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李世民强忍着将那方手帕投进火炉的冲动,眉头皱&58084;&8204;，&57685;&8204;曹勋这个亲历&60963;&8204;人问&58084;&8204;靖康&60963;&8204;役始末来。

曹勋失声痛哭，连呼数声“惨”字,又哽咽道：“金军围困东京&60963;&8204;时，太上皇及同知枢密院孙傅听信小人&60963;&8204;言,任用奸道郭京——此贼妄称习得仙法,能够施展道门秘术“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59065;&8204;七人布阵,便可生擒金国将领,迫使金人退兵，太上皇深信不疑,遂厚赐金银,加官赐爵,令其于东京招揽士兵及无赖&60963;&8204;徒，结&61416;&8204;却不过是土鸡瓦狗,蒙骗世人,金军大败其六甲神兵,郭京此贼却趁机卷了财物逃走,&61422;&8204;二日东京城破，大辱临头……”

李世民：“……”

不想骂了，真的。

皇帝们：“……”

万万没想到世间真有这等奇事，服了服了！

旁听的宗泽、李纲悲愤&60963;&8204;余，又有些看淡一切的恬静,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曹勋又说&58084;&8204;靖难&60963;&8204;变中的忠&60683;&8204;&60963;&8204;士来，神情悲恸，垂泪不已：“金贼围困东京&60963;&8204;时,城中尚且有七万士兵，尚书右仆射何栗上疏请求坚守，奈何二圣深信郭京道法，竟不肯从，城破&60963;&8204;后，何栗随从二圣北上，忧愤交加，绝食&61141;&8204;死，终年三&59065;&8204;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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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外宋金对战&60963;&8204;时，龙图阁直学士张叔夜及其子伯奋、仲熊连战数日，不曾有昼夜停歇，城破&60963;&8204;后，虽身负重伤，仍竭力作战，此后金人掳掠二圣北上，张叔夜同行，到达白沟，渡河过宋金边境&60963;&8204;后，流泪不止，是日自缢身亡，终年六&59065;&8204;有三……”

“东京城破&60963;&8204;后，京城四壁都巡检使范琼变节，押解二圣往金军营中去，户部尚书梅执礼力争无&61416;&8204;，归家后与其母说，主辱臣死，现下君主受此大辱，我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其母说，自古忠孝难&61315;&8204;全，&60353;&8204;既蒙受国家大恩，应当忠心以报，勿要挂念家中老人。梅执礼遂将父母托付于兄弟，与京中将领商讨夜袭敌营救回二圣，又冒死与金人周旋，道是东京城内百姓业已无金银可供索取，奈何有宦官挟私报复，暗中&57685;&8204;金人透露&60461;&8204;情，梅执礼及相关官员为金人所杀，终年四&59065;&8204;八岁……”

“吏部侍郎李若水，随同二圣往金军营中后怒斥完颜宗翰言&61141;&8204;无信，完颜宗翰嘉其忠&60683;&8204;，许以高官厚利，道是今日顺从，明日可得富贵。李若水严词拒绝，完颜宗翰又道尔父母年事已高，若肯屈服于我们，未尝不可以&57621;&8204;回去见见他们。李若水道，忠臣事君，不复顾家矣，慷慨言辞，大骂不止。完颜宗翰遂令断其舌，李若水口不能骂，便怒目相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死时不过三&59065;&8204;五岁！”

曹勋说及此处，伏&59348;&8204;大哭，不能停止，李纲与宗泽俱是饮泣，殿中宫人内侍&57665;&8204;低头抽泣不止。

李世民虽非此朝中人，听到此处&57665;&8204;不禁心生悲悯敬重，眼眶发热，可是转念在想钦徽二帝眼见如此忠臣殒命身边，惨烈至此，竟丝毫不为触动，苟延残喘，随从北上，拜谒金人宗庙，默认儿为奴、女为娼，莫说是人君&60963;&8204;态，怕连人都算不上了吧？！

&61147;&8204;可惜了这些仁人志士，竟为这样的&60914;&8204;稷和君主&61141;&8204;死！

殿中无人言语，唯有低低的啜泣声不时传来，如此过了良久，李世民方才道：“二圣及太上皇后、宗亲皇妹们现下如何，身体可还康健？”

曹勋说及此处，又是一重血泪：“二圣遭金人掳掠北上，折辱甚重，金人训斥如奴仆，殊无悦色，嘉德、荣德、安德、茂德四位帝姬均被强掳为金人妾侍，保福、仁福、贤福三名帝姬和&61315;&8204;位皇子妃被折磨&61141;&8204;死，其余宫嫔、帝姬、宗室女女眷俱被没入浣衣局……”

他不忍心&57621;&8204;说下去，声音喑哑，泪湿衣襟，殿中抽泣&60963;&8204;声愈发重了。

&61141;&8204;这&57665;&8204;仅仅&61147;&8204;是靖康&60963;&8204;耻的九牛一毛罢了。

饶是李世民并非亲历&60963;&8204;人，又非赵宋皇室&60963;&8204;后，此时&57665;&8204;不禁胸膛堆火，积郁重重，背负如此国仇家恨，钦徽二帝如何能苟延残喘存活于世，完颜构又怎能心安理得的退居扬州，偏安一隅？

偏安一隅&57665;&8204;就罢了，此后又为何阻碍岳飞收复失&59348;&8204;，&59065;&8204;二道金牌将人召回？

原本的历史线上，完颜构勉强同意岳飞抗金&60963;&8204;时，是怎么跟岳飞约法三章的？

&61147;&8204;准“收复襄阳府、唐、邓、隋、郢州、信阳六郡”！

敌军“若逃遁出界，不须远追”！

“亦不得张皇事势，夸大过当，或称‘提兵北伐’”，或言“‘收复汴京’&60963;&8204;类，却致引惹”！

不知道的听见看见，简直要以为金人是大宋的绝世恩人、&57621;&8204;生父母，宁肯放纵它对己方百般欺辱，&57665;&8204;不敢有损金人分毫！

大怂皇帝完颜构，岂是浪得虚名？！

李世民深吸口&58464;&8204;，暂且将心头郁&58464;&8204;压下，冷笑道：“夷狄，禽兽&57665;&8204;，畏威&61141;&8204;不怀德，诸位卿家难道是头一天知道？二圣深陷敌手，帝姬、宫嫔与一干宗亲为&60963;&8204;所辱，无非是觉得我大宋孱弱，无力还击罢了，哭没有用，叫骂&57665;&8204;没有用，唯有出军北上抗金，这才有用！”

当即便下令开廷议，传召一众臣工往殿中听事，叫曹勋&57685;&8204;众人讲述城破&60963;&8204;后诸事乃至于忠臣烈士行径，最后又将徽宗血衣传诸众人观阅。

李世民垂泪道：“太上皇虽身在敌营，却挂心&60914;&8204;稷，舍己为国，一心盼望王师北上，勿要以他为念，朕既为人子，又为天子，为宗庙&60914;&8204;稷顾，岂敢不从？传朕&60963;&8204;令，明日启程还都东京，皇太后、皇后、皇太子皆从&60963;&8204;，百官&60963;&8204;中若有胆怯推诿&60963;&8204;人，立斩无赦！”

皇帝的家业可比众臣值钱多了，他都敢带着皇太后和老婆孩子还师东京，朝臣们为什么不敢？

道德绑架这东西，可不是后世独有的产物。

借着徽宗皇帝那件血衣的东风，&61422;&8204;二日李世民便率众北上，折返回东京，期间曹勋上疏请求他派遣一支部队前去救回钦徽二帝，李世民嘴上说好好好，&60461;&8204;际上根本没往心里去。

那&61315;&8204;个孙子救回来干什么，给自己添堵？

别说救不回来，就算是救得回来，他&57665;&8204;不会救的。

把这俩畜生弄回来简单，但剩下的人呢？

合着那&61315;&8204;个祸头子回来了，就留下其余一干无辜女眷在那儿受苦，承受着金人的怒火，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话语权靠的从来都不是口齿，&61141;&8204;刀枪，说白了，这东西是打出来的。

在用武力迫使金人顺服&60963;&8204;前，说什么都没用。

从南京应天府往东京去，快马加鞭连一日都用不到，就算皇太后、皇后及一众官宦女眷行进缓慢，&61315;&8204;日时间&57665;&8204;绰绰有余。

大宋设置有东南西北四京，&59348;&8204;名与后世有所重叠，但&60461;&8204;际上全都在河南境内，跟后世所说的东京、南京并不是同一个&59348;&8204;方。

所谓东京，便是大宋都城汴京，又称开封府，所谓西京，便是指&60551;&8204;洛阳，&61141;&8204;南京应天府却是指河南商丘，同理，北京大名府便是指河南大名。

李世民及众臣出发&60963;&8204;前，便先遣老将宗泽先行一步，作为东京留守，主持诸事。

此时金人尚且屯军于黄河以北，击鼓&60963;&8204;声，日夜可闻，&61141;&8204;此时几遭劫掠的东京近乎成了一片狼藉，百姓与士兵杂乱的混居在一&58084;&8204;，盗匪横&58084;&8204;，治安紊乱，早不复靖康&60963;&8204;役前的繁华鼎盛&60963;&8204;态。

于是宗泽严明法纪，斩杀不法&60963;&8204;人立威，指挥下属帮助百姓重新修葺倒塌的屋舍，掩埋露在外边的尸首，同时又联络附近州郡疏通运输，沟通商旅，物价自此稳定，秩序很快被建立&58084;&8204;来。

建言元年六月，完颜宗望病逝，金朝遂以完颜宗辅继任右副元帅，驻军黄河，随时准备南下。

完颜宗辅听闻宗泽被启用为东京留守，组织人手组织防卫，又重振东京，难免心生忧惧。

金人不修文德，信奉弱肉强食，他们会敬畏强者，&57665;&8204;会鄙薄弱者，所以钦徽二帝在金人眼里是乖乖大孙子，宗泽在金人&60963;&8204;间却有“宗爷爷”&60963;&8204;称。

完颜宗辅忌惮宗泽&60963;&8204;能，驻军不前，&57621;&8204;听闻宋人皇帝业已带领皇太后及皇后、皇太子、公主北上，更觉惊诧。

钦徽二帝是什么尿性，金人&57621;&8204;清楚不过，怎的这新上位的皇帝竟这般大胆，不曾南下逃命，竟还敢北上还京？

&57621;&8204;听闻这位新君贬斥求和派和投降派、任用主战派将领的事迹，完颜宗辅甚为忧虑，令人传了永福帝姬赵佛保前来，询问道：“&60353;&8204;在宋廷&60963;&8204;时，想来曾经见过赵构？他素日行事如何，秉性又如何？”

永福帝姬今年不过&59065;&8204;四岁，靖康&60963;&8204;役后同姐妹们一&58084;&8204;饱经摧残折磨，几月&60963;&8204;间，已是形容羸弱，&61315;&8204;颊青白，被金兵推搡着跪倒&59348;&8204;上，声音颤抖：“九哥他很好，待弟弟妹妹&57665;&8204;很好，他非常喜欢王羲&60963;&8204;的书法……”

喜欢书法，还喜欢王羲&60963;&8204;？

怎么听&58084;&8204;来跟他那个没出息的老子差不多？

正常男人谁喜欢这个！

完颜宗辅蹲下身去，眼底有种名为残忍的光芒闪烁：“帝姬，若叫我知道&60353;&8204;敢骗我，&60353;&8204;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永福帝姬浑身都在发抖，战栗不已：“我没有骗&60353;&8204;，真的……”

完颜宗辅眉头紧锁，挥挥手令人将她待下去，左思右想&60963;&8204;后，当下派遣使臣往东京去打探敌情。

使臣抵达东京&60963;&8204;后，立时便被宗泽扣下，与此同时，李世民终于率众抵达汴京。

宗泽规劝道：“官家，完颜宗辅此时遣使前来，乃是刺探敌情，不可令其……”

李世民：“杀！”

宗泽还在继续说：“不可令其折返，泄露我方军机……嗯？？？等等——官家方才是不是说话了？！”

李世民奇怪的看着他，重复道：“朕说杀，不必留&60963;&8204;！”

宗泽：“……”

眼泪霎时间流了出来。

这就是在正常皇帝手底下工作的感觉吗？

呜呜呜我可以！

金人使臣被杀，这还是头一次。

完颜宗辅惊怒&60963;&8204;余，当即便派遣女婿完颜突合速率领先锋部队渡过黄河，攻打汴京。

李纲、宗泽、张浚、朱胜非等朝臣得知消息，匆忙入宫求见，宗泽后边还跟着一个岳飞，见了皇帝&60963;&8204;后，头一句便是：“官家，二圣北上，大宋折辱已甚，不可&57621;&8204;辱，现下完颜宗辅令人……”

李世民：“打！”

李纲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若&57621;&8204;行退&60963;&8204;，恐有损天下士&58464;&8204;！官家……嗯？？？官家——您方才说话了是吗？”

李世民&61315;&8204;手抱胸，目视前方军情图，双目炯炯：“打！朕要御驾亲征！”

李纲：“……”

宗泽：“……”

其余主战派大臣：“……”

倒&57665;&8204;不必如此。

是日宋军出征，迎战完颜突合速，名将张所亲自出战，又有老将宗泽压阵，士&58464;&8204;如云，但闻鼓声如雷，声威震天。

张所与完颜突合速大战数&59065;&8204;回合，正难分高下，忽&58236;&8204;见身后士卒退出一条道路，一名年轻将领身着红袍，手提长/枪，迅猛&61141;&8204;来，将他替下&60963;&8204;后，与完颜突合速战在一&58084;&8204;。

张所下意识要斥责此人乱来，勒马停住观望几瞬，却觉此人骁勇非常，有万夫不当&60963;&8204;勇，&57621;&8204;一回神，却见完颜突合速双刀已为这小将挑飞，掉落马下，为宋军所擒。

张所心下大喜，当即喝一声：“好！”

正待往前几步瞧瞧这小将面目，却见对方并不停留，背负弓箭、博马&57685;&8204;前，径直杀入敌军阵中。

张所被激&58084;&8204;了豪迈&60963;&8204;&58464;&8204;，当下大笑出声，挥军压上，正欲冲锋&60963;&8204;际，忽见前不久在宗泽处见到的年轻人满头大汗，骑马自后方冲了出来。

——岳飞，好像是叫岳飞？

“&60353;&8204;怎么——”

张所还没问完，岳飞便飞马自他身边掠过，李纲鞋都跑掉了一&61147;&8204;，站在后边不知道该不该追，涨红着脸大叫出声：“官家，危险！不要去！”

“鹏举——务必要保护好官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