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月的时候,县署就已经公告了考期,这届下场的考生们都要向县署礼房报名,也就是填一下姓名、年岁、籍贯和一些具体的面貌特征,以免是请人代考,还有上三代的存殁履历。
考生之间五人互结作保,若是其中一人作弊,则五人连坐,这个都需要互相十分信得过的人,不过谢青云不用担心,老师之前也在学堂教过不少学生,走之前为谢青云介绍了另外四人。
谢青云也曾与那四人一同讲学,倒是信得过的,另外还需要以为禀生作保,保证考生的身家清白,是本人、不在孝期之类,也无作奸犯科。
如此才可以拿到准考证,报上名。
作保的禀生是花了五两银子请的学堂老师,几人约好了寅时一刻在考场外集合,宁愿早些去,也不能耽误了时间。
考前一晚,王翠花一夜未眠,反反复复的检查谢青云明日要带的考篮里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笔墨草纸砚台都要备上两份,还有食物,因为是从早上考到晚上,中午那顿是要准备的,不过到时候带进去的东西都要一一检查,谢青云就让亲娘做了几个馍馍,而且是掰成一块一块的,免得到时候检查要检查的人亲自动手,那还怎么吃的下去。
谢青云提前几天就开始调节生物钟,确保自己考试的时候能精神,这天他下午天还没黑就睡着了,寅时起来,堂屋和灶房都是灯火通明。
亲娘已经忙活好早饭,只简单做了小米粥和一些咸菜,谢青云又吃了半个馍馍,拎着考篮就出了家门。
当时是谢长贵亲自送他的,今日的县城和往日都不同,大约每户人家都点了灯,走在街上都能看到几个结伴的考生。
等到了考场门口,互结的四个人都到了,谢青云上去打招呼,“周兄、文兄、范兄、陈兄,你们来的真早。”
几人看到谢青云都笑了,其中年纪最长的周清笑道,“我们只不过比你来的早一步,看你精神饱满,今日必能考好。”
“那便借周兄吉言了,我相信大家都能考中。”谢青云同样恭维道。
闻言几人哈哈大笑,都是对自己极有信心的,听了这话当然也是高兴。
范思看着谢青云,突然有些羡慕的开口,“青云是赵先生的学生,肯定能取得前茅,我等拍马也赶不上。”
几人欢乐的气氛瞬间凝滞,同为一届考生,当然彼此之间都是竞争者,平日里最圆滑会调节气氛的陈林赶紧道,“咱们的老师也是学识渊博,范兄这话传到老师耳里,可是要挨板子的。”
范思脸上一红,他刚才那话也是无心之语,并非故意为之。
“范兄说的对,青云若是能取得案首,还为咱们县城争光,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文泉也乐呵道。
众人又笑着打趣道,氛围又融洽起来,谢青云配合的红了脸,还一边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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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果然是乡下的土包子,每个县学考生都有千余人,一个小童就想取得案首,真是痴人说梦,说出来徒增笑话罢了。”
几人纷纷朝那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同周清差不多年岁的少爷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这边,大清早的手中还拿着折扇,旁边有小厮替他提着考篮,身边也围了三四个考生。
周清见到那人就皱眉,“郑新你也同是县里的,又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那叫郑新的嗤笑一声,更是不屑,“我父乃通政司正八品知事,我也只是回县学考试,考完就去京城,自然与你们这等平民差别大了。”
还是个官二代,不过只是正八品就这么嚣张,京城是那种出去喊一嗓子大人,全条街至少一半人回头的,谢青云敢说,这郑新去京城蹦跶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被人拍死。
懒得和这种中二少年计较,况且马上就要考试了,争这一时之气也没什么好处,谢青云制止了还想争辩的其他人,用手指指考场。
四人皆是回过神来,对谢青云感激的一笑,不再搭理郑新,甚至换了个地方。
郑新还等着人说话,然后借机讽刺一波,好彰显自己的威风,没想到人就这么走了,还是听从一个小屁孩的话。
郑新心里也是很爽,盯着谢青云的后脑勺,恨不得盯出几个洞来,算是把人记恨上了。
也没等多久,就有负责考场纪律的衙役,拿着铜锣敲起来,等场外安静了,就有人一遍遍的喊着,“五十人排一队,以前方灯笼为准。”
因为人数过多,基本是从这头喊到那头,排好队好,考生带着考篮,依次由县官点名,再由搜字搜查考生全身和考篮里的物件,确保没有夹带作弊的抄写,方可入考场。
其中步骤十分谨慎,不过对经历过中高考的谢青云来说都是小事。
考生入大堂后,有考官在旁边监视,接卷唱保,再按卷上座号依次入座。
宣德三年,就注重人才,在科举考试上下了不少功夫,其中就有拨银到各地各县修建专门的考试地方,为考棚。
只是到底资金有限,各县的考棚还是十分简陋,一年也只用一次,用之前会有专人去检查有没有不能用的桌子,只是那积的厚厚的灰尘是没人管的。
好在谢青云有先见之明,带了一块灰黑的抹布,先将桌凳上的灰尘抹干净,因为抹布是湿的,谢青云又从考篮拿出草纸,将桌子上的水吸干净。
反正这些草纸也不能拿出来用,都粗糙的很,是以防有什么可以用到的地方,谢青云才特意带的。
考棚分好几个场,每场屋里都有三个监考官和一个主考官,还有那倒霉的没被分到屋里,直接在院子里,露天考试。
今天的天气也还好,没见有下雨的迹象,不过时不时有小风吹过,那院外的考生得时刻注意自己的纸张卷子别被吹跑了,谢青云算是比较幸运的还分到了院里。
等考生都入座后,考试正式开始,首先衙役用灯牌将考试试卷填写的规则在考场巡回展示。
再发下十几页的卷子和两张空白草纸,考生填写好考号,便可以正式答卷了。
其实县试第一场最重要,叫正考,基本只要用心上学,文字通顺者都可录取,录取的条件较宽,而取录便可以参加接下来的府试。
剩余的四场皆是复试,决定名次的,考不考由考生自己决定,不过有那能力者肯定都会考下去,拿下县试头名,给主考官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对他们考中生员后去府学和县学都有好处。
谢青云拿到考卷就将试题从头到尾粗略的看了一遍,心里大抵有了数,都是他做过许多遍的。
试四书文二篇和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谢青云几乎瞬间脑海里就出现好几种答案,不过为了保准起见,谢青云还是在草纸上先打了草稿,再一字一句的誊抄上去。
题目都有一定的格式,答案不许写出密线外,不然试卷作废,且全卷不能超过七百字。
谢青云特意放慢了速度,可当他写完时,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谢青云真是无奈,亏他还做了长久奋战的准备。
将写好的试卷盖好,谢青云实在等的无聊,又将脑中其他的答案在草纸上写了下来,总算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每场当日天黑点灯之前必须交卷,只要凑足了十人,便可以分批出考场。
谢青云啃完了馍馍,等到了下午申时,看见已经凑足八人,便将自己试卷交给主考官案桌,到外面排队等着,过了一刻钟,才终于等到最后一人。
出了考场时,谢青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里面可把他憋坏了。
谢长贵和王翠花早就在考场外等着,此时出来的考生少,一眼就看见了谢青云。
两人默契的没问考的怎么样,回家大吃了一顿,谢青云毫无负担的睡了一觉。
县试是每场隔日就放案,试卷都是连夜改出来,放案由吹手报出前五十名的座位号,可参加第二场初覆。
第二日,和昨日四人订了在放案的附近的酒楼,只听声音就成。
昨日考完都各自回了家,并不知道各自的考的如何。
不管再怎么自信,在这一刻都是紧张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放案吹鸣声终于响起,是从第五十名开始唱报的。
“第五十,秋字陆号。”楼下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虽然又是众人的祝贺。
“第四十九,生字伍号。”
……
“第三十九,海字叁号。”
此音一落,同桌的文泉蹭的站起来,满脸激动,“是我是我,我得了三十九。”
其他人纷纷道喜,等一个个报下去,周清是第三十六,陈林是二十五,范思是十九。
每个人都取上了,都是满心的欢喜,第一次下场就取得这么好的名次,怎能让他们不欢喜。
只是等名次都报到第十名的时候,依然没听到谢青云的名次,他们都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谢青云却仍旧淡定的很,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中细细品味。
“第三名,吕字玖号。”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名次不会差。”一个嚣张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正是那日在考场外差点起了冲突的郑新。
也不知是不是孽缘,他们订的座位和郑新只隔了两桌,之前因为紧张名次没发现。
郑新得意的看向他们这里,“哼,一群跳梁小丑,十名开外有什么好开心的。”
周清几人本来还是挺开心的,此事脸色皆是沉了下来。
郑新又道,“还县案首,我当是县里出了什么神童,却不想五十名都到不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你!”周清拍桌站起,对郑新怒目而视。
谢青云按着他的手背,对他淡淡的摇头,“且等着。”
“第一名,字字肆号!”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错了,已经拉回来了(抱头蹲墙角)
排一下,考试规则我也是参考历史,考卷也是。
实不相瞒,写的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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