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云点头,故作疑惑,“只这些日子不见,二伯就不识得六郎了?”
谢长时这才中午确认面前的就是三房的六郎,只是他更加惊讶了,若是刚刚自己没看错的话,六郎好像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
谢长时不免又将那辆马车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不像是集市上那种随时都能租借的马车,倒像是富庶人家用的。
谢青云自然没有错过他这眼神,任他瞧看,本来就是想要碰见,就扯李柏这张虎皮做靠山。
到时和一旁站立的谢三郎对上了视线,谢青云对这三郎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和他爹一样,整天捧着本书,穿着儒生襕衫,小小年纪十足的读书人打扮,平时也不跟谢家其他孩子玩耍。
“三哥哥今日可也是来报名的?”谢青云笑眯眯。
谢三郎只淡淡看他一眼,脸上并无甚表情,点点头。
谢青云也不尴尬,继续道,“听说三哥哥拜了举人老爷做老师,可真让人羡慕。”
这话终于引起了谢三郎的注意力,他瞥了一眼谢青云,这才开口,“你若是好好学,虽不能拜得举人,但总归也能寻个良师。”
谢青云算是看出来了,这谢三郎是书读多了,虽小小年纪端着老学究的派头,说的话也不尽如人意,但都是出自真心。
这就让人好奇了,杨氏看着就精明,而谢长时则是最像谢老头的,怎么养出个小书呆子。
谢长时这时可算是看完了马车,又把视线转了回来,没注意到他二人方才说了什么,只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谢青云。
“这是谁家的马车,我瞧着是送你来的。”谢长时话中藏着试探。
谢青云听出来了,他自然的回答,“李大哥送的。”
谢长时皱眉,李大哥?这是何许人也,他只听老太太说过,三房如今在县里大户人家当仆役,六郎也跟着那户人家的少爷读书认字,听说还十分聪明。
老头子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激动,好似把老谢家出个举人的希望从三郎转移到六郎身上,谢长时当时就起了警惕。
只不过想到三房都分出去了,而且一家人都在县城,也碍不着他什么事,老头子该给的银子照样要给,谢长时才没再想许多。
“你这是也要来荣松学堂,你爹娘怎地没来?”谢长时不懂声色的往马车车厢里瞧。
“爹和娘还有很多活要做,没时间来送,所以就让李大哥帮忙送了来。”谢青云十分乖巧的一一回答。
这时李柏终于整理好衣裳,非常潇洒的下了马车,还臭美的将手中画着春景图的折扇打开,公子哥范儿十足。
谢青云赶紧跑过去,背对着谢长时给他使眼色,随后拉着他的衣袖,“李大哥,这是我二伯和三哥哥。”
李柏虽然不懂谢青云的意思,但听谢青云叫自己李大哥,又给他介绍人,那就说明这两人与谢青云关系不亲厚。
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出来的,阴私事见了不少,李柏此时非常配合的端着十足派头,淡淡的朝谢长时点头。
谢青云又赶紧继续介绍,“我二伯可是学堂的老师。”
感受到谢青云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紧了紧,李柏配合的反问,“哦?不知先生教的是什么,若是经师那就令人敬佩了。”
谢长时十分尴尬,觉得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又看他面色平静,不像是故意,只好红着脸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学识浅薄,当不得经师,只教人读书认字。”
“哦~原来是教稚童开蒙的蒙师,失敬失敬。”李柏虽然嘴中这么说,可那脸上的意味明显不同。
谢长时自然是臊红了脸,感觉丢脸极了,连继续应付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立刻离得远远的。
同时心里又有些恼恨六郎这是和什么人在一起,简直有辱斯文。
“在下也有事,还要送儿子去他那老师处,就不耽搁公子的时辰了,先走一步。”谢长时也不想再探看三房的情况,他回家连提都不会提一句这让他丢面子的事。
谢青云作为侄子,这时候当然要开口,假意道,“我刚来荣松学堂,二伯又是蒙师,若是能教导我,还望二伯多加照顾。”
谢长时还没看过这么厚脸皮的孩子,一般不都是长辈求别人照顾自家孩子,那有自己说出口的,还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一定一定。”谢长时脸皮抽了抽,敷衍的应道,随后带着谢三郎直接离开。
等见不到两个人身影后,李柏一下子放松下来,对谢青云挑眉,“你看我配合的怎样?”
“甚好甚好。”谢青云非常满意。
二人互相吹捧着进了学堂,进门口处就排着一个队伍,谢青云伸头看了一眼,队伍的前头是一张桌子,
桌子后坐着个长须中年男子。
他手中执笔,在面前纸上记录着什么,身边还有个少年帮他拿东西,那都是今年刚来报名的孩童所带的六礼和束脩。
谢青云和李柏也排起了队,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自己。
“姓甚名谁?几岁何?家住何处?”到了近前,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些问话。
谢青云全都一一回答,那中年男子抬头看他一眼,又瞧见他身旁的李柏,才又发问,“既才八岁,却未识字,那便入蒙学,交二两银,如若没有,可拿粮食抵。”
“多谢先生。”谢青云将手中六礼递了过去,那旁边少年接下来。
谢青云才又从袖子中掏出二两碎银,中年男人一一记录完毕,随后递给谢青云一个木牌。
打眼看了,木牌上刻了蒙学,谢青云知道这是学堂的凭证,也就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随后朝男子微弯腰行李。
中年男子还是今日头次见如此懂规矩的孩童,不免对他多了点关注,满意的摸着胡须叮嘱,“记得五日后便是开学的日子,学堂的老师可不喜欢迟到的学生。”
“是,多谢先生指点,学生记住了。”谢青云又是作揖。
“既然事已罢,就早点家去。”中年男子摆手让他离开。
谢青云听话点头走了,出了学堂,李柏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学堂天生与我八字不合,只要一进那地方,就觉得憋得慌,浑身不得劲。”
“那可巧了,不爱读书的人怕都是与你一般,和学堂八字不合。”谢青云呵呵一笑,这不就是身为学渣对知识的颤抖嘛,他都懂。
李柏讪讪,手中折扇轻轻打开,咳了咳,转移话题,“你要去读书,那酒楼的事怎么与你说?”
“总不过还有五日,先把酒楼准备好,更何况又不是没有休沐日。”谢青云又不准备时时刻刻看着酒楼,那又不是他的产业,只给些建议就罢。
谢青云都打算好了,等酒楼开张起来,爹娘有了忙活的事,家里也能攒下不少钱来,再加上话本报刊的收益,他已经没必要再折腾出什么新东西了。
之前都是为了改善生活,等一切步入正轨,谢青云就潜心融入到这个时代,过正常孩童的生活,每日上学堂下学堂,到了合适的年纪就去考试。
毕竟自己还是个孩子吗,那就好好享受孩子的生活。
李柏用折扇一敲脑门,满脸恍然,“瞧我这脑子,怎么没想起来还有休息的日子。”
谢青云冷笑,开启毒舌模式,“快别敲了,已经这样,再敲下去成了痴呆,可没人管你吃喝。”
李柏一副受伤的模样,捂住胸口连连后退,用折扇指着谢青云,“你,你好生无情,奴家不依~”
想象一个男人捏着兰花指,掐着嗓子,做小女儿姿态,对一个四岁小童说出这样的话,那最后的尾音拖得极长。
李柏还嫌演的不够尽兴,用脚跺跺地面,双手掩面,重复了一遍,“奴家不依,不依啦。”
谢青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远离他,一副这个神经病我不认识的模样。
感受到了谢青云实实在在的嫌弃,还有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李柏自己也演不下去了,轻咳两声,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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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谢青云不想跟他再走一起,事先就看见了马车,仗着人小,一路跑过去,爬了上去,就拿起车厢里之前放的杂书翻开起来。
等李柏上了马车,不管怎么说话,谢青云不都不闻不理,任他一人唱独角戏。
李柏这下也憋屈了,他本来还想着让谢青云给他讲讲那话本,现在人都不搭理自己,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演过了头,可他看过许多话本里的小姐都是如此啊。
这厮也不想想人家娇小姐,他一个糙汉子,两者怎能做比较。
直到进了谢家院子,谢青云才终于是开了口,“下次再如此,就三日别来我家,就算来了也没有吃食招待。”
这可算是掐住了李柏的命门,他恨不得指天发誓再也没有下次,这才将这一茬接过去。
王翠花和谢长贵从早上开始就心不在焉的等着消息,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是忍不住心焦,等看到儿子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