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忆盈楼的更名大典,也是曲云准备在自己的生辰这日登台好好庆贺一番的大日子,她与孙飞亮合演新排的双人剑舞。
只是孙飞亮却看得出来,师姐今天有心事,早上从青竹小屋回来之后师姐就去拜访了那位艾黎长老,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一些什么,大娘只说过这位艾黎长老是专程来找师姐的,却没说艾黎长老找师姐到底是要做什么。排练了好一会儿之后,曲云忽然想出去走走,挂记着曲云心里有事,孙飞亮担心曲云,也把自己的双剑往兵器架上一放,就急忙跟了出去。
曲云心里有些不自在,这位五毒教来的艾黎长老总是问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避开这位长者。外头在中午时分渐渐开始趋减的雨势终于停了,高高悬挂在天上的一道虹桥让楼中的姐妹们都高兴了好一场,曲云心里有事,走路也没留神,差一点儿就从楼梯上栽了下去。好在孙飞亮出现的及时伸手揽住曲云,另一手又匆忙抓住了粉色的花绸:“师姐?当心脚下!”
“阿亮!”曲云反应过来连忙调整自己的脚下位置,这么一来她刚刚站稳,孙飞亮就从旁边给落了下去,曲云手掌在靠栏上探出去半个身子伸长了手去拉:“阿亮!”旁边一道踏着花影缥缈而来的影子随即而至,抓住孙飞亮手腕向上一个腾跃,再落地。
曲云长长地舒了口气:“莲华。多谢你了。阿亮,你没事吧?”
“师姐放心,我没事,多谢师弟出手相助了。”孙飞亮刚才差一点儿就栽了个五体投地,要是莲华再来晚一步的话怕是要碰死在今天了,那可是三层楼高的高处掉下来的,他连小轻功蹑云都来不及用上。好在就在附近陪阿幼朵和几个刚入忆盈楼的小女娃们玩耍的莲华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莲华轻功在诸多师姐妹之中一直都是翘楚,别人是剑舞耍得好,他是一身轻功最得大娘称赞。
莲华抬眼看了一下正急匆匆往下的曲云,笑了笑:“曲师姐不是还要去排练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啊?”曲云和孙飞亮都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这会儿午时都过完了,他们两人还没有吃东西。
莲华道:“就知道你们只顾着排练了,孙婆婆给你们煮了竹荪炖鸡汤在厨房里煲着呢,快去吃。再不去,我们几个嘴馋的可要抢走了啊!”他说完脚下又是几个轻点又再次掠空而起了,从他脚下绽放而出的翩翩芬芳渐渐落地,而他的人影也很快就消失。
曲云摸了摸突然变得很饿的肚皮,朝孙飞亮露齿一笑:“走吧阿亮,孙婆婆许久没有亲自下厨了,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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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师姐请——”孙飞亮只要看到曲云高兴,自己也会变得很高兴。小厨房就在附近,走过去也不用多少时间,厨房里的案台上还有一些还热着的小菜,都用热水泡着放在蒸笼里的,两人把锅里的竹荪炖鸡汤取出来分来吃了,配一碗米饭,并几个菜。
小厨房外边是个陈放着一些用来晒腌制的食材的院子,院子里的一些陈放斗箕的架子隔几步就是一些萝卜干啊笋干啊啥的,还有一些摸了盐巴的生肉挂在上头晒着太阳。这会儿太阳大的一点儿不像是早上才下过大雨的样子,孙飞亮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肚兜的,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在一口水缸附近躲着,他都不记得这些小孩子都叫什么了,只知道也是孤儿。
这孩子似乎是叫马光?
曲云和孙飞亮听到外头传来重物沉入水中的动静时,刚从厨房里把碗筷收拾了出来,落水的不是厨房这边,而是旁边忆盈楼脚下用来陈放姐妹们素日里惯用的乐器和大扇子的库房外头。几个小不点都围在一口染布的染缸旁边哭,果然是有人落了水。
这染缸这两日里都清空了倒入清水准备泡几日把里头的颜料冲淡,再晾干之后重新加入新的染料的,不曾想今儿个这几个孩子们玩捉迷藏,有一个小孩子不知道里头水深,就差点儿给淹死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孙婆婆一定是要责罚他们的。
孙飞亮把人从水缸里捞出来,庆幸的是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至于去孙婆婆哪里去求情,那倒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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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盈楼更名大典如期而至,各门派嘉宾皆是在吉时到来之前的一个时辰就提前抵达了,秀坊码头一波接着一波的宾客乘船而至。水云坊里也都已经布置妥当,各色新鲜瓜果美酒还有可口的美食缤纷登场,还有好几个身穿舞衣的女弟子在高台上翩翩起舞,手中的大扇子腾飞或起,脚下粉艳艳的花影纵横交错,周围的小舞台上演奏着编钟等器乐的弟子们,也都打扮盛妆。
吉时前一刻,从藏剑山庄匆匆出发总算是没有来迟的藏剑山庄代庄主叶晖也到了。曲云亲自去外头接的他,叶晖这次来忆盈楼除了是来庆贺忆盈楼更名之外,还有就是专程过来给曲云过生辰的,顺便还告诉曲云:“父亲已经准了我的提议,藏剑山庄会在中秋之前三书六聘迎你过门,到时候你我就不用承受这分隔两地的相思之苦了。云儿,你高不高兴?”
“咳咳,叶庄主悄咪咪的再和我师姐说什么呢?”曲云羞涩正是,和叶晖齐齐抬头,就见莲华倒挂在桃花树上跟一个皮猴似的,方才的话分明全都给听去了,还这么故意问他们。曲云拿着叶晖送的生辰贺礼心中自然是高兴的,瞪了眼莲华,又朝叶晖微微福身:“晖哥你先入场吧,我先去更衣,稍后再见。”
“师姐,师姐你别跑嘛!”莲华的脚松开树枝,空中一个翻转落地,叶晖身边的一个藏剑弟子被莲华扫了一眼,差点儿腿软。
也不怪他,只是莲华今儿个穿了一身正式的师门校服,这忆盈楼中本是女弟子为主,作为少有的两个男弟子之一莲华又长得比女人更漂亮,这样一画上艳丽的妆容来,就是穿着跳舞用的白袴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是男孩子。莲华:“叶庄主,里边请吧。”
向叶晖这样出来赴宴身边还带着侍卫跟弟子的很少,宫里和朝廷都派了人过来庆贺,主要是看在萧白胭还有公孙大娘的名头上来的。朝廷来的人自然是和江湖人士是分开的,只是中间隔着天策府的人。叶芷青宣布忆盈楼从今日起正式更名为七秀坊之后,今日的筵席也就正式开始了,那水云坊的大舞台忽然被几层从水里升起来的帷幕遮住,叫人越发好奇今儿个登台的是谁。
莲华是临时被抽来负责剑舞开场的琵琶曲开音的,因为原本负责弹琵琶的林玉筝忽然吃坏了肚子,叶芷青的琵琶倒也弹得好,可是她是掌门人,自然要和萧白胭一起在筵席之中与各位来宾敬酒说话。莲华无所事事,接下这个任务也不碍事。
燕小七躲在阁楼上观望着,生怕这个一早跟着自己出门游玩没有一日功夫花在这些乐器上的师弟会闹笑话,她又紧张,又很替莲华高兴。毕竟莲华入师门以来,还没有在这样大的场合离登过台,更没有独自上台演出过的。
莲华指尖捻过四弦,曲调陡然从柔转刚,冷肃的杀意一瞬而至便是隔了些距离的宾客们,听见这琵琶音也不由得浑身一颤。抬眼望去,只可看见被撤下去两三重帷幕后的最后一重后面,隐隐约约有一个人抱着琵琶正在弹拨,倏尔,最后一道帷幕也被撤下。抱琵琶的人也是如一道影子一般的消失在人前,此时众人只见那舞台中央的大花鼓上,背对他们立着一个身长腰细的女子。
又是一道杀伐冷酷的琵琶音响起,随即古琴铮铮然,三十六弦的古筝伴随着笛箫声逐流而起,编钟声一响,花鼓上的人也旋即动作起来。却原来,不只是一个人,只是另一个被那个女子给挡住了身影。双人剑舞的动作比单人的和多人的都要难,曲云和孙飞亮跳得这一支又是从单人剑舞改编过来的,许多动作都是独立完成,只有少数几个需要两人合手完成。
这样一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剑舞,也有结束的时刻,掌声响起时很多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难以回神。
莲华把琵琶往身边的曾玲玲手上一递,就要出门去,碧儿就过来找他:“龙师叔,外头有人找你。”
“你是碧儿还是珠儿啊?”曾玲玲姐妹和碧儿珠儿姐妹一样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莲华有时候也很难分得清。
碧儿跺脚:“我是碧儿啦!龙师叔,你快出去看看吧,真的有人找你,就在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参加大典的。”
莲华心中生疑,这大典都已经开始才来的,一看就是个不守时的人,而且点名要见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让碧儿和曾玲玲替自己向叶师姐说一声,就先自己出门去码头找那个人了。
————————————凤凰蛊————————————
秀坊码头。
阿幼朵赶忙把圣蝎给收了起来,悄悄的走到两个刚认识的秀坊小伙伴身后,三个人齐齐举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听码头那边,莲华正和一个似乎是从宫里出来的说话奇奇怪怪的人说着话:“阿翁让你出来寻我作甚?我不过是秀坊小人物,一不沾七秀之名二非十三钗,圣人和惠妃娘娘寻我作甚?”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阿翁让奴婢来寻龙郎君,若郎君不肯入京,奴婢只好让人擒住郎君强行带郎君入京了。”这个宦官说话倒是十分强硬的很,莲华只跟着萧白胭入宫了几次,也见过当今天子几面,和那位最是得宠的惠妃更是只见过两面而已。
说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在宫里揍了一个人,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小子,站在树下说他是女人,把他给气得当场就把人揍得见血。后来么,圣人说都是孩子玩闹而已,自己也去认了个错,这件事就了了。
这该不会是秋后算账来了吧?
莲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脖子,这世上也没几个魏征敢做那斩龙人,而她也不是那泾河龙王。
作为万龙之祖,莲华觉得自己应该到宫里去走一走,且看看人家到底打什么主意。
他又死不了,也不怕死,主要是这宦官不说清楚来意,让人心里痒痒。
见过说话说一半的人嘛?见到了,揍一顿先让自己心里舒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