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案搬过来的楔子
她老了。
每天有多少时间用来回忆,已经不晓得了。有时候想着想着歪着了,梦里那些远远近近的影子,真实的仿佛可以一把抓到;猛得醒了,总要恍惚一阵,才想起来:那些影子,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些她曾经伤害过的;那些爱她的,那些她爱的,都已经成了鬼了吧?
老了,不怕鬼了,相反,她想念他们,每天总是迫不及待得入梦,贪婪的呼吸往事的熟悉——
“来吧,到我们这儿来吧,你老的已经早该死了……”那些影子说,“嗤,难道你还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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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怕,我怎么会怕,我已经寂寞了这么久,我怎么会怕!只是——
先帝啊,到了那里,我该如何面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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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好,蓝得一丝云也无,初春的阳光甚是明媚,轻轻地抚在慈宁宫殿墙的黄琉璃瓦上,如音符般,闪过一溜金芒。
许是还有些料峭春寒,守在殿外的太监宫人们还是夹袄穿戴,个个皆如木偶泥塑般静直站立,没有一丝声响。
慈宁宫的管事姑姑德芬一早就晨起忙碌,今日是太后传见新选入宫贵人的日子,可眼见已是近午,太后还没有叫传,不禁有些着急,遂唤身边的宫女冬禧前去问探。
一时冬禧来了,福身道,“娘娘用完早膳,盹了一下子,才刚起来。冯姑姑请您再等一刻,便可传唤。”
德姑姑皱眉,“娘娘现在越发喜欢困顿,杜兰也是,哪能由着娘娘睡?”又吩咐道,“时辰到了,你便去吧。”
冬禧刚要应承,德姑姑却转身,“得了,还是我去吧,你去殿内看着些。”
德芬刚到了宫巷角门,却听见外面隐隐有吵嚷,心内冷笑,命跟着的小太监开了门,自己跨出门去,见敬事房的李福田皱眉站在一边,便喝道,“李福田,怎得这般吵嚷?”
这李福田是敬事房的五品掌事太监,今日奉命领着十二名新选入宫的贵人拜见太后,因等得久了,恰又有一名新选的田美人感了时气,便有人开始拿这生事,正不开交的时候,恰德姑姑来了,李福田见是她,虽有点子紧张,还是不由松了口气,当下垂首到她耳边说了,便躬身侍立一旁。
德姑姑一眼撇去,见十二人分两队站了,中排一名女子却跪在地上,低头垂泪,打头两个一着榴红,一着鹅黄,榴红女子正襟低首,鹅黄女子嘴边含笑,轻轻得意。
“怎么,现在的新人都如此放肆,在慈宁宫外也敢喧哗?”德姑姑直视李福田,全似并未留意那些女子。
李福田见德姑姑还是冲他,颇觉无奈,看了一眼田美人和打头的鹅黄女子,后者没事人一样的站着,只嘴角难掩得色。
“德姑姑,只是新封的田美人感了时气,您看……”
德姑姑这才好像突然看到田美人一般,眼光轻轻扫过,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既然是感了时气,怎能觐见?”陡地拔高声调,“李福田,你怎得还将她一起带了过来?糊涂!”
“是,”李公公的腰更弯了几分。
“回姑姑,这却并不关李公公的事,”第二排的锦蓝女子忽然出声,想了一想,道,“田妹妹也是适才风里站着……”
“哦?”德姑姑发现她站得本就比其他人靠外了些,似乎刚就说过话,想到刚才李福田说起,似正是她提醒,那打头的黄衫女子才借机挑起田美人生病,不能晋见之事,遂兴味颇浓的走到锦蓝女子面前,“贵人是说,太后让大家等得久了?”
“不是的”,锦蓝女子微一躬身,抬起脸庞,语调却仍旧不卑不亢,“姑姑,能够觐见太后娘娘是我等的福分,即使等得再久也甘之若怡!田妹妹身子娇弱,可她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望姑姑明察。”
德姑姑心内冷笑,知她实是不想因自己得罪李福田,便盯着锦蓝女子,一时没有说话,忽想到刚才鹅黄女子的轻轻得色,便忽然一笑,微微让过半身,“老奴不敢受贵人的礼,请问贵人叫什么名字?”
“回姑姑话,小女程秀仪,御封敏美人,赐居永常宫贺修仪下。”
“嗯,果然是心思敏捷。”德姑姑轻轻转身,侧向鹅黄女子,似闲闲一问,“刚才也是您发现她生病的了?”
“回姑姑话,发现田美人生病的是小女,”这边厢鹅黄女子见程秀仪得了彩,好像巴不得有这一句问话一般,果然抢先答道。
“贵人是?”
“小女何慧莹,御封婕妤,赐居仁玉宫。”
“姓何?兵部尚书何祚是……”
“正是家父。”
德姑姑此时心中已有了计较,沉默了半晌,似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回姑姑话,如敏美人所言,田美人并非故意生病,乃身子骨弱,其心可悯,”说罢斜了敏美人一眼,像是怪她抢了自己的功劳,“李公公,李公公也是才发现……依小女之见,只把田美人送回休养便可。”说完,惴惴的看了德姑姑一眼。
德姑姑并未答话,走向李福田,“李福田,你好人缘啊,都为你说话。”
“老奴不敢。”
“传人把田美人送回,其余人等随我入殿。”
“是!”众人齐答。何婕妤舒了一口气,得意地撇了眼仍萎顿跪地的田美人和身后的程秀仪,程秀仪只是淡淡一笑。
“李福田,”德姑姑忽然出声,并未回头,但句句有声,“告诉田美人,好生休养,改日太后娘娘单独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