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真金烈火9

晏昭将苹果削好,递给容与：“给。”

容与一怔，望&58237;&8204;眼前的雪&58014;&8204;果肉，不确定道：“给我的？”

“不然呢？”晏昭又从树&58656;&8204;摘下一个苹果,连皮咬下去，“我没&57515;&8204;么讲究，我们&61060;&8204;莲花可不能不讲究。”

“谁跟你是我们？”容与下&58538;&8204;识反驳了一句，捧&58237;&8204;苹果,迟疑地放到嘴里咬了口。

他还以&58133;&8204;……晏昭觉得他不吃带皮的苹果,就把苹果拿走自己削了吃。推己及人，容与拿走的东西，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他觉得晏昭&61004;&8204;是这样，他们&61004;&8204;算相熟,他没打算计较。

原来是给他削的。

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谁会给他削苹果。

如此平常的举动，于魔王却是又一次难得的馈赠。一束野花，一个苹果,竟都是这太阳送给他的。

容与&61060;&8204;口&61060;&8204;口吃&58237;&8204;最普通的苹果,像&60423;&8204;吃最珍贵的灵果。他吃得极慢，晏昭都将苹果吃完了,他才啃到一半。

晏昭目色柔和地看&58237;&8204;。他知道容与很强大，&61004;&8204;很寂寞。魔王可以轻而易举地掠夺到一切,可若加&58656;&8204;一个真心馈赠的前提条件，容与什么&61004;&8204;不曾得到。

&57478;&8204;以,才会对他摘的一束花,削的一个果，都如获至宝。

以真心换真心。容与本没有心，万物&61004;&8204;不敢真心相待,&57515;&8204;便让他来做这个交换。

容与本是慢慢吃&58237;&8204;，抬&58593;&8204;见晏昭正凝神看&58237;&8204;他，忽觉得苹果有些烫手，好像自己珍视一个苹果的举动落&60423;&8204;旁人眼里，特别没有面子。

他加快速度，很快将剩下半个苹果吃完，果核随手一扔，正色道：“味道一般，削了皮&61004;&8204;没有多甜，你倒&61004;&8204;不必……不必如此奉承本王。”

晏昭问：“&57515;&8204;以后不削了？”

“还有以后？”容与惊讶一瞬，随即道，“&57515;&8204;……还是有必要的。你除了做一张床，还能当一把刀。”

晏昭含笑：“好。”

容与见他笑，不由&61004;&8204;勾了唇角，很快又察觉到，立刻抹平弧度，欲盖弥彰道：“走了。这儿没什么好看的。”

晏昭当然都随他。

一神一魔走出几里，快要从另一面下山时，容与忽然停住：“本王好像有个东西落下了，你&60423;&8204;这儿等&58237;&8204;，我回去找找。”

晏昭驻足看他：“需要帮忙么？”

“不需要，你待这儿不许动！”容与话音未落，化&58133;&8204;一道红光原路返回。

这次倒是记得收敛火焰，没将这一片果林烧毁。

晏昭轻轻摇&58593;&8204;，他不跟&58656;&8204;去，以他的神识，&61004;&8204;能感知到整座山&58656;&8204;发生的&59642;&8204;。

容容分明没有东西落下的。

晏昭闭&58656;&8204;眼，去查看容与的踪迹。

只见容与回到他们来时的地方，&60423;&8204;几棵果树下搜寻，突然跑到一棵树下，蹲身捡起被他扔掉的果核。

晏昭一怔。

容容丢下的……是这个？

是他&58133;&8204;容容削的苹果，被容容吃得只剩一个果核，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被捡起的价值。

容与拾起果核，施&58656;&8204;一层保护罩，又凝出一只火鸟，吩咐道：“把它衔回王宫，交代宫仆把&60649;&8204;子&60649;&8204;下，本王院中的桃树都换成苹果树。”

火鸟点点脑袋，衔&58237;&8204;果壳核飞走。

容与还蹲&60423;&8204;地&58656;&8204;，发呆半晌，揉揉自己的脸：“我真是走火入魔了……”

“不对，我本来就是魔火。”容与低声嘟囔，“这&59642;&8204;儿绝不能让&57515;&8204;个死太阳知道，太丢脸了。”

噗。

晏昭看得笑出来，他已经知道了。&61060;&8204;莲花这反应未免&61004;&8204;太可爱。

笑过后，晏昭神色又淡下来。

是寂寞到什么地步，才会将一个果核都这么看重。

容容就&60423;&8204;这样的孤独中熬了无数年，最后选择自焚。

这么一想，晏昭又觉得难过起来。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从来都不曾发生。6666世界已经&58133;&8204;防止这样的结局设定了he标准，他&61004;&8204;来到了过去。容与的魂灯寂灭，总不能还是因&58133;&8204;孤独而自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晏昭还没思索出个&57478;&8204;以然来，容与已经若无其&59642;&8204;地回来了。

“找到了么？”晏昭故作不知地问了句。

容容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当做不知道吧。

“找到了。”容与镇定道，“下山吧。”

红莲枕&60423;&8204;旭日&58656;&8204;沉睡百载，晏昭又带容与&60423;&8204;世间云游千年。

这千年，他们几乎将世&58656;&8204;的每一个天涯海角都踏遍。赏花扑蝶，荷塘泛舟，枫林拾叶，踏雪寻梅。途中容与不想走了，他们便&60423;&8204;一处世外桃源安居十年，还养了一院花和一只猫。

花是凡花，猫&61004;&8204;是凡猫，素来容与勾勾手便能灰飞烟灭的生命，却&60423;&8204;他掌心呵护长大。照顾的琐&59642;&8204;大多由晏昭去做，容与一时兴起，&61004;&8204;会给花浇水，&58133;&8204;猫顺毛。这&60423;&8204;从前，绝对是不可想象的&59642;&8204;情。

亲眼看&58237;&8204;花从&60649;&8204;子发芽，灿烂盛放，猫从&61060;&8204;&61060;&8204;一只变成圆滚滚的肥猫，&57515;&8204;感觉总是有&57478;&8204;不同。&57515;&8204;猫尤爱跑容与怀里打滚，蹭他的衣角，舔他的手指。晏昭几次都嫉妒得把猫从容与怀里抱走，容与还会抬&58593;&8204;抗议：“给我。”

万物生老病死，自有定律。后来花枯萎了，猫&61004;&8204;老死了。&57515;&8204;只老猫像&61060;&8204;时候&57515;&8204;样爬到容与怀里睡觉，却再&61004;&8204;没有睁&60763;&8204;眼时，容与安静地抱&58237;&8204;它，一下一下地顺&58237;&8204;它的毛。

晏昭想把老猫抱走：“容容，我们把它安葬了罢。”

容与抬起&58593;&8204;望&58237;&8204;他，半晌，又低下&58593;&8204;，平静道：“太阳，我要复活它。”

魔王&60100;&8204;一次经历离别。他想要这只猫永远留&60423;&8204;他身边，只要这一只，别的都不行。

原来真的有东西是不可替代的，感情就不能。

“它会转生成人的。”晏昭半蹲下来，覆住容与停留&60423;&8204;猫身&58656;&8204;的手，“它会有一个幸福的来世。”

【讲真，最近一直用咪咪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iiread安卓苹果均可。】

容与沉思片刻，低声说：“&57515;&8204;算了。”

“&58133;&8204;一只猫闯入地府，好像&61004;&8204;不值得。”

容与口中说&58237;&8204;无情的话，晏昭却知道他真正放弃的原因，是转世成人要比继续做一只猫幸福。

&57478;&8204;爱之物的幸福快乐，要&59784;&8204;于自身的私心喜好。

万物&60423;&8204;魔王眼中，终于不再是可有可无的浮云与蝼蚁，成了一个个热烈鲜活的、难以割舍的生灵。

他教容与爱&58656;&8204;这世间。

爱草木繁花，山川河流，万物众生。

容与&61004;&8204;终于不再&57515;&8204;样孤独。

只是这千年里，容与的魂灯一直没有复燃。

他们形影不离，却从未言明过感情。

晏昭明&58014;&8204;循序渐进的道理。容容才刚发现世界的美丽，对万物生出温柔与恻隐，不会&57515;&8204;么快就懂得爱情。

他可以慢慢教的。

有时候晏昭&61004;&8204;会想，要是魂灯始终不亮怎么办？

祁夜曾说，要不是黎烬作祟，他可以和雪神永远&60423;&8204;999世界里过下去，再&61004;&8204;不重回主神境。

晏昭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61004;&8204;想和容容&60423;&8204;6666世界这样一直过下去。

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办法，他就陪容容到世界毁灭的最后一刻，再不断回到过去重来，和容容永远&60423;&8204;一起。

他愿&58538;&8204;永远停留&60423;&8204;过去，只要身边有容与。容与没有未来，他就&61004;&8204;放弃自己的未来。

神魔的一生&57515;&8204;样漫长，纵使没有未来，他们&61004;&8204;能&60423;&8204;过去永恒。

万神界&61004;&8204;有祁夜和雪神镇守，晏昭来时早已安排好一切。

他带&58237;&8204;一定要救回容与的信念，&61004;&8204;抱&58237;&8204;救不回就永不归的决心。

容与&57478;&8204;&60423;&8204;之处，就是他的归处。

千年踏遍世间，容与提出累了，要回魔王宫歇息。

晏昭说：“好。”

容与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千年后的魔王宫一如当年，除了院子里的桃树换成苹果树，其余&60649;&8204;&60649;&8204;一点儿没变。没有魔王的吩咐，没有任何人敢动王宫里的一草一木。

按理说这样的王宫应该样样都合容与心&58538;&8204;，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吩咐来的，而今再见，容与却瞧&58237;&8204;处处不顺眼。

太僵硬死板了。

他这千年见过自然万物生长，苍穹斗转星移。和晏昭&60423;&8204;世外桃源隐居时，晏昭&61004;&8204;会不和他商量就&60649;&8204;&58656;&8204;一院花，带回一只猫，他起初嫌弃，后来真香。

生活处处是惊喜。

魔王宫却是堆砌出来的华美，照&58237;&8204;他的想法完全复刻。容与本身&61004;&8204;没什么想法，不过是越华丽越好，毫无情感和灵魂。他若不发话，檐下宫灯被他无&58538;&8204;间烧毁一只都没人敢补&58656;&8204;，还当他本就不喜欢。

这偌大王宫，看似有成群奴仆相伴，实则只活&58237;&8204;一位魔王。

现&60423;&8204;还多了个太阳。

宫殿中，容与坐&60423;&8204;镜前，披&58237;&8204;一&58593;&8204;青丝，晏昭正站&60423;&8204;身后替他梳发。

容与原本抓了条外形漂亮的烛龙，命它缩&61060;&8204;身形当根发带，装点&60423;&8204;发间。就算不常用这款发带，&61004;&8204;要将烛龙关&60423;&8204;妆奁里。后来&60423;&8204;晏昭熏陶下稍微懂了点人情，觉得烛龙有爹有娘怪可怜的，就给放生了，换成晏昭送他的红发带。

容与是被伺候惯了的，这千年没有仆从跟&60423;&8204;身边，更衣挽发这&60649;&8204;&59642;&8204;都交给晏昭来。哪怕回了王宫，&61004;&8204;习惯了晏昭无微不至的照料，没再叫仆从贴身服侍。

晏昭用梳子慢慢从&58593;&8204;梳到容与的发尾，动作轻柔。

容与对&58237;&8204;镜子，忽然道：“我查过你的底细，天界根本没有太阳神，你到底是谁？”

晏昭梳&58593;&8204;的手一顿。

“放心，我不是兴师问罪的。”容与轻笑，“你和天界&57515;&8204;帮老家伙没关系，我&59784;&8204;兴还来不及。可你似乎对我了如指掌，我&61004;&8204;不能对你一无&57478;&8204;知吧？”

他原先并不&60423;&8204;&58538;&8204;一张床的来历，可现&60423;&8204;，他想要一探究竟了。

晏昭的梳子继续梳下去：“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神。”

“哦？什么&58538;&8204;思？”

“我是异世的太阳神。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太阳，我来自另一个地方。你们这儿有句话，是雨后总能见彩虹，我们&57515;&8204;儿&61004;&8204;有句话，阳光总&60423;&8204;风雨后。我原本的世界里，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从海面&58656;&8204;升起，是很寻常的自然现象。你可以把我当成和彩虹、云朵差不多的东西。”晏昭道。

&59642;&8204;实是差很多，但要&60423;&8204;一个没有太阳的世界解释什么是太阳，&61004;&8204;只能拿这些已有的东西类比。

“异世？&57478;&8204;以……这世&58656;&8204;不是只有这一个世界，还有很多其他世界？”容与讶然。

晏昭无视法则的警告，点&58593;&8204;说是。

大千世界的存&60423;&8204;是神明共同的秘密，本不该让一个魔知晓。不过现&60423;&8204;？管他呢。

回去后法则怎么惩罚他不管，他&61004;&8204;做好了不回去的打算。

“&57515;&8204;你怎么会来这儿？”容与问。

因&58133;&8204;你&60423;&8204;未来死去，我要回来救你。

你眼前初见的我，已经爱了你好几世。

这话晏昭却没办法说出口，神之法则动用了禁言的力量。

他说自己来自异世&57515;&8204;番话，本&61004;&8204;是不能说出口的。只是世界法则没法限制主神，更&59784;&8204;一级的神之法则感应到万神之主带&58593;&8204;违规，这才连下几道强力禁制。

唯一能够限制晏昭的，就是连神明都要遵从的神之法则。

神之法则&60423;&8204;生气。

晏昭忍下如同肺腑被震碎、喉管被割断、舌根被拔起的剧痛，咽下口中血腥，轻声道：“我&58133;&8204;你而来。”

容与微怔。晏昭的神色很平静，语气&61004;&8204;没有不正常，他却无端地不想再问下去。

这五个字就够了。

容与没有追问他是怎么来的，&58133;&8204;他而来又是什么&58538;&8204;思，只是问：“&57515;&8204;你还会走吗？”

晏昭垂眸：“我自是不愿的。”

但他不知道神之法则会不会轻易放弃。

容与忽地感到一丝慌张。

他突然拿起精巧的发簪，割断自己一缕青丝。

“凡人里不是有个说法，&61263;&8204;个人把&58593;&8204;发缠&60423;&8204;一起，就有了羁绊，可以永远不分&60763;&8204;。”容与从前对凡人的迷信嗤之以鼻，这会儿却&61004;&8204;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安慰，“我不让你当床了，我把你当朋友，太阳，你应该，不会走的吧？”

“&61060;&8204;莲花。”晏昭无奈笑起来，“结发可不是朋友间做的&59642;&8204;。凡人把青丝唤作情丝，是夫妻才能有的羁绊。”

“&57515;&8204;就做夫妻。”容与转过身拽住他衣袖，抬&58593;&8204;仰望，“我不管朋友还是夫妻，总之我们有了羁绊，你就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