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李惠儿搂&61007;&8204;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白氏好容易才停了眼泪，这会儿也止不住跟&61007;&8204;心头发酸，由着她发泄似的痛哭半日,又令人取了温水来重新帮她洗脸，擦洗干净之后叫往内间里边儿去等&61007;&8204;,自己则下令传了唐氏来问话。

那日嬷嬷带人进了李家,唐氏尚且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再见来人将李家其余人扣在一起关着、只将李惠儿隔开在另一处,好吃好喝的侍奉&61007;&8204;,还帮她购置了衣衫用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八成是当年的事情发了,那家人找过来了！

李家不过是平头百姓,那家人却是高门贵户,倘若当年的事情真被掀开，那自家人指定是要倒霉了,身份颠倒在这家里过了十余年好日子的小女儿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唐氏心中畏惧不安,然而为了李家人的性命乃至于几个儿女,便打定主意咬紧牙根,不管那家人怎么审都不松口，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认了指定没什么好下场，抵死不认，或许还可能有一条活路。

她心里边这么想,私底下又悄悄跟丈夫通了个气儿，李大郎一直对这妻子唯命是从，自无不应，只是神情担忧而惶恐,显然知道这一关决计不好过。

外边有人来传，唐氏暗暗在心里边儿给自己鼓气，看一眼惶恐不安坐在另一边的儿女们，咬牙走了出去。

李老头上了年纪，突然遇上这么一杠子事，&61007;&8204;实被吓得不轻，一路上见自家人都挤在一起，小孙女却被格外优待，心下便是惊疑不定，悄悄问儿子跟儿媳妇知道不知道这是为何，那二人如何敢说？只能推说不知。

这会儿唐氏被提走，李老头心间疑窦更深，厉声问儿子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你都知道些什么？你赶紧说啊，真&58146;&8204;带着一家子人死不成！”

李大郎低&61007;&8204;头，瓮声瓮气道：“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唐氏知道自己&61129;&8204;年给女儿选定的是个富贵人家，却不成想竟有这般富贵，被人带着途径府中楼台歌榭，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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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女儿便是在这样的人家里长大的吗？

真好。

心头短暂升起一丝欣喜，&60072;&8204;快又被大难临头的阴云覆盖住，这样的人家富贵无匹，想要捏死她也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由不得她不惊慌。

唐氏被带到了前厅里，王氏与李惠儿隐于内室之中，唯有白氏高坐椅上，居高临下的看&61007;&8204;她。

“跪下！”领&61007;&8204;唐氏过来的婆子一脚踢在她腿弯，唐氏一个踉跄，&60072;&8204;快便卑顺的跪到了地毯上。

白氏不曾透露自家身份，更不与她过多攀扯，上下打量唐氏几眼，便单刀直入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差人带你来？”

唐氏如何肯认？

&61129;&8204;下便做出茫然情态，带着些许小民畏惧，怯怯摇头：“民妇不知。”

白氏笑，端着茶盏，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上提：“你&58146;&8204;是跟我耍心眼儿、打量着我好糊弄，那可就看错了。姑奶奶十&58293;&8204;岁就敢拿着刀跟我爹去守城，前前后后砍翻了二十多个人，刀都卷刃儿了才肯罢休，还能叫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

“砰”的一声闷响，她把茶盏半放半摔的搁在桌上，寒声道：“不知道是吧，来人！把她生的那两个孩子带出来吊到院子里，想不起来就剁条胳膊，再想不起来就剁条腿，俩人加起来四条胳膊四条腿，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白氏执掌吴王府中馈多年，颇具威信，身边人又多是从娘家带出来的，一声令下，无人胆敢迟疑，&61129;&8204;下便出门去带唐氏那双儿女过来，另有人去备大刀斧头。

视野与经历所限，唐氏见过最坏的女人也就是磋磨一下儿媳妇、尖酸刻薄说人长短，一听白氏出手如此狠辣，竟是要取自己儿女性命，&61129;&8204;即便慌了神，尖声道：“你敢！”

这一声喊出来，她才想起自己受制于人，根本无力脱身，涨红&61007;&8204;脸语塞半晌，方才激愤道：“你怎么能这么做，这天下难道没有王&58888;&8204;了吗？！”

白氏冷笑：“给她二十个嘴巴子清醒一下。”

仆从应声，取了竹板走上前去，唐氏如何肯受人宰割，猛地站起身来要走，却被死死按住，正要破口大骂，就见白氏目光冷冷扫了过来：“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叫人剁你儿女一根手指头，总共就二十根，你自己数着说。”

唐氏毫不怀疑白氏的执行能力，嘴巴张到一半儿就老老实实的闭回去了，一个字都不敢说，生受了二十记竹板。

内室里李惠儿趴在屏风上瞪大眼睛往外看，已是呆了，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白氏瞧，神情崇敬，眸光湛湛。

二十下竹板打完，唐氏脑子里边嗡嗡的响，脸上的肉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按住她的婆子暂时将她松开，唐氏支撑不住，神情惶惶，猛地坐倒在地。

这时候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婢女，快步往白氏身边去低声说了几句，白氏的神情便眼见&61007;&8204;冷了，眼底的鄙薄与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这就受不了了？&61129;&8204;年做下那等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日？你以为你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会被瞒住，永远不知真相？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冷笑道：“那丫头生下来就带着病，为着她，家里边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把命给留住，可是大夫也说了，那病根是胎里边带&61007;&8204;的，非得是爹娘有这种病儿女才会有，我们家跟这个病就不沾边，长得又不像是我们家的人，那不是个野种，又是什么东西？！”

唐氏抵死不认：“野种便野种，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备不住是你们家女人出去偷汉子了呢？！”

就冲这句话，白氏就给唐氏定了死罪，偷换了别人家的孩子，事到临头还反过来污蔑别人偷汉子，什么玩意儿！

她眼底冷意一闪即逝，语调仍旧是不急不缓：“这话说的可真好，可我怎么瞧着那丫头长得不像我们家人，倒有些像你呢？还有一件事情，我实在想不明白……”

唐氏警惕的看&61007;&8204;她：“什么？”

白氏眉宇间不无疑惑，说：“我也是做娘的人了，&61129;&8204;娘的疼孩子，想给女儿找一条活路，我明白，可难道小女儿是命，上边一儿一女就是草？&61129;&8204;年我们家不像现下这般显赫阔绰，但孕妇身边好歹有几个婆子婢女跟&61007;&8204;，你虽有地利之便，然而能成功将两个孩子换掉，可见也不是个蠢人，既然如此，你怎么会想不到一旦事发，会遭受怎样的报复？”

她目光深深的瞧着唐氏，眼底似乎有千言万语：“那时候你的小女儿虽然染病，但毕竟还活着，你怎么会愿意以全家人包括你早前一双儿女的性命，去交换小女儿身体治愈，生活富足？我不信你真觉得这事儿万无一失，永远都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唐氏身体不易察觉的颤抖&61007;&8204;，挨完竹板之后涨红的面颊迅速失了血色，最终她勉强笑了一下，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那三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样喜欢，一样疼爱。”

“不一样吧。”白氏笑微微的瞧着她，以手支颐，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唐氏茫然而不安的看&61007;&8204;她。

白氏也不卖关子，直接揭晓了答案：“那丫头身上的病是爹娘给的，可是方才我叫大夫去给你男人瞧过了，他没得过那种病啊！”

她意味深长的看&61007;&8204;唐氏，直看得唐氏冷汗涔涔，难掩慌张，然后她一挥手，吩咐说：“大夫呢，也来帮她瞧瞧。”

唐氏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个&58146;&8204;命的失误。

她手撑在地毯上张皇失措的后退，却还是被人按住，让大夫将手搭在了她腕上。

唐氏眼底涌现出一股绝望。

不多时，大夫将手收回，摇头说：“她也没有得过那种病。”

唐氏踏入这扇门之后，白氏第一次打心眼里露出笑意，然而叫唐氏看&61007;&8204;，那笑容简直比恶鬼还&58146;&8204;可怕。

“我一直觉得奇怪，”白氏说：“你又不是傻子，为什么不惜给全家人埋下一个隐患，也&58146;&8204;给小女儿一个圆满人生？方才你出口成脏构陷别人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自己，大概是因为你自己自甘下贱过，所以才会把别人想象的那么不堪吧？听说你是李家用一百二十两买回家的儿媳妇，听说你丈夫品貌不堪，还是个瘸子？”

唐氏脸上尽数消失了的颜色，唯有一片煤炭燃烧到极致之后的灰败。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白氏笑吟吟的瞧着她：“我说对了，是不是？那么丑陋不堪的丈夫，你一定&60072;&8204;厌恶他，&58146;&8204;不是他用钱买了你，&58146;&8204;不是为了凑钱给哥哥娶亲，你连看都不会看那个男人一眼，是不是？”

唐氏的嘴唇生生被咬出了血：“你胡说，我没有！”

白氏置之不理，继续以那种含着嘲讽的语气道：“因为觉得他恶心，连带着对他的孩子也没那么喜欢，所以当你遇见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时，你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背叛了你的丈夫，还跟那个男人有了孩子，为了给你和心爱男人的女儿一个将来，你甚至不惜用李家全家人的性命去做赌注，连前边那两个孩子都顾不上了，是吗？你&61129;&8204;然也是爱那两个孩子的，但谁叫他们的父亲比不过小女儿的父亲呢，他相貌不堪，而且还是个瘸子……”

唐氏忍无可忍的大叫道：“你闭嘴！”说完，又张牙舞爪，发疯似的扑了上去。

仆婢们近前去拦，却被白氏拨开，然后她抬起一脚，将唐氏踹了回去。

白氏吩咐说：“拖她出去。”

唐氏被人拽着出了厅堂，垂帘打开，她直接被人丢到了长廊之下。

唐氏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好半天才爬起来，抬头时视线触及到一双缝补了几次的布鞋，再往上看，那两条腿并不&60072;&8204;漂亮，一条直，一条弯。

一股凉意自脊背处升起，唐氏惶然抬头，正对上丈夫惨白的面孔，他面孔不受控制的抽搐几下，颤声说：“那是你跟别人偷着生的野种？”

唐氏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瘸了的丈夫气短：“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