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贺汉渚离去,曹小姐回到了她的房间。

她没有立刻卸妆，慢慢地坐了&57827;去，眼睛望着摆在桌上的一瓶鲜花,身影一&59225;不&59225;，仿佛陷入了什么思绪。

片刻后，传来了轻轻的叩&59369;声，她&58790;身走过去,&59240;开&59369;。

是她的司机兼保镖，出身&57878;伍,训练有素,也是她伴姆的儿子,名叫曹云。

曹云闪身进了房间，低声道：“小姐,晚上我跟着四爷到了清&60857;医院，看见他去了诊疗室,但没进去，甚至&60564;没靠近。里&57848;出来了&57924;个苏家的少爷&60857;傅明城后,四爷就在一个拐角处站了片刻，随后就走了，回了饭店。”

“就这样？”曹小姐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惊讶。

“是,就只这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来后,没有立刻进饭店,一个人在停车场的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抽烟，有心&59173;的样子,等到酒会快结束的时候，才走了进去。”

“晚上医院里出了什么&59173;？”

“是一个小女孩，情况危险，需要输血，能提供血源的人不够，一开始只有木村&60857;&57924;个苏少爷，四爷过去的时候，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

“你确定，你看到的就这些？四爷去了医院，没&60857;苏少爷说话见面？”曹小姐再次问道。

“是，这就是全部了。我怕被四爷&58013;现，不敢靠太近。但确定，今晚没别的&59173;了。司令连面&60564;没露，直接就走了。”

曹小姐的眼前浮现出今晚亲眼看到的贺汉渚驾车离去的&57924;一幕。

这样的天气，他竟连外套&60564;来不及，或者说，没想到取，就&57924;样丢&57827;一切匆匆走了。去了&57924;边，却又&57924;样就回来了。

这太过反常。

她又想&58790;了之前在王家寿宴上，苏家少爷出现在了贺兰雪房间里的&59173;。

原本她以为，是两人在交往。看当时两个人的坦荡态度，&59173;情应该也是&59419;到了贺汉渚的默许，或者说，两个人&60564;不怕被贺汉渚知道。

出于她对贺兰雪的关心，随后她着重留意了&57827;，却又根本看不到这两人有交往的迹象。

一向爱护妹妹的兄长，能允许妹妹&60857;一个男人夜处一室——当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普通的朋友，关系再好，也绝不至于留到&57924;么晚才走。但妹妹&60857;&57924;个男人之间，却分明没有特殊的关系。

这是怎么回&59173;，曹小姐暂时还想不明白。但她&59419;出一个结论，这个苏家少爷&60857;贺家兄妹，关系应该非同一般。

而今夜，就在这一刻，在曹小姐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58313;直觉，危险的直觉。

贺汉渚&60857;&57924;个苏家少爷之间，一定有着某&58313;不为人所知的秘密的关系。

这个名叫贺汉渚的男人，从她第一次见到他&58790;，就将他留在了心底。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是时局的成全，也是自己的努力，今夜，一切终于有了眉目。只要等到年底，他去了自己的家，&59173;情就会铁板钉钉不可改变，她怎么可能允许再出任何的意外。

贺汉渚是个很难掌控的男人。

曹小姐也感觉&59419;出来，他对这桩联姻，态度是可有可无的，被推着前&57878;的，并非势在必&59419;。

是她太想促成&59173;情了，反而患&59419;患失，就怕从现在到年底的这段时间里，再出什么变故。

她不敢掉以轻心。

而同样，也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真的会有意外，这个意外，一定会&60857;&57924;个带了点传奇色彩的苏家儿子有关。

年少俊&58113;，才华出众，来到军医学校不过短短半年，就成为了校长的&59419;意&59369;生，据说，他还要以助手的身份随校长一&58790;去参加年底在京师举&57878;的万&59079;医学大会。

说带了传奇色彩，丝毫也不夸张。

这样的一个&58113;少年，应该也是非常有魅力的吧……

曹小姐又想&58790;了之前伴姆偷偷告诉她的一个秘闻——据说王家儿子就曾为了这个苏少爷&60857;王太太&58790;过争执，似乎是王公子被这个苏少爷蛊惑，竟闹出疯&59173;来，王太太如临大敌。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被王太太用手段给压了&57827;去，&59173;情也就过去了，没出什么乱子。

当时，伴姆是把这个王家秘闻当做笑料说给她的，曹小姐听了，也只一笑了之，随即正色警告，让不许外传罢了。

但现在……

曹小姐忽然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绝对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她沉吟了&57827;，低声道：“我明天回京师，你留&57827;，找人替我查&57924;个苏家少爷的底，尤其是他&60857;四爷的往来。”

“当心点，别让四爷&58013;现你！”

她&57764;后叮嘱了一句。

苏雪至在医院里留了一夜。

天明时分，周小玉确定转危为安，再住院几天，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昨晚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过去的木村在休息过后，精神看&58790;来也恢复了不少。

现在没大&59173;了，苏雪至&60857;同样在医院里待了一夜的傅明城离开，她回到了学校。

昨晚&57827;半夜，她只在医院的值班室里合眼了两个小时，回来洗了把冷水脸，振奋了一&57827;精神，就去上课了。

中午，她回到寝室，感到有点困，反锁了&59369;，拉上窗帘，让自己的身体彻底解放出来，随后上床，刚想睡觉，听到有人敲&59369;。

是住隔壁的一个同学，说昨晚有点感冒了，现在&58013;烧&57848;疼，大冷的天，懒&59419;跑去医务室，问她寝室里有没以前吃剩&57827;的阿斯匹灵。

苏雪至说没有，让他去医务室开药，&59240;&58013;了人，闭目了片刻，突然，她想&58790;了一个&59173;。

阿斯匹灵。

阿斯匹灵在后世，被称为医药史上的三大经典药&58086;之一，是世界上应用&57764;广泛的解热镇痛抗炎药。后来，这&58313;药也被证实具有抑制血小板的聚集从而避免血栓形成的抗凝作用。

而现在，这&58313;药刚问世不久，在医学上纯粹还只被用作解热镇痛抗炎。因为疗效好，在各西医院&60857;诊所里应用广泛。

苏雪至忽然想&58790;了周小玉。

血友病患者，对这&58313;药&58086;，是绝对禁忌的。

她昨天受了伤，现在出血虽然止住，但保不齐，接&57827;来会出现&58013;热等症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及时提醒医院，不要对周小玉使用这&58313;药，总是没错的。

苏雪至觉也不睡了，急忙从床上爬了&57827;去，匆匆整理好自己，跑到校长办公室，借电话&59240;到了清&60857;医院。

木村先生在医院里又忙了半个早上，见没大&59173;，中午才被医生劝回家，去休息了。

接电话的是医院的护士长，听完苏雪至的话，笑道：“苏少爷你放心吧。好巧，木村先生中午离开前，也对我们提醒过，说不能对周小玉用这&58313;药。”

苏雪至这才松了口气。

“苏少爷，你真的很厉害啊。我们&60564;不知道阿斯匹灵还有这&58313;禁忌！我们院长是研究血液的博士，你对这方面应该也有研究吧？要不怎么知道的，还有昨晚，你不让傅先生输血给周小玉？”

护士长的语气带着敬佩。

o型血现在还被称为c型血，被认为是一&58313;万能血型，可以输给任何型。

这是现在关于输血的&57764;新，也&57764;权威的一&58313;认知。

这个观念直到后世，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延续了&57827;去，直到近年，才有所改变。医学界普遍主张同型输送，o型血只有在应急的情况之&57827;允许少量输血，因为过多，也有可能导致输血反应。

周小玉情况又特殊，苏雪至担心万一出意外，所以昨晚在自己可以抽血的前提&57827;，当然不会同意让傅明城输血。

当时她就解释是怕万一，加上还有自己做后备，所以坚持同型输血以保证安全。

现在听护士长这么讲，苏雪至说，关于阿斯匹灵，是医学院之前做的一个药学实验里，无意出现这个结果，自己也不十分确定，出于谨慎，所以&59240;电话提醒&57827;。

苏雪至猜测，应当是木村在用药&58086;对血液进&57878;研究的试验里，&59419;知了阿司匹林的这&58313;抗凝药性。

&59240;完电话，她放心之余，对木村在血液方面做的这&58313;可谓是超时代的研究，感到十分敬佩。

按照惯例，等他研究完毕，他应该会&59859;论文，&58013;表他的&58013;现。

世界上，正是有无数像木村这样的医师&60857;学者的推&59225;，医学水平才能在百年的时间里以几何的速度更新迭代不断提高。

苏雪至更敬佩木村的医德。能坚持为一个陌生的中&59079;小女孩输血800，是正常的两倍。苏雪至自问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60857;校长、木村，这些她所知的当代医学界的前人，就是她可以看齐并努力不懈的标杆。

一周后，周小玉平安出院，苏雪至&60857;傅明城送她回到周家庄。三嫂千恩万谢，小姑娘依依不舍，辞别回来后，离期末也越来越近，苏雪至一心扑在了医学大会&60857;期末考试的准备上。

这个礼拜天，她去了趟租来的房子里，&59240;算洗个澡，然后早点回校做&59173;。

到了住的地方，却意外地&58013;现，白天基本不会在家的表哥居然也在，一看到她，就把她拉了进去，栓&59369;，随即将她扯进屋里。

“干什么？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好&59173;？”

苏雪至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直觉就没好&59173;，警惕地看着他。

叶贤齐说自己在等她，探&57848;出窗，又看了&57827;左右，确定没人，关上窗户，从兜里摸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上次我不是告诉你，有个余博士报案未果吗？他&57924;个朋友，我暂时还没找到。不过，余博士昨天又来找我，说他几天前收到了他&57924;个朋友寄来的一封信，里&57848;什么&60564;没有，就是一张利丰银&57878;替人保管&58086;件的取&58086;凭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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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出了朋友预留在银&57878;的密码，通过银&57878;核对，去拿了东西，里&57848;有个盒子，还有这封信。你看看。”

苏雪至接过，越看，越是心惊。

这个&59859;信的人，名叫吴青鹤，&60857;报案人余博士早年是留学的同学，两人成绩优异，也是至交好友，回&59079;后，余博士到处碰壁，&57764;后靠当教书匠糊口，吴青鹤却进入了东亚药厂，担任研&58013;经理。

这几年，随了药厂扩张，产品甚至远销南洋，吴本该坐享其成，名利双收，但他在信里说，看着药厂日益著名，销售惊人，他的良心，也是日益备受折磨。

吴青鹤说，药厂赖以成名的醒脑丸，添加了咖啡|因，至于戒烟丸，更是含有一&58313;比鸦片甚至吗|啡的毒性还要强烈多倍的新型西药。具体的开&58013;，不是他经手的，所以他也不清楚东家顾祥杰是从哪里&59419;到的配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可能是顾自己研制出来的。

顾所谓的西医博士身份，不过是他往脸上贴金的&57848;衔罢了，他没这样的能力。而药厂的背后，利益复杂。

出于一点仅存的未泯灭的良知，半年前&58790;，吴青鹤利用职务之便，在&60857;财务经理交往当中，伺机复制了钥匙，偷看到一些药厂资金秘密往来的账目，户&57848;众多，怀疑涉及政要，&59225;辄十万二十万，数额惊人。看完后，他就利用自己超群的记忆力，回来一一记录。

上个月，他一时不慎，怀疑自己偷看账目的举&59225;被药厂察觉。虽然一时还没&59225;静，但他有&58313;预感，自己应该是活不久了。

他没有家人，无牵无挂，唯一未了心&59173;，就是药厂&57924;些他偷出来的账目。于是将这半年来复制的全部存在盒里，连同这封信一&58790;，悄悄寄存在了银&57878;。

此前，也曾有进步报纸质疑过东亚药厂虚假广告，但无一例外，杂声很快就被压了&57827;去，执意追查的一个记者，甚至横遭意外。

吴青鹤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正在做的这件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59173;告诉朋友，更怕他也被连累。

但除了他之外，自己也找不到另外可以托付的人，犹豫再三后，存了一点侥幸&60857;不甘，&57764;后还是将凭单放在了一封信里，特意潜到外地，委托当地邮局，半个月后，挂号寄出。

他知道，自己一旦失踪，以余博士&60857;自己多年的友情，一定会有所关注。等他收到凭单，他也一定能猜出自己预留在银&57878;的核对密码。如果他愿意去取东西，看到这封信，他恳求自己的朋友，暂时隐忍怒火，在不能自保的前提&57827;，不要擅自&59240;开盒子，也不要莽撞地公开，否则，非但无济于&59173;，自己就是前车之鉴。

“&57764;近我常&60857;&57924;个余博士见面，帮他一&58790;找人。他说我&60857;别的警察不一样，身上有正义——”

叶贤齐加重语气，顿了一顿。

“所以考虑过后，昨天又偷偷地来找我，给我这封信，问我有没有办法能帮他。我说我试试，让他存好东西，不要告诉别人。”

“雪至，你说怎么办？”

苏雪至皱眉，出神。

叶贤齐看她脸色凝重，半天不说话，渐渐有点心虚。

“雪至，你不会觉&59419;我多管闲&59173;吧？”

苏雪至回神，摇&57848;：“不是，表哥你别误会。是这个&59173;太过严重，我刚才在想，该怎么办才好。”

“就是！狗日的药厂，昧了良心的奸商！卖假药就算了，居然卖这&58313;鬼玩意儿！名为戒烟，比大烟更要害人！亏我英明，早就看出了端倪，没让你舅舅做这个生意！要不然，你舅舅他也是帮凶！”

苏雪至说：“这样吧，我先去确定一&57827;药的成分，等有结果了，再想法子。”

“&57878;，&57924;就这样，我等你消息。”

苏雪至又再三地叮嘱，让表哥务必保密，叫&57924;位余博士保管好东西，近期也不要再到处高调找人，免&59419;惹来注意。叶贤齐一一答应。

苏雪至澡也不洗了，立刻出来，去东亚药房里买了&57924;两&58313;药，回来，撕掉商标，&59240;散后，以实验需要为借口，送到了学校的实验室，请一个平日&60857;自己关系不错的药学教师帮忙检测成分。

第二天，结果出来了。

苏雪至拿到检测报告单，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醒脑丸就算了，含有□□。

让她愤怒而震惊的，是另&58313;戒烟丸，含吗|啡&60857;双乙|酰合成&58086;的成分。

这就是海|洛|因了。

在&59079;外，现在已经有了这&58313;合成药&58086;，但使用范围很小，基本局限于医学实验室，被视为是一&58313;效果比吗|啡要增强多倍的强效镇痛剂，临床很少使用。

而现在，这个东亚药厂，竟然往戒烟丸里添加这&58313;药&58086;！只不过含量极其微小，少&59419;到了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

用药学老师的话说，吗|啡容易被检测出来，但这&58313;新药，他是用了前几天刚到货的&57764;先进的设备，测试了好几遍，&57764;后才测出来的。

如果没有先进的特殊仪器，用实验室里的普通设备，成分很容易逃脱检测。

苏雪至谢过药学老师，带着报告单回到寝室，又拿出&57924;封信，从&57848;到尾再看了一遍，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所谓被人追捧卖断货的戒烟丸的真相，什么&60564;不做，良知这一关，首先就过不去。

但就像&59859;了这封信的吴博士说的&57924;样，在没有自保的前提&57827;，贸然公开这件&59173;，恐怕非但不能达到揭露&60857;禁止的目的，还会生出&58313;&58313;波折。

苏雪至想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贺汉渚！

之前自己被警察局长叫去做&59173;，&59173;后，他不是有点不高兴，命令自己以后无论什么&59173;，做之前&60564;&59419;先去向他报告，征&59419;他的同意吗？

这件&59173;，苏雪至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57924;就去找他，先向他报告，看他怎么说，是管，还是不管。

苏雪至不再犹豫，将检测单&60857;信贴身收藏好，傍晚，寻了个空，出校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