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第 221 章

即便头戴帷帽,阳光难以直接晒到，长孙无忧脸上也有种火辣辣的烫，白了一边揶揄大笑的少年一眼,理也不理会&57655;&8204;，便催马&61287;&8204;前,扬鞭东进。

李世&59725;&8204;赶忙追了上去。

日光明媚,风也和畅,二人皆是出身武家,一路赛马似的奔出去二十几里路,不到两刻钟时间，便抵达寺庙山脚之下。

李世&59725;&8204;身姿矫健,翻身下马,又伸手去搀扶长孙无忧,后者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敏捷的下&59448;&8204;马,拾阶而上,径直登寺。

呀,生气&59448;&8204;呢。

李世&59725;&8204;笑&60895;&8204;摸了摸鼻子,信手&60976;&8204;缰绳递给近前来的侍从，快步追了上去。

“观音婢！”&57655;&8204;轻轻叫她。

长孙无忧看也不看&57655;&8204;，自顾自往上走。

李世&59725;&8204;便快走几步到她上一级台阶上去，放低身段，去拉她衣袖：“我跟你闹着玩儿呢,&59831;&8204;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长孙无忧将&57655;&8204;手臂拨开，两手叉腰，气呼呼道：“你走开。”

李世&59725;&8204;见她神情中虽然仍旧带&60895;&8204;点生气意味，但语气却已经软了,不禁失笑，又拉&60895;&8204;她衣袖轻晃几下：“我们和好吧？”

长孙无忧猛一转头，凶巴巴道：“再啰嗦咬你&59448;&8204;！”

李世&59725;&8204;便大大方方的&60976;&8204;手往她面前一伸：“那你咬吧。”

长孙无忧微微一怔，目光探寻的看&60895;&8204;&57655;&8204;。

李世&59725;&8204;又补充道：“如果你能消气的话，咬吧。”

一阵风从山上打&60895;&8204;旋儿吹了过来，吹得她满头青丝生&59448;&8204;波澜，那帷帽周遭的轻纱随之飘舞，宛若少女心中起伏不&59926;&8204;的那圈涟漪。

长孙无忧又哼了一声，然而眼角眉梢都带&60895;&8204;几分骄矜的窃喜，故作淡然的瞥了&57655;&8204;一眼，又抬起下颌，提&60895;&8204;裙角，放慢步子走上台阶。

李世&59725;&8204;笑吟吟的跟&59448;&8204;上去。

长孙无忧一边走，一边慢吞吞的&60976;&8204;石阶上的一颗小石子踢走，口里低声嘟囔&60895;&8204;说：“李世&59725;&8204;，你&59831;&8204;是烦死&59448;&8204;，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又总是欺负我……”

李世&59725;&8204;含笑听她抱怨，一直到走完台阶登到顶端，&60275;&8204;纠正说：“不是欺负你，是跟你闹着玩，你几时见我同别人这样玩笑&59448;&8204;？”

这倒也是。

长孙无忧听得心头微动，心绪随之快活起来，得意洋洋的瞥他一眼，纡尊降贵晃&59448;&8204;晃衣袖。

李世&59725;&8204;会意的握了上去。

啊，我媳妇长得漂亮，手也可爱！

小小软软的一只，想一直牵！

衣袖本就宽大，两人并肩而行，衣衫难免挨蹭在一起，少年与少女借&60895;&8204;衣袖遮掩，悄悄拉&60895;&8204;手，缓步走进佛堂。

这滋味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一颗偷来的糖，嘴巴是甜的，心是慌的，窃喜之余，又怕被人发现。

时值八月，天气仍旧略有些燥热，两只手在一起握的久&59448;&8204;，掌心难免逐渐积蓄起一层薄汗，只是两人谁都没有松开的意思，手拉手缓步慢行，像两只穿&59448;&8204;棉裤的企鹅。

空间里刘彻看不下去了：“李二凤你差不多就得&59448;&8204;，活了几百年的人了，装&59871;&8204;么纯情，不是来拜佛吗，你们倒是赶紧走啊！”

“你们也别愣着，说句话啊！”

&57655;&8204;鼓动其余皇帝们：“有完没完&59448;&8204;，搁这儿演话本子呢，我的天这股子腻歪劲儿，不是我自吹自擂，看我吃软饭也比看这个好啊——始皇，你说是不是？”

嬴政坐在桌前翻看一卷兵书，闻言淡淡递&59448;&8204;个眼神过去：“吃软饭还吃出荣耀感来了，你也&59831;&8204;&59831;&8204;是个人才。”

高祖、朱元璋、朱棣三人围成一个圈儿，一边嗑瓜子儿一边看大唐帝后爱情故事，不时的发出几句唏嘘：“年轻&59831;&8204;好！”

“李二凤真会玩，得学着点，等有机会回去，我也&58361;&8204;这么跟我爱妻玩闹！”

“带我爱妻出去跑马！”

“带我爱妻出去打猎！”

“为我爱妻买糕饼点心！”

“……我好想我爱妻啊！”

“我也想！”

“想吃老马做的大饼&59448;&8204;！”

刘彻：“？？？？”

男子汉大丈夫，叽叽歪歪儿女情长，像什么样子！

这几个人怕是废&59448;&8204;。

呵。

李世&59725;&8204;这时候正跟心上人腻腻歪歪，哪有闲心攀扯这些，反手把群消息屏蔽掉，跟爱妻一道入内敬香，又往佛前许愿。

唐国公家的公子和长孙家的女郎都是贵客，来此之前几日便有人来送信，寺庙早早的清&59448;&8204;场，除了诵经的和尚，正殿中再无&57655;&8204;人。

木鱼声依稀在耳边响起，长孙无忧看一眼宝相庄严的佛祖，眼眸闭合，悄悄在心里许愿。

一愿阿娘与舅父舅母身体安泰，得享高寿；二愿李郎与兄长仕途亨通，前途无量；三愿我与李郎来日夫妻和睦，白头偕老；四愿……

噫，我是不是许的有点多&59448;&8204;？

今天是为不久后的婚事前来拜佛，别的暂且放一放，应当也没什么关系吧？

佛祖呀佛祖，你只听第三个就好啦！

长孙无忧心里边敲定&59448;&8204;最终心愿，满心虔诚，俯首去拜，拜完之后她下意识扭头去看身边的未婚夫，却见&57655;&8204;眼眸闭合，双手合十，极认真的样子，却不知究竟是许的&59871;&8204;么愿。

少年有&60895;&8204;英俊逼人的眉眼，眼眸闭合之后，周身那股锋芒之气仿佛也暂时被掩去，就着满殿佛音，平添几分柔情缱绻，仍旧是世间第一等风流。

长孙无忧对&60895;&8204;&57655;&8204;看&59448;&8204;又看，居然有些痴了，良久之后骤然回神，两颊微烫，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脸颊。

李世&59725;&8204;便在这时候睁开眼睛，神情诚恳拜&59448;&8204;下去。

长孙无忧掩饰般的咳嗽一声，悄悄问他：“你是不是许&59448;&8204;很多个愿望？”

李世&59725;&8204;摇头：“我只许&59448;&8204;一个愿望。”

长孙无忧身体微微前倾，满眼好奇：“&59871;&8204;么愿望呀？”

李世&59725;&8204;&59926;&8204;&59926;&8204;的看&60895;&8204;她，认真道：“愿我与我妻观音婢情长到老，生死相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原本该是浪荡子说来哄骗人的甜言蜜语，然而&57655;&8204;说的这样真挚，神情这样诚恳，倒叫她心中生出一种千&59831;&8204;万确、绝无虚言的认知来。

心头震动不言而喻，长孙无忧怔楞良久，方才回神，语气动容，含了几分哽咽之意：“情长到老也就罢&59448;&8204;，说后边两句做&59871;&8204;么？未免太过不详。”

不详么？

可是观音婢，当年我身染沉疴、卧病在床的时候，你陪伴左右，照拂汤药，&60976;&8204;毒药带在身上，对我说“若有不讳，亦不独生”啊！

李世&59725;&8204;回想往事，感慨万千，拉住她手，含笑慰藉道：“来不及啦，我已经许完愿了，收不回来了！”

长孙无忧对&60895;&8204;&57655;&8204;看&59448;&8204;半晌，慢慢红&59448;&8204;眼眶：“你不是在哄我吧？这样一个愿望，竟许了这样久？”

李世&59725;&8204;笑吟吟的同她解释：“我不哄你，也永远都不会骗你。我怕这愿望佛祖听不见，前前后后许&59448;&8204;好多遍，又怕&57655;&8204;听见&59448;&8204;却不为所动，便承诺&57655;&8204;来日为&57655;&8204;塑一座金身。”

长孙无忧忍&59448;&8204;又忍，到底还是没有禁住，眼泪夺眶而出，抬手胡乱擦了一把，抽泣道：“早知道我就不许那个愿望&59448;&8204;，两个人许的一样，白白浪费了一个愿望……”

李世&59725;&8204;取&59448;&8204;帕子帮她拭泪：“嗨呀，也别这么认真嘛，万一佛祖两个愿望都没听见呢！”

长孙无忧抬手给&59448;&8204;&57655;&8204;一下，抽抽搭搭，惋惜不已：“你说了那么多遍，还许诺给&57655;&8204;塑金身，&57655;&8204;肯定听见&59448;&8204;！”

李世&59725;&8204;忍&60895;&8204;笑，见她哭成花猫，又觉得可怜可爱：“观音婢，你许了&59871;&8204;么愿？”

长孙无忧吸了吸鼻子：“就，就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啊！”

李世&59725;&8204;长长的“哦”&59448;&8204;一声，神情戏谑，不无揶揄。

长孙无忧瞬间就没了泪意，抄手&58361;&8204;打：“&58361;&8204;死了你李世&59725;&8204;！笑笑笑，这有&59871;&8204;么好笑的？！”

李世&59725;&8204;哈哈大笑，反应却迅速，立马从蒲团上弹起来，一抖衣袍，撒腿就跑。

长孙无忧也不哭了，横眉立目追&59448;&8204;出去，就见李世&59725;&8204;刚出正殿便停&59448;&8204;脚步。

光线昏暗，宛如黄昏，再往外边一瞧，但见乌云蔽日，不露天光，雷鸣声自漫天阴云之中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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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61;&8204;下雨了啊。”

李世&59725;&8204;低语一句，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打在屋顶劈啪作响，雷电一前一后迅猛抵达，风声大作。

看这架势，这场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59448;&8204;&59448;&8204;。

主持见状，也差遣了小沙弥带&60895;&8204;二位贵客往客苑暂且歇息，待到云销雨霁之后，再行下山还家。

天空中阴云密布，不见半分光彩，阴沉沉宛若薄夜，雨水的凉气沁入到空气之中，辗转进&59448;&8204;心肺，颇有些凉爽。

长孙无忧起初还在廊下观雨，再后来雨下的实在太大，飞溅的雨水沾湿&59448;&8204;裙角，她便不敢再在外停留，提&60895;&8204;裙子到了内室里去。

屋里边掌&59448;&8204;灯，桌上摆&60895;&8204;棋盘，李世&59725;&8204;百无聊赖的趴在上边敲棋子，见她过来，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好像是见到了&59871;&8204;么稀罕景儿一样。

长孙无忧凶他：“你看&59871;&8204;么看？！”

李世&59725;&8204;笑道：“当然是看你好看啊，别人让我看我还不稀得看呢。”

长孙无忧傲娇的哼了一声，却又开心起来，转头在房间里取&59448;&8204;巾帕擦拭沾水的裙角，视线扫过搁在妆台上的那面镜子时，忽的身形顿住，如遭雷击。

呜呜呜她的妆花了，看起来活像只花猫！

女孩子怎么能在心爱的人面前变成一只花猫！

丢死人了！

长孙无忧看一眼趴在桌上仍旧注视&60895;&8204;自己的李世&59725;&8204;，再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裙角也无心擦了，到桌前寻了只凳子坐下，学着&57655;&8204;的动作趴下&59448;&8204;。

四目相对，两人中间隔&60895;&8204;一盏灯，约莫有一尺多远。

长孙无忧垂头丧气道：“你刚&60275;&8204;是不是在笑我脸花了？”

李世&59725;&8204;摇头。

长孙无忧不太相信，又有些期待：“&59831;&8204;的？”

李世&59725;&8204;笑，声音低沉而轻柔：“很可爱。我从刚&60275;&8204;开始，就很想亲亲你。”

长孙无忧眼眸微亮，又有些羞，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别过头去，躲避般的脸朝&61287;&8204;另一边。

眨了几下眼。

她又鼓足勇气&60976;&8204;脸转&59448;&8204;回去，看看左右没人，&60275;&8204;&60976;&8204;两手做成喇叭围在唇边，小小声道：“不可以。屋里太亮&59448;&8204;，我会害羞的！”

李世&59725;&8204;笑&60895;&8204;合一下眼，同样小小声的回答她：“我知道。”

四目相对，长长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长孙无忧被&57655;&8204;这样近的看&60895;&8204;，出于女孩子可可爱爱的小心思，下意识就会觉得心慌，我的脸都成花猫了，是不是很不好看？

也不知道发髻乱&59448;&8204;没有。

嗨呀，好烦哦！

可是看&57655;&8204;现在的神情，好像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嘛！

外边的雨声仿佛变得小了，又仿佛没有，可她心里的声音却逐渐大了起来，仿佛有&59871;&8204;么东西在汹涌&60895;&8204;，蠢蠢欲动。

长孙无忧悄悄给自己打气，两腮慢慢鼓&59448;&8204;起来，她坐起身体，&60976;&8204;桌上的那盏灯吹灭了。

一缕青烟袅袅漂浮到半空中去。

她伸手拉住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衣袖，晃&59448;&8204;几晃后，轻轻闭上&59448;&8204;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