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牢之中出来时,外头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大地都染成了银白一片,驻守在天牢附近城墙上的士兵身上也积了一层雪。莲华招了招手冲自己的大总管吩咐道:“让人熬一些枸杞银耳汤还有生姜茶来,只要是下大雪的天气,每日送两回给这些差役和官兵,银子就从朕的私库里扣除吧。”他虽然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是这些士兵和衙差都是为朝廷办事之人,应该好好照拂的。
“陛下仁德,奴才先行代他们叩谢皇上恩德了。”李德才这在宫中挣扎磨练了几十年的老奴才,溜须拍马起来可说是一点儿不比旁人差,莲华是就是看他虽然喜欢奉承自己,却也句句都是实话,丝毫不虚伪作假又是管理宫中事务的一把好手,才留下了他来。
离了天牢莲华却没有让人直接移驾回宫,而是吩咐李德才往燕家而去。算一算日程这两日燕家人就应该将那位在沧州城内抓获的密探押送入京了才是,燕家儿郎们都在沧州为大晋守护着江山百姓的安危,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这位新帝登门拜访一下又有何不可的呢?李德才做不了莲华的主,但可以做其他人的主,在莲华提出要去燕家看看之后就忙吩咐一个侍卫骑快马去大将军府通知去了。
进了马车之后,一名宫女连忙给莲华递了一杯热茶过来让他先暖暖身子,而后一边解开莲华身上的狐裘披风和护腕,将自己已经捂暖的毯子铺在原来已经有了一层的羊毛毯上。莲华卸去身上厚厚的装备轻衣轻身的坐在软靠上,又有一个宫女抱着一个食篮子进来,揭开盖子食物的香味就出来了,是刚出笼不久的灌汤包还有煎饺和一碗小米粥,接着她们两个将一张小桌抬到莲华跟前。
莲华今日起来的特别早,早朝一结束就去了天牢到现在是一滴水都没进过,天牢所在和大将军府更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路上因为下雪的缘故肯定也要耽搁一阵子,等到了燕家估摸着就能直接在燕家蹭一顿午膳了。不对,他堂堂皇帝就是入臣子府上去吃个三天三夜谁敢说闲话?莲华吃完这一桌早点才不过刚刚垫了垫肚子罢了,不过还好之前吃下的灵魂还足够让他在这个世界撑下去。
莲华对人类的食物非常喜欢,每到一个新世界都能发现新的美食,故此他似乎也在无意之中养成了看到美食就走不动道的习惯?这不,马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过了一家起早卖臭豆腐的摊子,那噼里啪啦油锅炸东西的声音可真是清脆,还有那略臭的臭豆腐的味道也是让人欲罢不能,莲华当下就让人停了车,吩咐李德才给自己买了一些臭豆腐和那些油炸的食物送进来,李德才都惊呆了。
可是这是皇上的吩咐啊,他虽然得到皇上的厚爱能够继续留在宫中伺候皇上,但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虽说劝解天子远离这些市井小吃是他们作为近身使臣的责任,但奈何他们这位新帝是个吃货呢,前不久一个宫女一时多话当场就被陛下一掌给拍死了呢。
李德才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帮莲华买了些吃的而已,就得了莲华的一个赏赐:天牢之中死囚众多,有一个带着孩子一起坐牢的男人即将问斩,但莲华可怜那个孩子就把他从天牢里带了出来。他们本来是一家三口一起坐牢的,夫妻俩年轻的时候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被抓捕之后在牢里关了十年之久,他们在狱卒们的帮助下成了亲,那些狱友就是他们的婚礼宾朋,一间单独的牢房就是新房。
后来妻子怀孕了,在牢里生下了现在这个孩子之后不久得了一种病,经常疯狂的拿手上的铁链勒索自己的脖子,她疯了。
其实在莲华看来,这个女人是因为患上了一种产后躁郁症,他去过那么多世界其中现代世界就有很多。因此这样的病例在莲华看来着实是太可怜了,或许她最后自尽而亡也是为了不再拖累自己的丈夫吧,毕竟他们本就要死的,只是可怜他们的孩子了。
莲华将这个孩子给了李德才,让他收做义子,允许他把这个义子放在宫外养着,将来李德才告老还乡了也能有人给收个尸。
李德才感动得都要哭了好吗,他一个无根之人当年又是家乡闹洪灾发大水全家人死光了走投无路才来了京城找活,却没想到遇到了人贩子把他卖进宫来当了太监。本以为这一生都要孤零零的过活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皇上居然赐他一个干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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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辞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带着她在木桩上走着,青若端着两杯茶和一碟刚出蒸笼的千层糕过来:“小姐,别让表小姐再在那上面玩了快过来喝杯二少爷从沧州带回来的羊奶花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了。
燕无辞讶然:“欸,刚刚管家说有贵客来临,是二哥回来了?”
“二少爷是咱们自家人怎么会是贵客呢,哎呀小姐你小心——”青若这样提醒着,燕无辞被转移了心思的这会儿,被她牵着的小姑娘忽然鞋底一个打滑从木桩上滑了出去,一屁股给栽到了积了一层雪的荷塘里了。那小人儿不过五六岁小小一只一掉进去喊都来不及喊就被白雪淹没了,燕无辞暗骂自己居然这么不当心,于是赶紧下水去救人:“囡囡别怕啊,姐姐这就来救你了别怕。”
“呜呜呜”小姑娘哭了两声就被迫喝了还几口冰冷的荷塘水,青若也被吓到了,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让人赶紧去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物,接着又自己跑去找了燕夫人和说了这事。燕夫人本来正在和儿子商量着待会儿招待皇帝的事呢,谁知道后院里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就知道这个女儿生下来是来克她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她,可是要气死她这个当娘的是吗,居然把囡囡弄下水了。
囡囡是燕夫人娘家弟弟的女儿才刚六岁,这一次她弟弟将囡囡送到这边来是考虑到燕无辞马上要去沧州了,怕姐姐和燕老夫人两个在将军府里寂寞,才把囡囡送过来的。虽然并不是很希望弟弟把女儿送过来,在这将军府里留下来就等于是成了人质,哪怕皇帝和其他人都未明确表示出对待燕家女眷犹如看待人质一样的态度,但燕夫人好歹也嫁入将军府二三十年了快,并不傻。
不过燕夫人并不知道她娘家弟弟会把女儿送到这里来,正是当今天子的意思。
燕无方先让自己的母亲去后院看看,雪下得有些大他先去换身衣裳再出来等待迎接帝王尊驾好了,燕夫人点了点头同意了。燕无方回自己小院的路上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前脚刚把樗里春送去了刑部大牢回府,后脚皇帝的人就来了将军府递话,难不成皇帝还在他身边安排了探子不成?这个问题燕无方是不可能当着面问皇帝的,毕竟人家是君王,他若是真想安排探子他也无法。
燕夫人赶到燕无辞的院子时听到姐妹俩都已经在泡热水澡了这才松了口气,但顷刻之后就站在外面对里间泡澡中的女儿一番耳提面命,燕无辞已经被燕夫人的这些絮叨磨练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她也不知道原来的燕无辞是怎么过下来的,燕夫人这么凶真的是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娘亲?唉,大概是因为自己从小就过起了在苍云军中吃苦的日子,说不定人家本来就很喜欢呢。
燕夫人虽然态度凶了些可也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她吵完大的吵小的,囡囡又被燕夫人给弄哭了,天知道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哄过孩子了,她女儿小时候虽然也顽皮但是不怎么哭。燕夫人就看着燕无辞冲她办了个鬼脸后穿上衣裳走了出去,囡囡还在床上坐着呜呜呀呀的哭,燕夫人头大了:“好囡囡不哭不哭哦,姑姑不是故意凶你的,不哭不哭了啊乖囡囡不哭不哭哦……”
燕无辞出门来,这时有丫鬟端了两碗御寒的姜茶过来让她拿了一杯,然后端着剩下的一碗进了屋。
她看向青若:“贵客来了?”青若这会儿刚从前院过来,应该是那位神秘贵客已经到了。
青若点点头:“二少爷让奴婢来告诉小姐,那位贵客点名要见你,让你到前厅去。”
“见我?”燕无辞懵了,这位贵客是谁来,什么来路就要见她?不过青若言外似乎另有隐情,燕无辞回屋给燕夫人说了一下,才跟着青若一起去前厅,快接近前厅的时候青若才跟她悄声说道:“来的人是今上,小姐你等会儿说话可要当心一些才是。”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场面燕无辞也不是没见过,天下帝王各有千秋,或明君或昏君,这到臣子家中蹭饭的一看就是个昏君无异了。哼,别又是一个为了杨贵妃不惜千里单骑送荔枝的明皇就好。燕无辞如此想着,抬脚就进了前厅:“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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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太久不见你原来还没忘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哈哈哈,为兄真高兴。”燕无方惊喜极了。
燕无辞很不想解释,毕竟人家皇帝穿了一身金色龙袍,前厅里除开他之外就你一个人坐着,你不是燕家老二谁是?
不过,那皇帝背对着她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燕无方拉着她走过去:“陛下,臣之小妹燕无辞带到。”
“哦。”莲华回过头来,恰见燕无方身边一个如芙蓉出水一般的少女站在他身后,眼中满是惊愕和讶异,他轻笑:“这位就是朕那女卫营选拔出来的头名吧,朕不日就要安排人在沧州为你们打造女兵营房和训练场,后日初二中午,你要联络好其他人一起先去巡防营那边去领取自己的兵牌编号知道吗?”
“哦,好的。”燕无辞呼吸都窒了一下,这皇帝也太好看了吧,怎么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是说这个新帝是个极其残暴的人嘛,怎么会是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的人啊,她虽然不愿意入宫当妃子,可也是个绝对喜欢美人的人啊。能够为了这样的美人去守江山打羌国,燕无辞想到这里就干劲十足。
莲华又对燕无方说:“朕听说你押送了一个人回来?”
“是,那人叫樗里春,臣已经押送到了刑部。”燕无方点头。
莲华点点头:“不错。你也许久没回来过了,这次就在京中多待一段时日好好陪陪你的母亲和祖母,顺便也带你妹妹熟悉一下兵防指挥,朕打算将女卫营校尉一职给她。”
“陛下?”兄妹二人齐齐傻眼。
军中校尉一职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可女卫营刚成立,选校尉肯定会从男兵之中选一个过来训练才对。
莲华:“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另外朕还给你找了一个军师,将来她会辅助你在女卫营的事宜的。”
“军师?”燕无辞好奇,“臣女可以知道这军师是男人还是女人么?”
“秦家秦清歌。”莲华说完,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紧接着燕夫人搀扶着一个老妪进来了,莲华忙抬手示意两人免礼。
燕无方忙过去给自己的祖母叩了个头:“本该是孙儿亲自到您跟前去请安才是,祖母。”
“陛下在,你在这儿陪陛下才是正确的。祖母怎么会责备你呢,好孩子,这些年来在沧州吃了很多苦吧。”燕老夫人一来,前厅里就成为了他们燕家人的家人会面的场合,莲华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观看燕无方从沧州带回来的一些边境画卷。
很快的,燕家午膳准备妥当了,燕家的管家过来请众人移步浣花阁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