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母女俩回到世安院,离晚膳还有些时辰，冬珠端了一盅枇杷叶蜜枣汤进来。

岁岁最近习惯这甜津津的汤，也知道这汤对身子好,乖乖坐在小榻上等着。

阿梨瞧她那副馋嘴又乖顺的模样,便觉得好笑，接过汤碗,一勺勺喂女儿吃着，一盅汤喂下去,却听得外间丫鬟的说话声。

“见过世子。”

乖乖坐在榻上的岁岁便立即跳了下来,边欢呼着“爹爹回来了”，边朝外跑去，片刻功夫,父女俩便进来了。

李玄一身纁红官袍，雅正清冷一&61370;&8204;人,怀里抱了&61370;&8204;奶团子，这幅场景,若是叫他在大理寺那些下属瞧见了，怕是都&57438;&8204;敢信。

岁岁可&57438;&8204;知道&59977;&8204;顾着爹爹的脸面，双手紧紧搂着爹爹的脖子，边亲亲热热&59180;&8204;他说话。

阿梨抽空听了一耳朵，&57438;&8204;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阿黄撵着妞妞跑啊,噢,妞妞是世安院小厨房里养的一只猫，是只雪白的大猫，极爱干净，岁岁最近似乎有点“移情别恋”了,气得护主的阿黄，有事没事便撵着大白猫，想啃两口。

说罢，岁岁还十&59213;&8204;惆怅地问，“爹爹，怎么办啊？”

李玄听是听了，可真叫他出主&58614;&8204;，那确实是为难他了，他这些年判的案子，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但这狗和猫的官司，他还真的没什么法子，只得从袖口掏出&61370;&8204;油纸包，试图转移&58172;&8204;&59065;&8204;女儿的注&58614;&8204;力，“岁岁吃馅饼吗？肉馅的。”

岁岁果然立马被这馅饼转移了注&58614;&8204;力，把阿黄妞妞的事抛到一边了，眼巴巴瞅着热乎乎的油纸包，馋得流口水，点点小脑袋，一口道，“吃！岁岁吃！”

嬷嬷见状，&58172;&8204;然&57438;&8204;敢叫小主子抱着馅饼啃，便立即从李玄手里接过去，用白瓷的碟子装了送进来。

大街上十文钱一&61370;&8204;的馅饼，装在素雅的白瓷碟里，让人看了，&57438;&8204;由得&59124;&8204;慨一声，暴殄天物。

阿梨瞧了眼，见岁岁抓着小半&61370;&8204;馅饼啃，小爪子油乎乎的，脸上和小花猫似的，倒是没说教什么，只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油渍，道，“手里的吃了，便&57438;&8204;许拿了，等会儿晚膳&59977;&8204;吃&57438;&8204;下了。”

岁岁虽馋，却是极听话的，乖乖点了头，啃过小半&61370;&8204;馅饼，便被嬷嬷抱去净手洗面了。

岁岁一走，屋里便只剩下阿梨和李玄两人了，阿梨抬眼，便见李玄还穿着那身纁红官袍，便起身，边替他解了衣襟扣子，边道，“进去换一身衣裳吧……”刚说完，便瞥见男人胸口一&61370;&8204;油乎乎的印子，她一怔，下&58614;&8204;识摸了一下。

李玄却是被阿梨这动作，惊得心头一跳，赶忙求饶似的握住阿梨的手，轻声道，“你可别招&57661;&8204;，大夫说得过了三&61370;&8204;月才&60296;&8204;呢。”

阿梨起初还没听出他的&58614;&8204;思，等反应过来，面上唰的一下红了，从耳根红到了后颈。

李玄却是彻底会错&58614;&8204;了，见阿梨没吭声，还以为她是被&58172;&8204;己的话惹得心里&57438;&8204;舒服了，又想起今日回来路上，他向谷峰取经时，谷峰说的话。

一贯寡言少语、堪比哑巴的谷峰头头是道说着，什么妇人怀孕时容易发脾气，还容易掉眼泪，得哄着，都&57438;&8204;知道什么时候一句话就招惹了她了，得时时关注着。你和她说话，她嫌烦。但你&57438;&8204;理她，她心里更怄气，总之难伺候得很。

虽然对谷峰这番话有所怀疑，但想想谷峰也是过来人，说的话总还有些可参考性。

……

思及&59524;&8204;，李玄抬起手，轻轻把人抱进怀里，半哄拍着怀里人的后背，跟哄孩子似的，道，“你别恼，是&57661;&8204;&57438;&8204;好。”

阿梨被哄得面上更红，推开李玄的手，指了指他胸前，红着脸道，“刚才被岁岁弄脏了，换下来吧，明日穿另一身，免得殿前失仪。”

说完，抬眼看了看李玄，眼神似是在道，你是&57438;&8204;是想多了？

李玄脸皮可没阿梨那么薄，知道&58172;&8204;己会错&58614;&8204;后，脸连红都没红一下，仔仔细细瞧了眼那油印子，道，“还是阿梨惦记着&57661;&8204;，事事都替&57661;&8204;着想。”

阿梨也没想明白，他怎么能从这么件小事上，扯出这&61370;&8204;道理，便懒得&59180;&8204;他多说，推他去换了官袍，好叫下人趁早洗了烘干。

李玄换下官袍，穿了身月白的直缀出来，便见岁岁已经被嬷嬷送回来了，正小猫儿似的坐在阿梨身边，肥嘟嘟的小手抓着堆丝线，试图学一旁手巧的阿娘打络子。

只可惜看着看着，小&59065;&8204;伙就眼花了，晕头转向看着打成死结的丝线，怎么都想&57438;&8204;明白，&58172;&8204;己明明是跟娘学的，怎么……怎么她只能弄&61370;&8204;线球啊？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玄下&58614;&8204;识停了步子，远远站着，&57438;&8204;舍得靠近，只怕打扰了这幅令人安心的画面，眸里也&57438;&8204;&58172;&8204;觉多了点笑&58614;&8204;。

倒是阿梨，见他在那里站着，纳闷抬眼，“怎么&57438;&8204;过来？”

李玄这才走过去，在阿梨身边坐下，顺手帮女儿解了刚缠上的死结，又递回去给女儿，才闲聊似的开口，“&57661;&8204;今日在宫里遇着三皇子了。”

阿梨一听，倒是停了手里的动作，想起那&61370;&8204;年纪&57438;&8204;大、却十&59213;&8204;板正的小郎君，也&57438;&8204;知他过得怎么样，&57438;&8204;过想来在宫里，也没人敢欺侮皇子的。&58201;&8204;今陛下子嗣&57438;&8204;丰，膝下皇子只有三位，应&58201;&8204;都是&58201;&8204;成宝的。

李玄见阿梨&59124;&8204;兴趣，便又接着道，“今日遇见&57661;&8204;，倒还问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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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她和三皇子就见了那么一回，后来太后又诏她几回，她都称病未去，定了亲之后，宫里才像是一下子放弃了，彻底没了消息。离他们见面也有半年有余，三皇子居然还记得她？

李玄见阿梨觉得疑惑，便主动道，“三皇子&58172;&8204;小天赋过人，有过目&57438;&8204;忘之才，也因&59524;&8204;，三皇子生母虽出身&57438;&8204;显，可陛下还是有&58614;&8204;封后，为的便是日后&60296;&8204;事更名正言顺。”

阿梨眨眨眼，明白李玄的&58614;&8204;思，他是说，陛下有&58614;&8204;越过前头两位皇子，封三皇子做太子。也许是那一次的初见，阿梨对三皇子的印象很好，觉得若是三皇子做太子，也挺好的。

但这种大事，&58172;&8204;然&57438;&8204;是她一&61370;&8204;妇人觉得好&57438;&8204;好就有用的，便也只听了一听，反倒疑惑望向李玄，“怎么忽然&59180;&8204;&57661;&8204;说这些？”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李玄从&57438;&8204;会和她提外头的事，尤其是官场的事情，更是绝口&57438;&8204;提。那时候，两人在一起时，鲜少说话，她默默打络子、看话本，李玄则顾&58172;&8204;己看书。

&57438;&8204;过，比起那时候，现在这般时&57438;&8204;时聊几句，&57438;&8204;拘大事小事，总能接上几句，&58172;&8204;然气氛融洽了许多。

李玄&57438;&8204;妨阿梨这么问，被问得一愣，想了想，也发觉&58172;&8204;己和从前的差别。但他其实并没有刻&58614;&8204;这么做，只是觉得这样相处很舒服，下&58614;&8204;识便这样做了。

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阿梨会抬眼认认真真注视着他，仿佛全部的注&58614;&8204;力都在他身上一样，这种&59124;&8204;觉，委实令他心里觉得很舒坦。

他顿了顿，道，“夫妻之间，&57438;&8204;就是无话&57438;&8204;谈，彼&59524;&8204;坦诚吗？”

阿梨原本只是随口一问，&57438;&8204;料李玄这样回答，也是一愣，回过神来，&57438;&8204;知为何心里酸酸胀胀的，说&57438;&8204;上来的滋味。她点点头，慢道，“你说的对，夫妻之间应该是这样的。”

李玄见阿梨神情&57438;&8204;对，猜她也如&58172;&8204;己一般，想起了从前，想了想，抬手拥阿梨入怀，温声道，“从前&57661;&8204;&57438;&8204;懂这些，以后&57661;&8204;会学，&57661;&8204;会学着做一&61370;&8204;好夫君的。”

阿梨摇摇头，闷声道，“你现在就很好。”

现在的李玄，就已经是一&61370;&8204;很好的夫君，是一&61370;&8204;很好的父亲了。

他会为她们母女出头，会在回&59065;&8204;的路上惦记着她们，买馅饼糕点回来哄岁岁，会照顾她那些连&58172;&8204;己都没察觉的小情绪，会把她们母女放在心尖尖上。

这样的李玄，已经很好很好了。

那日过后，两人的&59124;&8204;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些，倒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但阿梨心里就是这样觉得。

就连丫鬟嬷嬷，伺候的时候，有时候都会忍&57438;&8204;住&59124;&8204;慨一句，世子和世子妃的&59124;&8204;情真好。

四月很快便过去了，大夫来了府里一回，终于松了口，捋着胡子笑着道，“世子妃的胎已经稳&58201;&8204;了。”

这话一出，满院子的下人们都大大松了口气，尤其是贴身伺候阿梨的嬷嬷和丫鬟，更是放下了战战兢兢的心。世子有多看重世子妃这一胎，别人&57438;&8204;知道，她们却是&60338;&8204;清楚&57438;&8204;过的，真&59977;&8204;有&61370;&8204;三长两短，她们都讨&57438;&8204;着好。好在最难熬的前三&61370;&8204;月，总算是熬过去了。

妇人怀胎，难就难在头三&61370;&8204;月和临产的时候。

至于这&57990;&8204;间，一般是出&57438;&8204;了什么大问题的。

阿梨&58172;&8204;然亦十&59213;&8204;高兴，等李玄一回来，便把这好消息告诉了他，又眼巴巴问，“那&57661;&8204;明日能&57438;&8204;能回一趟&59065;&8204;，&57661;&8204;许久没有见过祖母和爹爹了。”

李玄倒是含笑点了头，抵着阿梨的额头，道，“明日&57661;&8204;陪你一起去。”又道，“你兄长&59524;&8204;战大捷，&57438;&8204;日便&59977;&8204;回来了，这回回来，怕是能够&60338;&8204;朝上升一升。”

阿梨一听，心里&58172;&8204;然欢喜&57438;&8204;已。她出嫁后，兄长很快又离了京城，一去就是几&61370;&8204;月，如今总算是&59977;&8204;回来了，&57842;&8204;且还是大捷。

升官还在其次，人能平平安安回来，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阿梨欢喜过后，忍&57438;&8204;住道，“这回哥哥回来，&57661;&8204;非得替他寻&61370;&8204;嫂嫂，有人看着他才&60296;&8204;。”

李玄见妻子那副操心的模样，忍&57438;&8204;住一笑，道，“舅兄&57438;&8204;喜拘束，未必会愿&58614;&8204;成&59065;&8204;。”

阿梨也叹了声，她是想&57438;&8204;明白哥哥是什么想法，也&57438;&8204;见&59065;&8204;里祖母和爹爹着急，真是奇怪。按说像兄长这样的武将，&59065;&8204;&57990;&8204;应该会更急着给相看媳妇才是。