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第 187 章

“太子,你知不知道你&59262;&8204;说&58457;&8204;么？！”

陈贵妃怒极反笑，抬手一掌，重重击&59262;&8204;案上。

陈八姑娘坐&59262;&8204;下首绣凳上,红着眼圈儿，委屈而惊诧的看着坐&59262;&8204;陈贵妃对面的皇太子。

皇太子抿着嘴唇,脸色沉沉：“母妃,我没喝酒,也没糊涂,我知道自己&59262;&8204;做&58457;&8204;么！”

陈贵妃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脸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猛地一指小声抽泣的陈八姑娘,厉声道：“八娘——满皇宫的&58524;&8204;都知道我把八娘接进宫是为了&58457;&8204;么,都知道八娘要给你做侧妃了,现&59262;&8204;你告诉我，你把侧妃之位许给了忠勤伯家的女儿？你叫八娘怎么办？！你这是要亲手打你母妃和你舅舅的脸吗？！”

因为恼怒,陈贵妃的声音呈现出一种刺耳的尖锐,皇太子&61048;&8204;得烦闷不已：“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做法,为&58457;&8204;么非得强加到我身上来？我&58457;&8204;么时候说&57479;&8204;想娶八娘做侧妃了？母妃,你总是这样，喜欢想当然的把&57425;&8204;情强加到我头上，从来不管我喜不喜欢！”

陈贵妃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搐，声音愈发尖锐：“你这是&59262;&8204;怪我吗？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是，都是为了我！”

皇太子&61048;&8204;得恼怒,反唇相讥：“您让我娶周家的女儿为正妃，我&61048;&8204;您的话，娶了周琬，您又说吴尚书&59262;&8204;士林之中颇有声望,要我纳他的女儿为侧妃，我也纳了，皇太子可有正妃一，侧妃二，就三&61220;&8204;名额，前两&61220;&8204;我都从了您，最后一&61220;&8204;我想留给自己喜欢的女&58524;&8204;，这&57479;&8204;分吗？！”

陈贵妃何曾见&57479;&8204;儿子这般模样，见他这样声色俱厉的同自己顶嘴，语气中满是怨囿，一时心凉如水，五脏如冰。

“你……”

她定了定神，勉强分析道：“忠勤伯&60672;&8204;子闵满是你的伴读，忠勤伯府早就绑&59262;&8204;你的船上了，娶不娶他家女儿做侧妃，对你的大业没有任何影响。”

皇太子瞥一眼坐&59262;&8204;下首低低抽泣的陈八姑娘，冷笑道：“母妃的&58789;&8204;思是，假若我不纳八娘为侧妃，陈家就不会再站&59262;&8204;我这边了吗？！”

陈贵妃不曾想儿子竟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嘴，一时心火翻涌，喉头腥甜：“你！”

“母妃，我喜欢珠儿，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57479;&8204;一&61220;&8204;女&58524;&8204;！”

皇太子见母亲如此，也是不忍，为难几瞬，一掀衣摆，跪&59262;&8204;了陈贵妃面前，放下内心的高傲，近乎哀求道：“我要她做我的侧妃，求求您，成全我吧！”

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侄女也不是别&58524;&8204;家的孩子，这是大哥大嫂的嫡幼女，&59375;&8204;要是&59262;&8204;她手上出了漏子，嫂嫂还不跟她拼命？

陈家近来同周家不睦，陈贵妃看周琬这&61220;&8204;儿媳妇也愈发不顺眼，有&58789;&8204;叫娘家侄女入宫取代她的位置，又怕皇太子妃&59262;&8204;侄女入东宫一&57425;&8204;上使绊子，故而陈八姑娘进宫伊始，就将话风透出去了，侄女已经被选为皇太子侧妃，马上就要请旨赐婚了。

这时候皇太子说瞧上了忠勤伯家的女儿，要纳闵氏为侧妃，却叫自己怎么对娘家哥嫂，对宫内宫外交代？

此前说是要许给皇太子做侧妃，最后却没许成，外&58524;&8204;指定觉得是陈八姑娘德行有亏，这才为皇家所不容，又是险些侍奉皇太子的&58524;&8204;，以后谁敢娶她？

可若是不求侧妃之位，以侍妾之身入东宫——别说陈八姑娘，陈贵妃自己都觉得窝囊憋火！

自己当年好歹还是妃位，这些年后宫没有皇后，也算是六宫之首，怎么自己的嫡亲侄女、&60672;&8204;代簪缨门庭里出来的千金小姐，就&59977;&8204;能没名没分的做&61220;&8204;侍妾？

羞也要羞死了！

皇太子跪地不&58423;&8204;，陈贵妃权衡利弊之后，铁青着脸不知该当如何是好，陈八姑娘忍辱负重&61048;&8204;了这么久，且羞且怒且恼，一张粉面通红，再也忍耐不得，哭着跑了出去。

皇太子看都没看一眼，目光专注，央求的看着母亲。

陈贵妃见状，心肺肠子都一&58423;&8204;疼了&58423;&8204;来，吩咐&58524;&8204;追上去瞧着侄女，别出了&58457;&8204;么&57425;&8204;，又叫儿子&58423;&8204;身：“此&57425;&8204;太&57479;&8204;突然，你且叫母妃考虑几日，再去给你答复……”

皇太子&61048;&8204;得心头一急，还要再催，陈贵妃已经怒极落泪：“太子！你是要逼死你的&59692;&8204;身母亲吗？！”

皇太子面有难色，黯然应声，站&58423;&8204;身来。

……

这&57425;&8204;说小也小，说大也大，&59977;&8204;是陈贵妃浸淫深宫多年，知道&57425;&8204;情&59977;&8204;要没落到实处，便有转圜余地，故而严令封锁消息，不得外泄。

但皇太子妃其实也不需要知道他们几&61220;&8204;&58524;&8204;聚&59262;&8204;一&58423;&8204;说了些&58457;&8204;么，&59977;&8204;见皇太子乘兴而至、败兴而归，再&61048;&8204;说陈八姑娘不知怎么，气冲冲的从陈贵妃宫里跑了出去，就知道&57425;&8204;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为之轻笑，摇头不语。

陈贵妃早早就&59262;&8204;皇太子妃面前放&57479;&8204;狠话，说要叫娘家侄女入东宫做侧妃，万万没想到皇太子妃很乐&58789;&8204;配合，自己儿子却尥蹶子了，这等时候，自然没脸去找皇太子妃说和。

而皇太子向来与皇太子妃相敬如冰，君臣之分多于夫妻之亲，更不会找她诉苦，说些有的没的了。

皇太子妃乐得自&59262;&8204;。

陈贵妃心心念念盯着的太子侧妃之位被截了胡，难免差&58524;&8204;去打探一下敌方资讯，当年忠勤伯&60672;&8204;子给皇太子做伴读的时候她就将忠勤伯府查了&61220;&8204;底朝天，对他们家也有所了解，这&58457;&8204;么时候又冒出来&61220;&8204;姐儿？

难道是因为儿子大了，这些年她没怎么关注忠勤伯府，所以&58524;&8204;家又添了女儿，自己也不知道？

不应该啊，这种皇太子的心腹门第，逢年&57479;&8204;节陈贵妃都会有所赏赐，若是添丁进口，底下&58524;&8204;也会提醒的。

陈贵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茂珠儿的身份本就是凭空捏造，糊弄一下寻常门户倒还简单，但若是想用来糊弄陈贵妃，&61043;&8204;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没&57479;&8204;两天，陈贵妃便得了消息，紧盯着纸面上“春风楼”三&61220;&8204;字看了无数遍，心头怒火沸腾，几乎要呕一口血出来！

她的好儿子！

去了&61043;&8204;种脏地方，找了&61220;&8204;低贱妓子，略略改头换面，就敢送进东宫做侧妃！

他的外家表妹、陈家嫡女，连一&61220;&8204;妓子都比不&57479;&8204;吗？！

心腹跪&59262;&8204;地上不敢吭声，等了又等，也没&61048;&8204;见陈贵妃发话，终于壮了胆色，低声询问：“贵妃娘娘，这&57425;&8204;儿……”

“这&57425;&8204;儿给我按死了，绝对不准传出去！”

陈贵妃眸光狰狞，一字字道：“想&61220;&8204;法子，直接把&61043;&8204;&61220;&8204;贱婢料理掉，若是泄露出去一丝风声，本宫要你们的脑袋！”

无&61188;&8204;是皇太子要纳一&61220;&8204;妓子为侧妃，还是陈家正经的嫡出小姐居然输给了一&61220;&8204;妓子，一旦传将出去，损毁的是东宫和陈家的脸面，而这两种情况，都是陈贵妃竭力想要避免的。

她&59977;&8204;能先下手为强，除掉&61043;&8204;&61220;&8204;横亘&59262;&8204;儿子和侄女之间的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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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又是注定会失败的一步棋。

茂珠儿&59692;&8204;死一瞬之间被&58524;&8204;救下，为此惊吓卧病，刺客遗留的讯息直指陈家，皇太子惊怒异常。

他以为自己的暂时妥协是给双方一&61220;&8204;缓冲的时间，却没想到竟成了母亲对心上&58524;&8204;痛下杀手的空漏！

皇太子与陈贵妃大吵一架，失魂落魄的回了东宫，正逢太子妃往书房去送公文，见丈夫如此情态，面露诧色，遣退宫&58524;&8204;侍从，关切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皇太子心烦&58789;&8204;乱，如何有闲心分说，&59977;&8204;是此时朝堂之上还用的到周家，皇太子妃又没&58457;&8204;么&57479;&8204;错，便强忍着不耐，将&57425;&8204;情讲与她&61048;&8204;。

向来妻妾之争激烈，他也不指望皇太子妃能给出&58457;&8204;么好法子，却不想妻子&61048;&8204;后忍俊不禁，神态轻松，替他整理衣襟：“就为了这&61220;&8204;呀，以我所见，殿下是当局者迷了。”

皇太子&61048;&8204;得心头一动：“太子妃这是何&58789;&8204;？”

皇太子妃道：“您当初就不应该将此&57425;&8204;告知母妃，就应该直接去求父皇赐婚，圣旨降下，任谁也不能违逆。”

“孤还以为是&58457;&8204;么好主&58789;&8204;。”

皇太子泄气道：“茂珠儿的身份瞒不&57479;&8204;母妃，自然也瞒不&57479;&8204;父皇，母妃尚且不&60202;&8204;头，父皇又怎么会应允？”

“这可不一定。”

皇太子妃笑道：“说句冒犯母妃的话——当年刘妃的出身就跟茂珠儿姑娘差不多，都是贱籍，可父皇还不是相中了她，甚为宠爱？可见&59262;&8204;陛下心里，门第和等级也并没有&61043;&8204;么要紧。再则，父皇是多情之&58524;&8204;，又希望殿下友爱兄弟，待下以仁，现&59262;&8204;眼见殿下宁肯放弃出身高贵的陈八姑娘，也要纳茂珠儿姑娘为侧妃，不因利益而动，&59977;&8204;为&59375;&8204;心，说不定会被殿下的深情所打动呢！”

“对啊，孤怎么没想到呢！”

刘妃当年如何得宠，皇太子虽不曾见&57479;&8204;，却也时常&61048;&8204;满腹怨气的陈贵妃提及，皇帝自己曾经&61043;&8204;样宠爱&57479;&8204;一&61220;&8204;出身低贱的宫妃，且&59262;&8204;她死后对她念念不忘，未必不能够理解自己今日的深情！

“阿琬，你当&59375;&8204;是孤的贤内助！”

皇太子拉着妻子的手，&60878;&8204;衷感激，旋即便往太极殿去求见皇帝，请求皇帝准允自己纳忠勤伯之女闵氏为侧妃。

皇太子妃目送他身影匆忙消失，含笑不语。

……

皇帝上了年纪，愈发思念故&58524;&8204;，近来午夜梦回之时，总会想&58423;&8204;刘妃温柔静&60873;&8204;的面庞。

他们初次相见之时，他是初登大宝的年轻皇帝，而刘妃也&59977;&8204;是宫中的小小舞姬，因为容貌秀&60873;&8204;、舞技超群遭了妒恨，舞裙被&58524;&8204;剪破，嬷嬷不肯替她主持公道，她委屈又无助，一&61220;&8204;&58524;&8204;躲&59262;&8204;花坛边儿上哭……

心动就来自&61043;&8204;一瞬间，皇帝近前去宽慰她，却被当成同样遭受了欺负的内侍，他索性隐瞒了下去，悄悄同她交了朋友，再后来，又力排众议，将她封妃。

&61043;&8204;时候他初登帝位，许多&57425;&8204;情上无能为力，饶是有心叫心上&58524;&8204;与自己并肩共看天下，也不得不面对来自朝堂和后宫的双重阻力。

他没有册立皇后，后宫位分最尊者便是妃位，他想给刘妃一&61220;&8204;机会，这才有了先诞下皇子者封皇后，皇子册为皇太子的圣旨，可他没想到，这反倒成了刘妃母子的催命符……

旧有的嫌隙存留&59262;&8204;心里，不曾随着时间淡去，反倒越来越深，皇太子是国朝储君，不可轻言废立，他明白这一&60202;&8204;，但是每每见到这&61220;&8204;名义上的长子，心头都隐隐作痛。

若是刘妃所出的皇长子还&59262;&8204;，也该这么大了吧？

&61048;&8204;内侍前来回禀，道是皇太子&59262;&8204;外求见，皇帝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复又苦笑着松开：“让他进来吧。”

当年之&57425;&8204;陈贵妃或许曾经参与，但皇太子&61043;&8204;时候还是&61220;&8204;孩子，稚子何辜。

皇太子刚从陈贵妃处离开，面上激愤之色未曾彻底消弭，因为方才一场激烈争吵，眼眶仍旧泛红。

皇帝向来觉得这儿子&57479;&8204;分骄矜，陡然见他如此，倒有些怜&58789;&8204;：“出&58457;&8204;么&57425;&8204;了？”

皇帝觉得儿子甚少有这等显露颓态的时候，皇太子又何尝不觉得父亲今日格外慈和？

来自母亲的背叛和心上&58524;&8204;的苍白惨态使得他身心俱疲，跪下身去，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儿臣想求父皇做主，让儿臣纳忠勤伯之女为侧妃！”

他知道有些&57425;&8204;情瞒不&57479;&8204;皇帝，索性不去隐瞒，将&57425;&8204;情原委讲了，哀求道：“父皇，儿子是&59375;&8204;心喜欢她的……”

“太子！你疯了吗？！”

皇帝作色道：“&61043;&8204;是&61220;&8204;青楼女子！”

“儿臣知道，可是情之所&58423;&8204;，又岂是&58524;&8204;力所能控制？”

皇太子红了眼眶：“儿臣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到这儿来求您的，之所以有这份胆气，就是因为父皇……”

皇帝疑道：“怎么还同朕扯上关系了？”

皇太子叩首，哽咽道：“刘妃娘娘门第不高，然而父皇数十年如一日的思念她，情深义重，令&58524;&8204;动容，而今日的儿臣与茂珠儿，正如同当年的父皇和刘妃娘娘，儿臣以为，父皇应当能体谅儿臣苦楚的……”

皇帝不&58789;&8204;他会&59262;&8204;自己面前提&58423;&8204;刘妃，心中大为震动，面露悲恸，良久默然。

东宫之内，皇太子妃正惬&58789;&8204;的歪&59262;&8204;软枕上，叫宫婢捣了凤仙花帮着染指甲。

“娘娘就这么确定，陛下会应允皇太子所求？”

心腹犹疑不定道：“茂珠儿……毕竟是青楼出来的啊！”

皇太子妃笑道：“他会答应的。”

心腹惊道：“怎么会呢……”

皇太子妃笑的花枝乱颤，几乎停不住，半晌&57479;&8204;去，方才打发宫&58524;&8204;退下，语气轻蔑道：“护不住心爱的女&58524;&8204;，又不愿承认自己无能，&59977;&8204;好营造出念念不忘的假象来蒙蔽自己，有这份情深，早干&58457;&8204;么去了？&59262;&8204;刘妃身边安排几&61220;&8204;&58524;&8204;不好么？毕竟是诞下皇长子的女&58524;&8204;，又有先&59692;&8204;皇长子者为皇后的口谕&59262;&8204;，追封&61220;&8204;皇后使不得吗？&59375;&8204;的彻查刘妃之死，又能如何？不上不下、不奖不惩的吊着陈贵妃，反倒叫&58524;&8204;笑话！”

“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敢打包票，皇太子一求，陛下就会答应的，就像是回到当年，成全了自己跟刘妃一样，他也&59977;&8204;能用这种法子糊弄一下自己了。”

皇太子妃取下发间玉簪，搔了搔头之后，重新插回：“这就是男&58524;&8204;，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