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钰是被注视的目光撩醒的,一睁眼,青廷正站在床沿,看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温柔,容色也恢复了平静。
“王爷,”子钰挣扎着撑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大半皎白的皮肤。
青廷止住她欲抓紧被子的手,轻轻抚上,摩挲着那点点红痕,怜惜问道,“疼吗?”见她不语,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昨晚我失态了。”
子钰埋在他微敞着的胸膛前,鼻尖触到他丝衣的凉,心中有些微的惶惑,每当自己在认为对他有一点把握的时候,他总又展现出另外的东西,摸不到,看不透。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子钰闭闭眼,抬头道,“妾服侍您更衣。”
过了两日,丽妃怀孕的消息正式由太医院公布了,皇宫内外,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其间春芜宫又来唤过一次,子钰按照青廷的吩咐,推事未去,贵妃那边,似也并不着急,接下来的三两日便没有再唤。
这日慈宁宫请安,丽妃确认怀孕以来第一次参加,不仅她,皇后、贵妃、德妃等几个高位妃嫔都在,太后本就很疼这个内侄,现下有孕了,更是小心,忙命陈嬷嬷在自己身边添了个座,命她来坐。
丽妃年轻,又得意,便假意推却,“臣妾不敢。”
贵妃连忙笑道,“你有何不敢?妹妹现在怀着龙种,是大荣的功臣,这位子,你不坐,谁坐?”说罢看向皇后,“娘娘说可是这个理?”
皇后被她抢了个先,心内有些不快,但也只能笑接话说是。
贵妃干脆站起身,过来搀住丽妃,“来来来,你身子金贵,做姐姐的,便扶你一把。”
丽妃这二年与她颇为交好,此时见她风趣,也趁势倚住她胳膊,娇俏道,“如此就有劳姐姐了。”
她二人说笑着坐好,太后早乐得合不笼嘴,指着丽妃笑道,“你这丫头,也太轻狂。”
贵妃忙又起身,“娘娘不知,这丫头底下,轻狂的事好多呢,”见丽妃撒娇着靠向太后,语意中多了几分酸溜溜的羡慕,“妹妹这般好命,那么得娘娘的疼,又得皇上的宠爱,还怀了龙种。要我说,妹妹还是好的,要我们这样的有这样的际运,怕早轻狂上了天呢。”
贵妃这话说的实有几分肉麻,但,丽妃见她半酸半羡的样子,于她那年轻得意的心灵,真百分百的熨帖,而太后,因夸的是自己的内侄,便再肉麻都是乐的。其他妃嫔虽暗自撇嘴,可知道太后、贵妃、丽妃近些年素来交好,此时太后又高兴,便也忙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锦上添花起来。
如此,便不知不觉冷了一人,就是皇后。她本实也想拿出皇后那大度雍容的款来,表现出对此事的祝福开心,来时也与心腹商议过,知道自己现下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便准备表现出淡然的庆贺。可,未料徐贵妃上来就大张旗鼓,拼命抬举,把该说的全抢先说了,引得众人都花团锦簇般的夸赞,自己那本来很政治正确的“淡然的庆贺”,马上变成得苍白无力起来。
此时见德妃已经在讲述自己的产育经验,并夸口丽妃这胎,必是男孩,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不像了,也清清嗓子,笑道,“是啊,这宫里头,盼男孩盼多少年了,妹妹这个,定不负众望,一举得男。太子,也很想有个弟弟带着一起玩耍呢。”
一听她提到太子,众人便稍微安静下来。太后坐正了身子,笑道,“是啊,是要添个王爷,日后好生辅佐祉刹藕谩!
皇后回到坤宁宫,往床上一坐,恨得咬牙,“徐妙飞这个贱人!”
一旁的心腹大宫女兰云早挥退了左右,上来劝道,“娘娘快别气,她不过就是想挑得娘娘上生气,离间您和太后丽妃之间的关系,您可不能上当啊。”
皇后横了她一眼,哼道,“你说的轻巧,我不比你懂,可把你搁这情境上试试!”
兰云赶紧跪下,“奴婢怎敢跟娘娘相比。”
皇后又哼了一声。
兰云叹了口气,知道她心烦,主要还是为丽妃的身孕,便凑上前问道,“丽妃娘娘那边,真就这么放着?”
皇后瞅了她一眼,“不然能怎么办?你以为现在是我能活分的时候?莫说是现在,便是以前,这种事,也不敢轻易动的。”说着不知又触动了哪根神经,黯然起来。
兰云也不能接话,半晌听她又道,“且不说现下这宫中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盯着我丁家,巴不得揪住一点子错!我看你,还是给我盯住了那几家,别有人使鬼,脏水盆子臭的脏的,都往我这里泼。”
青廷一连几日,都是很晚才从后园书房回屋,子钰知他是与淳于郭等人商议,但他一直没提,她也就一直没问。她知道,该说时,他自然会说,自己不必上赶着问,反把注意力,放到了杜兰与春喜两个身上。
这一留心,不出半日,便看她二人确实不对,干活时,多余的话也没有一句,问马嬷嬷,马嬷嬷虽说不大知道具体情形,却咬定是与德芬有关。子钰心下犯了疑,这屁大的孩子,当真如此能耐?当下也不做声,暗自观察了两日,果见她时而与杜兰唧咯两句,背身又与春喜鼓捣一番,还一派天真烂漫的神气,子钰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只等再过一两日便审她。
当晚青廷回来,子钰伺候了他洗漱,青廷见她,只一味熟练忙碌着,也没有象以前那样娇娇的粘着自己,也没有问贵妃那边的事体,颇有些不能习惯。
待她收拾停当回屋,青廷正倚着靠枕看书,听她来了,便道,“明日贵妃若再唤你,你便去一趟。”
半天未见她答话,有些奇怪,抬眼一看,子钰正站在桌子前,倒了一盅子水,便继续问道,“怎不说话?”
子钰放下茶盅,平静道,“我不能去。”
青廷继续翻着书页,半晌才问,“为什么?”
子钰坐下,双手捧着茶盅,轻轻转着圈儿,语调依旧平静,“我没有底。”
青廷似听了什么笑话,把那书页翻的哗哗的,“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子钰摇摇头,“王爷此言差矣,”顿了一下,轻轻道,“我把性命都交给了王爷,王爷还让我去做那糊涂差事么?”
青廷这才缓缓坐起了身子,看向子钰。子钰依然很平静,那里端坐着,手里摩挲着茶杯,脸神和眼睛都淡的烟一般,隐隐有些许陌生。
这是他不熟悉的子钰,青廷的眼神,渐带了几分探寻,一时没有说话。
子钰发现,在他强大目光的探视下,想保持镇静,真的很难,暗吸一口气,她将茶杯放到桌上,重又看向青廷,“或者说,王爷拿着这阖府一家老小的命,到底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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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廷笑了,“你又胡思乱想。”
子钰看着他,忽摇头一笑,“王爷当真,连枕边人都要骗过。”
说着起身,走向前,“妾伺候您更衣。”
青廷站起身,子钰轻轻将他腰带除下,接着是外衣里衫,青廷见她平静的仿佛不过是一件工作,不由烦燥,拂开她手,“我自己来。”
子钰只一顿,转身便去铺床,青廷冷哼一声,躺倒在床上,“熄灯。”
吹了灯,青廷听她悉悉索索爬上了床,一边蜷着躺下。
两人之间沉默很久,子钰侧背着他躺着,丝毫没有睡意,忽被他拉过,搂到胸前,听他叹息着道,“你便不去也好,现下,也不是非你去不可了。”
子钰颤抖着,“王爷究竟,要做什么?”
青廷偏过头,黑暗中只依稀看到夜色勾勒的侧影,半晌,听他笑道,“你都猜到了,不是么?”
子钰抑制不住身子发颤,抱紧了他胳膊,“为什么,为什么,现下这样,不是很好么?”
“为什么?”青廷轻声重复,似被问到了最难解的难题,又笑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抓起子钰的手摸向自己左胸,“便是由着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