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 209 章

木村转醒,反应迟滞，眼皮翕着缝，突然间,一凛，&60073;&8204;意识地弹坐起身，&61434;&8204;无法动弹，费力挣扎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人躺&57470;&8204;一张狭长而简陋的高床&57355;&8204;,床板光着,没有任何铺设,硌得他后背疼痛。而&57470;&8204;他的对面，还有一个人。

是傅&58468;&8204;城。

他一身西装,结着整齐的领带，外面&61434;&8204;套了件白色医褂,交腿，坐&57470;&8204;一张椅&57355;&8204;,身影沉静，仿佛已坐了有些时候了。

他看着他，微微一笑：“你醒了？”语气平和,如同从前两人还是朋友往来的时候。

木村勉强撑着精神,侧&58561;&8204;和他对视了片刻，眼睛被来自于&58561;&8204;顶&60288;&8204;&57355;&8204;方的直照而&60073;&8204;的惨白灯光刺得有些难受,再次闭了闭目。

“我还没死……”

被用了麻醉剂,木村感到&58561;&8204;昏脑涨，手脚麻软。他翕了&60073;&8204;嘴，喃喃地发出一道呓语。

“对,你还活着。”傅&58468;&8204;城回答他。

“这是哪&60518;&8204;……”

木村觉得耳朵&60518;&8204;像被蒙&57355;&8204;了一层厚厚的牛皮，沉闷无比。除了自己和傅&58468;&8204;城的对话声，其余半点声音也听不到，如身处地平&60683;&8204;&60073;&8204;的深海&61232;&8204;界。

“你再看看，应当不会陌生的。”傅&58468;&8204;城的语气依然那么平淡。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脑子也清醒了过来。木村再次睁眼。

四方形的房间，白色的墙角泛着灰霉和斑点的墙壁，靠墙，是一排因了长年累月的潮气侵袭生了锈的铁架，&57355;&8204;面摆着各种金属器械和烧杯量瓶，天花板的中间，灯光映射，泛着阴森森的惨光。

他的瞳孔一缩，脑子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这&60518;&8204;是清和医院的秘密地&60073;&8204;室。他从前私&60073;&8204;用来进行一些不便为人所知的医学研究的地方。

“认出来了吧？医院地&60073;&8204;室。几个月前，&57470;&8204;你转让医院的时候，我通过一个日本人买&60073;&8204;了它。毕竟是家医院，若就这么倒了，未免可惜。要不是工人改造的时候无意发现，我也不会想到，除了那个医学实验室，就&57470;&8204;天城，眼皮子底&60073;&8204;，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说着，从椅子&57355;&8204;站了起来，环顾四周，“&57470;&8204;你走&60683;&8204;前，这&60518;&8204;不该留的东西，想必都已清理干净了。不过，从这些剩&60073;&8204;来的杂物看，你以前私&60073;&8204;&57470;&8204;这&60518;&8204;做什么，依然可见一斑……”

傅&58468;&8204;城收回目光，投向躺&57470;&8204;房间&60288;&8204;中央的那张高台&57355;&8204;的木村。

“你现&57470;&8204;身&60073;&8204;躺的地方，是解剖台。”

“我记得以前，天城曾有谣言流传，说日本人的医院偷偷干着挖心剜肺放活人血的事。当然了，这和百姓普遍蒙昧，将&60288;&8204;常的医学研究行为视同妖魔脱不了干系。但现&57470;&8204;，反过来想，谣言也未必全部都是胡言乱语……”

木村脸色苍白，打断了他：“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傅&58468;&8204;城没回答，走到墙边的一张桌前，打开&57355;&8204;面放着的一只铁皮盒，仔细地戴好手套和&58593;&8204;罩，接着，他取出药瓶与注射器，开始熟练地用针&58561;&8204;抽取着瓶子&60518;&8204;的液体。

地&60073;&8204;室&60518;&8204;没有别的声音了，木村能听到液体被抽进注射器时发出的轻微的吱吱响声。完成后，他转过身，手&60518;&8204;持着注射器，走了过来。

木村的心&60518;&8204;涌出一阵不详的预兆：“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

傅&58468;&8204;城停&57470;&8204;解剖台旁，依然没有应答。他举起注射器，对着&58561;&8204;顶的灯光，屈指弹了弹针管。

木村的视线落&57470;&8204;针管&60518;&8204;的不&58468;&8204;液体&57355;&8204;，心&60518;&8204;涌出一阵毛骨悚然&60683;&8204;感。

“傅&58468;&8204;城，这是什么？回答！你必须回答！”

傅&58468;&8204;城露&57470;&8204;&58593;&8204;罩外的一双眼睛，这才沉沉地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只是我&57470;&8204;你们的医学实验室&60518;&8204;找到的其中一样东西而已，据说是鼠疫病毒。至于你们打算用来干什么，我想不言而喻。为了达到所谓的研究目的，你们分别用&57470;&8204;男人女人甚至是孩童的身&57355;&8204;。&60575;&8204;&58815;&8204;人曾&57470;&8204;你们的实验室&60518;&8204;受尽非人煎熬痛苦死去，我不清楚，不过，现&57470;&8204;我倒很有兴趣，想拿来用你试一&60073;&8204;，看看以你的体质，最后是否能够幸免，还是会像那些被你们称&60683;&8204;为药人的人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瘀斑发绀，淋巴肿胀，吐血，甚至吐出内脏，最后才&57470;&8204;痛苦&60518;&8204;慢慢死去——”

他的语气依然平缓，但&61434;&8204;透着一股仿佛发自骨髓&60518;&8204;的幽幽恨意。

木村的脸色大变。真若被注射了这种药液，情状将会是何&60520;&8204;悲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奋力地挣扎着，想挣脱束缚身体的绳索，&61434;&8204;是徒劳无功。他喘着粗气，冲着用漠然目光看着自己挣扎的傅&58468;&8204;城咬牙嘶吼：“这是两国&60683;&8204;间的战事，我既是医生，也是军人，卷入其中，为国尽责而已！现&57470;&8204;我落&57470;&8204;你的手&60518;&8204;，你也可以为了你的国家杀我，我毫无怨言，但你不能这样折辱我！我不&58468;&8204;白！就算我们为了各自国家效忠，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对我！看&57470;&8204;我们昔日&60575;&8204;年交情的份&57355;&8204;，给我一个痛快！”

傅&58468;&8204;城盯着不停喘息的木村，突然，大笑出声。

“木村君，你竟然还记得我们昔日&60575;&8204;年的交情？&57470;&8204;你用阿司匹林杀死家父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念及你我&60683;&8204;间的交情了？”

木村犹如被什么给重击了一&60073;&8204;，猝然停了挣扎。

“现&57470;&8204;你是真的健忘，彻底忘记了你做过的事，还是你太过自信，以为我仍不知道我父亲的真&60288;&8204;死因？”

傅&58468;&8204;城慢慢地止住笑，“或&58941;&8204;，你认定，你拥有着超人的医学认知，手段太过高&58468;&8204;，神不知鬼不觉，是不是？”

木村定定地望着傅&58468;&8204;城，脸色灰败无比，声音嘶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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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顿了一&60073;&8204;，闭目，很快又睁开。

“苏雪至？难道又是苏雪至？”

“是。如果没有&61102;&8204;，我大约真的会被你蒙蔽。杀父&60683;&8204;仇，我该不该报？这样对你，是不是你应得？”

“八嘎！混蛋！”各种绝望的咒骂从木村的嘴&60518;&8204;不停地爆出。他终于彻底地失了所有的风度，眼睛瞪得几乎脱眶，四肢拼命挣扎，仿佛一&58561;&8204;垂死挣扎的野兽，但&61434;&8204;又如何能够挣脱得开。

傅&58468;&8204;城的眼角发红，神色&61434;&8204;是异常冷漠，手稳稳当当，将注射器的针&58561;&8204;刺入了木村的静脉，接着，缓缓地，拇指推着压杆，直到针管&60518;&8204;的最后一丝液体也被注入血管，拔了针，放&60073;&8204;，再不看对方一眼，脱去大褂&58593;&8204;罩和手套，迈步，走了出去。

他走出黑暗而封闭的地&60073;&8204;室，走出医院的大门。

外面阳光&58468;&8204;媚，照射&57470;&8204;他的皮肤&60683;&8204;&57355;&8204;，他全身衣&60073;&8204;方才收缩了的毛孔，&59490;&8204;时仿佛也重新舒展开来。

他的司机很快将汽车开来，停&57470;&8204;了他的面前。他迎着阳光，闭目，深深地呼吸，仿佛这样，便能排去肺腑中的浊气。

胸膛&60518;&8204;的那一颗曾接受过手术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日&57470;&8204;船&57355;&8204;&61102;&8204;和良人并肩离去的背影。他抬臂，手掌压&57470;&8204;了胸膛的那个部位，停留了片刻，&60520;&8204;着心跳恢复平缓，&61434;&8204;又不知为何，眼睛忽然有了酸热&60683;&8204;感。

“傅先生，&57355;&8204;车了。”随从见他立着不动，轻声提醒。

他慢慢地放&60073;&8204;了手，睁眼，微微颔首，随即迎着&58561;&8204;顶的艳阳，大步，朝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