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情深（十一）

德妃将那花瓶打碎其实也是昨晚的事情了，不过那会儿深更半夜的长春宫又离龙乾宫这么远，埋在长春宫的眼线也不会那么晚还跑来找龙乾宫这边的人说这事。今早上德妃又把二皇子还有娘家嫂子与侄女叫进宫叙旧，她是正一品德妃有权利传唤家中女眷入宫觐见，自然不会引起宫人和外臣们的怀疑。直到中午德妃的娘家嫂子才离宫，但她的侄女却还一直留在长春宫没有跟着一起出宫。

这会儿长春宫主殿里只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说着话，唯三的第三个人就正站在德妃身旁给她捏着肩膀，哪怕听到德妃和对方在说起要把自己许配给太子殿下的时候，也始终低着眉眼红红脸不说话。这位和德妃在打着把德妃侄女塞给刘盛的女人，是长春宫的林美人也就是那天在御花园撞上莲华和刘盛后，劝德妃闭嘴的人。只是眼下只有她一个人来见德妃，却不见另一位赵贵人可真是奇怪呢。

长春宫外狭长的甬道上远远走来一支浩浩汤汤的帝王仪仗队，眼尖的宫人一看到是皇帝的仪驾过来了，连忙跑回去通知了德妃告诉她皇帝朝这边来了。当然究竟是不是来长春宫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个方向也不是只有长春宫的，长春宫对面就是贵妃江氏所住的未央宫，去往未央宫的话从龙乾宫过来要经过长春宫这条必经之路，因此德妃和林美人都没有忙着收拾出宫来跪迎帝王尊驾。

莲华和刘鸿两人坐在御撵上冷眼瞧着慌慌张张出门来，一不小心踩着了裙子跌了个狗啃泥的德妃，还有步态芊芊举止优雅的林美人，这一幕距离有人提醒德妃她们俩来了也不过顷刻功夫罢了。莲华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仿佛没注意到德妃的跌倒的惨样，只是目光注意到了那个跟在德妃和林美人身后出来的小姑娘身上，五官端正且生得也不是很丑，她朝那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让本宫瞧瞧。”

“臣女拜见陛下，拜见皇贵妃娘娘！”这小姑娘行着礼神色虽然故作坚强，但她裙子下颤抖的双腿却没能避得开莲华的眼睛，莲华让她抬起头来，她便只能乖乖抬起头将自己的脸露出。莲华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雪白纤细的手指在她的下巴左右轻微的勾勒着，这会儿刘鸿也已经让德妃和林美人都免礼平身了，莲华借着这小姑娘的手从御撵上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有婚配？”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女名唤琳琅。家中父母尚未给臣女说亲。”她姓张，因此全名应该是张琳琅。

莲华点点头：“你姑姑德妃将你留下来是打算将你许给太子做妾的，对么？”德妃也知道自己和莲华不对付，要让自己的侄女嫁给刘盛做侧妃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便有了把张琳琅送给刘盛做皇妾的打算。张琳琅只是德妃他哥哥兵部尚书的庶女而已，若非如此德妃要是把张家嫡女送给太子做妾，她怕不是要从此和自己的娘家恩断义绝了。而且，二皇子也不会允许自己的未婚妻嫁给别人呀！

张琳琅点点头：“是。”不过她随后就跪了下去：“皇贵妃娘娘您帮帮臣女吧，臣女不愿意的，是夫人和德妃娘娘拿臣女的姨娘威胁臣女！二皇子殿下还说只要臣女入了东宫给他当眼线，他愿意将来事成之后把臣女从东宫接出去，让臣女和姐姐共侍一夫！”

眼尖的张琳琅已经看出莲华才是这个宫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就连皇帝陛下从一开始都只是依着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才让德妃和林美人起身的。她这会儿便一直乖巧的在莲华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当莲华落座后，张琳琅便眼尖的去给莲华倒了一杯茶递来。莲华满意地夸赞了她机灵之后，小啜了一口清茶便把茶杯放回茶盏上：“太子殿下的婚事真是难为德妃一直为之操劳，陛下你说是不是？”

“德妃，朕想看看前次从昭阳宫搬过来的那只长颈双鹤穿云瓶，因着华儿准备将昭阳宫重新翻新一下，朕打算将昭阳宫内的东西都放回去，回头朕再另外赏你别的东西以作补偿。爱妃意下如何？”刘鸿早知道德妃把那只花瓶给打碎了，普天之下只有一只双鹤穿云瓶，打碎了就再也修复不了，毕竟烧出这样一只长颈花瓶的瓷匠早已死去。他这样说，不过是在试探德妃的反应而已。

德妃早就想说话了的，只是先前张琳琅拆穿她的如意算盘还供出二皇子之后一直被莲华杀人一样的眼神瞧着，她都被吓怕了。林美人见德妃不开口自个儿也不好抢话，便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拨弄自己的手绢，偶尔抬眼看一看和莲华互相投喂的皇帝。林美人看到刘鸿一点儿也不嫌弃的亲手给莲华剥荔枝，当下心中就一阵泛酸，说起来她们这些人有多久没有被传召侍寝过了都？

被皇上提到了昨晚自己一时气急打碎的花瓶，德妃也并不当回事毕竟她也不知道普天之下这样的花瓶只有一只，或者说昭阳宫里的一切东西都找不出复制品，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连烛台和灯罩都是找不出第二个与之一模一样的出来，而现在德妃因为不知道那花瓶的重要性，所以在狠狠地瞪了眼张琳琅之后，便说自己一时失手把那花瓶打碎了，碎片都已经让人给丢了。

没想到刘鸿这时候发了火，直接就把德妃的妃位降为了从一品的慎德夫人，依旧住在这长春宫但却闭门禁足罚奉三年，撤了绿头牌还把林美人也一起给禁足了。忽然就被帝王震怒给昏了头的慎德夫人和林美人都错愕不已，她们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让皇帝这般大动肝火的惩罚她们。慎德夫人直接反驳自己不服：“臣妾做错了什么，陛下您要降臣妾位分和禁足？”

“怎么，慎德夫人还不知道你打碎的那只花瓶可是前朝末帝的遗物，当世只有这么一只。当然小小的一只花瓶本算不得什么，不过当朝好歹是你死不要脸讨要来的，现在又打碎了它，你这是在打皇上的脸呢！”莲华咬着鲜嫩多汁的荔枝，甜腻的汁水顺着指缝流淌下来，见状，张琳琅赶忙用自己的衣袖来给莲华擦手。莲华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便又笑了笑往刘鸿脸上亲了一口。

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操作，刘鸿已经开始默默地喜欢上了，而且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和莲华当众秀恩爱。

慎德夫人不甘心极了，可是完全拿她和刘鸿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莲华把张琳琅也一起带走了。

出了长春宫莲华和刘鸿又带着张琳琅一起去了江氏所在的未央宫，江氏进宫也有些年头了不过因为一直未有生养的原因，平时不怎么出门，除非是到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刘鸿称帝之后便改了前朝后宫天天都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规矩，从每天改成了五天一次，七天一次正三品以上的宫妃贵嫔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江氏是江宁武和江宁文二人的胞妹，一入宫便是贵妃。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年岁和莲华如今差不多的江氏已经生出了两条眼纹，她素来喜爱吃斋念佛，因而身上总是有股浓郁的檀香味。她在这未央宫一个人住着平时又不怎么出门来，因而未央宫里倒是安静的很，太后就很喜欢和江氏来往。

莲华：“听说你一直吃斋念佛的，是在为他祈福吧？”

江氏是自己主动进宫来的，在那个心上人已经追随自己的大哥自尽而死的时候，若不进宫她便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听从父母和二哥的安排另外找个人家嫁过去，二是随心上人一起奔赴黄泉。可是他在信上说他之所以会选择自尽，便是不愿意看到她和自己一样，当刘鸿告诉她可以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送她远离江南的时候，江氏选择了跟着刘鸿一起进京，后来便成了贵妃。这么多年来江氏一直膝下无所出，不过是因为刘鸿从未临幸过江氏而已。

“你是……大嫂？”江氏是个聪明人，莲华口中的“他”指代的是谁，江氏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所以一时口快便喊了出来。

【推荐下，咪咪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iiread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知道江氏的心上人的没有几个人，除了江宁文就只有刘鸿以及，那个从来只在大哥的家书中提到并且一直未曾露面的大嫂。

莲华轻轻一叹：“嗯。”

“这些年你都在哪……你和陛下又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和婉儿又是这么回事？”面对莲华，江氏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

不过有个外人在，江氏并未执着的让莲华和刘鸿给她一个解释。

张琳琅只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她从未央宫出来的时候便被莲华身边的小卓子亲自送出宫，回了张家。

跟她一起回去的还有一道准许张琳琅带着生母从张家搬出去单住的圣上口谕。

见过了江贵妃之后，莲华说她接下来便是打算好好养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