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时心下一惊,好似自己做了亏心事,被人当场发现了一般,随即反应过来,他为何要如此紧张,今天的事本来就跟他没关系,那小崽子提他作甚。
缓缓心神,谢长时又鬼服了正常模样,“杨兄这是何意?与我有甚关系。”
杨成慢悠悠的又把茶杯端起,轻轻摆弄茶盖,慢条斯理道,“怎与你没干系,若不是你那日在林老先生前提起你的侄儿,又隐晦说他像他娘一样是个泼赖,还说他进了我们学堂,我又怎会知晓他?”
谢长时一阵心梗,他当时被李柏当面讽刺,自然对谢青云这个侄儿也起了怨气,之所以那么说,的确是存了上眼色的心思。
不过他那点心思此刻被人大喇喇的说出来,可就是彻底没了脸皮。
“杨兄你这说的什么话?六郎是我亲侄儿,我根本没有那意思,只是提上一句,望能照拂一二。”谢长时也不是那般就能被人拿捏住的。
虽杨成是个举人,但自己儿子可是拜在了林老先生门下,林老先生那可是不说桃李天下,可门下的弟子出息的可不少,这杨成连个弟子都不是。
想到这里谢长时不免得意的望了杨成一眼,说到底他也不算什么。
杨成何等敏锐,最在意别人的目光,自然捕捉到了他那个眼神,顿时心头火起,“嘭”的将手中杯子朝谢长时砸去。
虽然是怒气冲天,但杨成好歹保住了最后的理智,那杯子在谢长时的脚下裂开,碎片蹦的到处都是。
这一下把谢长时惊的够呛,他连连后退几步,怒目看向杨成,“杨成!你敢?!”
杨成冷笑几声,“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杨成还嫌自己的嘲讽不够,接着又道,“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不过是靠着儿子,不然你这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废物,我连和你说话都欠奉。”
谢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简直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他怎么敢这么说自己?
“我是个废物你又是什么,考中举人又怎么样,不一样当了十数年的举人,你还能有什么座位,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谢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正他也不是个闷声受气的。
两人脸红脖子粗的打起了嘴战,句句都往对方的最痛处戳,简直里子面子都丢的干净。
最后还是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等冷静下来后,两人都是有些后悔,恼自己怎么一时没控制住,又恼对方寸步不让。
空气很是静默了许久,两人彼此都不愿对上视线,最后还是谢长时最先低了头,“杨兄,都是我方才口误遮拦,你可别往心里去。”
既然谢长时主动递了台阶,杨成也顾虑他的儿子,便也接了下来,“我也是失了分寸,你也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谢长时忙附和,又客气了一番,气氛融洽了不少。
“杨兄,我也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我那侄儿在家从未表现过什么优异的地方,所以你如此一说,我才有了那样的反应。”谢长时还不知道谢青云上次回去在谢老头面前露的那一出。
杨成沉吟一会,“那这么说来,那谢青云是故意藏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真是不能小看。”杨成这时候是有些后悔的。
如果真如自己猜测一般,这谢青云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自己今日万不该那么明目的刁难,总归自己又与他无甚交集。
谢长时听了,再想起三弟憨憨傻傻的模样,实在想不出他怎会生出这般聪明的孩子,这样不行,他不能让六郎有可能压住三郎,他家三郎才是谢家最出息的孩子。
谢长时在脑中极力思索着法子,最后灵光一闪,激动的看向杨成,“杨兄,你可是说过那王尧要为谢青云引荐经师?”
杨成不明所以的点头,不知他是何意。
谢长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和狠毒,“不知杨兄可有法子让那王尧找不到愿意教谢青云的经师?”
“那怎可能?”杨成下意识的就反驳,依照谢青云那天资,哪个经师会拒绝这样聪明的苗子,如果有可能,他都想去做谢青云的老师。
谢长时当时知道这个原因,他示意杨成再多想想,“若是经师们都知晓谢青云的娘是个泼妇,他爹是个不孝顺的,被媳妇一吹枕头风就闹着分家,还把两位老人气病了,那到时候”
杨成也想到了其中关窍,他盯着谢长时,“你的意思是要我将这些话传出去?”
谢长时点头,既然谢青云天资聪颖,那就让他永远学不到好的东西。
杨成嗤笑一声,“你莫不是将我当成了傻子?我本就与谢青云无冤无仇,作甚要为你出这个头?”
谢长时讪笑几声,“这不是我说出的话也无人相信,而且别人知道我是谢青云的二伯,到时就更糟了。”
“那也与我没关系,你去找旁人吧。”杨成是打定主意不掺合进去,经过今日,他总感觉要离谢青云远点才好。
谢长时看他不似作假,是真的要走,赶紧叫住了他,“杨兄,学堂里我也只和你熟识,你不帮我更没人能帮我了。”
“别跟我说这些虚的,你我二人什么关系你心底有数。”杨成懒得陪他虚情假意下去。
谢长时咬了咬牙,最终道,“你若是愿意帮我这一次,我便让我儿子为你在林老先生面前求个机会。”
杨成的步子也不再迈了,眼睛一亮,他每逢过节都要去林老先生那拜访,只求他能手下自己,为自己指点,只是每次礼物照收,;林老先生就是没说要收他。
杨成知道林老先生如今对谢长时儿子的看重,恐怕他便是林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了,也就是说杨成再无机会,所以和谢长时吵起来才没了那么多顾忌。
“你说的可是真的?”杨成压抑着激动颤抖的声音。
谢长时做保证,“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当时可以亲自去问林老先生。”
杨成深深看他一眼,“我便帮你这一次,望你能说道坐到。”
等杨成离开后,谢长时立刻皱紧了眉头,他心里其实根本没底,自己儿子的性子他知道,三郎根本不会同林老先生开口,这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事。
这边谢青云带着吃饱了的小胖子回了学堂,又是一下午的毛笔字练习,晚上一同回了家。
回到家先是检查了谢四妞昨日学的东西,又教了新的,吃完晚饭回了屋,谢青云继续开始半个小时的抄写。
第二日,如往常一样,谢青云到了学堂,小胖子竟然破天荒的迟了,等看见小胖子的时候,谢青云都惊了。
这个蔫蔫的肉球,双眼红肿,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球,双手也是抬着不敢碰任何东西,谢青云能看到那是被树枝抽的高高肿起。
小胖子来到自己的座位,艰难的用手肘将脖子上的布包脱下来,当他屁股刚挨到板凳的时候,就“嗷”的一声蹿起来,还在原地蹦跳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
谢青云正好奇他这是怎么了,却见小胖子期期艾艾的望着自己,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谢青云挑眉,看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那么自来熟的小胖子,还会憋着不说话了。
小胖子一步三挪的到了谢青云旁边,头抵得死死的,瓮声瓮气的说,“对,对不起,我不该,不该缠着你,不该贪嘴去酒楼,我以后再,再也不去了,也,也不坐马车了。”
这一句话说的磕磕碰碰,还带着哭音,谢青云看到一滴滴眼泪往地上砸,小胖子的身子还一抖一抖的,看起来伤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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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一思索,谢青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怕是这胖子回家,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获得了一顿胖揍。
谢青云其实还挺欣赏小胖子爹娘揍他的行为,自己是一个成年人,所以不计较小胖子那太过自来熟的行为,要都是孩子,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小孩子贪嘴是很正常,但这只限于自己家的,别人家的东西看着再好你也不能碰,也太不把自己当作外人了,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恶感。
这种习惯从小就不能放纵,不然长大之后想改都难。
所以谢青云对打小胖子的人实在太好奇了,在这么稀罕男娃的古代,而且家里穷,爹娘都会斤斤计较,根本没有现代的教育观。
这人还会因为小胖子蹭吃蹭喝蹭马车,发了这么大的火,这打的也不算轻。
“你真知道自己错了?”谢青云故意问道。
小胖子抽抽搭搭的点头,谢青云又道,“你不讨厌那个打你的人?”
“怎么可能?我娘是为了我好,我才不会讨厌她!”小胖子猛的抬起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还挂满泪痕,却还是大声反驳谢青云。
谢青云点点头,果然还是个孩子,只要有人愿意下狠手教,哪里能坏到什么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hhhhh,大家这么讨厌小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