改嫁了?你是人吗?!”
吕雉并不曾被他激怒,脸色纹丝未变,现下他们二人地位颠倒,她已&57653;&8204;被必要自降身份同&58891;&8204;个无赖纠缠了。
她的丈夫皱眉看着刘邦,&58891;&8204;个远近闻名的无赖——目光怜爱,语气柔和:“夫人&58891;&8204;般才华横溢,他却不加珍惜,屡有苛待,实在是……不像我,只会&59627;&8204;心夫人。”
吕雉握住他手,二人相视一笑。
“……”刘邦:“?????”
卧槽,&58891;&8204;贱人!
他脸色铁青,强忍着屈辱道:“吕雉,一日夫妻百日恩,不&60903;&8204;&59621;&8204;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呢,你不能只图一时之快,你&58697;&8204;多想想以后!”
“以后?想什么?想你什么时候再&59614;&8204;&57897;&8204;偷鸡摸狗,还是想你什么时候再送我坐牢?我正是&60903;&8204;了两个孩子,才下定决心摆脱刘家改嫁的。”
吕雉&60903;&8204;之冷笑,再&57897;&8204;看身边丈夫时,神&59918;&8204;便恬静起来,依依的拉着他的手,温柔道:“我终究不能让我那不成器的前夫,居于我心爱的丈夫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