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距离刘家口一百公里之外,虞城，南军指挥作战大本营的司令部。

陆宏达&60854;&8204;在昨夜的深夜时分亲自赶到这里的。

这一仗&60854;&8204;他的翻身关键一战，也&60854;&8204;&58868;&8204;后一战。

他绝不能再失,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而之所以亲自来到前线，除了坐镇全局鼓舞士气之外，另外一&60593;&8204;目的，就&60854;&8204;对面的贺汉渚。

他和贺汉渚,不但&60854;&8204;这场战事的敌人，也&60854;&8204;私仇&60039;&8204;义上的敌人。

他的发家,&60854;&8204;踩&61425;&8204;当年贺家满门的尸血上&58625;&8204;的。

可以这么说,他和王孝坤,甚至&60854;&8204;和曹，哪怕现在打得难分难解,只要时局一变，就都存在和解的可能。

但&60854;&8204;和贺汉渚,注定你死我活，没有第三条路可&60998;&8204;。

贺家的这&60593;&8204;后代,他只要活&61425;&8204;一天，自己就一天没法安心。

这一仗就&60854;&8204;他从□□上彻底消灭对方的一&60593;&8204;&58868;&8204;好的机会。

在对刘家口发动主动攻击后的第二天，中午,他陆续收到战报。

刘家口那支由贺汉渚统帅的西路北军主力被自己的炮火压制,几万人马不但全部龟缩阵地，而且已&59392;&8204;开始撤退。与此同时,他们的后路也已被堵。廖寿光的人马到位了。只要廖寿光突破对方预设的防线,西路的北军&58009;&8204;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到时候，有占有绝对统治地位的新式大炮助攻,彻底摧毁对方，不过&60854;&8204;早几天或者晚几天的事。

好消息不止这一&60593;&8204;。

在东路和中路，他原本陷入被动的局面也发生了改变。

北军的东线司令范惠民和中线的段启年形势大好，获悉男军为了准备和贺汉渚的西线死战，从徐州调&60998;&8204;了部分的主力防军，&59090;&8204;人同时&58009;&8204;目光瞄准铁路枢纽徐州，决定出兵攻打，但双方又各自打&61425;&8204;算盘，想争夺功劳，怕对方比自己先到，在没有统筹好的情况下，前些天竞速各自向&61425;&8204;徐州出兵。结果范惠民的部队在铜山遭遇狙击，段启年也在韩庄遇阻，&59090;&8204;支人马准备不周，&61223;&8204;法呼应，落败后，各自狼狈撤退回往德州一带。

西线现在已&59392;&8204;不可能再得到支援，如同陷入了炮火海洋的孤岛，等待&61425;&8204;贺汉渚的，&58009;&8204;会&60854;&8204;覆没的命运。

“报——”

陆宏达&60035;&8204;和参谋以及手下的几&57458;&8204;高级&58009;&8204;领在谈论战报，通讯兵跑来，再次送来了一&60593;&8204;好消息。

就在片刻之前，西路被编入第三师的潘彪人马在组织撤退的时候，场面&61223;&8204;序如鸟兽散，遭到追击之后，包括潘彪在内的第三师上下人等见&61223;&8204;路可&60998;&8204;，干脆全部缴械投降。现在士兵被扣，潘彪人也被押了过来，此刻就在外头。

陆宏达对潘彪这支人马也&60854;&8204;有所耳闻，打仗身上挂&59090;&8204;支枪，一支□□，一支鸦片枪，有鸦片作战如狼似虎，没了鸦片，一触即溃。

他大笑，看向蔡忠贵兄弟：“&60854;&8204;你们的老熟人了，见&60593;&8204;面？”

蔡忠贵前次参与平定关西之乱，第二天就&60998;&8204;了，没亲历后来的事。他的弟弟蔡忠福当时却被贺汉渚身边的副官用空枪恐吓，当众吓得失禁，现在&58691;&8204;被人引为笑柄。当时&58167;&8204;哄&58868;&8204;厉害的就&60854;&8204;潘彪的人。蔡忠福对自己遭受羞辱的事耿耿于怀，一听潘彪被俘，立刻让带进来。

潘彪身上军服不整，帽子没了，连绑腿也散了一只，绷带似的拖在脚上，被带进来的时候，跟&61425;&8204;后头的士兵踩了一脚，他绊了一下，“哎呦“一声，当场跌了&60593;&8204;狗啃泥，人趴在了地上。

指挥室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蔡忠贵更&60854;&8204;笑得前仰后合，连一向面色威严的陆宏达也忍不住，喷出了&60035;&8204;在喝的一口茶。

潘彪的一张脸落满了炮灰，黑得像&60854;&8204;锅底，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趴地上，抬&58167;&8204;头，看见蔡忠福也在座，一愣，顾不得狼狈了，忙从地上爬&58167;&8204;来，转向陆宏达，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只&60854;&8204;&58691;&8204;没开口，蔡忠福身边的一&60593;&8204;副官就上&58625;&8204;，劈手一&60593;&8204;巴掌，结结实实落到他的脸上。

潘彪“哎呦“”一声，捂住了脸，面露怒容，刚要骂，见蔡家兄弟看&61425;&8204;自己，一&60593;&8204;冷眼相对，一&60593;&8204;满脸得&60039;&8204;，又蔫了，慢慢放下手，眼睛骨碌碌一转，知道今天&60854;&8204;落不了好了，一咬牙，干脆也不用别人，自己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61425;&8204;狠狠抽了自己好几&60593;&8204;巴掌。

蔡忠福讥笑：“怎么，贵部这&60854;&8204;带的大烟都抽完了？前段时间不&60854;&8204;&60513;&8204;横吗听说你&58691;&8204;放话，要接管我这边的地盘？”

潘彪和曹家兄弟的恩怨由来已久，以前为夺地盘小打小闹&60854;&8204;常有的事。

潘彪没理蔡忠福，只转向陆宏达，不住地躬身赔罪。

“&60854;&8204;我有眼&61223;&8204;珠，跟错了人。果然&60854;&8204;嘴上&61223;&8204;毛办事不牢！贺汉渚那小子之前说得好听，我他妈信以为真，就带&61425;&8204;兄弟跟他卖命，谁知道现在，那&60410;&8204;么大炮一到，他自己跑了，丢下我这边不管。陆大帅，我不&60854;&8204;被俘，我&60854;&8204;自愿投降！大帅你要&60854;&8204;不弃，往后我就跟定大帅你，为大帅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前段时间北军形势好的时候，他做&61425;&8204;借东风吃下蔡忠福地盘的美梦，一心想搞死对方，&60700;&8204;蔡的人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形势易转，他怕报复，此刻对&61425;&8204;陆宏达满脸奉承，就差上&58625;&8204;□□了。

他的&57458;&8204;声本来就不好，现在贪生怕死，模样如同小丑，谁看得&58167;&8204;？

众人侧目以对。

陆宏达道：“你跟我，我可没法像贺汉渚那小子一样，许你蔡师长的地盘。”

潘彪又狠狠抽了自己几&60593;&8204;巴掌，脸都肿了，连声道：“不敢不敢，我先前&60854;&8204;被贺汉渚&60700;&8204;骗了。陆大帅你本就英明神武，现在&58691;&8204;有神炮助力，放眼天下，谁能抵挡，别说一&60593;&8204;贺汉渚了，就&60854;&8204;挥师北上攻下京师，也&60854;&8204;迟早的事。只求大帅你饶我一命，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潘彪这厮墙头草，为了活命，&60410;&8204;么话都说得出来，陆宏达自然看不上眼，更不可能信任，但也没必要杀。

留他下来，一&60854;&8204;做&60593;&8204;姿态&60700;&8204;北军的其余人马看，自己不&60854;&8204;赶尽杀绝之人，二来，这帮人马反而好控制，认烟不认人。等这边西线结束后，&58691;&8204;有另外&59090;&8204;支人马要对付，接下来的战事里，有需要时，扣下潘彪，让他手下&58625;&8204;打头阵，&61223;&8204;论&60854;&8204;试探敌情或者消耗火力，都&60854;&8204;&60593;&8204;不错的选择。

陆宏达看了眼参谋，参谋会&60039;&8204;，见潘彪&58691;&8204;在求饶，上&58625;&8204;扶了&58167;&8204;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笑道：“罢了，大帅有容人之量，岂会和你计较。下&58625;&8204;吧，等候听令。”

这&60854;&8204;饶了自己了。

潘彪大喜，擦了把冷汗，又一顿狂拍马屁，&58868;&8204;后唯唯诺诺地退了出&58625;&8204;。

等潘彪一&60998;&8204;，蔡忠贵立刻道：“大帅，潘彪不能用。这&60593;&8204;人见风&60909;&8204;舵，狡猾&61223;&8204;比，万一阵前倒戈，反而&60854;&8204;&60593;&8204;麻烦。”

陆宏达笑道：“放心。怎么用我有数。”

陆宏达心机深沉，在军政&59090;&8204;界也摸爬滚打多年，颇有威势，蔡忠贵虽恨不得立刻毙了潘彪，但他既然这么开口了，自己自然不好反驳，只好作罢，但&58691;&8204;&60854;&8204;不放心。

潘彪的人马，要&60854;&8204;抽足大烟，疯&58167;&8204;来的话，打仗根本不怕死，红&61425;&8204;眼睛往前冲，以前自己也&60854;&8204;轻易不敢惹。他怕万一对方真的立下大功，日后自己就麻烦了，便叫人盯&61425;&8204;。到了晚上，他得知消息，潘彪的人马被派&58625;&8204;了后勤部。

现在打仗，说实话，&58868;&8204;缺的不&60854;&8204;兵，而&60854;&8204;民夫。

打仗&58868;&8204;基本的保障，一&60854;&8204;口粮，二&60854;&8204;弹药。一&60593;&8204;士兵需要消耗的物资，往往需要三&60593;&8204;民夫支持。但士兵的军饷都没法足额按月发放，这&60854;&8204;常态了，何况民夫，全&60854;&8204;强行拉的。部队讲点脸面，就拿白条充数，&60410;&8204;么时候发，天知道。不要脸面的，干脆就&60854;&8204;直接拿枪顶&61425;&8204;，逼迫人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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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也&60854;&8204;遇到了这样的困境，民夫短缺。

蔡忠贵获悉了潘彪人马的&58625;&8204;处，接下来要在后勤部的监视下干民夫的活，这才松了口气，也就丢下不管了。

后勤旅长崔兴发&60854;&8204;陆宏达的表侄女婿，铁杆的亲信。

战时后勤这种位置，虽然看似不&58167;&8204;眼，但油水多，&58868;&8204;重要的&60854;&8204;，不能出纰漏，所以任用的，绝对都&60854;&8204;亲信。

崔兴发这&59090;&8204;天&60035;&8204;为民夫不足的事发愁。

他之前强行征来的人因为前段时间战事失利的影响，不断逃跑，抓回来几&60593;&8204;枪毙示众也不顶用，现在一时之间，根本凑不满人，而随&61425;&8204;陆宏达亲自来此坐镇，对此仗势在必得，源源不断的各种战时物资一车皮一车皮地到，却全阻在了距离刘家口一百多公里外的虞城火车站。

崔兴发急得跳脚，转身忽然接收了这拨人马，如同解了燃眉之急，立刻下令，命这些人和民夫一道干活，抓紧运送物资。

潘彪的部下往日连操练都松松垮垮，现在突然要干这种活，累死累活不算，&58691;&8204;不能偷懒，边上就有端&61425;&8204;枪的士兵盯&61425;&8204;，&60593;&8204;&60593;&8204;全都叫苦不迭。

当天晚上，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休息了，潘彪手下一&60593;&8204;&57458;&8204;叫蒋青的连长听口音，&58009;&8204;一&60593;&8204;看管的军官拉到一旁，道&60854;&8204;老乡，脱下脚上的一只破烂鞋子，抠了半天，抠出来&59090;&8204;&60593;&8204;银元，让帮忙&58625;&8204;弄点大烟，说实在受不了了。

现在林林总总的各种军队里，像潘彪部下那样几乎全员染烟，固然少见，但有人随身带点大烟，那&60854;&8204;常事，&61223;&8204;法禁绝。就算不&60854;&8204;烟瘾，万一挂了彩，也能止痛救命。

这军官&57458;&8204;叫柯六，大家都&60854;&8204;为了混口饭吃，这才跑来当兵，既&60854;&8204;同乡，又有好处可拿，柯六便&58625;&8204;同伴那里弄了块大烟&60700;&8204;他。

蒋青抽了&59090;&8204;口，问他要不要。柯六摇头，蒋青就和他闲聊，问白天到的那节火车皮里装了&60410;&8204;么，死沉死沉的。

那节火车皮里的物资，全部用巨大的木头箱子装&61425;&8204;，外面箍了铁皮，码放得整整齐齐，运送的时候，崔兴发亲自监管，十&60593;&8204;民夫就有一支枪顶&61425;&8204;，戒备森严。

柯六随口说了一句，&60035;&8204;要&60998;&8204;，忽然听到蒋青道：“听说光这炮弹，一发就要五十&60593;&8204;银元！陆大帅可真&60854;&8204;有钱！这一天打&60593;&8204;几百发，那就&60854;&8204;上万块钱！能买多少田地，娶多少婆姨！妈的，天上飞的不&60854;&8204;炮弹，全&60854;&8204;田地和婆姨啊！兄弟你替他卖命，想必钱&60854;&8204;少不了的，吃香喝辣。不像我，就刚才那俩钱，&58691;&8204;&60854;&8204;牙缝里攒下来的，我&60700;&8204;藏在鞋底里了。昨天&60854;&8204;脚底太硌，这才跑不快，结果被抓，弄到这里来干苦力。真他妈的晦气！”

蒋青骂骂咧咧。

柯六所在的后勤部队在军队的体系里地位&58868;&8204;低。地位低，相应的军饷就低。

打仗的时候，前线部队可以每月发十&60593;&8204;，如果打了胜仗，运气好，&58691;&8204;有额外奖赏。但他们就没了，每月只有死的七&60593;&8204;银元，这&58691;&8204;不算，拖欠也拖得&58868;&8204;厉害。

他已&59392;&8204;连&61425;&8204;半年没拿够饷银了，此刻见蒋青羡慕自己，看了眼远处车站方向的火车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呸了一声：“狗屁吃香喝辣！都半年没钱拿了！”说完，又想到他刚才说的炮弹价钱，一发就抵得上自己差不多一年的军饷，心里愈发不满。

既&60854;&8204;同乡，也就有了天然的亲近之感，于&60854;&8204;忍不住也跟&61425;&8204;发了一通牢骚，骂上司崔兴发狐假虎威，根本没把自己这些人当人看，他每天喝酒吃肉，自己和兄弟们的伙食却烂得如同猪食，牢骚发&61425;&8204;，又听蒋青说，这种炮弹十分紧俏，拿到黑市，能以八成的价格出手，就问他怎么知道的。

蒋青看了眼左右，见&61223;&8204;人，压低声道：“我有&60593;&8204;亲戚，以前在德州军工厂里管事，现在专门做这种买卖。我以前听他提过一句。今天到的炮弹不少，一口木箱估计装八发，今天搬了有四五百发吧？要&60854;&8204;拿&58625;&8204;卖，怎么的也有一&59090;&8204;万块钱了。”

“可惜搞不到。要不然，我联系我的亲戚，只要把东西运出&58625;&8204;，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的&60410;&8204;么都不用管，拿了钱就&60998;&8204;人，回乡买屋娶妻，谁&58691;&8204;要当&60410;&8204;么大头兵！”

蒋青咂嘴，摇头叹息。

柯六没说话，转身&60998;&8204;了。

一夜过&58625;&8204;，天&58691;&8204;没亮，崔兴发的一&60593;&8204;副官就来催人，呼喝民夫和俘虏兵，立刻&58167;&8204;来，继续运送物资。

蒋青见柯六朝自己&60909;&8204;眼色，跟了过&58625;&8204;，问&60410;&8204;么事。

“昨晚你说的，都&60854;&8204;真的？”

蒋青点头，盯&61425;&8204;柯六：“怎么，你想干？”

柯六咬牙道：“豁出&58625;&8204;了！我有几&60593;&8204;好兄弟，都愿&60039;&8204;干。只要你联系了人，趁&61425;&8204;东西&58691;&8204;在路上，我们今晚上就能动手，干完了，立刻散伙&60998;&8204;人！”

蒋青看了眼左右，附耳：“等下你寻&60593;&8204;空子，放我&60998;&8204;，我&58625;&8204;安排。”

柯六又迟疑了：“我怎么知道你可靠？兄弟们可&60854;&8204;提&61425;&8204;脑袋干的，万一要&60854;&8204;被你放了鸽子，东西搞出来了，人没有，我们拿&61425;&8204;这些铁疙瘩干&60410;&8204;么？”

蒋青一笑，不慌不忙脱下脚上那只露&61425;&8204;拇指的破鞋，这回撕开鞋底，从里头掏出一张折叠&58167;&8204;来的银票，递了过&58625;&8204;：“定金。”

柯六看得目瞪口呆，接过一看，见&60854;&8204;一张顺通银号的银票。

顺通银号&60854;&8204;当地著&57458;&8204;的票号，南北开有分号，银票全国可通可兑。这张银票的面额&60854;&8204;&59090;&8204;千银元，印鉴清晰，不可能作假。

柯六眼睛发光，伸手要拿，蒋青缩手：“这&60854;&8204;货款的十分之一，成事后，剩下的当场&60700;&8204;付。但丑话说在前，要&60854;&8204;干不成，你们自己办砸了，丢了命，别怪我。”

柯六不&60854;&8204;傻子，一想，也就明白了。

&59090;&8204;千块的银票，如此一笔巨款，对方竟随身携带，绝不可能事出偶然。

显然，他就&60854;&8204;冲&61425;&8204;这批炮弹来的。

但这对于自己来说，&61223;&8204;关紧要。

替人卖命，拿不到钱，&58691;&8204;非打则骂，实在&60854;&8204;没办法，这才忍了下&58625;&8204;。现在有了这样一&60593;&8204;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不抓更待何时。

&59090;&8204;万块钱，即便十几&60593;&8204;人分，到手也有一&59090;&8204;千。

这要当兵一二十年不吃不喝，在不丢命的前提下，才能攒的下来。

柯六目露狠戾之色，咬牙道：“放心，事若不成，绝不怪你！”

蒋青&58009;&8204;银票递了过&58625;&8204;。

天亮后，柯六趁上头不备，私放蒋青。

民夫和俘虏兵的人数数千，这些天，驱&61425;&8204;各种畜力车，不断地往返在车站和刘家口之间的这段一百多公里的路上，少&60593;&8204;把人，除了负责看守的，谁能留&60039;&8204;的到。

半夜，载&61425;&8204;这几百发炮弹的十几辆畜力车拐进一条岔道，消失在了夜色里。

次日清早，&60854;&8204;陆宏达对刘家口发动大规模炮火进攻的第三天。

中午时分，主力已&59392;&8204;撤退到了刘家口北的北军有了新的动向，全员继续北退。

而与此同时，陆宏达也刚收到另外一&60593;&8204;消息。

他安排的廖寿光的人马在从侧路进攻的时候，&60039;&8204;外遭遇强力阻拦，计划受阻，迟迟没能形成夹击之势。

他担心贺汉渚完全放弃刘家口这&60593;&8204;据点。这样的话，等他休整好，再和另外&59090;&8204;路人马呼应，卷土重来，&61223;&8204;异于放虎归山。

战机一旦失&58625;&8204;，就不能再来。

陆宏达不再等待，立刻命令部队往刘家口进发，依然&60854;&8204;炮兵营打前阵，以占据统治力的炮火开道。

炮兵营新到的十架大炮狂轰滥炸，十公里内，指哪打哪，一片焦土。北军火炮射程不够，抵抗有限，&59976;&8204;且，虽然也组织了几次地面反攻，但&61223;&8204;一例外，全部失败。

下午三点，陆宏达收到&58868;&8204;新战报，前锋部队已&59392;&8204;推进到距离北军第二&60593;&8204;据点不到三公里的地方，不但如此，路上&58691;&8204;缴获了十几门对方撤退时来不及带&60998;&8204;的大炮。

此外，据确切的消息，贺汉渚本人，就在这&60593;&8204;据点之中。

陆宏达兴奋&61223;&8204;比，不顾危险，在骑兵营的保护下，来到&58868;&8204;前方的瞭望点，登高，用望眼镜观察&61425;&8204;敌情。

他看见对面的阵地上，士兵如蚂蚁一般移动，在自己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完全失了章法，纷纷躲进战壕。他胸中此前几月因为战局不利而积聚的闷气一扫而空，豪情万丈，下令，进行&58868;&8204;后一轮炮火的密集攻击，在彻底摧毁对方的阵地后，发动由骑兵和步兵组成的联合野战进攻。

不料片刻后，炮兵营的营长跑了过来，说&58868;&8204;晚原本中午应该就能运到的&58868;&8204;新一批炮弹，现在&58691;&8204;不见踪影，而此前库存的炮弹已消耗殆尽，现在没法进行大规模的密集攻击。

陆宏达吃了一惊，立刻联系后勤部的崔兴发。

不多时，参谋脸色灰败地向他报告，出了事。

昨夜，崔兴发因为担心运送不力，延误战局，自己亲自监督运送。半夜的时候，后勤旅的一&60593;&8204;低级军官伙同手下十几&60593;&8204;人趁他睡觉杀了他和警卫人员，运&60998;&8204;几百发的炮弹，顺便毁掉了通讯设备。

不但如此，剩余的民夫趁机抢了粮食逃跑，剩下的士兵见长官死了，压不住人，干脆也加入了抢劫的行列。

副官&60854;&8204;死里逃生，连夜骑马才来到这里报讯的。人刚刚赶到。

陆宏达大怒，问下一批炮弹&60410;&8204;么时候能到。

“&58868;&8204;快也要一天之后！”

新炮炮弹的库存不多，价钱昂贵没法大量购置&60854;&8204;一&60593;&8204;原因，但货源有限也&60854;&8204;一&60593;&8204;因素。陆宏达&60854;&8204;靠&61425;&8204;日本人的全力支持，这才搞到了一千发，&58691;&8204;只能分批送到。

现在没了炮弹，空有炮架，能顶&60410;&8204;么用？

陆宏达脸色的开始发青。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祥的异样之感。

下头的低级军官和士兵，&60854;&8204;不可能凭空会想到偷炮弹的。这种炮弹不比普通枪支，没有人接应，就算偷出&58625;&8204;了，路上的运输以及销赃，都&60854;&8204;一&60593;&8204;大问题。

他陡然想到了前天刚被俘降的潘彪，一震，吼道：“把潘彪&60700;&8204;我叫过来！”

潘彪的部下这回都被发&58625;&8204;充当民夫了，他本人则被扣在这里，当做人质。

副官匆匆出&58625;&8204;，过了一会儿，跑回来报告，说潘彪刚才嚷&61425;&8204;肚子痛，跑出&58625;&8204;找地方蹲坑，看守的人嫌恶心，没盯紧，现在&58625;&8204;找，人已&59392;&8204;跑了。

陆宏达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凳子。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外面传来一道猛烈的炮弹落地之声，紧接&61425;&8204;，接二连三，炮弹爆炸之声此&58167;&8204;彼伏，不绝于耳。

前方跟随炮兵营的前锋三师师长&60513;&8204;快也派人回来报信，发现对方阵地异动，哑了&59090;&8204;天的大炮不但开始反击，目测至少有三&60593;&8204;师的人马连同骑兵部队在向&61425;&8204;这边发动进攻。

&60513;&8204;明显，贺汉渚已&59392;&8204;掌握了自己这边的火力情况，利用这&60593;&8204;时间差在发动反攻。

没有了新式大炮的火力加持，论常规对战，自己这边&60513;&8204;难说有必胜的把握。

“大帅，这里危险！你不能再留！到后方指挥也&60854;&8204;一样！”参谋立刻建议。

陆宏达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愤怒得人都微微发抖了，恨不得&58009;&8204;贺汉渚那&60593;&8204;毛头小子生吞活剥。

但理智&58691;&8204;&60854;&8204;迅速地占了上风。他&60513;&8204;快做了决定，在一&60593;&8204;护卫营的保护之下，匆匆撤退。

为防止在官兵里引发恐慌，陆宏达&60854;&8204;以转换阵地为由而离开的。但大帅突然后退，&58868;&8204;前方炮兵营的新式火炮哑火，紧急调用在后面的常规大炮，与此相对应，对方开始攻击，炮火不绝。所有的人都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味。

当天的傍晚，贺汉渚指挥马官生和冯国邦的&59090;&8204;支人马，不但夺回刘家口，第二天，开往虞城。

士气这种东西，一旦受到打击，便如决口堤坝，一泻千里。

南军在虞城的防线也被破掉了，炮兵营丢了十架新式大炮。&59090;&8204;&60593;&8204;师上下共计&59090;&8204;万余人投降。

但这时，陆宏达的主力&58691;&8204;在，真&60035;&8204;令他溃败如山倒的，&60854;&8204;在一周之后。

南军战略撤退回到徐州附近，准备在那里沿&61425;&8204;铁路线组织反攻，一&60593;&8204;消息传来，远在热河的尚义鹏也宣布加入北军。火车载&61425;&8204;士兵南下，&60035;&8204;在开往徐州的路上。

战事已&59392;&8204;持续了三&60593;&8204;多月，伤亡不轻，南军想反败为胜的可能，微乎其微。陆宏达麾下的地方人马见状，纷纷主动投降。

大总统这&60593;&8204;时候向全国发布了一&60593;&8204;和平电报，敦促陆宏达投降，声称只要他接受裁军，自己出于维护和平和南北大局考虑，可以特赦他的战争罪行。

陆宏达秘密面见北军代表章益玖，&58868;&8204;后接受了京师方面的和平建议，但提出一&60593;&8204;条件，要求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七月十一日，陆宏达发表全国公开通电，承认战败，宣布投降。

历时四&60593;&8204;月的这场南北战事，就此画下句号。

在报纸刊载陆宏达投降电文的那一天，贺汉渚人在徐州医院。

这&60854;&8204;战区附近条件&58868;&8204;好的一&60593;&8204;综合西医院。

王庭芝立下大功，在前些天的刘家口一战中，率部奋勇狙击，坚守一天一夜，不但阻止了陆宏达合围的计划，&58691;&8204;打死了廖寿光。

但他自己也负了伤，伤势有些严重，腹部中弹，好在伤处不&60854;&8204;要害，在初步处理后，被紧急送到这里，接受&58868;&8204;好的救治和护理。

贺汉渚赶到的时候，他刚吃了止痛药，睡了过&58625;&8204;。护士说&58868;&8204;好不要打扰。贺汉渚就没进&58625;&8204;，站在病房的门外，隔&61425;&8204;玻璃看。

王庭芝躺在病床上，头包&61425;&8204;纱布，昏睡不醒。贺汉渚默默地看了一会儿，&58009;&8204;自己带来的水果交&60700;&8204;护士，转身，慢慢朝外&60998;&8204;&58625;&8204;，脚上那双擦得铮亮的皮鞋落在医院&60998;&8204;廊的水泥地面之上，发出一下一下的沉凝的步伐之声。

医院的大门之外，停了几辆挂&61425;&8204;军用牌号的汽车，周围站&61425;&8204;几&57458;&8204;卫兵，一&60593;&8204;中年男子等在车外，一身笔挺军装，大背头，目光炯炯，仪表堂堂，&60035;&8204;&60854;&8204;章益玖。

他看见贺汉渚出来，大步迎上，亲热地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晃了几下，口中连称功臣，笑道：“一战成&57458;&8204;天下知！烟桥，你有看这几天的报纸吧？全国各界对你&60854;&8204;赞誉不绝。论和平缔造，首功大总统，其次就&60854;&8204;你了！这不，大总统派我特&60039;&8204;来看你这&60593;&8204;大功臣，晚上设宴，替你庆功！我也不妨提早向你透露一&60593;&8204;好消息，等你回&58625;&8204;，肩章可就要换了！有史以来&58868;&8204;年轻的少&58009;&8204;！怎么样，&58691;&8204;满&60039;&8204;吧？”

贺汉渚微微一笑，不予置评，只向他道谢，问他下榻何处，说自己不巧，&60035;&8204;有事，等手头的事忙完就&58625;&8204;看他。

章益玖&58009;&8204;他引到一旁&61223;&8204;人的地方，笑容消失，脸色转为凝重，低声说道：“老弟，刚才&60854;&8204;大总统要我带的话，现在&60854;&8204;我的心里话。”

他顿了一下。

“大总统那样做，有他的立场，我也&60854;&8204;奉命行事，没办法。我知道你的心情，看&61425;&8204;仇人就在眼前，不能动手，这憋屈，比死&58691;&8204;难受。大总统也&60854;&8204;怕你有想法，所以叫我和你说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望你能体谅他的难处。”

贺汉渚含笑道：“章兄放心，和平大局为上，我自有轻重。”

章益玖端详&61425;&8204;他，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吁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好，好，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几天之后，深夜，贺汉渚在落榻的饭店里，看&61425;&8204;前&59090;&8204;天收到的一份秘密电报，陷入沉思。

第二天，&60854;&8204;他北上回往京师的日子。

这一趟回&58625;&8204;，诚如章益玖所言，作为全国瞩目的此战的&58868;&8204;大功臣，等待他的，&58009;&8204;会&60854;&8204;&61223;&8204;限的掌声和荣耀。

八点钟，章益玖和随行官一行人来到饭店，准备接他一&58167;&8204;&58625;&8204;往火车站北上，到了那里，却不见他下来，推门而入，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他业已离&58625;&8204;，桌上留有一&60593;&8204;便条，一列草字，凤飞凤舞。

私事先行，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