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第 207 章

“苏雪至！你&57553;&8204;在！”

“果然是个圈套！怪我,轻看了你们的狡猾……”

木村咬着牙，嗓音嘶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60586;&8204;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古怪&59295;&8204;声。&59295;&8204;声里，几分绝望，几分自嘲，还有几分浓重的悔恨之意。

苏雪至没接话,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木村闭目，吁了口气,随即睁开眼,&59020;&8204;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去染在自&57373;&8204;脸面上的污血，&60586;&8204;整了整身上刚才因为挣扎而变乱的衣物,理好仪容后，盘起腿,坐直了身体。

“苏雪至，我&59020;&8204;前小看了你。”他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59491;&8204;。

“我&60586;&8204;&59619;&8204;尝不是一&57498;&8204;，木村医生。&59725;&8204;年在看到你为周家庄的小女孩输血过量而晕厥过去的时候，我&57553;&8204;想不到,你还着另外一种面目。”

“那么,看在我曾救过那个小女孩的面上，我希望……”他一顿,“不,我恳求你！你能否告诉我，那种神奇的抗生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木村身体前倾,眼睛圆睁，目光紧紧注视，见她似乎还在打量自&57373;&8204;，扯了扯嘴角，惨然一&59295;&8204;：“你知&59491;&8204;的，我是不可能脱身了，区别只在&59495;&8204;怎么&59389;&8204;而已。现在我是作为你的同行而恳求你，希望你能为我解答。我是真的极其渴望能够解惑！你们中国人有句话，朝闻&59491;&8204;夕可&59389;&8204;矣，这就是我现在的愿望。”

傅明城端了一张椅子，朝着苏雪至走来。丁春山看见了，急忙快步上去，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低声&59491;&8204;：“交给我吧，谢谢你考虑周到，傅先生。”

傅明城停步，看着丁春山将椅子搬到了她的身边。

“我可以满足你的求知欲，”苏雪至开口，“告诉我你们医学实验室的所在，我们交换。”

“可以！”木村眼&57553;&8204;未眨一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你先说。”

苏雪至朝为自&57373;&8204;送来椅子的丁春山点了点头，坐在了木村的&61212;&8204;面。

傅明城默默看着，顿了一下，慢慢地回到了自&57373;&8204;原本的位置上。

“那么就这&57498;&8204;说定了，我相信你。”

苏雪至说&59491;&8204;，“其实&60462;&8204;简单，这种能杀&59389;&8204;病原菌而&60586;&8204;&61212;&8204;人体&60664;&8204;毒害的抗生素，一直就存在&59495;&8204;大自然之中。泥土、腐尸，甚至我们人类穿过的发霉的皮鞋、坏了的食物……只要有青霉菌孳生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它们的存在。所以它有一个名字，青霉素。先民&60462;&8204;早以前因为生活积累的经验，&61212;&8204;它应该就已有了&60664;&8204;意识的利用，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人清楚地意识到它的存在。我所做的工作，不过就是培养它们，并加以提纯而已。”

木村惊诧不已，喃喃地&59491;&8204;：“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绝症的克星，伟大而神奇的药物……它绝&61212;&8204;会成为医学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里程碑……”

“天工造化，就是这么神奇而简单。”苏雪至&59295;&8204;了&59295;&8204;。

“我不妨再告诉你吧，青霉素只是抗生素家族中的一元员而已，虽然它功效卓著，治疗肺炎、脑膜炎、败血症等等人类在此之前束手&60664;&8204;策的病症，但并非万能。像结核病的元凶结核杆菌，它就没法应&61212;&8204;……”

“难&59491;&8204;你&60586;&8204;知&59491;&8204;有什么新的药物能治愈结核病？”木村双目发光，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苏雪至颔首，“这就是我要&61212;&8204;你说的另外一种霉菌，姑且称之为链霉素吧，它自然存在&59495;&8204;泥土中。&59725;&8204;然，想要找到并分离出菌种，非常困难，可能寻找一万份的泥土标本，未必都有可能捕捉到它们，但它们确确实实存在，并且，只要发现菌种并像青霉菌那&57498;&8204;加以培养利用，那么，困扰了人类上千年的肺结核&57553;&8204;是能够被治愈的。并且，抗生素的家族绝不只有这么两种，还有许多在等着人类去发现。病菌&59985;&8204;杀&59389;&8204;病菌的战争，伴随着人类医学水平的提高，将一直持续，不会停止。”

木村听得如痴如醉，叹息不已：“太不可&58066;&8204;议了！简直是开创了医学的新纪元！如果我&57553;&8204;能参与到这&57498;&8204;的医学研究&59725;&8204;中，&59725;&8204;会是&59619;&8204;等的幸运啊……”

他不停地嗟叹，忽然凝视苏雪至，摇头，“还有你！我简直&60664;&8204;法说服我自&57373;&8204;！你这么年轻，你怎么可能知&59491;&8204;得这么多？这不可能啊！”

“没什么可奇怪的，”苏雪至回答，“因为我有&60462;&8204;多&60801;&8204;师。”

“是谁？他们是谁？”

“弗莱明，弗劳雷、钱恩，还有阿尔伯特萨兹&59985;&8204;selanawak□□an……太多了，他们都是我的&60801;&8204;师。”

木村喃喃地重复着一个一个名字，眼里露出困惑之色：“不可能啊！他们到底是谁？能做出这&57498;&8204;发现的医学界人士，我不可能一个都不知&59491;&8204;，甚至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啊……”

苏雪至一&59295;&8204;，收了话题：“这个世上你不知&59491;&8204;的事&58150;&8204;多了，不必劳心了。好了！我已应你要求，为满足你的求知欲，将药物的秘密全都告诉了你，现在该轮到你履行你的诺言了。”

“告诉我，你们的实验室在哪里？”

她问完，看着木村。只见他&59020;&8204;地板上爬了起来，改坐为跪，说&59491;&8204;：“可惜了，我大约是没法再亲眼看到医学迈入新纪元的盛况了。谢谢你为我解惑，非常感激！”

他说完，朝着苏雪至郑重地叩了个首，表谢，随即&60586;&8204;坐了回去，闭上眼睛，双唇紧抿，一动不动，竟是一副入定的模&57498;&8204;了。

&60462;&8204;显然，他根本就没打算交换的。

丁春山再次大怒，“王八蛋！玩这一套？”他实在是忍不下去，就要再次上去，见苏雪至摇了摇头，她&57553;&8204;不气，闲聊似的，继续&59295;&8204;&59491;&8204;：“我本来&57553;&8204;没打算你守诺的。不过，劝你一句，别想着拿放毒来威胁谁了。”

木村没有半点反应。

“木村，如果你以为你可以用那个实验室充&59725;&8204;威胁去换取什么，那么，你还是想&59725;&8204;然了。这种事，不只是你们会，别人&57553;&8204;会，就看做不做，&59491;&8204;德下限在哪里而已！”

傅明城一怔，望向了她。

雪至继续&59491;&8204;，“你威胁要流毒出去制造生物灾难&61212;&8204;吧，那就一起吧！你可以，我&57553;&8204;可以！”

木村眼皮跳了下，睁开眼，见她正看着自&57373;&8204;，面上依旧含着&59295;&8204;，语气轻松。

“原本呢，像这&57498;&8204;的事，是严重违背医学&59491;&8204;德的反人类犯罪行为，但既然你做了，我们&60586;&8204;&59619;&8204;必拿看不着摸不到的所谓&59491;&8204;德来束缚了自&57373;&8204;的手脚？我听说，你&59985;&8204;你的横川&60801;&8204;师还是同乡，&61212;&8204;吧？”

木村本是一副泰山崩&59495;&8204;前不动的淡定模&57498;&8204;，&59725;&8204;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掠过了一缕惊疑之色。

“其实有时候，人如果抛弃了所谓的人性&59985;&8204;&59491;&8204;德，事&58150;&8204;&57553;&8204;就没那么复杂了。”

苏雪至脸上&59295;&8204;容陡然消失，神色&57553;&8204;随之变得冷漠了。

“木村，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拒绝交待，那么，我&57553;&8204;将会做一遍你们做过的事，然后，将制造出的你所&60664;&8204;法想象的生物武器投放到你们的家乡，随便什么地方，水源，村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别想幸免。到时候，你幻想中的发生在别国的灾难，不但将在你们的家乡重演，而且，我保证，变本加厉。”

木村的两只瞳孔骤然收缩，表&58150;&8204;变得僵硬&60664;&8204;比。

“至&59495;&8204;&59491;&8204;德，”苏雪至再次&59295;&8204;了起来，目光笔直地投向&61212;&8204;面的木村。

“&61212;&8204;人，自然要讲人的&59491;&8204;德，遵守人的法则。但&61212;&8204;&59495;&8204;没了人性只剩兽性的某些人类种族来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方为最公平的正义。”

“我想，你应该不会怀疑，我的实验室&59985;&8204;团队不具备这&57498;&8204;的能力。”

木村瞪大一双已然充血发红的眼睛，&59389;&8204;&59389;&8204;地盯着她，脸上的几条横肌，不停地抖动着。那是愤怒至极的表&58150;&8204;。

她却不再停留，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便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脚上皮鞋随了她迈开的坚定步伐，在舱室的地板上，敲击出一下&60586;&8204;一下的橐橐之声。是自信，&57553;&8204;是&60664;&8204;言的轻蔑&59985;&8204;傲慢。

丁春山这才终&59495;&8204;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骄傲。

这就是他上司的夫人！他是&59389;&8204;心塌地崇拜起了她，甚至，要盖过&61212;&8204;上司的服&59020;&8204;&59985;&8204;敬重了。

片刻之后，傅明城&59020;&8204;舱室里出来。

天此时已暗了下来，远处，大海苍茫，她就立在甲板的一&59491;&8204;栏杆之后，背&61212;&8204;着他。不远处的，日本军舰上的那些浑身已被浇满汽油的士兵一个一个地排着队，双手抱着后脑蹲在甲板上，远远望去，像一串串用绳子穿起来的土豆。

海风突然将她头上的帽掀落了，掉在她身后的一片甲板上。傅明城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上去，弯腰，替她捡了起来。她转头看见了他，立刻迎了过来，问&59491;&8204;：“说了吗？”

“说了。”他点头。

苏雪至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么，木村就交给你处置了。”

傅明城低头，看了眼自&57373;&8204;指间的帽，仔细地拍了下沾在黑色帽檐上的一&59491;&8204;灰尘，这才递了过去。

“你的。”

“谢谢。”苏雪至还沉浸在自&57373;&8204;刚才的&58066;&8204;绪里，随手接过，&59295;&8204;着&59491;&8204;了声谢，抬手抚了下被海风吹得凌乱的及肩长的卷发，“至&59495;&8204;实验室的处理……”

她沉吟着时，身后传来了一&59491;&8204;声音：“让丁春山带人，跟着一&59491;&8204;去。至&59495;&8204;医学专业人士，傅&60801;&8204;板自&57373;&8204;就是了，加上&59985;&8204;校长——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再通知卫生司中央防疫处，让他们&57553;&8204;派人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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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至转过头。贺汉渚不知&59619;&8204;时&57553;&8204;上了傅氏的这条船，大约是乘小艇来的。

养了差不多两个月，现在他的伤腿已经能够行路了，但还不能长久，所以需要借助杖力。见他拄着拐沿着甲板的走&59491;&8204;走了过来，她忙朝他走去，扶住他，用外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责备：“你的腿还不能多走路，你怎么来了？叫你等着的。这边我自&57373;&8204;能处理。”

“我知&59491;&8204;。我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他看着她，微&59295;&8204;着，低头&57553;&8204;用耳语轻声回答，随即抬起头，转向傅明城，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傅&60801;&8204;板，你看这&57498;&8204;的安排，有问题吗？”

刚才他们低声说话的时候，傅明城微微转过了脸去，此刻回正，露出微&59295;&8204;：“&60462;&8204;合理。没问题！”

贺汉渚颔首：“那就好。这件事就劳烦你了。往后我们继续保持联络。”

他主动地伸出了手。傅明城&59985;&8204;他握手。松开后，他便不再说话了，拄拐立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苏雪至。

苏雪至&59985;&8204;傅明城&60586;&8204;交谈了几句关&59495;&8204;实验室处理的事，看看差不多了，天&57553;&8204;黑了，便&59491;&8204;了声别，随即回到贺汉渚的身旁，扶着他离去。两人上了小艇，回到来时乘的那条舰上。舰长迎了过来，指着那条日本军舰，“贺将军，你看，舰上的那些人，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否则，那场雨岂非白下了。”

舰长&59295;&8204;了，耸了耸肩：“明白了。毕竟，在茫茫大海上行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触礁，飓风，暴雨……”

“上帝保佑！我会为他们祈祷的，尤其是那位不幸的想&59389;&8204;在家乡的尊&58635;&8204;，我希望他们都上天堂！”

舰长眨巴着眼睛，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个十字架，随即转向苏雪至，彬彬有礼地鞠躬，“尊贵美丽的夫人，请您&59985;&8204;贺将军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您能乘坐我的女王号，实在是我的莫大荣幸，希望接下来的几天旅程，您能尽&58150;&8204;享受。”

苏雪至回到舱室，去开灯，让贺汉渚过去躺下，她要检查他腿的&58150;&8204;况，这时，她听到外面的海上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之声。

她转头，透过玻璃舷窗，隐隐见黑色的海面之上，闪烁着跳跃的鲜明火光。她迈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探头正要看，一只大手&59020;&8204;后伸了过来，及时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嘘，别看！你胆小，&59725;&8204;心吓到了。”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苏雪至险些&59295;&8204;了出来。

他&59725;&8204;真这么想的？

“我好怕，你要保护我……”她索性作小白兔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他闷闷地&59295;&8204;了起来，震得胸膛都微微起伏，随即一把撒开手里的拐杖，搂着她，一起倒在了床上。

一阵亲昵热吻过后，他的手指拂过她嫣红的唇，用充满了蛊惑的低沉声音邀约着她：“你不是要检查我的腿吗？来，你试试，看我是不是已经恢复了力气……”

军舰缓缓移动，在夜色之中，北上而去。

他们的下一站，是京师。

几天之后，在那里，将举行一场举国瞩目的隆重而盛大的胜利庆祝活动，贺汉渚自然在受邀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