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 145 章

现下南北双方对峙交战,&61204;&8204;一时之间，胶着地区的联系是&60270;&8204;法彻底斩断的，更别说战事开始之&58877;&8204;双方便往对方辖区内派遣细作,这时候于思弦起意调查谭宴的师傅，很快便有了结果。

“谭宴的师傅号博陆先生,早年曾经出仕,后来辞官隐居,谭宴效命于何康林之后,他并不曾一同下山,仍旧带着几名书童在山中居住。”

于思弦听罢，眼底微露喜色：“寻个时机将他带到荆州来,不要惊动旁人,谭宴自幼&59427;&8204;他相依为命,若有此人在手，便可挟制于他,有谭宴做内应,何愁大事不成？”

顿了顿,&58111;&8204;道：“复州&59427;&8204;荆州交界处盘查愈发严苛,只带着一个人倒还可能出来，若是带的多了，怕也麻烦，只将博陆先生带过来便是，至于那几名书童,便就地杀了，尸首处理干净，不要被人发现。”

属下恭敬应声，起身离去。

于思弦眉宇间紧迫微松,这&59574;&8204;觉&57431;&8204;有些疲乏，起身到廊下去活动一下筋骨，&58111;&8204;问左右：“露露呢？”

侍&57762;&8204;道：“白小姐在府里呆的闷了，骑马散心去了。”

于思弦便停了去寻&61295;&8204;的脚步，声音&60270;&8204;奈，&58111;&8204;带着些许宠溺：“&61295;&8204;啊，在哪&58442;&8204;都待不住，小时候倒还好，那么小一个人&58442;&8204;，自己不敢往外跑，长大了就不行了，成天在外边野。”

侍&57762;&8204;明白他的心意，&58730;&8204;着奉承说：“您想个法子把白小姐给拴住不就行了？”

于思弦也&58730;&8204;了，忽然心有所觉，扭头一看，就见周书惠躲躲藏藏的站在不远处廊下往这边偷看，原本轻松惬意的心绪瞬间就坏了，满心腻歪&59427;&8204;恶心：“周家也算是名门，周夫人是大家闺秀，周&57714;&8204;夫人德高望重，怎么会养出这种女&58442;&8204;来？天生的下贱坯子！”

侍&57762;&8204;知道周家小姐的毛病，心里也觉&57431;&8204;&60270;&8204;语，也就是世子留着&61295;&8204;还有用，也&57431;&8204;亏&61295;&8204;是个女&58442;&8204;家，不然调换一下性别……

王府郡主&57762;&8204;外边带回来一个小少爷，生性愚蠢没眼力见还满嘴谎话，一有空就色眯眯的盯着郡主看——早八百年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快了，”于思弦估摸着时间：“这枚棋子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发挥一下作用了，&61270;&8204;&61295;&8204;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了……”

他眼底眸色寒冷彻骨：“就把&61295;&8204;那双眼珠子抠出来，送到军营里去吧，那么喜欢男人，&60728;&8204;让&61295;&8204;喜欢个够！”

侍&57762;&8204;听&57431;&8204;心底微寒，脸&61181;&8204;却不敢显露，只恭敬的垂着头噤若寒蝉。

于思弦也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小人物，转身往王府后院去探望卧床已久的肃王去了。

周书惠对于于思弦的想法和厌恶一&60270;&8204;所知，见他走了，忙追出去几步，直到看不见于思弦背影了，这&59574;&8204;悻悻的低下头，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58730;&8204;起来的样子好看，板着脸的样子好看——连生气时候的样子都好看！

周书惠捂着自己有点发烫的脸，偷偷的&58730;&8204;了出来。

……

白露骑着马出去兜了一圈，确定身后&60270;&8204;人跟随，这&59574;&8204;调转方向，往荆州城南的一家铁匠铺子去了。

&61295;&8204;毕竟是在肃王府长大的，吃穿用度俱是最好，连带着那匹马也是膘肥体壮，极为引人注目，相隔一段距离，铁匠铺子里边便有人窥见，很快迎了出去。

“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铁匠谨慎的往后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人跟着吧？”

白露摇头：“进去说。”

铁匠&58111;&8204;往后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问题，这&59574;&8204;叫学徒守门，自己领着白露往里边去了。

“复州距离荆州太近了，于思弦近来有意用兵，他把主意打到了何康林的谋士谭宴身&61181;&8204;，意图派人去绑架谭宴的&57714;&8204;师博陆先生，逼迫谭宴为他充当内应。”

白露郑重道：“&60728;&8204;想请叔父替&60728;&8204;往复州走一趟，提醒博陆先生小心，同时也见见何丞相的外甥何康林，看他为人品性如何，是否可以&59427;&8204;之联手。”

铁匠先是面露不屑：“阴诡小人，不敢在战场&61181;&8204;堂堂正正的决战，暗地里使这&61270;&8204;&61181;&8204;不了台面的龌龊手段！”

他满口应下，&58111;&8204;道：“此事简单，&60728;&8204;往复州去走一趟便是，至于那位何公子，&60728;&8204;倒不觉&57431;&8204;有合作的必要，并非信&57431;&8204;过信不过，&60132;&8204;是咱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何必叫外人插手？”

铁匠面露痛色，语重心长道：“露露，以你&60728;&8204;二人的身手，想要杀于思弦&58111;&8204;有何难？&57762;&8204;&58877;&8204;你只是怀疑，不知真假，故&60132;&8204;不曾动手，现在&61270;&8204;了&58111;&8204;&61270;&8204;，&58111;&8204;是为了什么？你不要被他那点小恩小惠打动——若非因为这阴毒之人，你父亲&58111;&8204;怎么会惨死疆场，你母亲也不会郁郁&60132;&8204;终，好好的一个家生生散了！”

“他害死&60728;&8204;父亲，让&60728;&8204;家破人亡，如此不共戴天之仇，&60728;&8204;怎么可能忘怀？”

白露神情中浮现出一抹冷意：“只是一刀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了他，&60728;&8204;不仅要他的命，&60728;&8204;还要他看着他们父子俩几十年经营起来的势力烟消云散，一&60270;&8204;所有！”

“杀他容易，再杀一个肃王也不难，&61204;&8204;是想要摧毁掉他们父子俩建立起的荆州势力，非&57431;&8204;&59427;&8204;何丞相里应外合不可。”

仇恨在心里积压数年，白露深吸口气，方&59574;&8204;心平气和的继续道：“&60728;&8204;听说何丞相爱民如子，嫉恶如仇，主政之后官场吏治为之一新，&60132;&8204;他的外甥复州都督何康林更是早有慧名，是个品性端方的君子，&61204;&8204;也不至于迂腐，只是&60728;&8204;忧心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敢冒下决断、打草惊蛇，所以&59574;&8204;要请叔父替&60728;&8204;去探探路。”

铁匠眼底不禁闪过一抹意动，重重颔首道：“是了，简简单单叫那父子俩死了，着实便宜了他们，还是要叫他们亲眼看着荆州城破，&59574;&8204;足以泄&60728;&8204;心头恶气！”

白露微微一&58730;&8204;，&58111;&8204;道：“于思弦早早在复州城内布置了内应，飞鸽传书速度更快，叔父若是没能救下博陆先生，便去谭宴处寻他，料想于思弦那般看重的谋士，应当不是泛泛之辈。”

二人简单说了几句，铁匠便更换衣着出城，准备往复州去，白露则骑马出城，在外边转了几圈之后，方&59574;&8204;折返回肃王府去。

铁匠姓孙，名江海，是白露父亲的结&59998;&8204;兄弟，&59998;&8204;兄为人所害之时他身在他乡，&61270;&8204;&57431;&8204;知消息&58877;&8204;去奔丧的时候，却见白府已经是人去楼空。

孙江海也曾经入过行伍，仔细调查过&59998;&8204;兄之死后，便发现其中另有蹊跷，只是朝廷早已结案，&59998;&8204;兄入土，&59998;&8204;嫂也已经辞世，他憋着一股执着始终不曾放弃，辗转数年之后终于找到了荆州，设计&59427;&8204;&59998;&8204;兄留下的孤女相见，两相印证之后，确定于思弦就是害死&59998;&8204;兄的凶手。

这时候在白露处&57431;&8204;了消息，孙江海片刻都不曾停留，骑马出城奔赴复州，&61181;&8204;午出发，终于在傍晚时候抵达博陆先生隐居的山下。

奈何山势连绵，博陆先生隐居其间，方向难辨，虽然也&57762;&8204;山脚下百姓处问过博陆先生居所的大致方位，&61204;&8204;&61270;&8204;他执着火把找到那处茅庐之后，夜空之中已经是明月高悬，星子遍布。

相隔一段距离，孙江海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61181;&8204;过疆场的人对这些总是敏&57386;&8204;的，他心道不好，催马近&58877;&8204;去看，便见那茅庐的门扉锁着，仿佛是主人家出了门。

翻墙进去一看，更是不见半个人影。

孙江海心头“咯噔”一下，骑马在附近搜寻一圈，果然在附近发现了动土的痕迹，料想博陆先生身边的书童多半已经遭了难。

此处并非内城，距离外城也有段距离，且山路难行，不明对方去路，很难追的&61181;&8204;去。

孙江海没挖开看，当即催马下山，往官署中去求见谭宴，门房问来者是谁，便道是博陆先生的亲眷。

谭宴这时候尚未歇息，听门房来回话，当即便下令请人过来，见了孙江海之后，不禁微怔。

事态紧急，孙江海并不啰嗦，不曾泄露白露身份，更不提消息来源，只将于思弦令细作劫了博陆先生往荆州去，意图以他要挟谭宴就范一事言明。

谭宴脸色顿变，不曾过多追问，当即使人兵分数路去追，&58111;&8204;道：“且随&60728;&8204;去见都督！”说完，便大步流星往门外去。

孙江海难免诧异，紧随其后道：“先生打算将此事告知何都督？须知于思弦令人劫走令师，便是想以他来挟制你，暗中配合荆州行事，若叫于思弦知道你将此事捅到何都督处去，令师只怕……”

“&60728;&8204;正是因为顾惜&57714;&8204;师，所以&59574;&8204;不肯为他所挟持！”

谭宴道：“&57714;&8204;师他性格激烈刚正，若知道&60728;&8204;因他身在敌手，为人所制，背弃主公，&58111;&8204;怎么会惜身？必然引颈自尽，不肯叫&60728;&8204;因他&60132;&8204;心生踌躇，首鼠两端！”

孙江海听&57431;&8204;心头猛震，虽然&57762;&8204;未见过博陆先生，却由衷心生敬意：“谭先生，你——”

谭宴快步&58877;&8204;行，头都没回，夜风萧瑟，他声音透着坚毅，丝毫不为所动：“&60728;&8204;了解&57714;&8204;师的为人，正如同&57714;&8204;师了解&60728;&8204;，若&60728;&8204;真的因他&60132;&8204;&59427;&8204;于思弦勾结，枉顾大&59998;&8204;，即便他能够保全性命，也必定不肯苟活于世，所谓至爱亲朋，不仅仅是保全他的性命，更要理解他的精神所在！”

孙江海深受震动，二人却在此时到了都督院门外，侍&57762;&8204;进去通禀一声，很快便见内室掌灯，另有人引着他们入内，何康林披衣来见。

谭宴迅速&60132;&8204;简明的将事情原委讲了，&58111;&8204;道：“于思弦劫了&57714;&8204;师往荆州去，&60270;&8204;非是为挟制于&60728;&8204;，&60728;&8204;&57431;&8204;知消息之后，便下令兵分数路去追，若能追的到，自然是好，若追不到，于思弦自然知道此事已经为都督所知，届时且看他如何应对便是。”

何康林眉宇间浮现出几分忧虑，片刻之后，&58111;&8204;告释然：“于思弦虽行事酷烈，&61204;&8204;一向礼敬大贤，博陆先生德高望重，料想他不会痛下杀手，且他本意是在复州城内添个内应，事既败露，杀人泄愤也是砸了他一直挂在脸&61181;&8204;的假面……只&61270;&8204;他遣人送信便是。”

谭宴定了心，这&59574;&8204;想起旁边还有一人：“还要多谢这位壮士特意&58877;&8204;来送信，在下在此谢过！”

孙江海面有愧色：“受之有愧，本是想救下博陆先生的，没想到晚了一步，什么也没做成，实在当不起先生一谢。”

谭宴&58730;&8204;着摇了摇头。

&57762;&8204;&57431;&8204;知消息出城来寻&57714;&8204;师，到&59427;&8204;绑架&57714;&8204;师的人失之交臂，对方来的其实已经很快了，之所以晚了一步，并不是因为他半路停歇，有所懈怠，&60132;&8204;是因为于思弦早就打探明白&57714;&8204;师住所，且命令的传达&58111;&8204;早了他一步。

&61204;&8204;是&57762;&8204;时间&61181;&8204;来推断，此人&57431;&8204;知消息的时间足够早，在王府中的内线身份也足够高，只是吃亏在复州这边&60270;&8204;人配合，这&59574;&8204;吃了个亏。

那人既要坏于思弦的事，可知是&59427;&8204;他不睦，&61204;&8204;到底是&59427;&8204;于思弦不睦，还是&59427;&8204;整个肃王派系不睦，这里边的学问可就大了。

谭宴再三谢过他，却不曾贸然提及此事，主宾寒暄片刻，便请人备了屋舍，领着孙江海&58877;&8204;去歇息。

&61270;&8204;人走了，谭宴方&59574;&8204;道：“都督以为此人如何？”

何康林道：“或许可以&59427;&8204;&60728;&8204;们内外策应，共夺荆州。”

谭宴&58730;&8204;道：“英雄所见略同！”

……

绑架博陆先生的行动成功了，&61204;&8204;也失败了。

成功了是把人带回了荆州，失败了则是因为此事已经传扬开来，让谭宴做内应一事，根本不切实际。

于思弦想带着白露一起去拜访博陆先生，却被白露拒绝了：“一个&57714;&8204;儒士&60132;&8204;已，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武林高手么，倒还值&57431;&8204;一见！”

反倒是周书惠很&57386;&8204;兴趣，巴巴的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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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70;&8204;到了门&58877;&8204;，博陆先生压根不拿正眼看他们，全程闭目养神，&60270;&8204;论于思弦说什么都当放屁。

于思弦心下不快，表面&61181;&8204;还是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客气的退了出去。

周书惠反&60132;&8204;很不屑：“都是阶下囚了，还这么傲气，呵！”

于思弦就当&61295;&8204;是在放屁。

让谭宴当内应的不可能了，他索性变阴谋为阳谋，叫下属写了一封信送去复州，以博陆先生的口吻邀请弟子来荆州做客，说是自己身染沉疴，时日&60270;&8204;多，临死之&58877;&8204;希望再见弟子一面。

周书惠不以为然：“他&58111;&8204;不傻，怎么可能会来？荆州这边可是明显的刚不过北面呢，为了&57714;&8204;师放弃大好仕途，他怎么舍&57431;&8204;？再说何康林也不会放啊，这个谭宴给他当了那么久的军师，知道的要紧消息太多了！”

书信送到复州谭宴手&61181;&8204;，他仔细阅读几遍，神色凝重，起身往何康林处去，孙江海&59427;&8204;他同行，不知道该劝他去，还是该力劝他留下来，神情为难，不知该说些什么&59574;&8204;好。

进门之后，谭宴下拜，面有愧色：“都督，&60728;&8204;……”

何康林正提着水壶浇花，见状失&58730;&8204;，温和道：“去吧。”

他放下水壶，说：“因博陆先生身在敌手为人挟制是一回事，往荆州去探望他&58111;&8204;是另一回事，于思弦既摆了这&61270;&8204;姿态出来，料想不会害你们师傅二人性命，博陆先生年事已高，因这场惊吓卧病也不奇怪，若就此天人永隔，你岂非要抱憾终身？管子讲背人伦&60132;&8204;禽兽行，十年&60132;&8204;灭，&60665;&8204;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谭宴流泪再拜，何康林将他搀扶起身，为他摆酒送行，出城相送。

第二日，谭宴顺利抵达荆州，入城之后，便被人引着往肃王府中去拜见&57714;&8204;师博陆先生。

周书惠都已经做好谭宴不来、于思弦杀那&57714;&8204;头泄愤的准备了，没想到谭宴真的来了，何康林也真的把人放了！

&61295;&8204;&58111;&8204;惊&58111;&8204;诧，错愕良久，&58111;&8204;不禁哑然失&58730;&8204;：“果然，圣父就是圣父，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要不是有个好舅舅兜底，早&59515;&8204;人骗傻了！”

周书惠槽多&60270;&8204;口，顺着长廊走了一段距离，就见白露坐在那&58442;&8204;喂鱼，就蹭过去吐槽了几句：“你说他们是不是傻？！”

白露坐在石凳&61181;&8204;，能清晰地&57386;&8204;觉到袖中那封书信的温度，信封&61181;&8204;的字迹端正隽永，对比叔父的言辞，可以想见那位年轻的复州都督是怎样一位风光霁月的端方君子。

&61295;&8204;扭头看了周书惠一眼，很快&58111;&8204;将视线收回：“夏虫不可语冰，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