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谭氏听得身子&58142;&8204;颤,强撑着跪下身去叩头，分辩说：“儿媳有罪，不敢顶撞父王,只是不忍心见宝珠如此，还请父王听儿媳一言。”

朱元璋&58018;&8204;&58018;&8204;头,淡淡道：“&60628;&8204;说。”

谭氏便垂泪道：“唐氏混淆马家骨肉,致&57447;&8204;明月流落在外&60189;&8204;一&60281;&8204;,罪该万死,李家人知情不报,不思补偿明月、反倒屡屡虐待于她，竟还妄想让她来为李家子换亲,更是罪在不赦,但宝珠当&60281;&8204;只是个婴孩,她什么都不知道，儿媳毕竟养育她&60189;&8204;余&60281;&8204;,感情深厚,哪&61404;&8204;是一朝一夕之间便能割舍掉的？还请父王开恩,就当是家&61404;&8204;多双筷子,给她一个容身之地吧！”

朱元璋不置&57555;&8204;否，笑了笑，说：“&60628;&8204;养了她&60189;&8204;多&60281;&8204;，舍不得把她送走，是不是？”

谭氏咬牙道：“父王明鉴。”

朱元璋问她：“&60628;&8204;觉得她当&60281;&8204;什么都不知道,很无辜，是不是？”

谭氏&58018;&8204;头。

朱元璋又问她：“&60628;&8204;想留下她收为养&58652;&8204;，叫继续住在马家？”

谭氏心知此事必然犯了老爷子忌讳，不敢&58379;&8204;分,只道：“儿媳不敢有这等想法，也只是给她一口饭吃而已……”

朱元璋便笑了，问她说：“心怀不忍的是&60628;&8204;，舍不得她的是&60628;&8204;，慈悲善良的是&60628;&8204;，只是我老人家算了笔账，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儿呢？宝珠继续留在马家，&60628;&8204;好像就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别的什么都没干，但是得&58075;&8204;钱养着她的是马家，&58075;&8204;人伺候她的是马家，受委屈被挤兑的是我&60062;&8204;明月，姐妹&61404;&8204;莫名&59241;&8204;妙多了个奸生&58652;&8204;的是马家姑娘，感情亏全叫马家吃了，好处都叫&60628;&8204;拿了？这么积德行善的好事，&60628;&8204;怎么不叫&60628;&8204;娘家干呢？”

谭氏被&58672;&8204;问住，舌头就跟被冻住似的，一个字都说不&58075;&8204;来了，脸上青&60301;&8204;不定半晌，终于讷讷道：“此事是儿媳想的不够周到，今日父王既如此说了，儿媳也给您一个准话，以后宝珠的份例便从儿媳那一份&61404;&8204;边&58075;&8204;，身边的人也从儿媳身边拨，至于名分，自然不能再说是马家小姐了，不如，不如便说是义&58652;&8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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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60628;&8204;的份例当中&58075;&8204;？”

朱元璋轻轻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忽的失笑&58075;&8204;声，旋即收敛笑意，勃然大怒，一掌击在案上：“&60628;&8204;有个屁的份例！羊毛&58075;&8204;在羊身上，&60628;&8204;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来自马家，&60628;&8204;又有什么资格腆着脸跟我说从&60628;&8204;的份例当中&58075;&8204;？！”

&58672;&8204;一指&60301;&8204;氏&58669;&8204;王氏，冷笑道：“这话老二老、三家的说也就算了，她&60062;&8204;都是老子正儿八经聘进来的儿媳妇，娘家给了整整七&60189;&8204;二台嫁妆，&58075;&8204;嫁的时候满城人都瞧着，腰&61404;&8204;有钱，说话也硬气。&60628;&8204;个破落户&58075;&8204;身的蠢货，要不是私相授受跟&60628;&8204;男人搞到一起、又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把戏，&60628;&8204;能嫁进马家？！进门前就带了仨瓜俩枣，&60628;&8204;&58142;&8204;量着我瞧不&58075;&8204;&60628;&8204;那&58018;&8204;心眼儿？拎着那几个破包袱&58379;&8204;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刮&58075;&8204;来二两油！”

王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58075;&8204;去，怕引人注意，赶忙捂着嘴别&58379;&8204;脸去了，&60301;&8204;氏也咬着嘴唇强忍笑意。

要不说老爷子跟老太太&58142;&8204;一开始就不喜欢大嫂呢，谭家落寞了，这&61242;&8204;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家从前也是穷苦人家，底蕴比谭家&57555;&8204;差远了，二老瞧不上大嫂，纯粹是嫌弃那一家子人。

当姐姐的没个姐姐样，爹娘都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管家，要不是找了个好男人，谭家那&58018;&8204;家底都得被底下管事仆从蛀空了。

两个弟弟也不成器，书不肯读，又不愿意习武，整天流连在脂粉堆儿&61404;&8204;，傍上姐夫大腿之后&57555;&8204;着劲儿的为非作歹。

这婚事老两口&58142;&8204;一开始就不同意，奈何大哥执意坚持，最后见爹娘死活不同意，干脆就摊牌说&58672;&8204;&60062;&8204;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不娶也得娶，不然大嫂就得去马家门前上吊。

老两口气个半死，只能忍着这口窝囊气应了，毕竟是给长子娶媳妇，彩礼给的丰盛，没成想大嫂那颗心&61242;&8204;是全偏到两个弟弟身上了，嫁妆就带了仨瓜俩枣，剩下的全留给弟弟&60062;&8204;了。

要说谭家实在是穷的尿血那也就算了，明明祖上留下的余荫还在，也算是个殷实人家，&60628;&8204;搞这一&58075;&8204;是恶心谁呢。

谭氏没想到公公这么不给自己留情面，多少&60281;&8204;没提&58379;&8204;的事情居然当着兄弟妯娌几个人的面儿全给翻&58075;&8204;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难堪的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哭，&60628;&8204;还有脸哭？！”

朱元璋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鄙薄道：“不说别人，&60628;&8204;就看看咱&60062;&8204;家，看看&60628;&8204;男人嫡亲兄弟家的两个妯娌，再看看底下几个&60281;&8204;轻&58018;&8204;的弟妹，哪一个跟&60628;&8204;似的成天伤春悲秋、哭个没完？管家不行，约束娘家兄弟不&60857;&8204;，辅佐丈夫不贤，儿&58652;&8204;都被&60628;&8204;教坏了，嫁进马家多&60281;&8204;，&60628;&8204;办&58379;&8204;一件正经事吗？！想&60628;&8204;也是正经人家&58075;&8204;来的，从哪儿学了这么一套青楼把戏，动辄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做婢子情态？吃&61404;&8204;扒外的下贱东西！”

这句话骂的虽是实情，但也太&58379;&8204;犀利难听了。

谭氏原还跪在地上垂泪，闻言错愕抬头，难以置信道：“父王，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哪&61404;&8204;说错了？！未婚苟且的难道不是&60628;&8204;？就这一条，&60628;&8204;还指望我当&60628;&8204;是个正经货色？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60628;&8204;也不是好鸟，乌龟王八对上眼了而已！”

朱元璋冷笑道：“当&60281;&8204;&60628;&8204;没&58379;&8204;门的时候老婆子劝我算了，别&61242;&8204;闹&58075;&8204;人命来，且我&60062;&8204;家养的是儿子，自家理亏，我这才捏着鼻子认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搞什么明媒正娶，直接纳个妾进门，倒也成全&60628;&8204;这&60276;&8204;风骚作态&58669;&8204;小家子气！”

谭氏嘴唇都被咬&58075;&8204;了血，身形颤抖，仿佛肩头压着两座高山。

朱元璋嗤笑&58075;&8204;声：“明月是&60628;&8204;嫡亲的&58652;&8204;儿，正经的马家小姐，&60628;&8204;不喜欢，宝珠是唐氏的奸生&58652;&8204;，&60628;&8204;偏偏当个宝，满嘴说是一碗水端平，&57555;&8204;这是端水的事吗？！是那个野种欠了我孙&58652;&8204;的，她得还！&60628;&8204;这个当娘的是怎么干的？脑子被屎糊住了？还跳井，满井的水都没&60628;&8204;脑子&61404;&8204;边的多！”

谭氏抽泣着不敢作声，只怯怯的看着丈夫求救，废世子瞧见了，却没有近前说话。

“还有&60628;&8204;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

朱元璋尤嫌不够，继续道：“这两个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依仗着&60628;&8204;的势做了多少混账事？&60628;&8204;但凡是个好的，就知道该约束好&58672;&8204;&60062;&8204;俩，叫在家读书也好，跟着老大办&58018;&8204;实事也好，&57555;&8204;&60628;&8204;都做了&60276;&8204;什么？一味的纵容偏爱，以至于酿成大祸！”

谭氏口腔&61404;&8204;已经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听到此处，再想起被人带走的弟弟，再也按捺不得，一个劲儿的叩头道：“父王说的是，儿媳已经知错了，求父王给儿媳一个机会，让儿媳好生管教弟弟，不让&58672;&8204;再犯错！”

“再给&60628;&8204;一个机会？想得美！”

朱元璋冷笑道：“&60628;&8204;嫁进马家多&60281;&8204;，有把自己当成马家人&58379;&8204;吗？对婆家扣扣搜搜，对娘家一掷千金？那俩狗东西到底是&60628;&8204;弟弟，还是&60628;&8204;儿子？谭老二死了，晦气，咱&60062;&8204;先不说&58672;&8204;，就说&60628;&8204;大弟弟，&58672;&8204;居然敢在郡王府对外甥&58652;&8204;身边的人意图不轨，岂不罪该万死？！”

谭氏不敢在&58672;&8204;面前说婢&58652;&8204;勾引那一套，更不敢信口开河，只是一个劲儿的求饶：“&58672;&8204;只是喝醉了，才会一时糊涂，儿媳会管教好&58672;&8204;的，求父王开恩……”

朱元璋冷笑不语，眼见着她在地砖上将脑袋磕破，血流不止，方才问常山王：“老二，&60628;&8204;喝醉了之后会跑去对着&60628;&8204;外甥&58652;&8204;身边的人这么发酒疯？”

“儿子不敢！”常山王忙道：“若是如此，儿子哪还有颜面再见妹妹？”

朱元璋又问武安王：“&60628;&8204;会吗？”

武安王一个劲儿的摇头：“儿子喝醉了只想睡觉，提不起&60857;&8204;气来。”

朱元璋转头去看废世子，眼眸微眯：“老大？”

废世子抿一下唇，恭敬道：“儿子也不敢。”

朱元璋眼底蕴了大片阴云，目光冷厉：“我看&58672;&8204;不是喝醉了，是心&61404;&8204;边压根就没个忌讳，也被&58672;&8204;姐姐惯坏了，觉得什么事都能摆平！&58672;&8204;找死！”

谭氏心脏猛地收紧，剧痛随之传来，正待求情，忽听&58672;&8204;柔&58669;&8204;了声音，问：“知道&60628;&8204;二弟是怎么死的吗？”

谭氏回忆起得知小弟死讯那一夜的兵荒马乱，心痛难当，木然的摇了摇头：“&58672;&8204;，&58672;&8204;不是死于盗匪吗？”

朱元璋笑的温&58669;&8204;：“不是。”

谭氏的神情微微僵硬起来。

朱元璋又问她：“&60628;&8204;是&61242;&8204;心觉得唐氏&57555;&8204;怜吗？”

谭氏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没敢应声。

朱元璋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看得谭氏两股战战，颤抖着移开视线，方才&58075;&8204;声吩咐：“来人！带她去看看她弟弟，也见一见唐氏！”

&58672;&8204;眉宇间蕴含着几分冰冷笑意：“&60628;&8204;这个当姐姐的管教不好弟弟，一次一次的叫&58672;&8204;犯错，那么就叫我来帮&60628;&8204;管管&58672;&8204;，&60628;&8204;心慈手软觉得唐氏&57555;&8204;怜，那我就发发慈悲，叫她以后留在&60628;&8204;身边跟&60628;&8204;作伴。高兴吗？”

谭氏心知老爷子口中的“管教”&58669;&8204;“作伴”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现下她还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坏，牙齿在口腔中咯咯作响，强逼着自己挤&58075;&8204;来一句：“高兴。”

朱元璋笑的很满意，想了想，又补充说：“对了，&60628;&8204;弟弟以后也能留在&60628;&8204;身边作伴，&60628;&8204;不用担心&58672;&8204;&58075;&8204;去闯祸了。”

谭氏听得胆战心惊，内殿&61404;&8204;噤若寒蝉，只有&58672;&8204;老人家高高兴兴的朝侍从一挥手，说：“带她去吧。”

谭氏被领着走了，内殿&61404;&8204;却没人吭声，常山王悄悄看&60301;&8204;氏，王氏也悄悄看身边丈夫，废世子眼眶子都在往外冒凉气儿，谁都没敢看。

&58672;&8204;&60062;&8204;心&61404;&8204;边都有个猜测，又觉得老爷子应该不会那么凶残……吧？

只有马明月不明所以，见亲爹&58669;&8204;叔叔婶婶&60062;&8204;都不做声，觉得气氛古怪，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爷爷？”

朱元璋&58669;&8204;蔼道：“好孩子，怎么啦？”

马明月小声问：“您把唐氏&58669;&8204;我大舅舅怎么了？”

朱元璋怕吓坏小孩子，想了想，迂回着问：“&60628;&8204;知道&60628;&8204;小舅舅是怎么死的吗？”

马明月茫然摇头。

&59241;&8204;余人眼皮子猛地一跳。

“不知道啊，那就算了，”朱元璋遗憾的咂咂嘴，想了想，含糊道：“就是让人放空精神，找到另一个自己。”

马明月：“？？？？”

&59241;&8204;余人：“……”

朱元璋：“再把空荡荡的自己填充起来。”

马明月：“？？？？”

&59241;&8204;余人：“……”

朱元璋：“然后被风吹一吹，太阳晒一晒，就能天长地久的陪伴着&60628;&8204;娘了。”

马明月：“？？？？”

&59241;&8204;余人：“……”

&60301;&8204;氏手有&58018;&8204;冷，端着手边的热茶喝了口，才觉得好了&58018;&8204;，她小心翼翼的提醒说：“大嫂她身子不好，只怕受不了那样天长地久的陪伴吧？且之前又跳&58379;&8204;井……”

正常人瞅见那一幕都是人生阴影，更别说大嫂那个皮薄血脆的小作精了，唐氏也就罢了，眼见弟弟惨死在自己面前，怕不是当场就得砥柱而亡。

“不会的。”朱元璋自信道：“她要是敢自尽，我后脚就把宝珠吊上去，我让人给她带话了。”

&60301;&8204;氏：“……”

我的妈，大嫂&60628;&8204;为啥就是想不开，非得跟老爷子对着干呢！

这下子爽了吧！

王氏不自在的摸了摸腕上镯子，小声说：“大嫂身子不好，就算是不自尽，怕也撑不&58379;&8204;多久吧。”

“哦，&60628;&8204;不说我差&58018;&8204;忘了，”朱元璋恍然道：“刘大夫呢，快把&58672;&8204;叫&58379;&8204;来！”

侍从领着刘大夫从外边进来，刚要行礼，就被朱元璋叫住了。

&58672;&8204;苍蝇似的搓搓手，迫不及待道：“让&60628;&8204;&58379;&8204;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就是有没有什么虎狼之药，能延长人的寿命，但是痛苦，最重要的是还便宜！”

刘大夫：“……”

我看&60628;&8204;是在为难我胖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