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懒洋洋的从被窝里坐起身来,床边恭候着的宫女们连忙将鞋袜都准备好,只等莲华把脚伸出来就开始伺候他穿戴。另有宫女过来伺候莲华洗脸涑口,等到更衣完毕,另有会梳头的小太监过来给莲华打理这满头的白发。因着莲华现在尚未年满二十不及弱冠,因而这头发的打理也就比较轻松些,不需要束冠,只用一根木簪挑起一撂头发挽起来固定好就可以了。
他刚出来坐在花厅里准备吃早饭来着,忽然想起了已经有一天两夜没见的夜阑,是以他喊来昨晚守夜的那名暗卫:“夜阑呢?”
“回禀王爷,首领在养伤。王爷有事吩咐?属下这就去叫他过来。”
莲华蹙眉:“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额王爷,夜阑首领前日来找奴才说自己冒犯了王爷,所以按照规矩,领了三十刑杖。”管家眼看着莲华脸色开始不好,忙跪了下去回话,莲华当时就折断了手里的筷子:“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王的人?去,宣太医给夜阑看伤,谁动手打的,把人叫来。”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这就去。”管家被莲华这面带微笑的样子吓到了,他可还记着前日莲华让杖杀了三十来个宫女和太监的事呢,这事一直就横亘在他的心里难以忘记,连续两天晚上觉都没能睡踏实。看到莲华生气,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代了。
莲华刚才折断了一双筷子,很快又有人重新去拿了一双新的放到了莲华面前,那名暗卫叫莲华遣退后就消失了。才吃完早餐,外头院子里就捆了两个侍卫进来,管家抬手擦着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来的冷汗,走进花厅来:“王爷,人都带来了,您瞧?”
“绑着他们作甚?”莲华正喝着粗茶漱口呢,一口粗茶吐出来差点儿没喷管家一脸,早有宫女拿着手帕候着了。莲华把嘴里的粗茶一吐出来就忙仔细再仔细的给他擦嘴,管家有些奇怪,但也还是赶紧让人把那两个侍卫给松了绑。随后莲华就吩咐说:“你们前日打了夜阑多少下,今儿个照样往管家身上打多少下,记住了,打夜阑时打的多重,打管家就给本王打多重。”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王爷奴才知罪奴才知罪王爷饶命。”
莲华没兴趣听人磕头喊饶命的,直接让人把管家给拖了出去行刑:“都给本王记住了,本王眼里不容沙子,更容不得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好了行刑吧,打的轻了,你们两人就把手给本王剁下来。听清楚了?”
“喏!”那两个侍卫一开始还以为莲华要找他们的麻烦呢,没想到是来给夜阑首领出气的。
不得不说莲华这样一来倒是真的让人对于他和夜阑的关系,产生了一丝丝的小误解,想来也是,他们大部分人虽然都没见过夜阑,但多少也猜得到那夜阑估计是个美男子。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有过皇子王爷豢养过男宠的事,但这些在心里想想也就够了,谁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讨论,被听到了岂不是直接处死那么容易,指不定还要被拉出去当街游行示众。
误会了就误会了吧,莲华本来就是很护短的人,夜阑等人既然已经开始效忠于他,他自然是要维护他们的利益的。
院子里很快传来一声又一声杀猪似的哀嚎,有小太监过来问莲华要不要把管家的嘴给堵了,毕竟这叫喊声实在是恼人。莲华却表示就让管家叫着,喊声越大说明那两个侍卫更是没有手软,他就坐在花厅里冷眼看着他们把管家打了个半死不活,随后两人松了手,手里的棍棒也因此落在地上。可以说他们未必打夜阑的时候也这么用力,现在手都开始发颤要脱臼了的样子。
管家早已被打的昏死了过去,莲华让人把管家抬了回去再给他找个大夫过来看伤,医不好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没打死过人。随后他就出门了,准备入宫的马车也早就安排好在王府门外候着,昨儿个嘉宁帝的圣旨一宣,他就从嘉贵妃的名下过继到了中宫皇后的名下,今日他是要进宫去参加过继仪式的。差不多就是去皇庙里给皇后磕个头,把名字写到皇后名下就可以了。
皇后迄今只有一个公主而且都已经嫁人多年了,这些年来膝下一直空空如也,其实也不是没有动过过继一个皇子到膝下的念头,只是嘉宁帝一直压着不答应。如今突然把莲华过继给她,这也让皇后对于嘉宁帝的操作感到十分的迷惑,完全懵逼。
谁知道皇帝这回是要做什么,且那九皇子的身体能不能撑过今年都还是问题,皇上把九皇子过继给自己是啥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皇后只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听皇帝的话,今日好好表现一个贤妻良母的身份就够了。正穿戴好,外头有人进来说时辰差不多了,是以又有宫女上前为皇后整理最后一遍凤冠和燕服上的环佩玲珑,出门后乘着鸾驾直奔皇室太庙而去。
等一切仪式都完成了之后,皇后便让莲华留下来一起吃顿午膳,也算是她们母子的第一顿团圆饭。
宫中规矩森严但也耐不住嘉宁帝愿意纵着莲华,尤其是有了五皇子燕燚作为明显的对比,嘉宁帝对于莲华不给那些弟弟们好脸色也就很宽容了。今天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被关了好多天的五皇子燕燚也被放了出来,只是看着气色不太好,仿佛没睡一个好觉的样子。莲华才不会在意燕燚睡没睡好觉呢,这家伙连自己亲弟弟的未婚妻都敢抢,怕不是眼下都已经恨上他了。
仁君贤王的意义,还需要谁来多给燕燚解释解释么,他可是上书房那位向太傅的得意门生啊,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呢。正是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嘉宁帝把莲华封为仁亲王的意思,所以燕燚今日看到莲华的时候,才没有主动过来打招呼。
一夕之间,他们兄弟一个为庶一个为嫡。
自古以来,嫡为尊,庶为卑。
本朝皇室立储,素来奉行立嫡立长,嫡为先,长为次。
哪怕他燕燚是莲华的哥哥,又身体不康健或许活不过今年,但只要嘉宁帝想,册封莲华为储君也不过是开开口罢了。
———————————————束发·阴阳指·青歌———————————————
出宫后,莲华来了宜阳大公主府。
宜阳是中宫皇后所出唯一的嫡公主,颇得嘉宁帝喜爱,七岁之前一直是嘉宁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后来还跟着皇子们一块儿去了上书房读书,十五岁笈笄时被赐婚淮南侯到十六岁出阁,转眼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淮南侯也在一次征战南狄的战争中为国捐躯,自此以后宜阳大公主就一直住在自己的公主府教养一双儿女,少有入宫。今日入宫,是为了认亲。
宜阳大公主与淮南侯的一双儿女,大的也只有十一岁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长子的关系,这孩子从说话到行事处处都透着一股老成的味道。相较起来莲华还是更喜欢宜阳大公主的女儿些,小丫头出生前夕淮南侯战死沙场,虽然得了诸多的殊荣,但小丫头打小就没有父亲疼爱心思也比同龄人更敏感。不过她有母亲和哥哥的疼爱,也算是在无忧无虑之中长大的。
宜阳大公主之前进宫的时候并未带这两个孩子,因为小丫头前晚上为了上房顶看星星拉着她哥哥一起,两人都染了风寒,今儿早上刚好些,宜阳大公主怕再出去吹一吹又给复发了。这小丫头也才七岁大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折腾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她先跟莲华玩了一会儿捉迷藏,等她实在是躲不掉莲华,这才肯乖巧的喊了一声舅舅。
舅甥俩在花园里你追我赶的,上蹿下跳玩了个不亦乐乎,直到莲华这具身体实在是hold不住了才歇下来。宜阳大公主让厨房给这一大一小两个主子准备了酸梅汤,她坐在花园亭子里看着他们玩耍,又瞧了一下身边这个有板有眼在给她回禀外头铺子上收上来的账目的儿子,心下一凛,本来她儿子在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和同龄人一起玩玩闹闹的。
是她一直不能从驸马淮南侯的死亡阴影里走出来,才渐渐的把这份情绪带给了儿子,让他小小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偌大的侯府。宜阳大公主缓了缓语气,对儿子说道:“阿韶要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这些账目过会儿让管家来看也是一样。”
“马上就好了,娘累了先回房歇一歇吧。我会看着舅舅和妹妹的。”在薛韶看来,宜阳大公主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是对他能力的质疑,以及对于他处理事情的速度太慢的不满。他不能再让娘像从前那样为这些小事烦恼了,他已经十二岁了,已经长大了。
他舅舅身子不好,他妹妹年纪又小,这一大一小虽然现在玩游戏玩得很快活,可是等会儿免不了是要折腾一番的。诚如外人所言的一般,薛韶看上去就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毕竟是早些年就丧父又经历了生母差一点儿崩溃的要殉情的孩子,他的思想早已超越了同龄人。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出身在这样的家庭环境,更怪不得他后来会喜欢上苏听雪。
论起来,苏听雪是他的舅妈,还比他年长了几岁。可是苏听雪的谈吐和思想无意之中就让薛韶开始暗恋她了,这也是如今莲华来到了这个世界,才没有让九皇子生生地被燕燚和苏听雪气死。薛韶如今还小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完全不感冒,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开始正式入朝为官了,免不得是要出门去与各方官员来往交际的,到时候还会和原来的命运轨迹一样爱上苏听雪么?
莲华认为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薛韶的未来把握在现在的他自己手里,就算是莲华自己用龙目看过九皇子死后的这个世界上的发展进程,也不得不说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蝴蝶效应就已经拍打着翅膀,把苏听雪的天道之女的身份给扇废了。
莲华牵着小外甥女薛歆从假山里出来,回到凉亭里的时候,薛韶也刚和宜阳大公主把这一季各处商铺还有田庄农户们的账目清点完毕。薛韶朝莲华打了一揖行过礼,又看向自己的妹妹:“舅舅。歆儿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来人,送郡主回去练字。”
“哼哥哥你也没有练字呀,先生留下来的作业你肯定没写,你让我回房去练字,你呢?”薛歆自信的认为她哥哥肯定偷懒了。
薛韶很淡定:“今早娘进宫之后我就起来把课业都补上了,先生明儿就要过来检查你我的课业,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薛歆一下子扑到宜阳大公主的怀里:“娘您看啊,哥哥他又欺负我呜呜呜。”
“好了好了,你舅舅还在呢像个什么样子。别装了,你以为娘不知道你的脾气?”宜阳大公主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假哭的薛歆,后者回头一看莲华正看着自己,脸上顿时红完了,躲到了宜阳大公主身后:“哎呀舅舅您什么都没看到,刚刚那不是我。”
莲华轻笑了起来:“歆儿刚刚就跟皇姐撒娇呢,舅舅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嗯。”
“好了。”宜阳大公主朝莲华伸手招了招,让莲华落座了,有侍女端着酸梅汤上来,给四位主子都盛了一碗后才退下去。
莲华喝完了这碗酸梅汤,才起身向宜阳大公主提出告辞,薛韶作为府上唯一的男主人,将莲华送到了公主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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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仁王府,听到一个消息,苏家一个别院里上午的时候刚刚住进了一个很年轻的妇人。探子远远的看着,那妇人很像是几天前在婚礼上被燕燚抢走的苏听雪,说实话到现在为止莲华自己都还没有亲眼见过苏听雪,这女人长什么样,也只比他丑。
只是苏林不是已经和苏听雪断了父女关系,还把她从苏家族谱上除名了么?何况燕燚那边,怎么可能放她出来呢,苏听雪从前有多么出名,开赌场收购酒楼一样样的才能表现起来,燕燚能放她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再弄出什么新鲜,又绝对赚钱的好东西的女人逃出自己的郡王府才怪了。苏听雪估计是自己买通了郡王府的奴才,偷溜出来的。
这两人不是自以为的真爱么,既然是真爱,那就应该受得起他的这份大礼才对?
莲华吩咐人去办事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会给苏听雪带来多大的麻烦,既然这女人敢让自己陷入如此不义之境,那她和燕燚也该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这世上那么多的好处都让苏听雪和燕燚得了,哪有这样的好事。
回了房不久,刚脱下衣服准备换一套居家些的穿着,夜阑就来了:“王爷!”
“伤怎么样了?”
夜阑道:“谢王爷关心,属下的伤已无大碍。”他说着话的时候明显就嘶了一下,显然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莲华转过身来,雪白一片的肌肤裸露在夜阑的眼前,他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一道位于腹部的两寸长的疤痕,冷静着说:“看见这道疤了么,这是当年宫中有江湖刺客闯宫盗宝时,本王为了给五王爷挡刀留下来的伤痕。”
“属下看见了。”夜阑回道。
莲华笑了笑:“别跪着了,起来吧,你以为自己硬撑着本王就嗅不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
“属下……”
莲华自顾自的拿起一旁的里衣过来穿好,借着又穿上了一件青竹纹的长衫外衣,走到外头的书案前坐下来。
夜阑走过来,莲华没有吩咐,他便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