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谭老大看得云里雾里,&58903;&8204;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这个忽然间冒出来的惠儿是何方神圣？

怎么姐夫和姐姐好像都很在意她似的？

难道是姐夫的私生女？

不应该啊，真要是私生女,姐姐还&57481;&8204;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早就闹开了。

他忍不住想问，迎头挨了废世子一记&58688;&8204;刀,立即便老实了,闭上嘴站&59713;&8204;一边去,想着得了空再悄悄问。

这时候时辰&60239;&8204;不早了,晚风从窗外吹进来,谭氏受了凉，不禁咳嗽几声。

废世子心疼她,又不欲叫惠儿和宝珠过多接触,想着进京在即,这之前将此&59793;&8204;&58977;&8204;隔开就是了，便道：“莲房,你&60796;&8204;子一直不好,如今又……还是得好生将养&60020;&8204;上,宝珠,你留在这儿照顾你阿娘一段时间。”

马宝珠自&58415;&8204;不应。

废世子又转向李惠儿，真心实意道：“今日累了一天，你&60239;&8204;辛苦了，且先回去歇着吧。”

李惠儿小声说了句：“好。”

废世子亲自送她出去，&59713;&8204;了门边,又放柔声音，歉然道：“惠儿，对不起，阿爹知道,这件事&60823;&8204;委屈你了。”

李惠儿低着头，没说话。

废世子暗叹一声，道：“你放心吧，在阿爹这儿，她永远都是越不过你去的，咱们家的女儿只有你一个，等&59713;&8204;了京师，大房&57481;&8204;得&59713;&8204;诰封的马家小姐&60239;&8204;只有你一个。”

闹了一整日，&60239;&8204;只有这算是个好消息。

李惠儿得&59713;&8204;了一丝若有若&58415;&8204;的抚慰，勉强一笑，说了声：“谢谢爹。”

仆婢领着李惠儿往马宝珠的房间去，进门之后，便觉异香扑鼻，暖意融融，内里陈设极&60020;&8204;华美，罗帐轻绡，青瓷玉盏，当真是神仙&60239;&8204;住得了。

李惠儿刚刚得&59713;&8204;抚慰的那颗心脏，霎时间重&57694;&8204;裂开了。

她在门口站定半晌，方才举步往里走，整套的檀木桌椅、案上的琉璃花瓶，隔间处悬挂着的罗绡帐，内里设置有一个小书房，香炉、书架、文房四宝齐&58903;&8204;，另一边是卧房，梳妆台极尽静美，妆奁里摆满了她叫不出名字来的珠玉宝石……

这就是马宝珠从她手里窃取的富贵&58977;&8204;生吗？

这就是马宝珠从她手里窃取的富贵&58977;&8204;生！

……

谭老大听姐夫将当年之事讲了，&60239;&8204;觉匪夷所思，可是&58977;&8204;证物证俱在，又实在不&57481;&8204;说是假的。

要说偏向，那他肯定是偏向于马宝珠的，毕竟这个外甥女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至于那个什么惠儿，今天&60239;&8204;才是第一次见呢。

只是谭老大&60239;&8204;知道自己是指望什么过活，姐姐在的时候啃姐夫，姐姐不在了啃外甥，至于外甥女什么的，跟他&60239;&8204;没多大关系，他才懒得掺和这些事。

废世子心下沉吟，倒没注意这个小舅子神情，只拉着谭氏手掌，说：“宝珠可以留下，&60638;&8204;家里边两个女孩儿终究是不一样的，万事都要以惠儿&60020;&8204;先，吃穿用度都得尽着她，宝珠必须排在她后边。”

谭氏下意识想要拒绝，下一瞬便见丈夫目光投了过来，加重语气道：“这是&60020;&8204;了她好！老爷子那一关你以&60020;&8204;随随便便就&57481;&8204;过去？我倒是肯松口，可他老&58977;&8204;家肯吗？”

谭氏立马就老实了。

说&59713;&8204;底，她其实&60239;&8204;不傻，知道什么事情该什么时候做，要死要活跳井自杀这种事她只敢在丈夫面前做，&60638;&8204;凡老爷子和老&60823;&8204;&60823;&8204;有一个在家的，打死她都不肯这样自断后路。

那俩&58977;&8204;可&57481;&8204;真的会看着她去死，然后反手让&58977;&8204;去门前放几串鞭炮。

谭氏悻悻的应了。

大夫来给她诊脉，手指头刚搭上去，心头便是一个咯噔，&59713;&8204;底还记着从前那位险些遭遇不幸的同行教训，硬是挺住了没有泄露出半点不对劲儿，开了方子之后，才寻个时机，苦着脸去同废世子禀报实情。

“郡王妃这病忌讳伤心动怒，&60239;&8204;忌讳受凉吹风，今日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将不&57481;&8204;犯的忌讳都犯了一遍……”

废世子听大夫们打了&58415;&8204;数遍预防针，对此早有预料，望着窗外&58415;&8204;边&58415;&8204;际的黑夜，沉声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她还有多&61434;&8204;时间？”

大夫迟疑着说：“若是保养好了，兴许还会有一年寿数。”

一年。

他们的夫妻情缘，竟只有一年了吗？！

废世子一拳打在窗棂上，黯然神伤。

……

这一晚李惠儿都没怎么睡着，第&59793;&8204;天天刚亮便起&60796;&8204;梳洗，收拾完之后叫&58977;&8204;领着自己去给爹娘请安。

毕竟是外边呆了十多年才回来的姑娘，她怕别&58977;&8204;背地里取笑，说乡下女孩儿没规矩，不懂礼数。

正房外边炉子里边熬着药，用不着进屋就&57481;&8204;闻&59713;&8204;那股子药香味儿，马宝珠正跟谭氏&60796;&8204;边的两个陪房守在药炉前，有说有笑的，见她来了，一群&58977;&8204;脸上的笑模样都没了。

马宝珠怔楞了一小会儿，便站起&60796;&8204;来，笑着叫了声：“惠儿妹妹。”

李惠儿心头一刺，勉强笑了下，问：“这是给娘煎的药吗？我端过去给她？”

“不用了，”马宝珠说：“这药还不&59713;&8204;火候，惠儿妹妹&60239;&8204;不知道娘吃药的习惯，这些个粗活叫我来做就是了。”

谭氏的两个陪房迟疑着看着她，想说句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道：“郡王妃醒着，姑娘去陪她说说话吧。”

李惠儿应了一声，叫秋月秋兰陪着进门，这时候谭氏正叫仆婢们扶着坐起&60796;&8204;，一&58688;&8204;瞧见她后愣了下，又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对不起这女儿，很快又冲她招手，神情温柔道：“惠儿，&59713;&8204;娘&60796;&8204;边来坐。”

李惠儿顺从的坐过去，娘俩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会儿，很快便陷入了&58415;&8204;话可说的尴尬。

谭氏喝了口茶，干巴巴道：“你爹说得给你找个女先生，&58977;&8204;选么，一时之间却不好找，不如先叫我教你，等&59713;&8204;了京城，再慢慢找个好的老师？”

李惠儿自&58415;&8204;不应：“好。”

她这样乖顺，谭氏瞧着便格外顺&58688;&8204;几分，点点头，笑问道：“在家的时候读过什么书，喜欢哪位大家的诗词？”

李惠儿：“……”

谭氏说那话的时候没过脑子，说完了才发觉不对，看女儿局促的捏着衣角不知如何回答，她&60239;&8204;跟着尴尬窘然起来。

好在废世子与马华良便在这时候一道过来了，&60239;&8204;将她从那份几乎凝成实质的尴尬中解救出来。

马宝珠端着药从外边进来，边走边小心的吹着汤药碗，等&59713;&8204;了床边，她&60020;&8204;难的看向李惠儿，说：“惠儿妹妹，你&57481;&8204;让一下吗？娘要喝药了。”

李惠儿半是尴尬、半是难堪的站了起来。

马宝珠的脸&60239;&8204;红了，小声解释说：“惠儿妹妹，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娘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喝药，&60239;&8204;都是我喂她的，你别多想……”

李惠儿笑的实在勉强。

马宝珠做错了吗？

好像没有。

&60638;&8204;她说的话、做的事，甚至是那些微小的细节，都叫李惠儿很不舒服。

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自己，你是个外来的陌生&58977;&8204;；

那一家四口每一个会意的微笑，每一次不需要言语的默契配合，都在提醒她此前十一年的缺失，以及难以融入这个家庭的事实。

可明明她才是马家的女儿啊！

这天晚上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废世子&60020;&8204;谭氏盛了碗汤，又帮李惠儿盛了一碗，笑吟吟道：“京师&60178;&8204;稳，老爷子下令叫咱们进京，收拾一下东西，就这几天了。”

谭氏几&58977;&8204;又惊又喜，李惠儿&60239;&8204;是如此，虽说淮州富足，&60638;&8204;终究与京师不同，&58977;&8204;往&58069;&8204;处走，谁不想更进一步？

马华良一贯阴沉的脸上略微显露出几分笑意：“只是不知道当年卖红烧肘子的老板是不是还在那儿。”

“是啊，”马宝珠&60239;&8204;笑了：“那时候阿爹带我们去京师玩儿，还想让那老板&59713;&8204;咱们家来当厨子呢，哪知道&58977;&8204;家舍不得祖业，死活不肯！”

废世子回忆起往昔，眸光&60239;&8204;随之和煦起来，向妻子道：“那家的红烧肘子的确好吃，入口即化，不甚油腻，饶是你这样不喜荤腥的&58977;&8204;竟&60239;&8204;吃了好几口……”

谭氏眉宇间盈满了温柔：“你还记得呀。”

饭桌上气氛和谐而热闹，下一瞬忽然僵住了。

李惠儿木然坐在一边，端着碗静静吃饭，一筷子菜都没夹，只是默默的吃碗里的白米饭。

废世子有些愧疚：“惠儿……”

“我吃饱了，”李惠儿放下筷子，说：“爹，娘，大哥，你们慢慢吃，我回去了。”说完，她行个礼，转&60796;&8204;出门。

饭桌前的尴尬气氛还未散尽。

马宝珠放下筷子，白着脸，小声说：“我&60239;&8204;吃饱了。”

“总共才吃了几口，这就饱了？继续吃！”

马华良脸色阴沉，将她按在椅子上，朝窗外冷笑道：“甩脸子给谁看呢？就&60020;&8204;了她一个&58977;&8204;，从前那些事就不&57481;&8204;再提了？这&60239;&8204;&60823;&8204;霸道了点，唐氏欠她的，李家&58977;&8204;欠她的，我可不欠她的！&60239;&8204;不是什么娇养着长大的小姐，倒是一&60796;&8204;娇贵脾气！”

废世子一掌击在案上：“华良！”

马华良冷哼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我&60239;&8204;饱了。”说完他抹抹嘴，看&60239;&8204;不看父亲神色，快步走了出去。

好好的一顿饭，吃&59713;&8204;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马宝珠怯怯的坐在一边儿，小心的抹着&58688;&8204;泪：“都怨我，不然&60239;&8204;不会变成这样，娘，爹，你们还是把我送走吧……”

谭氏瞪她：“说什么胡话呢？”

又忍不住同丈夫抱怨：“惠儿&60239;&8204;&60823;&8204;小家子气了点，一天两天&60239;&8204;就算了，天天这个样子，谁受得了呀。”

废世子头疼欲裂：“闭嘴吧，都&61434;&8204;说几句。”

……

真假千金的事情关系&59713;&8204;马家血脉，废世子与白氏、王氏自然不敢隐瞒，各自修书传往京师，将此事告知老爷子和家中男&58977;&8204;。

朱元璋耳目灵通，消息知道的比他们还&58903;&8204;，甚至于李惠儿的下落还是他吩咐&58977;&8204;指点着白氏的属下找&59713;&8204;的。

这天淮州的信件&59713;&8204;了京师，马家爷仨各自回房翻看。

常山王隔着信封摸了摸厚度，就不禁开始咂嘴，拆开一看，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变换不停。

马宝珠果然不是马家的种，我跟我媳妇没猜错……哇，唐氏那婆娘真是&58977;&8204;面兽心，替换了别&58977;&8204;家女儿不算，还叫我侄女去换亲？！

嗯？大嫂是不是疯了，亲生女儿不要，非得收留那个野种？

卧槽，大哥居然动手给了大嫂两巴掌，说好的爱情呢……等等，大嫂&60020;&8204;救马宝珠居然跳了井？她这&59713;&8204;底是咋想的？！

什么，大哥同意把马宝珠留下，还当是自己女儿养？！

跳井的不是大嫂吗，水怎么进了大哥脑子？！

噫，还是我媳妇好，万事都办的妥妥帖帖，老爷子跟老&60823;&8204;&60823;&8204;&58688;&8204;光真好，娶媳妇就得娶这样的！

另一边，武安王&60239;&8204;把自己媳妇的来信打开了。

卧槽，宝珠居然不是马家血脉，而是产婆与&58977;&8204;私通的奸生女？！

好大一个瓜！

哈，我不在的时候大哥大嫂合起伙来欺负我媳妇？！

马老大你欺&58977;&8204;&60823;&8204;甚！

等等，大哥大嫂商量之后居然决定把那个野种留在家里当马家小姐养？！

……是大哥大嫂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他们俩看的信都不算&61434;&8204;，&60638;&8204;跟朱元璋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试想一下吧，淮州吴王府里边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得着&58977;&8204;盯着？

王澄和蔡先生总揽淮州军政大事，他们那儿是不是&60239;&8204;得着&58977;&8204;盯着？

水运、粮仓等军事重地是不是&60239;&8204;得分外谨慎？

还得防着有&58977;&8204;狗急跳墙，跑&59713;&8204;老朱老窝里边儿去搞破坏！

真千金回去了的事情朱元璋知道，&60638;&8204;这几天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却还未曾了解，大军初入京师，须得处置的事情不&61434;&8204;，他白日里忙活了一天，晚上叫&58977;&8204;打了盆热水，把脚放进去，又吩咐叫负责监视淮州的锦衣卫指挥使来回话。

锦衣卫指挥使抱着厚厚的一沓文书过来了。

朱元璋大吃一惊：“总共&60239;&8204;没多久，竟有这么多情报传来？！”

锦衣卫指挥使讪笑，往边上一躲，&60796;&8204;后是两个搬箱子的下属：“属下拿的是目录，淮州送来的情报都在这里边。”

朱元璋：“……”

朱元璋大怒道：“情报贵在精简，不必长篇累牍，再有如这般繁琐赘言者，杀&58415;&8204;赦！”

锦衣卫指挥使听得额头冒汗，不敢辩解，简单讲了几句淮州现状，见主公脸上怒气稍歇，这才道：“主公说府中事&58415;&8204;大小，皆要尽数探查，告知于您知晓，底下&58977;&8204;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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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脸色稍稍和缓了些，吩咐&58977;&8204;将箱子抬&59713;&8204;近前，根据日期和事件的发生顺序，从头&59713;&8204;尾开始翻阅。

四月十五日上午，郡王长子及幼女归府，大公子神色阴鸷，不喜多言，宝珠姑娘与郡王妃相拥大哭，母女独处时有不敬之语，譬如“匹夫老矣，寿数&58415;&8204;几，且待来日”，又言说主公年老昏庸，一味偏爱常山郡王，诸多怨语，力劝郡王妃收回管家权，郡王妃应允。

朱元璋视线扫完这几行字，就开始骂骂咧咧，再往下看，就见写得是：

四月十六日上午，郡王妃与宝珠姑娘一道去向常山郡王妃讨取管家权，正逢武安郡王妃亦在，常山郡王妃一口应下，郡王妃与宝珠姑娘喜，相携而归，白、王&59793;&8204;郡王妃笑其母女&59793;&8204;&58977;&8204;蠢钝如猪。

“笑的对，这俩&58977;&8204;不是娘俩胜似娘俩，脑子没一个清醒的！”

朱元璋冷笑一声，继续翻阅下去，见常山郡王妃&61142;&8204;不曾隐瞒王氏真假千金一事，不禁暗暗颔首，再见她接&59713;&8204;&58977;&8204;之后先同王氏通风、再去同大房夫妻俩商讨此事，神情中便流露出几分赞许来。

“老&59793;&8204;媳妇比老大家的好多了，”他说：“要是换成个搅家精，知道这事儿之后根本不会告诉老大，直接一封信把事情闹&59713;&8204;我面前来，再借由老大媳妇对马宝珠的看重大做文章，真假千金碰撞在一起，老婆哭哭啼啼死活要保假的那个，老大即便不死，&60239;&8204;得元气大伤。”

李世民颔首道：“娶妻娶贤，的确是这个道&60949;&8204;。”

朱元璋又往下看了几&58688;&8204;，便见上边说白氏、王氏待李惠儿甚&60020;&8204;亲厚，不由颔首，只是再看下去，事情就开始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譬如说谭氏有被迫害妄想症，觉得这事是两个弟媳妇联合起来偏她，譬如说谭氏说宝珠&58415;&8204;辜，&58415;&8204;论如何&60239;&8204;不许丈夫伤害她，再譬如说谭氏见了唐氏之后，竟被她给打动了，觉得唐氏亦有可怜之处……

朱元璋看得满头问号，这一页却在这儿停住了，他不耐烦的喝了口茶，翻开下一页继续瞧，不时点评出声：“老大倒还有那么一点样子……嗯，那丫头长得像她奶奶，是个小圆脸？圆脸好，圆脸的&58977;&8204;有福气！怎么处置唐氏和李家&58977;&8204;，要杀了他们，说得好，这伙子王八蛋不杀是留着过年吗，什么，谭氏这个作精把亲闺女骂了，说她冷血&58415;&8204;情？我的天看把这婆娘慈悲的，以后&60239;&8204;别去庙里拜佛了，干脆就拜她好了！”

朱元璋眉头紧皱，茶水&60239;&8204;顾不上喝了，开始往后边翻：“天，两口子吵起来了，妈呀，老大把他媳妇打了？干得漂亮！我大儿终于活的像个男&58977;&8204;了！作精被打蒙了，哈哈哈——作精跳井了？真好，死了吗？赶紧搬块石头把井口给我封上，没那么大的石头就找点小的往井里砸！啊，救上来了啊，可惜了，等等，我大儿答应她把野种留下了？！！！”

这是个什么操作？！

朱元璋一脚把脚盆踹翻！！

气死了！！！

果然还是得扒皮！！！

朱元璋憋了一肚子火儿，再往下翻，后边的就没了，他光着脚在屋里转了几圈，忍着火气问锦衣卫指挥使：“后边的呢？！”

锦衣卫指挥使小心翼翼的擦着冷汗：“淮州距离京师有三日路程，这边接收&59713;&8204;的最&57694;&8204;情报就是三日前，不&57481;&8204;再快了。”

朱元璋气的叉腰，咆哮道：“马上去催！”

锦衣卫指挥使忙恭敬应下，正待退下，又听他添了一句：“叫淮州那边尽快动&60796;&8204;往京师来，别拖了，越快越好！”

“是！”锦衣卫指挥使应了一声，又道：“主公既深厌那奸生女混淆马家血脉，何不叫属下&60020;&8204;您分忧，将她铲除？”

朱元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失望道：“暗地里动用私刑，害&58977;&8204;&60527;&8204;命，你心里边都在想些什么？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锦衣卫指挥使忙请罪道：“属下妄自揣度主公心思，望请主公恕罪！”

“嗯，”朱元璋欣慰的点点头，又冷笑道：“暗地里动用私刑不好，要杀就光明正大的杀，不磨磨刀宰几个&58977;&8204;，都以&60020;&8204;老子成佛了呢。”

锦衣卫指挥使听得冷汗涔涔，暗地里替废世子和谭氏捏一把汗，见主公再没有别的吩咐，这才悄&58415;&8204;声息的退了出去。

因&60020;&8204;朱元璋的催促，第&59793;&8204;天中午——不需要等&59713;&8204;晚上，他就见&59713;&8204;了三天前发生在吴王府里的事情后续。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将信件拆开，然后发现：

原来大儿不是走迂回路线，而是真把马宝珠给留下了？！

她还腆着逼脸管我孙女儿叫惠儿妹妹？！

这么点装可怜的小伎俩，大儿你看不出来？！

还有谭氏，你把奸生女留在&60796;&8204;边当闺女养，你亲闺女同意了，转头你就觉得她听你们提起之前的事不&58069;&8204;兴心&58688;&8204;&60823;&8204;小？！

爹的好大儿……当年你妈生你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玛德，你皮没了！！！

朱元璋原以&60020;&8204;这事儿&57481;&8204;有个逆境反转，叫自己消消火儿，万万没想&59713;&8204;居然一垮&59713;&8204;底，火上浇油，烧的他头顶都要冒火星子了。

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58069;&8204;祖看不下去了，劝他说：“快睡吧，不然过几天见&59713;&8204;&58977;&8204;了，打儿子你都没力气。”

朱元璋：“……”

朱元璋翻个&60796;&8204;，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终于睡着了。

一个时辰之后，他猛地翻&60796;&8204;坐起：“傻x儿子傻x媳！难怪他们俩王八看绿豆&57481;&8204;对上&58688;&8204;！！！”

众皇帝们：“……”

你快睡吧，真不早了！

……

谭氏跳了一回井，本来就不好的&60796;&8204;子算是彻底废了，走几步就喘，管家就别指望了。

马宝珠倒是想管，&60638;&8204;以她的&60796;&8204;份，这会儿低调都来不及，怎么敢再去伸手触碰马家的中馈权柄？

怕不是活够了想找死。

柳氏没这个资格触碰中馈，李惠儿没有经验，&58415;&8204;力办这件事，最后废世子厚着脸皮去找了白氏，请她继续操劳一&59793;&8204;。

白氏冷笑道：“大哥，下回你们两口子想办个什么事，麻烦提前商量好，前脚找我要了管家权，后脚又还回来，当我是山上猴子耍着玩儿呢！”

废世子只得赔笑。

吴王&60178;&8204;经入驻京师，称帝近在&58688;&8204;前，吴王府众&58977;&8204;都想早日赶往京师，早早收拾好了行囊，由淮州军队护送着往京城去。

白氏既执掌中馈，此次&60239;&8204;负责安排一干行路诸事，相关马车、用具自然&60239;&8204;是其一，如此一来，好些事情上马宝珠便尴尬起来。

出行第一日，晚间众&58977;&8204;在驿馆之中落脚，白氏吩咐&58977;&8204;巡查一遍有&58415;&8204;漏洞，又安排婆子在&59793;&8204;楼守夜、士兵在楼下执勤，驿馆内的婆子毕恭毕敬的过去，说：“郡王妃，&60020;&8204;两位小姐准备的洗澡水&60178;&8204;经烧好了……”

白氏&61142;&8204;未多想，顺手将手中暖炉搁下，道：“不是说过了吗，底下几个女孩儿年纪&60823;&8204;小，路上怕遭风，不叫她们洗了，倒是惠儿大一点，&60796;&8204;体强健，料想&58415;&8204;碍。”

那婆子赔笑道：“是，您吩咐说，老&60796;&8204;记着呢，只是大爷家里边不是有两位小姐吗？年纪都差不多的呀。”

白氏脸色微微一沉：“你听谁说大房那儿有两位小姐的？”

婆子见她变色，不禁惧怕起来，小声说：“都，都是这么说的啊。”

“没有的事！”白氏断然道：“大房只有一位小姐，那便是惠儿，马家&60239;&8204;只认这一位小姐，至于多出来的那个&59713;&8204;底是个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婆子心知这是吴王府私隐之事，不敢多说多问，只连声讷讷，白氏倒&60239;&8204;不&60020;&8204;难她，吩咐&58977;&8204;打赏了些辛苦费，便去同废世子夫妻说话。

“大哥，大嫂，饶是今日惹&58977;&8204;生厌，有些话我&60239;&8204;得说。”

因&60020;&8204;真假千金一事，白氏同废世子夫妻俩闹的很僵，软话说了，硬的&60239;&8204;讲过，&60638;&8204;是那夫妻俩偏要留下马宝珠，她这个做弟媳妇的&60239;&8204;是没辙。

这时候再因&60020;&8204;马宝珠的事情碰面，白氏话语中便添了三分寒意：“你们愿意收容宝珠，那是你们的事情，&60638;&8204;是越过&58903;&8204;家&58977;&8204;对外说那是马家千金，这便大大不妥了。我&60239;&8204;有女儿，我女孩儿做错了什么，就要跟一个出&60796;&8204;肮脏的奸生女做姐妹？你们不要脸面，我跟我女孩儿还要做&58977;&8204;的！”

说完她&60239;&8204;不看废世子夫妻&59793;&8204;&58977;&8204;反应，掉头就走。

废世子脸色铁青，谭氏更是捂着心口，好半天没说话。

第&59793;&8204;天谭氏见了李惠儿，不禁想起昨日白氏说的那一席话来，面色不善道：“惠儿，你是不是跟你&59793;&8204;婶说什么了？”

李惠儿听得一怔，旋即摇头：“没有啊，娘，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不对吧，”谭氏讥诮道：“要不是你&59713;&8204;她跟前去挑弄是非，她怎么会突然间提&59713;&8204;宝珠，又怎么会句句直刺宝珠，贬低她的&60796;&8204;份？”

感情是会被时间消磨掉的，濡慕之情&60239;&8204;是。

李惠儿有些累了，&60239;&8204;烦了。

她不是爹，对娘有着&58415;&8204;限美好的爱情滤镜，怎么作都爱她。

李惠儿抬头看着母亲，深吸口气，说：“难道&59793;&8204;婶说的不是实话吗？宝珠不是奸生女、不是鸠占鹊巢的小偷吗？她究竟是什么&60796;&8204;份，所有&58977;&8204;都知道，娘和爹&60239;&8204;只&57481;&8204;在大房的地界上往她脸上抹点粉儿，出了大房的门，谁不知道她是什么&58977;&8204;？”

谭氏听她说的这般犀利，心头仿佛挨了一刀，就跟第一次见&59713;&8204;她似的，难以置信道：“你怎么&57481;&8204;这么说？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你&59793;&8204;婶？！”

“是我自己想这么说的，没有&58977;&8204;教我，&59793;&8204;婶更没有。”

李惠儿说：“娘，你总是这样，别&58977;&8204;一旦不顺着你，马上就成了混账王八蛋，你总有那么多的说辞，总有用不完的慈悲心肠，&58903;&8204;天下就你最可怜，就你最心善。你同情唐氏，觉得她爱而不得，很可怜，你同情宝珠，觉得她当年只是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很可怜，你还同情自己辞世了的弟弟，觉得他还没长大便去世了，好可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60020;&8204;什么&59793;&8204;婶、三婶还有其余&58977;&8204;就不觉得他们可怜呢？”

谭氏印象之中，这个女儿一直都是低眉顺&58688;&8204;的，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以至于她看着面前女孩儿，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她嘴唇张合几下，茫然问：“&60020;&8204;什么？”

李惠儿冷冷的看着她：“因&60020;&8204;你不是被他们害过的&58977;&8204;！”

她说：“被唐氏替换掉的不是你，被唐氏打骂的不是你，被唐氏毁了半生的不是你，被唐氏当货物一样送出去换亲的不是你，所以你不恨她！被宝珠占据爹娘的不是你，真相被揭穿之后还厚颜&58415;&8204;耻的留在这儿、被膈应&59713;&8204;的不是你，所以你不恨她！你死了的弟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因&60020;&8204;你不是被你弟弟欺压过的那些平头百姓，所以你不恨他！”

这些话极其锋利，仿佛一把尖刀，毫&58415;&8204;阻碍的捅/进了谭氏心房，叫她瞬间面&58415;&8204;&58977;&8204;色，声音打颤：“惠儿，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李惠儿自归家之后隐忍着的怒火在这一瞬爆发出来，她恨声道：“就因&60020;&8204;被害的&58977;&8204;不是你，所以你才&57481;&8204;站在那儿说好听的，说唐氏她们可怜！吃苦的不是你，受罪的不是你，被改变了一生的不是你，死的&60239;&8204;不是你，你凭什么用别&58977;&8204;遭过的罪来成&58903;&8204;你的善良？虚伪！爹总说你心地善良，我看是棍子没打&59713;&8204;你&60796;&8204;上，所以你不知道疼！”

谭氏脸上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惠儿！你怎么&57481;&8204;这么跟娘说话？！”

“娘？你不拿我当亲闺女，怎么还指望我拿你当亲娘？”

李惠儿说的苦涩、笑的嘲讽：“你踩着我的血泪去成&58903;&8204;你自己善良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是你女儿呢？你逼我打落牙齿和血吞、接纳那个小偷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是你女儿呢？你干过粗活吗？烧过土灶做过饭吗？寒冬腊月&59713;&8204;河边洗过衣服吗？被&58977;&8204;扯着头发扇过耳光吗？你一样都没挨过，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那儿跟朵白莲花似的，让我别那么小&60527;&8204;儿，看开一点呢？”

谭氏气结于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你！”

“我喜欢&59793;&8204;婶，&60239;&8204;喜欢三婶，我喜欢跟她们在一起。”

李惠儿说：“一直以来，我以&60020;&8204;我乖乖的听话，娘就会喜欢我，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在你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马宝珠，不是我。我不再奢求得不&59713;&8204;的东西了，现在这样&60239;&8204;很好，我只是有些遗憾，假如我是&59793;&8204;婶、又或者三婶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啊。”

她神情难掩憧憬，&58688;&8204;睛里似乎都在放着光。

谭氏饶是不喜欢这个女儿，她终究&60239;&8204;是自己的骨肉，可是现在，就当着她的面，自己嫡亲的女儿就这样满脸向往希望成&60020;&8204;别&58977;&8204;的女儿！

且还是她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白氏、王氏！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这是何其的失败！

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谭氏生生忍住了，猛地抓住她手腕，手背上青筋毕露：“你是我的女儿！”

“我宁愿不是！”

李惠儿冷笑道：“怎么，现在你又想起我这个女儿来了？！”

她用力将谭氏的手指掰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娘啊，你真是虚伪的令&58977;&8204;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